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流才女 第四章 施針救命被質疑(1)

書名︰醫流才女|作者︰田芝蔓|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東來閣是整個津凌城最有名的酒樓,包廂可矜貴著,十分難訂。

其中,包廂區分為四個等級,分別是天地玄黃,天字號及地字號景色優美,前者包廂月復地寬廣,適合辦大型宴會,後者包廂則是小而精巧,適合辦私人小宴,而玄字號及黃字號也一樣適合舉辦宴會,獨獨差在沒有景色可賞。

這回嚴長紘要辦壽宴,于靜萱便想起東來閣來,想著師父的整壽壽宴總得辦得氣派,更何況毅王還主動要了帖子,能選太寒酸的地方嗎?

這日于靜萱前往訂位,她挑了好些個日子詢問,好不容易找到有空包廂的日子,居然只能訂到玄字號包廂,掌櫃還告訴她,若要訂天字號包廂,至少還需要等待半年時間。東來閣的包廂從來不缺來客,即便是黃字號也是,所以掌櫃對待于靜萱就沒有太殷勤。

于靜萱不信東來閣真的勻不出包廂,畢竟她特地挑了那麼多日子,怕是天字及地字兩種包廂熱門,不想給她這個無權無勢的人罷了。

就在她為難的想著或許得放棄在東來閣辦壽宴時,徐天磊主動找上了她,說他到東來閣有事要辦,踫巧看見她。

徐天磊詢問了來意,于靜萱才道︰「徐副將,我是來為我師父的壽宴訂包廂的,挑上了東來閣,自然就是看上天字號包廂的景色,但似乎得等半年。」

「半年?那壽辰大概都過了吧!」

「那是。」于靜萱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我師姊最近忙著備考,又要研制毅軍成藥的事,我向師姊拍胸脯保證能辦好壽宴,如今卻連訂酒樓都做不好,真是對不起她。」

徐天磊看于靜萱困擾的樣子,頗為不舍。雖然他與她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但自小生長在沙場上的男兒郎,對美人的愁容總是沒有抵抗力的。

他轉向掌櫃,頗為嚴肅的問︰「掌櫃,我明白東來閣的生意不錯,但就真的勻不出一天包廂?如果是于姑娘所訂的日子以外有空檔,你不妨提出來,讓于姑娘考慮考慮。」

掌櫃眼色很好,這名女子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今天毅王在地字號其中一間包廂里宴客,徐副將可是毅王面前的大紅人,他開口要一間包廂,不看他的面子也得看毅王的面子。

掌櫃的態度明顯改善不少,連忙翻了翻手上的本子,挑出了一天空檔,「這樣吧!于姑娘挑中的十天後那個日子,天字號包廂應該勉強能安排出空檔,只是那日同包廂辦了午宴,結束後得讓本店稍做整理,若賓客早到了,得暫時在客座區等待,不知于姑娘能否接受?」

于靜萱立刻接受了,然後付了訂金定下日子。

一切安排妥當後,徐天磊陪著于靜萱走出東來閣。

她內心滿滿都是對他的謝意,「改日我一定備上謝禮,好好感謝徐副將今日相助。」

「別這麼說,東來閣看的不是我的面子,是殿下的面子。天色不早了,于姑娘早些回去,把這好消息告訴嚴姑娘,別忘了,多提我們殿下的好。」

于靜萱微愣,徐天磊這話有什麼言外之意嗎?莫非毅王真對她家師姊有什麼想法?

「徐副將真是忠心,自己的功勞就這麼奉送給主子?」于靜萱笑徐天磊還真懂得為他家殿下打算。

「我何須在嚴姑娘面前得什麼功勞,能幫上于姑娘才是令我最開心的。」

于靜萱因為徐天磊這話羞紅了臉。

其實徐天磊本來沒打算說出這種話的,听來好似調戲了人家姑娘家,但看見她如今開心的模樣,他心里還是挺愉快的,就一時沒管住自己的舌頭。

于靜萱因為害羞,沒有多說什麼便向他告辭離去。

徐天磊送走了于靜萱,回到包廂時,夏景燁也剛把貴客送走而已。

那名貴客是一位地方仕紳,也是皇帝的民間友人,前幾日皇帝派人送來了賞賜要給那位仕紳,夏景燁才會親自宴請。

「果真是為壽宴訂包廂的事吧?」

方才徐天磊有事離開包廂,正好看見于靜萱與掌櫃交涉無果,他回來便向夏景燁稟報此事,夏景燁立刻猜出是與壽宴有關,讓徐天磊去相助。

「殿下睿智,的確是包廂的事,東來閣大牌得很,看不上嚴家,好在那掌櫃眼色不算太差,屬下只消說一句,他便勻出包廂了。」

夏景燁听了淡然一笑,調侃了一句,「你在姑娘家面前大出風頭了吧!」

「殿下說什麼?屬下對于姑娘沒那種意思。」

「你沒意思?本王記得你因為驚馬一事與嚴家有過幾回接觸,向本王稱贊過于姑娘嫻淑有禮,不是嗎?」

徐天磊頗為窘迫,仗著與夏景燁過命的交情,嘴也不老實了,「殿下別說屬下了,屬下已經暗示這回的功勞該算在殿下頭上,相信能讓嚴姑娘更感激殿下才是。」

「你又知道本王想讓嚴姑娘感激了?」

「嚴姑娘連醫考都還沒過,殿下就如此相信嚴姑娘提出的成藥制及分檢制,難道不是因為嚴姑娘特別?」

「本王這是愛才惜才,哪有你那不良心思。」

還真是一本正經、道貌岸然啊!徐天磊月復誹了主子一句,殿下特別留意嚴姑娘的事是事實,方才才會授意他出手相助,這一點殿下不承認,他可是很清楚。

嚴長紘壽宴當日,嚴熙與于靜萱提前來到東來閣,掌櫃鞠躬哈腰的迎上來不說,還一路客客氣氣的親自為她們帶路。

嚴熙對東來閣態度的改變感到驚嘆,想著果然人家總說商人是勢利的,心里十分感謝夏景燁讓她們能在東來閣為父親舉辦風光的壽宴。

「兩位姑娘,你們訂的包廂還在整理中,這間包廂雖然看不到什麼景色,但可以稍作歇自心。」

本來說若提早前來,得在客座區等待,現在居然為她們勻出一間黃字號包廂休息,怕是另有什麼變故吧!

嚴熙及于靜萱互看一眼,覺得這掌櫃客氣得太古怪了,然而沒讓她們疑惑太久,掌櫃便接著說了。

「毅王殿下也來早了,本店為殿下安排了一間地字號包廂讓殿下暫憩。」

她們這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看在毅王的面子上,掌櫃肯定是發現這回的壽宴毅王竟是座上賓,因此客氣起來。

嚴熙了然一笑,就把掌櫃先請走了。

「熙,毅王殿下實在無須這麼早來,會不會是特意來坐陣的,怕東來閣怠慢我們?」

「我們有這面子嗎?肯定是殿下正好辦完了要事,回府一趟再出來反倒麻煩,這才早到了。更何況東來閣茶點可口,地字號包廂景色佳,殿下來此小憩一番也屬一般。」

「你就嘴硬吧!明明心里頭偷偷樂著。」

「好了!再胡說我對殿下知遇之恩的感謝之情,我可不饒你。」

「是,知道了。師父視病如親,這等好日子也非得把病患診完了才離開醫館,肯定不會來得太早,我先到前頭招呼早來的賓客到這包廂來,至于毅王殿下……就交給師姊你了。」

嚴熙還想叨念于靜萱幾句,就見人已一溜煙的溜出包廂,她無奈一笑,也走出去,找了人要帶路去夏景燁所在的包廂。

一開始東來閣的伙計不知道她是誰,內心存有疑慮,找上掌櫃一問,立刻客客氣氣的把她帶過去了。

彼時夏景燁正手持摺扇,很隨意的靠坐在桌邊賞景,桌上擺了幾份茶點及茶水,但都沒有動過的痕跡,一向陪在他身邊的徐天磊則不見人影。

嚴熙走進包廂,恭敬的向夏景燁行了禮。

夏景燁回身免了她的禮,對窗邊的另一個座位比了個請的手勢,讓嚴熙入座。

「感謝殿下蒞臨,只是……殿下獨自前來是否不妥?殿下的安危為重。」

夏景燁偷得浮生半日閑,難得顯露出一些慵懶之態,身著白衣的他被這姿態襯得猶如仙人一般。

「你別看本王這樣,本王武功不弱,一般人想要本王的性命不容易,更何況本王帶了天磊來的,只是遣他去幫忙于姑娘了。」

竟讓堂堂毅軍副將去幫于靜萱做招待,嚴熙過意不去,「這怎麼好意思,殿下您還是把徐副將召回來吧!」

「無妨,賞景這雅事,天磊他做不來,只會破壞了本王的好興致。」

嚴熙听見他小小取笑了自己的部屬一回,忍不住掩嘴輕笑,不知道現在在前頭幫忙的徐天磊有沒有覺得背脊一涼,打了個噴嚏?

「靜萱在訂包廂的時候受到刁難,說是徐副將相助,但民女知道,是殿下授意的吧!」

「出面幫忙的是本王副將,難道本王連自己部屬的功勞也搶?」

夏景燁這是不明說,嚴熙懂得,總之她知道是他幫了她一回,至于報答他的方法,當然是把軍醫營的事給放在心上,務求能幫上最大的忙就是了。

「說來東來閣除了景色,菜色也不錯,你做了很好的選擇。」

「那是,殿下可知這東來閣的芋泥香酥鴨是津凌一絕啊!芋泥包著鴨肉下鍋油炸,芋泥香、鴨肉女敕,還有辣豆瓣魚及麻辣花椒雞更是上佳的美味。民女性喜食辣,來到津凌唯有東來閣的辣民女嘗了覺得有味道。對了對了,還有油淋去骨雞……皮酥肉女敕,民女光聞就食指大動呢!」

夏景燁忍俊不禁,怎麼這妮子說起吃的來這麼歡月兌?看來是愛品美食的人。

「今晚宴席想必有這些菜色吧。」

「那是自然,殿下可喜歡這些菜色?」

「本王倒沒有什麼特別愛的口味,從軍時苦日子過多了,就算是將軍,也只不過比一般兵士多兩道菜,但那味道……只能說是差強人意,所以現在本王什麼樣的食物吃了都覺得好吃。」

「那殿下可得好好品嘗。」

「當然,才不枉費嚴姑娘及于姑娘受到的刁難。」

「東來閣的勢利民女並非不知,也知天字號及地字號包廂不容易訂,可爹爹是整壽,民女實在想風光大辦,再加上有殿下當座上賓,民女萬萬不能怠慢了殿下,怎知最後還是讓殿下……讓徐副將幫了忙。」

「看來本王還是不夠親民,竟不知道一般百姓要在東來閣訂一間包廂是如此困難。」

「一般百姓來此,大概都只能坐在客座席,要訂到包廂著實不易。說來殿下的沁馨樓就十分難得,明明是殿下名下的產業,卻十分親民,雖然一樣一席難求,但規規矩矩的排隊訂席,總還是能訂得到的。」

听到她的稱贊,夏景燁沒有顯露太多表情,他不是不明白東來閣刻意營造包廂一位難求的手法能得到的效果,只是他不願為之罷了。

「听天磊說嚴姑娘忙著制作藥丸,毅州是本王的屬地,有你這樣一位準大夫,本王甚幸,只是備考之余,嚴姑娘也得多留意身體,切莫累病了。」

嚴熙因為夏景燁的關心而感到窩心,「多謝殿下關心,民女甚感榮幸,至于備藥一事,民女是醫者,本就該視病如親,這些都是民女分內之事,哪里能承受殿下這般贊譽……」她說到這,有些欲言又止,只得低頭拿起桌上的茶壺,掩視自己心思的為夏景燁斟茶。

夏景燁看出嚴熙有話想說,便道︰「嚴姑娘還有疑慮便直說吧。」

「殿下……真的相信民女的成藥制及分檢制真能幫上軍醫營?」嚴熙邊說邊把茶杯送到夏景燁面前,之後才為自己斟茶。

夏景燁禮尚往來,把茶點往嚴熙推近了些,「希望嚴姑娘不要介意,那日與嚴姑娘在醫館談完話後,回頭本王讓童格去打听了一下關于你的事。你雖然因為年紀的關系,醫術無法得到某些病患的認同,但大多數到嚴家醫館求診的病患還是對你頗為稱贊,因此本王相信嚴姑娘的醫術絕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真如嚴大夫說的得他真傳。」

「可是殿下在沒打听之前就願意給民女一個機會,這還是十分難得的。」

「嚴姑娘,本王無法改變世人的看法,只是有一份惜才之心,希望不要錯過任何可造之材。」

「對殿下來說或許只是不經意的施恩,對民女來說卻像知音。」

夏景燁停下了手中擄風的動作,那雙燦爛如星的眸子正對上嚴熙,就看見方才還一臉感恩睜著一雙大眼看著他的她突然羞怯的別開眼,有些不知所措。

夏景燁笑了,他喜歡嚴熙敢于表達自己的意見,明明有本事卻不驕矜,還有份懂得感恩的心,更重要的是,大多數的高門貴女接近他都懷著飛上枝頭的心思,嚴熙卻不是,只有純粹的感謝。他明白身為女子有諸多限制,但她的本事又非驚世駭俗,為何要限制?為何要質疑?

「說來嚴姑娘想繼承令尊衣缽十分難得,方及笄便有本事參加醫考更是奇才。」

「民女自小生在醫家,耳濡目染罷了。」嚴熙說到這里,嘆了口不小的氣。

「嚴姑娘為何嘆氣?」

「民女並不是只為了繼承父親衣缽,更多的是對學醫真有興趣,但民女這回報考醫考遇上些事,實在擔心會不會有跟民女一樣志向的人被這制度給打擊得放棄了。」

「喔?嚴姑娘何出此言?」

「我朝的醫制太不合理了,雖然醫署每四年經由考試收一批見習生入學,可報考時可能會遇到刁難的情況,錄取人數又極少。而一旦使手段入了醫署,什麼歪瓜裂棗、無法繼續在醫署里往上晉升的人,都可以到民間來當大夫。至于一般的百姓,即便師承名門、盡得真傳也得通過醫署的考試才可以坐堂行醫,這怎麼公平?」

「喔?那要怎樣才算公平?」

經她這麼一說,夏景燁才知道原來醫署的考試竟然如此不公。朝廷在文舉方面有公平且能真正有效選得人才的制度,但對醫者這方面倒是不太完善。

「應該開放醫署見習生的人數,多讓一些人修習醫術,但要離開醫署則需要通過考試才可坐堂行醫。還有,千萬別小看別人,民女不敢自稱醫術卓絕,但絕對對得起自己所學,醫署的官員怎能看民女是女子又只有十五歲,就對民女報考多加刁難。」

夏景燁心想,他上回小小出手,讓醫署收下她的報名,應該不會又出問題吧?

「嚴姑娘的報考又出問題了嗎?」

嚴熙內心委屈,一時沒听出夏景燁的語病,「雖然報名的時候不太順利,但總算是報名成功了,只是當時遇了事,有感而發而已。」

此時,包廂門上傳來輕響,夏景燁應聲讓人進來,是徐天磊。原來東來閣已經把嚴長紘壽宴的包廂整理妥善了,賓客也陸續入席。

嚴熙算算時間,知道父親肯定還沒離開醫館,所以沒急著招待夏景燁入席,以他的身分該是最後到的。

她正想請夏景燁暫憩,並說明自己得到席上幫忙,就听見外頭傳來喧鬧的聲音。

他們傾耳細听,外面不僅人聲雜沓,似還帶點驚慌。

「天磊,你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夏景燁皺眉,東來閣是什麼樣的地方,會有這樣的騷動顯然是出了大事。

「是!」徐天磊領命,立刻離開包廂去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