匠心小財女 第十章 探望燃愛火(1)

書名︰匠心小財女|作者︰春野櫻|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天笑站在舒府外已經一個晝夜了。

舒海澄失去意識後就被人送回舒府,舒府立刻請來大夫為他療傷醫治。

天笑跟向錦波住的小宅子已燒成灰燼,只能先找客棧暫時安置。

將向錦波安置妥當後,天沒亮她便來到舒府求見。

如她所料,舒家拒絕了她。她一點都不意外,畢竟舒海澄是因為她才受傷。

回想起這場來得又快又突然的火災,她忍不住全身發冷。

她記得自己剛睡下不久,迷迷糊糊之中隱約听見聲音。

因為常常熬夜趕工,為了不影響爺爺的睡眠,她在屋里側邊隔出一個工作室。工作室里不只有她的金工器材,還有各式各樣的成品及半成品,嚴格說來,她的身家財產全在那個小小的工作室里。

為了開店,她已經打制了不少釵簪珠環,並用布將它們各別包起,妥善地放在一個大背包里,而那個大背包她就擱在工作台下的箱子里。

她起身坐在床邊,還來不及穿鞋就听見轟一聲,然後屋外便冒出火光。

她一驚,立刻去拉起熟睡的爺爺,並將他帶到屋外。

這時牆邊已燒出一條火線,她才推開屋門就發現屋子有好幾個地方同時竄出火花,而且只一眨眼的功夫火勢便蔓延開來。

她趕緊打開院門,將爺爺送出屋外,並要他到隔壁的屠宰欄去求援。

緊接著她沖回屋里搶救工具及財物,只一會兒,快速竄燒的大火便阻擋她所有去路。

警鐘很快就響了,救火兵丁也來得極快,可是火牆阻斷了她出去的路,也阻斷了他們進來救她的路。

她一度想沖出門外,但接連倒下的兩根梁讓她只能退到廚房等待救援。

她是月兌困後才從爺爺口中得知,他出去求救之後曾試圖回到屋里找她,可火燒得正熾,他于是再度受困,是救火隊的頭兒冒險將他拉出去的。

火舌蔓延,很快就吞噬了整間宅子,甚至延燒到隔壁無人居住的破房子。火勢猛烈,連救火兵丁們都不敢犯險冒進。

可是就在這時,舒海澄來了,他不顧救火隊的勸阻只身沖進火場。

她只記得當時很害怕也很生氣,她以為老天爺又要讓她死一回,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再死一回的她在听見舒海澄的聲音時,一度以為自己嚇瘋了,產生幻覺了,直到他出現在她面前,直到他用那雙手緊緊地抱住她,她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

「在還沒見識到你最大的能耐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毀了你。」

他說他為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對她的能耐及能力感到好奇,可她不是笨蛋,她感覺得到他們之間有著微妙的化學變化——即使她不願意正視它。

這回他不只是幫她,甚至是為了她搏命。若沒有情,誰可以為誰丟命呢?

此刻,她好想見他一面。

她想確定不管他受了多重的傷都會慢慢痊癒,然後像過往一樣,時不時就出現在她眼前。

以後她不會嫌他煩,她會對他很友善,她……會老老實實地面對自己的感情,不再說那種心口不一的話。

此時舒府的小門打開,一名粗使婆子走出來,見她還在,惡狠狠地瞪著她,「你還在這里?」粗使婆子手上端著一只盆子,一臉橫地道︰「快滾!你這掃把星!」

天笑挨上去,低聲下氣哀求著,「大娘,請你幫我……啊!」

她話未說完,那粗使婆子竟將手上那盆髒水潑向她,淋得她滿頭滿臉。

「哼哼。」粗使婆子一臉得意,哼笑兩聲,「這只是擦桌抹椅的水,要是你再不走,稍晚老婆子我再出來就是潑你糞水了!」說罷,她抖抖那只空盆,轉身走了進去。

天笑顧不得一身狼狽,幾個大步上前,卻只撞上粗使婆子用力關上的門板。

盡管粗使婆子已對她提出警告與威脅,可是天笑還是沒離開,她不死心地站在小門外,一等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天色漸暗,舒府那高牆里已透出昏黃的燈光。

此時,小門又開了。

天笑心頭一驚,心想該不會那粗使婆子真要拿糞水來潑她了吧?

「嗤!」小門只開了一道縫,看不清面容,只發出聲音吸引她的注意。

她立刻靠了過去,只見門里有張可愛的小臉,是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應該是舒府的丫鬟。

「我是二少爺的丫鬟寶翠。」那小姑娘小小聲地說︰「二少爺要姑娘亥時到舒府後門相見。」

「咦?」天笑還沒反應過來,那名叫寶翠的小姑娘便關上了小門。

亥時,天笑準時的出現在舒府後門。

在這之前,她已先回客棧見過向錦波,並告知他稍晚還要再去舒府一趟。

舒海光應該知道舒海澄是如何受傷的吧?他大哥連命都不要地闖入火場救了他先前戀著的女子,不知道他心里是怎麼想的?

他雖只十五、六歲,但應該多少意識到了什麼吧?若是他意識到什麼,會與舒海澄置氣嗎?可若他生舒海澄的氣,應該不會幫忙偷渡她進舒府吧?

等了半個時辰,門里都沒有動靜,她忍不住開始懷疑。

舒海光是不是在耍她?好個舒海光,要是他敢耍她,日後就不要被她遇到……

正想著,忽听見細微的聲響,後門開了。

門縫里探出一顆頭,正是舒海光。

舒海光小心翼翼地看看兩邊,確定沒人後才打開那扇黑色的厚重木門。

她下意識地看著他的表情,卻發現他臉上並沒有任何復雜的情緒。

「等很久了吧?」他問。

「還……還好。」她有點不確定,「你叫我來這里,是……是要帶我去見舒海澄吧?」舒海光眨了眨那靈活的、圓圓的眼楮,「當然。」

她發現舒海光整個人精神了、活潑了,又恢復成跟向天笑初識時的樣子。

但即使是如此,她還是有點疑慮,「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大哥是為了你才受的傷,你去探望他也是應該吧?再說……我們可是朋友,不是嗎?」

听見他這番話,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前天夜里,大哥一听說城北屠宰欄那里走水,立刻拉了馬就出府……」他蹙眉道︰「被送回來時,他背上、手上及兩只腳都是傷,看得我爹娘心驚肉跳。」

她的胸口一緊,眼眶不自覺地便濕了。

「母親知道大哥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可氣壞了。」他笑嘆一記,「我跟你說,我可是冒著挨板子的險來幫你的。」

天笑急得連「謝謝」都忘了說,沖口便問︰「他的傷還好嗎?嚴重嗎?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見她一臉憂急,眼眶還泛著自責歉疚的淚光,舒海光先是一頓,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

「天笑,我大哥從沒對任何女子動心過,我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到他對你的心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她,「你也動心了吧?」

她心頭一抽,眼底閃著淚光,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舒海光曾經那麼喜歡她,此時難免有些難過,但還是朗朗一笑,「跟我來吧!」說著,他轉身領著她偷偷地自後門潛進舒府。

有他帶路,自然能成功地避開巡夜值班的家僕及護院,不驚動任何人地前往崇華院。

因為貪靜,崇華院本就離後門不遠,雖然他們一路東閃西避,卻十分鐘不到便抵達崇華院的門口。

崇華院內室還透著亮,六通正從屋里出來,見了舒海光跟他身後的天笑,頓時一愣,三少……」

他要說話,舒海光卻跟他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六通趕緊閉上嘴巴,三步並兩步地跑過來,低聲道︰「二少爺。」

「沒人在吧?」舒海光問。

六通搖頭,「沒了,大少爺剛準備歇下。」說著,他好奇地看著舒海光身邊的天笑。舒海澄喜靜,不愛有人跟前跟後,並不是每趟外出六通都能跟上。可有那麼幾次,跟在舒海澄身邊的他還是看見了天笑,對她自然是不陌生的。

舒海光問︰「你沒看見我帶誰進來吧?」

六通先是一怔,然後機靈地回答,「六通什麼都沒看見。」

「天笑,你跟我來吧。」舒海光說著便信步往前走去。

天笑跟六通頷首,快步地跟上去。

進到正廳,左轉跨過一扇門便是舒海澄的書房,再往前跨過一道門則是夾間。

通過夾間,入眼的是一道六扇的實木雕花屏風及一道落地長簾,簾里透出昏黃溫暖的微光。

帶路的舒海光停下腳步,悄聲道︰「六通會帶你出去,我先走了。」

她點頭,這才記起還沒跟他道謝,「謝謝你,舒海光。」

他唇角微微揚起,沒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這時,才剛閉目的舒海澄說話了——

「誰在那里?」

雖然早已請來妙手回春的名醫柯兆慶為舒海澄清創敷藥,並服下可緩解疼痛的藥丸,可他還是感覺得到那猶如針扎、彷佛蟻噬的灼熱感。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來的,只知道睜開眼楮恢復意識時,自己已趴在床上,身上全是鎮熱止痛的敷料。

他是如何受的傷已經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傳遍了整座舒府……不,怕是連外頭的人都听說了。

他看得出來母親有多麼的擔憂不舍,在那擔憂不舍的深處還有著對天笑的難以諒解。而父親當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但沒多說也不多問。

至于弟弟海光……老實說,面對海光時他的心情當然還是有點復雜。不是歉疚,也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只是感到遺憾。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海光來說終究是個挫折跟遺憾,或許如今還對她余情未了,看見他舍命護著向天笑,海光應是都明白,也能諒解吧?

其實就算海光無法諒解,他也不會因為這樣便撒手。

人活著總有挫折,總會跌跤,但這就是人生。你喜歡也好,不愛也罷,終歸是要面對它的。

向天笑是海光此生第一個挫折,因著她,海光會成長的。

緩解鎮痛的藥丸似乎慢慢見效,那灼熱刺痛的感覺漸漸地淡了。

閉上眼楮,他試著休息,但腦海里卻出現她的身影,甚至還听見她的聲音。

他忍不住一笑,自己居然產生幻覺了呢!

想到她如今安好,這一身難耐的痛楚似乎也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