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依瑾買男人了!
這個消息迅速在水滸城的大街小巷傳開,原因無他,這些年來,她也會從何三手里買人,但多是孩童,如今在她身後伺候的小芷跟寧晏便是,但她從未買過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再者,江霽視她若親女,巴結奉承的人自然多,錢財有人雙手捧上,又打探到她自小就特別愛看俊俏的少年郎,便投其所好,搜集美少年送去伺候,但都被原封不動的送回,理由是,她年紀小,只喜歡看。
但她自己買了相貌出眾的男奴,不就是宣告她長大、想男人了?因此,不少有心人又蠢蠢欲動,派人出去搜集美男。
童依瑾也沒想到自己這一出手,會讓人起那麼多心思。
她住的宅院位于朱崔橋旁秦南巷的院落,取名「瑾園」,佔地極廣,不只有亭台樓閣、假山造景,更有湖泊綠柳、九曲長廊和小橋,園中種植幾株青松翠柏,處處透著一股閑適。
童依瑾主僕一行直接回到主院立雪齋,寧晏則帶著一身破爛的朱禮堯往他屋子去。
朱禮堯長相好,府里奴僕,不管老的小的都看直了眼,就連男人婆的小芷也是看得臉紅紅,讓心儀她的寧晏很不爽。
因此,一進屋子,充滿危機意識的寧晏指揮另一名小廝在浴桶里注滿水後,挑剔的看著朱禮堯脫光後的身材,瘦歸瘦,還有不少道鞭傷,但那膚質白得刺眼。
他不爽的撇撇嘴,宣示主權道︰「寧哥哥我先跟你說,小芷是我未來的媳婦,你最好不要對她起什麼心思。還有啊,咱們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你一定要好好做事,快洗,洗了上藥後,還要去見姑娘呢。」
朱禮堯點頭,他比較好奇的是何三及杜三娘對少女的態度,他看得出來寧晏是個話癆,開口便問。
寧晏眼楮陡地一亮,「你不知道吧?杜三娘對男人是怎麼凌虐致死怎麼來,姑娘說那叫性變態。姑娘心善,就想法子讓她去凌虐別人。」接著便將江家私牢的犯供給杜三娘「無限享用」的事先說了。
再說到何三,當初童依瑾直接將他綁成粽子,嘴里塞塊布,趁著夜色,將他拎到杜三娘的屋檐上,拿開瓦片,讓他全程目睹杜三娘怎麼凌虐男人到死,再告訴他,日後只要他敢再把貨賣給杜三娘,就會直接將他綁著送給杜三娘,讓他好好陪她玩。
那是三年前的事,那一夜過後,何三病了半個月,再來,明里私下都不敢再賣貨給杜三娘。
「但好了傷疤忘了疼,時間一久,某人忘了,也可能心存僥幸,才有今天的事。」寧晏哼了一聲做了總結。
朱禮堯對未來命運更樂觀,如此聰敏女子,應該願意幫他。
三兩下洗淨自己,寧晏拿了藥,叫朱禮堯自己能擦的地方擦了,這背後,他勉強出手幫著,弄了好一會兒,穿妥衣服,寧晏就領著他往童依瑾住的立雪齋去。
一路上,寧晏見丫鬟婆子一看到身旁打理好的朱禮堯,臉紅紅的都要邁不動腿,他真心不爽快,自己長相偏清秀,不似這新小廝即使一身布衣也透著一股過人氣質。
但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落入人販子手中?
片刻之後,兩人進入陳設奢華的正廳,朱禮堯一眼就見到慵懶半躺在木榻上的童依瑾,她膚質剔透,一雙澄淨明眸望著窗外的天空,似陷入沉思之中。
「姑娘,他來了。」小芷輕聲提醒。
童依瑾回過神,這才坐直身子,細細打量他,也不知道被人販子抓了多久,偏瘦、氣色不好,卻讓他生出一種病態美,妥妥的一朵花美男啊。
認真再看,他的五官與幼時並無太多變化,身高超出一百八,在她那個時代,絕對是男神來著,可惜了,就是一個不守承諾的小騙子!
當年,在人販子眼中,他演了一出完美的密室逃脫,人販子氣得頻爆粗口。
他們雖然沒有懷疑她,可對她的優待卻從此消失,她被綁住手腳,不再有另外喂食或走動機會,上船後,更因為幾個孩童暈船嘔吐,他們索性喂了迷藥,那種睡得不知天黑白晝的日子太可怕了。
人販子最後將她帶到一家青樓,一個濃妝艷抹的老鴇對她品頭論足,還檢查她的牙齒,冷冰冰的雙手模光她小小身板。
她知道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她得讓人販子相信她的價值絕對不止老鴇開出的五兩,于是在那間屋里,什麼是贗品,哪個又是真貨,她娓娓道來,震驚了一幫子人。
接著,她又在人販子要求下念了一段詩,再寫字,誑了一段謊,說這都是夢里一個女神仙教的,人販子還真信了,畢竟在外人看來,她就是個矮不隆咚的小乞丐,哪里懂這些呢。
事後,人販子帶著她來到水滸城,這里什麼都能買,什麼都能賣,她看到有人會縮骨,藏身于不到一見方小箱子,也有人天賦異稟,能吸鐵器、吞吃鐵釘及玻璃。
這些奇人價格都好,買下後,被當成禮物送到一些權貴府中,宴會時表演充當娛樂。
而她,原本也要上台競價標售,但在看到一個古董要上場競標時,她直指那是仿冒品,幸運的入了江霽的眼,她便努力推銷自己有仿畫技能。
江霽讓她展示,但她太小了,小胳臂要仿畫,力道不足,但仍看得出她的確有兩把刷子。
江霽這才真的收下她,他讓她學功夫,那是一段悲苦歲月,每日都要蹲馬步、打樁、提重物練臂力、腳綁沙袋,但一切都值得的,如今她也算是武功高手,可每一次咬牙苦練時,她就會想到小騙子畫的大餅。
她以為她可以混吃等死的當米蟲,結果呢?氣得她詛咒他成為食言而肥的大胖子。
幸好,今日證實了地球果然是圓的,他不就落入她的手掌心了!
一想到這,她不禁模了模自己的臉,心道︰她容顏也沒有太大改變,瞧他樣子就是沒認出她,可見當年就是空口說白話!她忍不住從鼻子里哼出一個音。
小芷跟寧晏互視一眼,主子明明看得目不轉楮,怎麼突然就哼了一聲?小芷不懂,要她一整天看眼前這張俊美無儔的臉也沒問題。
朱禮堯只覺困惑,他從沒見過一個人的臉上在那麼短的時間里有那麼多的表情變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氣得牙癢癢的。
他想了想,「朱某謝姑娘救命之恩。」說著,拱手行了一禮。
朱某是吧?她挑眉一笑,「別謝!我買下你是放在身邊伺候的,本姑娘先給你賜個名,日後好叫人,嗯,就叫小朱子好了。」
寧晏听得一愣,而活潑的小芷立刻「噗哧」一聲笑出來,「姑娘,這听來不男不女,像在叫太監。」
沒錯,就是故意的,這才連問他名字都省了,叫一次小朱子出一次氣,沒叫他小豬崽已是手下留情。
然而堂堂男子怎麼能被如此稱謂,朱禮堯濃眉一皺,挺直身子道︰「朱某不願意,朱某會落入人販手中實乃一言難盡,若姑娘肯放我走,我可以付你上百倍酬勞,不,只要你開出的任何條件,我都能滿足。皇天在上,朱某絕不食言。」
這番話狂妄至極,但小芷、寧晏都不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光他那臉蛋及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場,在在都指出他出身富貴人家。
絕不食言?童依瑾站起身,從容地走到他身前,卻不禁愣了愣,她居然只到他的胸前?這少了點氣勢啊……
于是她馬上又回到榻上,抬起下顎,不屑道︰「你這話本姑娘听多了,買回來的奴才全都誑稱自己多有身分,最後都騙人。」
口說無憑,朱禮堯也明白,便道︰「姑娘可派人跟著我回去,我已失聯月余,家人擔心,听聞姑娘良善……」
「良善又如何?我買下你,你就是我的奴才。」她直接打斷他的話。
竟敢又來誑她!當時年紀小,內在靈魂可不小,是誰承諾會救她、視她為家人?畫了個超級夢幻大餅給她,然後呢?呿,她要再被他騙一次,她就是個白痴!
朱禮堯對她的信任感還不足以暴露自己的真實身分,畢竟這里是著名黑市,惡名昭彰的江霽是土皇帝,萬一得知他的身分,誰知道他會對朱家開出什麼條件?他不能冒險,但不說明身分,她又怎麼肯幫他?
思忖再三,他有了決定,「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身分,請姑娘屏退其他人等。」眼下,他只能賭她是真正的好人。
他話一出口,童依瑾瞬間就笑了,她慵懶起身,再次走到他身前,抬手拍拍他肩膀,「小朱子,本姑娘對你的身分還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既然那麼不好說,你就別透露,好好干活就好。」
「沒錯,誰想知道你是誰啊。」小芷沒好氣的說。
寧晏也不舒服,說什麼天大的事他跟小芷還得避開,他誰啊?
童依瑾看著不悅的小芷跟寧晏,嘴角一勾,轉身走回榻上,「城里買人的老規矩,你們別忘了定時喂小朱子毒藥。」
被點名的兩人頓時一愣,詫異對視,又齊齊看向臉色丕變的朱禮堯,姑娘買回來的奴僕從沒喂毒,怎麼因他破例?
朱禮堯本以為有個良主,可以掙個自由身,沒想到還要被繼續喂毒,神情瞬間一冷,「看來外傳姑娘良善,名不副實。」
小芷一听這話就怒了,上前一步,叉腰道︰「你怎麼說話的?敢對姑娘……」
「沒事。」童依瑾揮揮手,小芷噘起紅唇,閉上嘴巴,後退一步。
童依瑾知道他不滿,但她比他更不滿,「寧晏,帶小朱子下去熟悉環境,明天就讓他干活,」頓了一下,想到他身上還有鞭傷,「算了,就讓他先跟著你。」
跟著他?那不就是在姑娘跟前伺候,這是別人等都等不到的肥差,既是如此看重,姑娘怎麼又要喂毒?寧晏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
小芷也不懂姑娘的安排,便皺著眉頭想,會放在眼前,自然是姑娘愛看帥哥,那特別喂毒是怕他跑了?這般一想,小芷就覺得自己猜對了,隨即就小聲說給寧晏听。
寧晏恍然大悟,姑娘說過帥哥就是長得好看的男子,是補眼楮的天然營品。
這論調,他們其實是有听沒有懂,不過他們打從心底認為,姑娘說的永遠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