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對「晴光」是件大事,從大到小,從老到少,洋溢著歡欣的氣息。誠如院長所言,舍棄舊的,說不定能換來更多好事,趁此機會,也可以好好整理多年的沉澱。長期住在同一個環境中,依賴之心早油然產生,如今驟然分別,當然感到難過。可人總是喜新,即便心情上有著依依不舍的感覺,但看到新家的寬廣雅潔,原本殘存的不安立時一掃而空。
對孤兒們來說,那是個相當奢侈的環境,更讓小孩們感動的是每個人都有一份新玩具——全新的唷!這些年來,雖說不停地有善心人事贊助「晴光」的支出與費用,可是「晴光」收養的人數也不停地增加,總還是有人不敷出的隱憂,所以全新的玩具對小孩子仍是種妄想。搬到新家之後,第一個禮物居然如此貴重,怎不讓每個人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哇!這里比原來的家大上幾倍,夏荷,你太棒了。」沈秋池看著眼前森然羅列的新家景象,忘我地月兌口而出。
「我……我當然很棒。」
沒實地到過當場「勘察」的耿夏荷開始後悔,當初拒絕鐘瀚惟先親眼目睹的提議,本不以為他會有多慷慨,所以不會期待,如今,「意外」兩個字似乎不足以形容。
這個人哪,怎麼可以如此大方?他提供的不只是一個場地,連其中的裝潢與家具都已經就位了,它們可都是新的耶!不知道共花了多少錢,要多久才能還清這難纏的人情債。是不是她應允太快,付出的代價也相對提高。說起來,她還挺值錢的,耿夏荷自嘲地在心里想著。
「听你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真教人沒安全感。老實說,到底是誰大手筆地將房子借給你,真的不用錢嗎?」舒冬海沒沈秋池的樂觀,凡事都先往壞處想,現在當然不例外。
「我老板呀!」毋庸隱瞞,反正也是事實,不說就會讓人起疑心,所以耿夏荷表現出豪氣干雲的樣子。
「哦,可是你們不是常常意見相左、爭執不斷,前不久你還演出罷工事件,在家待了好些天,怎麼會……」舒冬海皮笑肉不笑地反問,她可從不相信好運會從天上掉下來。
「小姐們,別擔心,他不缺這點錢,又想做做好事,有我這般優秀的員工當抵押,放心得很。」夸張的表情與動作正是耿夏荷掩飾不安的方法,「你們好好住就行了。」
不信她言辭中的夸張,舒冬海挑挑眉,「荷荷,如果要付錢的話,不要一個人背負全部的重擔,我們也可以幫忙,我有家教,同時可以到外面兼差,頂著堂堂莢大研究生的光環,很容易的。另外小池也可以利用晚上時間到便利商店打工,你說,是不是很夠呢?」
雖然舒冬海的話是冰冷的,內心卻隱含無數熱情。耿夏荷听了一陣鼻酸,這群女人哪,別的不會,專門讓人不時眼楮濕濕的。呵,如果用錢可以解決的話,她也不用慌亂至此。
「對呀!便利商店的工作簡單,我很快就能適應,現在錢最重要了。」多愁善感的沈秋池一下子將快樂的情緒忘卻,「你也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能賺多少錢大家心里有數,我們不想虐待你。」
「看起來你們很不信任我唷!懷疑我的能力不說,什麼時候‘耿夏荷’三個字在你們心中的評等降低到無法信賴的地步?真是令人傷心。」粗著聲,她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沈秋池急得臉又紅了,期期艾艾的習性也出現了,「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很相信你的……真的,你可比我強多了,我連方法都想不出……哎呀!我只想講一句話,雖然我比較笨,可是也會盡心盡力。」
「不用擔心,我什麼時候答應做不到的事?」敲敲其他兩個人的頭,耿夏荷笑道,「雖然小池真的是傻瓜,人家隨隨便便動之以情,就交出自己的心,當心被騙了,還快樂地幫人家數鈔票。」
「好壞,人家真的很急嘛!」別過臉,沈秋池嘟著嘴生氣。
「你是小女孩呀,動不動就鼓起腮梆子生悶氣,當心沒人要。」耿夏荷取笑道,讓她的臉更羞紅了。
「不用擔心,才不會沒人要,我已經……」沈秋池不服氣的反擊,卻在最重要的一句話中,突兀地閉上了口。
「你怎麼樣?是不是有追求者出現?」
「說來小池也老大不小了,人又不夠機靈,我一直希望你趕快找張長期飯票比較實際。」舒冬海老實地說。
「現在可以松口氣,太好了,我們終于出清存貨,總算對得起院長,也對得起社會大眾。」耿夏荷接著又道。
「要不要放鞭炮慶祝?對了,得快通知春江,她一定很高興。」
「話又說回來,誰會看上傻不愣登的她?」
「對耶!好有‘眼光’的男人,我要向他致敬。」
「停——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沈秋池以高八度的嗓音阻止兩個女人如麻雀的啁啾。
「那是什麼樣子?」耿夏荷興味盎然地問。
陰沉的氣氛中,緋聞和八卦該是最佳的調劑,所以一合一唱的耿夏荷和舒冬海兩人張大耳朵,仔細傾听。
「沒……沒有,你……你們不要亂猜,我才沒事。」聲如蚊蚋,沈秋池的頭已經低到幾近貼胸的地步,不敢正眼看她們。紅到耳根的舉動,卻讓人更感到其中有問題,非得進一步挖掘不可。
「不想說的話就算了。」靜默良久,舒冬海搖搖頭,算是放棄。
「說得對,我們是關心才問,也不是閑著沒事做,既然她不說,我們也不用太勉強,走吧!」扯起坐姿頗為舒適的舒冬海,耿夏荷把空間留給沈秋池。
不聲不響或者可以掩飾事實,但捫心自問,悶在心里真的好嗎?看著沈秋池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實在很不忍心,反正逼她也沒有用,小狽逼急了會跳牆,把她逼急了……嗯,不要試比較好。等她自己願意開口時,停都停不下來哦!
※※※
銷假回辦公室的第一天,耿夏荷遵守和鐘瀚惟之間的約定。她穿著一件無袖削肩的白色長洋裝,雖然腳上踏著步鞋,卻不顯得突兀,意外的洋溢著屬于少女青女敕的情懷。裹在寬大洋裝中的嬌小身軀,分外惹人愛憐。短發襯得瓜子臉型更加鮮明,圓滾滾的大眼暗傳情意,這樣的女子走在路上,誰不想多望一眼。
出門前,她也在鏡子前猶豫了好久,不適應自己陌生的影像,但終歸還是咬緊牙根走出大門。說實話,能悶不吭聲走出家門,比以前進步多了,拍桌子、掀椅子、火冒三丈,才是她的原色展現。
筆直朝鐘瀚惟的辦公室走去,當然不是為了展現一身的嬌媚,而他為「晴光」做了那麼多之後,至少,她還欠他一句道謝的話。
一路行來,引起眾人駐足的目光,對耿夏荷來說是個痛苦的經驗,猶如遭受熱力煎熬,終于,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她站定在門前,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在「晴光」的新家中,她無時無刻不想起鐘瀚惟的容顏——雖然兩個人相處時總是生氣的時候居多。但那是;個很有趣的現象,在爭執中明白彼此的思考差異點,進而踫觸到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不可諱言的,他是少數在展露權威時還能同時讓人聯想起「英俊」兩個字的男人,假期中,每每讓她想沖回辦公室,不要留在離他那麼遙遠的地方。好不容易,日子在左捱右混的情況下,一個星期的假期結束,此刻,站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腳步卻比千斤還重。
雹夏荷的心起了猶豫,欲走還留的心態在此時表露無遺,自從發現自己內心產生變化之後,見鐘瀚惟一面變成是種抉擇。沉澱思慮之後,坦白面對自己嶄新的心情,她不得不承認,以往自己是愛慕他的,只是從前隱藏在壞脾氣中,連自己也未曾發覺。如今驟然面對情感上幾近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教她怎麼能接受?又教她如何能面對?
她哀嘆連連,真不明白昔日直爽敢沖的干勁,怎會一夕之間消逝無蹤?雖說愛情沒有道理,但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也該大方地接受,更讓對方清楚、明白自己的心事,才不會發生表錯情的現象。以前都是這樣子的,難道只因為她接受了他的恩惠,而他提供的「晴光」新家遠遠大于她心中認定的價值,所以一切都亂了頭緒,模不清方向嗎?
雹夏荷想,是不是今後見到鐘瀚惟,她馬上變成連吠叫都不會的溫馴小貓,任憑他的喜好做事,失去自我?哎唷!扁用想的,都讓人家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頭痛不已。
她不要啊!是因為對他的愛意隱含在其中,所以她感覺工作特別地愉快吧!要是真改變自己,到那時,所有的靈感、思維在壓抑的情況下,早晚會枯萎死亡。曾經引以為傲的特質,如果失去,到時候——「耿夏荷」三個字代表的意義和其他女人有兩樣嗎?她希望自己不一樣,希望在他的心中和其他女子有所區別,現在的這一切……會不會成空?
雹夏荷在怔忡之間,鐘瀚惟的辦公室大門悄然敞開,她沒有被驚動,兀自沉淪在自己的思潮中。
看到彷徨無助的耿夏荷,鐘瀚惟不禁怦然心動,一把將她拉進辦公室,不管周圍人的驚呼。
禍首!一個星期不見,她怎麼可以如此悠游自在,全然不顧受到極度打擊的他的自信心?鷹眼銳利地注視之下,鐘瀚惟將她壓在門上,定定地望著。過了無精打彩的七天之後,好不容易將她盼來,全身的細胞在見到耿夏荷的那一剎那全數復活,蠢動的內心到現在還不平息。
那一夜,他約了許久未見面的倩蓉,想好好溫存一番。往昔,依她婀娜多姿的體態,舉手投足間全是動人的神韻,美艷冠絕兼笑語如珠,該能讓久未近的他有若豹狼般的渴望,紓解身心的壓抑。更可貴的是她和其他女人不同,絕不會恃寵而驕。
「鐘,你終于想到我了,都不顧人家沒見到你會黯然憔悴。看!我又瘦了好幾公斤,整個人瘦骨嶙峋,不管,你要‘賠償’我的損失,今夜不許回家,我要你做我的奴隸,直到筋疲力盡為止,听到沒?」倩蓉媚聲媚語,說起話來別有含意在其中。
「放心吧!沒人能阻撓,今晚全都交給你,直到你膩了為止。」剛開始的他還有心情打情罵俏。
「真的!」雙眼一亮,她頗為高興,「好久沒有上山看夜景,這些日子來我獨守空閨,你今天可不許黃牛哦!」嘟起豐厚的雙唇,美麗的唇型實在有讓人一見就想侵佔的本錢,鄰桌就有幾個男人的眼光不時往她身上瞟。像這樣的女人怎會乏人邀約,只是她向來都是如此說話,男人大多听了心花怒放。
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兩人草草結束晚餐後,他便帶著倩蓉上陽明山賞夜景,享受燈海與星海相輝映的景色。
在晴空萬里的日子中,視野特別清晰,從高處看下來,除了新光大樓高聳人雲所以清楚可望之外,滿地燈火輝煌的景致煞是宜人。滿空星斗,在都會中更是難得的景象,加上四處空曠,空氣清新舒暢,可以讓人大方的挑選蚌隱密的地方,恣情妄為,不必擔心人擠人,整個人癱在他的懷中,低喃的嗓音特別適合夜晚。「鐘,你好壞,帶人家到這麼黑的地方,根本就想做壞事。」她的手不安分地在鐘瀚惟半敞開的衣衫內刮著圈子,一波又一波,感受到他的體熱與肌膚。「啊!」她滿足地發出囈語。
抱著滿懷希望赴約,結果,見面不如不見,軟玉在眼前,溫香近在鼻端,鐘瀚惟激不起半點興致。看著倩蓉藕白的雙臂在眼前晃動,波浪似的長發一卷一卷地披散在突起的前峰,勾魂的眼眸中寫著渴望,嗲聲嗲氣的語調更讓人心醉,只怕不只是醇酒吸引人,美人更甚。
他該血脈僨張,他該情緒昂揚,當下帶著倩蓉沖到最近的一個地方,狠狠地愛上一回的。一個值得期待的激情夜就在眼前,等著他的行動。但——「天色晚了,我突然想到明天還有個重要的稿子要交,倩蓉,抱歉了,改天再補償你,我送你回去吧!」鐘瀚惟苦笑地面對眼前的「大餐」,揚不起半絲興趣。
「不行!明明說好今晚都歸我,你不能食言而肥,人家都推了好幾個飯局,今晚不準你工作。」以為是鐘瀚惟的推托之辭,倩蓉才不願放棄,反而更起勁地加重手上的功夫,迎合男人的喜好。好不容易才盼到他來,既然沒有多余的時間溫存,體貼的做法自然是把時間縮短。
輕輕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平靜地說︰「倩蓉,我沒有心情。」認清自己的想法之後,拒絕似乎不是件難事,雖然還是有點難堪,但鐘瀚惟臉色堅定,絲毫沒有轉圜的余地。
「你……你這個人,太……」不能置信地望著他,她滿臉的不悅,「你想拆我的台嗎?」
「回去吧!今晚就當是我約你出來吃頓飯,你不用擔心。」最後鐘瀚惟還是歉然送她回家,漠視她眼中的不滿與輕視。在她的家門口,他補償似地說︰「對不起,浪費了你寶貴的時間,不過,我會設法為今晚的事情道歉。」他指的是物質上的滿足,對女人,他向來是不小氣的。
略帶深思地望著整晚心不在焉的男人,他若有所思的恍惚,倩蓉突地若有所感,「你有喜歡的女人了。」
「我一直有啊!你也是其中之一。」嘻皮笑臉地響應,鐘瀚惟還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你有喜歡的女人了,所以也變成平凡的男人,只能專注在一個人身上。鐘,你的日子不再多彩多姿。」
「不可能。」他斷然地反駁。
「你可以騙你自己,卻絕不能騙過不會說謊的心,除了她之外,我就不信你還能接受其他的女人,勉強的沖動,很容易造成性無能,你可要三思哦。」損損他之後,心情還是比較愉快,倩蓉決定趕快進屋子去,時間還早,打打電話還能約到非常願意陪伴她的男人。進門前,她丟下一句令他深思的話,「不管如何,我羨慕那個女孩子,她一定很得你的疼愛。」
疼愛?哈!他會喜歡一個「恰查某」的女人?他才不會喜歡呢!要不是曾讓他驚鴻一瞥中,望見她那不同于脾氣暴躁的另一面,也許終其一生都不會注意到耿夏荷這個人吧!
話雖如此,他卻為著這件事失眠無數個夜晚,沒有別的女人能代替她的身影,這一切,全歸罪于——耿夏荷。是她不該在激起他男性的興致之後,卻沒有提供理想的發泄管道;是她不該一臉清純的模樣,讓他一時之間狠不下心當場變成摧花手;是她不該利用他僅存的同情心,都是她的錯。
女巫!鐘瀚惟在心中咒罵過千百回,又難得地在家里踫到夙敵——姐姐鐘心惟,她甚至精確地嘲諷他滿臉郁卒是來自欲求不滿,太可恨了。現在罪魁禍首就在眼前,當然不能輕易放過。
未發半語,鐘瀚惟準確地朝耿夏荷的唇吻下,又重又急,仿佛想證明過往數日的情懷全是騙人的,他只是一時失察,不小心陷入自己設立的幻夢中,所以無法自拔。
然而,她的味道一如記憶中的甜美芬芳,清香甘醇之余,還帶著回味無窮的感嘆。他舍不得再次讓她離去,這個小魔女,在他的身上下了詛咒,既然如此,就必須親自解開。
「我只是來道謝……」耿夏荷在他的踫觸之下,虛軟得語不成聲。他的味道是引人遐思的,每一次的接觸都帶給她無限的震撼,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謝什麼?」他心不在焉地問,細吻還是不斷地落在她的肩頸之間,引發她不由自主地顫動。這種時候,哪還有心情說話,吻夠了再說吧!
理智只靠著一根細線維持,卻還是堅持地沒忘記自己來的目標,趁著吻與吻中間的空檔,耿夏荷說明自己的來意,但不是那麼順利,在他霸道的索求之下,連句子都是斷斷續續的,沒法一口氣到底。「謝謝……你所做的一切,我們……很感激……」
「該怎麼謝我?」他直截了當地問。
「你……我……不知道……」她虛軟無力地倚在他寬廣的懷中,全憑他支撐著兩人的重量,雙手無意識地把玩著他的衣襟,理智與情感的交戰,伸進去還是抽出來?她也不明白。
「沒關系,我會讓你明白的。」鐘瀚惟粗魯地打斷她的話,此時此刻,最需要的恐怕不是言辭上的答謝就能滿足。
※※※
當耿夏荷帶著緋紅的面容從鐘瀚惟的辦公室走出,外面注意動靜的人們一哄而散,至于听到多少又猜到多少,就靠大家想象。反正現在開口問的人是笨蛋,沒人會承認的。
闊別數日,耿夏荷再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對于靜惠審視的眼光,她心虛地笑笑,不發一詞。
丟給她一個下班後再說的眼神,于靜惠聳聳肩,瀟灑地不在熱騰騰的此刻開口詢問,反正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貿然開口的下場只是讓更多閑著沒事干的人們等一下多了花邊新聞可以嚼舌根,她才不做這種傻事。再說,耿夏荷一定會告訴她一切的。
鱉譎的氣氛持續,只要耿夏荷一有較大的動作出現,或是起身喝喝水、或是伸伸懶腰,甚至上洗手間,都有人以眼光跟隨,建立起強大的雷達網,生怕漏掉她的一舉一動。
就在下班前沒多久,不幸地,終于被這些「禿鷹」逮著了,鐘瀚惟叫她進辦公室。人人慶幸終于有進一步好戲看之余,也開始揣測才短短為期一周的光陰,那兩個原是死對頭的人有如此戲劇性的發展,緊跟著注意著那總經理辦公室密閉空間中的小小聲響,好好奇哦!
※※※
「什麼事?」不滿臨時被召喚進總經理辦公室,耿夏荷氣呼呼,眼神威脅著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則……休假歸來之後,桌上堆滿東西,正忙得不可收拾之際,他老兄的一通電話,可是逼得她要挪開許多的既定程序。
「晚上陪我吃飯。」他命令道,忍耐許久,今晚絕不再讓她逃月兌。
「我才不……」拒絕的話在口中還未沖出,隨即轉為委屈的語氣,「晚一點才行。」
「現在就走。」不容拒絕,鐘瀚惟一把摟住她的縴腰,順勢在她耳際印下一吻。
「上班時間哪,我又不是老板,沒那麼好命。」不肯依順,耿夏荷也有自己的堅持。
「我不想等。」硬是拉著她走,鐘瀚惟也不退讓,「我肚子餓了。」
「放手啦!你餓死也跟我無關,到底要不要讓我工作?照這樣下去,遲早我在‘達致’會待不下去。」掙月兌他的箝制,耿夏荷正色地看著他,「雖然我們之間有協議,可是請你尊重我的上班時間,即使你是我的老板,但私事不能影響公事,我有我的考量,等我做完,行嗎?」
鐘瀚惟听了實在拿她沒轍,只好無奈地答應。
等到耿夏荷真的結束工作,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她如約敲敲鐘瀚惟辦公室的門,以為他應該早就走了,卻意外地見他還未離開。
「走吧!」他熄滅手上的煙,面無表情地帶頭起身離去。
默默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寬大的肩膀,耿夏荷開始懊惱下午過于火爆的態度,原先無求于人,加上立論正確,態度優劣自然無妨。但處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現況,更加上發現心中有他存在,一旦他不開心,理虧的人竟變成她,老天,真是沒道理!
※※※
「吃飯吧!」領頭走人一間氣氛頗佳的西餐廳,鐘瀚惟甚至沒回過頭看她一眼,語氣也極為淡然。
兩人點了餐之後,依舊不語。
服務生送來餐點後,耿夏荷食不知味地撥弄著眼前的牛排,不知道該說話還是不說話,寂然的沉悶在空氣之間,各據一方的兩人,只靠偶爾對望觀察彼此,直到他送她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
他的不語出于省思,思索兩人之間的關系該是如何,這種情況下,該不該讓耿夏荷在「達致」中繼續待下,自從下午她義正辭嚴的一席話,鐘瀚惟在心中也多所衡量,是不是自己做法不對?不可諱言,她是個相當出色的廣告人,創意新、點子夠,真要放棄,舍不得呀!
唉!所以說他討厭脾氣壞的女人,要求別人合作之外可以,別人一旦無法如她心意,當面就會爆發,多無趣。可偏他就是不能不顧及她的感受,難道真如倩蓉所說,他愛上她了?
不可能,他第一千零一次地搖頭,也許只是對她有著短暫的好奇,長久來看,如果兩個人想和平相處、和樂融融地在一起,當個朋友也許還勉強可以維持,若要進一步的話,哼哼,就不知道誰能忍受。
可能是太久沒有跟鐘心惟吵嘴,忘了這種女人厲害的一面,還是找個時間回家,讓她洗洗自己生銹的大腦吧!對,就這麼辦。鐘瀚惟暗暗在心中下定決心,困擾許久的問題總算有了解決之道,心情也跟著開闊。
「喂!我知道下午的態度是不好,在此先向你道歉,但是我可不認為我做錯哦。」沉默許久,耿夏荷終于撐不下去,覺得率先低頭比較實際,到底人家還是有恩于她,不過她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場。
「你沒有錯,也不需向我道歉。」鐘瀚惟點點頭,同意她的意見,並自嘲地笑笑,「該反省的人是我吧!」
「真沒有就好了,可是你今晚怪怪的,我……」如此爽快地贊同反而讓她不知所措。
「我下次會改進。」
「不是的,我是說……」她還想解釋什麼,卻擠不出話來。
「你是個優秀的員工,我很安慰。」鐘瀚惟給她正面的肯定。
「謝了。」耿夏荷無精打采地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