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下了幾陣大雷雨。
閃電交錯,劃破黑暗的天際,時而撞擊出刺目的光亮,雷聲隆隆,更助長了詭譎的氣氛,讓往來的行人無心留戀于夜景,竟相奔走躲避。
站在陌生的巷道中,甜甜早已淋得一身濕。
因為走得匆忙,沒帶傘出門,就連身上僅有的一些錢,也僅夠搭公車,所以來到衛仲紹所給的住址前,甜甜已冷得全身發抖。
再一次核對過門牌號碼,甜甜鼓起了最大的勇氣伸手按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仍听不見來開門的腳步聲,可憐的甜甜不僅冷得全身發抖,連嘴唇都開始泛紫。
又按了一次門鈴,她索性在小小的屋檐下蹲了下來,縮在門邊取暖。
從小大家都說她是個天真善良,臉上隨時掛著燦爛笑容的陽光女孩,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她也有固執的-面,一旦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不堅持到最後一刻,是絕不會退縮的,就像現在蹲在門邊等他開門一樣。
或許是她的執著感動了老天,這回她並沒有等很久,雖然一樣沒听到腳步聲,但門卻讓人由里頭拉開一道小縫來。
由門縫中韓軦見不到外頭有人,微微蹙眉之後視線下拉,才愕然發現蹲在門邊縮著身子的人。
甜甜抬起頭來,眨巴著一對大眼,皺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刷地拉開門,除了驚訝之外,他的心里有著更多的不舍和疼惜。
「甜甜?妳怎麼……」
韓軛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她已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跳起來奔進他的懷中。
「你說過想起名字,要第一個告訴我的!」她抽抽噎噎地哭著,渾身濕透活像是只落水後讓人拎起的可憐貓咪。
「好了、好了,沒事了,別哭,我們先進屋去。」伸手推上門,韓軦抱起她往屋內走。
看來計劃有變,要放她一個人在鄔家,兩地相思,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甜甜洗好了澡,換上干淨寬大的浴袍,才走出浴室,就恰巧見到韓軦手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水走進臥房來。
「還好衛仲紹這屋子里剛好有老姜,快過來把這碗姜湯給喝了。」他邊說著邊走近她。
甜甜伸手端過碗。「好燙!」她蹙起眉,對著湯碗吹呀吹。
「還是很燙嗎?」韓軦又接過碗,邊用湯匙攪動姜湯邊吹氣。
甜甜看著他的動作,心頭一暖,鼻頭又竄上酸酸的感覺,眸眶紅紅地,淚水不覺地又開始往下掉。
韓軛才一抬起頭來,就見到她紅著眼掉淚的模樣。
「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真該死,她一雙大眼哭得又紅又腫。
甜甜咬著嘴唇,一徑地搖頭。
韓軦干脆將姜湯暫時擱在一邊,抱著她到床沿坐下。
「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早知她會哭成這模樣,就算絞盡腦汁他也會想出其它的方法。
甜甜猛力的點著頭,但淚水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噓,別哭了、別哭了。」韓軦只好將她抱在懷中,邊輕撫著她的背,邊哄她。
餅了許久,甜甜的淚水終于停止,但她仍將臉埋在他的胸口。
「我好喜歡你,知道這種喜歡的感覺,跟喜歡那些小貓、小狽不一樣,也許這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愛,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請你不要離開我,我想要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她小聲小聲地說著,說到激動處,還不忘用力的抱緊他。
韓軦的心是溫暖的,她的告白徹底地瓦解了他心里深處冷嚴的封印,他感覺到心在跳躍、熱血在沸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有她。
「我不會離開妳,一輩子都不會。」他以一手端起她的臉,眸光凝入她的眼瞳中。
「真的?」甜甜破涕為笑。
「真的。」將她抱坐在大腿上,韓軦低下頭來輕柔地吻著她。
一遍一遍地啄吻著她柔軟的唇瓣、甜美的唇形,吻熱了兩人間的氣氛,也吻烈了奔騰的血脈。
「因為我也愛妳呀!」他稍稍離開了她,讓兩人終于有喘息的機會。
「有我這麼愛你嗎?」甜甜笑著,甜蜜的滋味熨燙著她的心,驅走了所有的陰霾。
「妳有多愛我?」韓軦被她逗笑,重新低下頭來親親她的額頭,還不忘在她小巧的鼻頭上咬一口。
甜甜疼得哇哇大叫,馬上皺起臉來。「我是很愛、很愛、很愛你的!」看著他,她夸張地比著雙手。
「哇!原來妳這麼愛我呀?」什麼是幸福,這一刻韓軦的心里有了更深的認知。
「嗯。」毫不做作地,她坦然地用力點頭。
他突然伸起雙手端著她的臉,眸光充滿深情。「那麼,該我告訴妳了,我也是這樣的愛妳。」
他的話結束在一記深吻中,順勢地,他將她壓躺至床上。
「想不想當我的老婆?」他修長的指節描繪過她的額際、眉形、眼楮、鼻子,最後流連于唇瓣上。
甜甜的臉染著淡淡的酡紅,緩緩地點點頭。
雖不意外她的答案,但韓軦的心中仍如翻倒了蜜糖般的甜蜜。「如果我說,一旦結婚之後,妳就得離開家,搬來跟我住,妳……會舍得嗎?」
「嗯。」甜甜更用力的點頭。
結婚了自然是要跟他住在一起,如果想老爸、大姊、二姊和衛大哥,也可以每天跑回去看他們,反正離得又不遠。
韓軦翻過身躺在枕頭上,想了下,以手側撐著臉。
「甜甜,如果結婚之後,妳得跟著我一同離開台灣呢?」他仔細地、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鄔家人的親情濃厚,他想她一定會不舍得。
「你要出國嗎?」甜甜翻身趴在床上,雙手撐臉看著他。
「我……我本來就不住在台灣。」他的一手搭上她的背脊,緩緩地揉撫著。
「你住哪里?」她差點忘了,他已經恢復記憶。
「東京。」他停下了揉撫的動作,將她攬入懷中。
「日本的東京?」她的聲音听來還是悶悶地。
「嗯。」他的手輕揉著她的耳垂,怕听到負面的答復。
「東京的話……」甜甜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聲音听來有點失望。但很快地,她仰起頭來沖著他笑。「其實也沒關系嘛,從成田機場飛到台灣也不過三個多小時,比開車到高雄還要近。」
她的答案讓韓親感到意外,但也令他感到窩心,幸福的層級又往上提升。
「是的,並不遠,何況我也會常常帶妳回家。」
對甜甜而言,家人有多重要,韓軦能體會也了解。就像對他而言,她有多重要一樣。
「對了,我忘了要打電話回家,老爸他們一定很擔心。」躺在床上,甜甜忽然想到,翻身就要爬起。
「我已經幫妳撥過電話了。」韓軦的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輕輕地壓住她,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就在妳洗澡的時候。」
「喔。」甜甜勾唇一笑,頰靨上有著燦爛的笑紋。
看著她甜美的笑,韓軦忽然有幾分的失神。
她對他的吸引是不知不覺中的,一顰一笑、一個回眸、一聲親切的呼喚,都足以深深地捆住他的心弦,教他血脈沸騰。
「衛大哥說……說你的名字叫韓軦。」感覺到他黑眸的變化,甜甜顯得稍微緊張。
他的眸子好亮、好黑,幽深得似一汪黑潭,彷佛隨時能將她給吞噬了般。
「嗯。」他的喉間發出低沉好听的單音,扣著她白女敕的臂膀的手上移,緩緩地撫觸著她動人的肩線。「我母親是台灣人,我是跟著她姓。」
「那,你、你父親……」隨著他指月復輕輕刷過她縴細的鎖骨,甜甜大大喘了口氣,連話都無法完整說完。
「我們先別談這些。」他的指頭壓上她柔軟的唇瓣,來來回回輕輕地滑動著。
甜甜眨著一對大眼,感覺呼吸加速,整顆心髒就要由嘴里跳出來般。
「那、那……」她想問,那要談些什麼?
看著她紅透了的臉蛋,韓軦低低一笑,翻過身將她壓到身下。
「甜甜,我想要。」他壓卜頭來,貼在她的耳邊說。
他呼出的氣息好熱,一聲一聲地吹拂著甜甜敏感的耳窩,加速了血液的飄竄,她渾身似燃著火簇般瞬間熱了起來。
怯怯地,她看著他惑人的眸子,點了點頭。
她是善良天真沒錯,但並不表示她不懂得男女之事,尤其當她迎上他那對如燃著熊熊烈火的眸子,她就知道這件事是避免不了的。
她甚至有些期待著,期待若成為他的,不管是身體或是整顆心。
「真的?」看著她點頭,韓軦的心律飄到了最極速。
甜甜不敢再看他,羞怯地閉上了眼,這次是肯定、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韓軦笑了,爽朗的笑聲縈回于寂靜的室內,回蕩于她的耳畔。
甜甜眨了眨眼睫,偷偷地睜開一眼瞄他。
逮住了這個時機,他壓低臉,準確無誤地攫住了她的嘴。
甜甜嚇了一跳,張開嘴來,他抓準時機將舌頭探進她的口中,靈活、勾魅地挑出她尚待挖掘的。
「現在妳可以睜開眼看著我。」他離開了她的嘴,朝著她的頸窩吹氣。
張開眼來,甜甜有些喘,臉兒紅紅的。
「喜不喜歡我吻妳?」他的一手挑開了她身上的浴袍,滑了進去。
甜甜驀地臉兒更紅。
「天知道,我從來沒有像愛妳一樣的愛過任何一個人。」他再度吻上她,吻過她的唇、耳窩、頸線。
她看著他如炬的眼,熊熊火光里燃著急切。
「軦。」輕喊了聲,她的雙手本能地攀上他厚實的臂膀。
甜甜攀著他頸項的雙臂不自覺地縮緊了些,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韓軦稍稍地離開她,除去了一身礙事的衣衫,再度回到她的身邊,一掌撐起她的腰臀,以一記有力的沖刺,直接沖入了她的體內。
甜甜悶嗚了聲,蹙緊眉。
「很疼?」他暫時停下了沖刺的動作,一遍遍溫柔地吻著她。
許久之後,甜甜再度睜開眼來,對著他甜美一笑。「現在,我是你的了嗎?」
韓軦親親她。「嗯,不僅妳是我的,我也是妳的。」
「那,結束了嗎?」方才她是有痛了一下下,但很快地痛感就不見了,而且已經過了那麼久,是不是已經……
「不,才剛開始。」悶悶一笑,韓軦捧起她的臉,用力的吻了一下。
夜才剛開始,他們還有一整晚的時間,不,是一輩子的時間……
深夜,大野宏平趕到韓軦的住處。
「坐吧,吉澤那邊的情況如何了?」等著甜甜睡著,他起身沖個澡後,才撥電話給大野,要他趕來一趟,因為計劃已趕不上變化。
「人已經到台灣了,麗子小姐也跟來,而且兩人住在同一家飯店里,雖然不同房,但是根據跟蹤的人回報,說他們、他們……」
大野偷偷瞄了一眼,不好意思再往下說,只好讓聲音硬生生地卡在咽喉里。
韓軦的神情看來並不在意,坐在沙發上,他翹起一腿,一手輕撫著下顎。
「東京那邊的消息呢?」這才是重點,要看能掌握到多少的證據。
大野站起來走到韓軦的身旁,彎著腰壓低嗓音︰「吉澤少爺虧空了一部分的公款,經過高橋律師的調查,好像是轉投資到紐約一家名叫艾森的公司。」
「喔?」韓軦挑挑眉。
「執行長,高橋律師請了在紐約的朋友調查,听說那家艾森公司幕後的大股東之一就是田中先生。」
「田中介平?」莫怪乎他會和吉澤走得近。
「是的。」大野說著退開一步,因為韓軦已站了起來,踱到窗邊。
;趣有呢?」面著窗,韓軦暫時將視線移向窗外,遠眺著無雲的夜空。
「還有,紐約那邊響應的消息說,艾森去年因為生產線出問題,光是賠償歐洲那邊違約的訂單金額,就高達數十億美元。」大野緊跟在後。
「果然。」韓軦哼笑了聲。
「執行長的意思?」
韓軦緩緩地轉回身來,臉上的笑紋驟斂,眸光閃現銳芒。「田中需要金援,而他知道我不可能給他,所以他才會選中了吉澤,至于跟蹤、暗算我的那批人,如果沒錯,應該也是他派來的。」
「但是,吉澤少爺……」大野持著與他不同的看法。
韓軦拍拍他的肩。「他沒那個膽。」
「為了總裁的寶座,還有在井川家中的地位,就怕……」外界不也都傳說,吉澤少爺痛恨極了執行長。
「他是痛恨我搶了他的地位沒錯,也懂得在老頭的面前裝得唯唯諾諾、恭恭謹謹,但恨跟敢真的下手,還有一段距離,他的缺點是想學一匹惡狼,但從小嬌生慣養的他,成不了狼,頂多只是只望著人就吠的狂犬。」
「狂犬?是有點像……」大野不敢大聲說,將話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
「你說什麼?」韓軦伸來一手拍拍他的背。
「執行長,你听到啦?」大野驚訝地道,他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
韓軦沖著他笑笑。「大野,我決定改變計劃了。」
「嗯?」大野很吃驚。
「你去通知高橋律師,要他盡快收集所有的證據,一個星期內,我就會回到東京。」
「一個星期?」
「是的,否則回去之後,我會累積太多工作。」韓軦看似嚴肅地說,但說出的卻是個連自己都會感到訝異的借口。
「執行長,這……」這個理由根本半點說服力也沒有。
韓軦看著他,突然想到。「對了,我們這個星期還是保持著這樣的聯絡方式,再過四天之後,你就撥電話回去給我父親,就跟他說已經找到我了。」
「那,吉澤少爺和麗子小姐那邊怎麼辦?」大野點點頭,等待指示。
「四天之後,你與我父親聯絡過,就可以帶他們來見我。」有四天的時問就夠了,四天足以讓他處理好和甜甜間的所有事情。
「但是他們會不會對執行長你……」大野怕再起事端。
「放心好了,他們來到台灣,最主要是想確定我到底死了沒,一旦發覺我還好好的,他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再出手一次,若真有什麼安排,應該也是回到東京之後。」
「這樣……要不,我加派一些人手過來。」大野還是不放心。
「先不用,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目和懷疑。」韓軦再次伸手拍拍他的肩,表示今日的談話到此結束。
「執行長……」大野正想再開口,卻被突然出現的身影震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軦,你有客人嗎?」甜甜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穿著一件長至膝蓋的T恤,睡眼惺忪地站在走道和客廳的交界處。
韓軦一轉頭見到她,趕緊來到她身邊。「怎麼起來了,睡不著嗎?」
他溫柔的語調判若兩人,讓大野的眼珠差點掉下來。
是這個原因吧?執行長會改變計劃,全是為了伊人吧?不過,也不錯,多了愛情的滋潤,希望百煉鋼也能化成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