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法從耿夏荷那里得到奧援,黎勝迫不得已,只好回到原點,采用最基本的方法--纏。
每天早上,他守在舒冬海家門前,等著她出來。
「冬海,妳別拒絕我。」
「阿勝,求求你讓我喘口氣。」看見門外的人影,她說完話後,硬是狠下心當著他面把門關上。
每個晚上,他在她公司前等候,為的就是她的出現。
「冬海,不管妳的要求有多難,我都願意做到,只要妳肯嫁給我。」
同時,黃雪倫的目光成了他壓力的來源,每天看到她,變成一件痛苦的事情。無法繼續等待與忍耐,他終于忍不住上前攔下她,雙眼通紅,粗魯而殘暴地捉著她的手。
「這樣是沒有用的,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些都只是徒勞的行為,不但增加了她的嫌惡感,也得不到她任何響應。
「妳到底要我怎麼樣?我的行為已經成了眾人的笑柄。」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我已婚,如果再嫁給你,不就犯了重婚罪嗎?」她忍俊不住地嚷著。
「我不信!」
舒冬海的表情透露出無奈,「我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妳如此堅持有那個男人,除非那個妳聲稱丈夫的人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永遠不信。」
「好吧!既然你不到黃河心不死,非得要追根究底的話。」
秘密總有揭穿的一天,而今時候到了。舒冬海深深地吸口氣,再繼續下去,瘋的人可能也包括她吧!
反正已經退無可退,不如就讓一切攤在陽光下。同樣身為當事人,由石磊出I解決問題也是應當的。更何況銅板沒有兩個敲不響,當初兒戲般的婚姻,他也有一半責任。
「別想隨便找個人唬弄。」黎勝在她準備開口前提出警告。
「我會拿出鐵證!」
真的有那個人嗎?
他的心底原來存在著疑問,可听到她信誓旦旦的聲明後,產生了動搖。
但他怎麼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些年來,他們之間來往密切,幾乎無話不談。
真有那個男人存在,他沒道理會渾然不知的。
與一個有夫之婦糾纏不休,真要傳出去,才真是個笑話。
不管怎樣,若沒看到本人,他就是不相信。
「其實那個人……你也認識的。」她困難地開口。
「是誰?」
「你不會想知道的。」舒冬海矛盾地說︰「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別追根究底,對大家都好。」
「我要真相。」
「但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她誠摯地說。
「哈哈哈,很好笑,但我已經是個成年人,有能力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黎勝譏誚地看著她。
「好吧,我告訴你。」她深吸口氣,「那個人……」
「是誰?」
吞了吞口水,舒冬海決心豁出去,如果遲早要受苦,就早點結束吧!天殺的她必須承受自己年少輕狂時留下的罪孽。
「石磊。」
「妳說什麼?」
「我的丈夫是石磊。」她平靜地再說一次。
「開什麼玩笑?」他無法置信。
「是真的。」
「妳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們明明不久前才相識。」黎勝嗤之以鼻,「冬海,要開玩笑也得找個好理由。」
搖搖頭,她伸手在皮包里翻找著身分證,「在他出國前,我們已經結婚了。這是我的身分證,你仔細看清楚。」
刺目的黑字近在眼前,配偶欄上赫然寫著石磊兩個字。
在她拿出身分證之前,他真的以為那只是個笑話,心里還松口氣,但當他看見粉紅色紙張的背面,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們……」
「沒錯。」
「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騙你呀,我從來沒听說過你有個哥哥,且就叫石磊,更沒想到會是同一人。」她同樣覺得無辜與困擾啊!
「既然妳已婚,怎麼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呢?」
听到黎勝的指控,舒冬海愣了愣。是呀,無論理由多麼冠冕堂皇,她依舊欺騙了無知的他。
她低下頭,「我真的很抱歉。」
「這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我也不希望事情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
「妳必須賠償我。」
「你希望我怎麼做?」
「該我的東西,我沒有要不到過。」
撂下幾句狠話之後,黎勝轉頭就走,這一次,換成舒冬海在他的身後追趕了。
盛怒之下,黎勝的目標自然而然就是石磊。
不顧舒冬海的阻撓,他立刻往他家沖去,用力地敲著門。
「你這是做什麼?會吵到別人的。」
「哈,我還管別人做什麼?開門,石磊,快點開門,別躲在屋子里當只縮頭烏龜。」
黎勝用力地敲著門,硬是要當面說個清楚。
「吵什麼呢?」
打開門,雖然同時見到兩人的出現有點意外,石磊臉上卻沒有驚惶的表情,或許在潛意識里,他早有所準備,所以只是先閃開身讓他們進門,把外頭好奇與興味的目光阻絕在外。
這間房子是他買下來,打算以後回台灣好有個棲身之處,若是讓狗仔隊發現,肯定會不得安寧。
唉!這年頭在台灣生存,當務之急就是要避開狗仔隊。
「今天我要你當面把話說清楚。」黎勝開門見山的說。
「說吧,現在要談什麼?」石磊雙手一攤。
「冬海說她已經嫁給你,這是真的嗎?」
望向舒冬海掙扎且帶著懺悔的目光,石磊點點頭,「沒錯。」
「為什麼我從來沒听說過?」黎勝帶著質問的口吻,「我們之間應該是無話不談的呀。」
石磊平靜地看著他,心情上是悲哀的。
「對黎家而言,我只是個寄人籬下的食客,不具任何意義。對你而言,我或許是個可以喘息的避風港,能听你傾吐心事,但追根究底,我們之間的聯系薄弱得很呀。」
「我一直都把你當哥哥看待。」
「表面上是這樣的。」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做過什麼不尊重你的事情嗎?」
「你何曾對我說過她呢?」石磊的目光射向舒冬海,「如果早些發現,今天你就不用站在這里對我叫囂。」他嘆口氣,「我和海兒的婚姻,其實是名存實亡。多年前,我們彼此無法適應,口頭上已經決定離婚,卻遲遲沒有去辦理,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場面。」
「既然如此,只要你們離婚,冬海就可以嫁給我。」黎勝天真的說。
見舒冬海不贊同的目光,石磊只能搖搖頭,戳破他的好夢。
「我無法將她讓給你。」
「更何況,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同意過。」舒冬海冷冷的插話。
「難道妳不想嫁給我?」
「老實說,沒意願。」她露出個假笑,很不以為然地翻個白眼,「再說一千次都沒有用。」
「嘿,說話小心點,當著哥哥的面前,你有調戲大嫂的嫌疑。」說著,石磊大手搭在她的肩上。
黎勝睨了眼他們親昵的動作,「哈!你們根本不算夫妻。」
「但她的的確確還是我的妻呀!」
「讓給我。」黎勝仍不放棄。
「你說什麼?」
「把冬海讓給我,我會給她幸福的。」
「不可能。」
「我是你的弟弟,向來要什麼你都不會和我爭奪的,為什麼這次要破例?」兩個男人目光交會,迸出火花。
「因為海兒是人,她有自己的意願。」
「如果她願意的話,你就點頭嗎?」黎勝咄咄逼人地問著,非要得到肯定的答案才罷休。
「就算她願意,我也會阻止。」愣了會兒,石磊搖搖頭,「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她是我無法放手的。」
他話一說完,三個人相對無言,這句話同時撼動他們。
對石磊來說,這麼多年來省思自己的內心,終于確定她的重要性。
對舒冬海而言,重逢後她首次確認石磊的心意,感覺甜滋滋。
然而對黎勝卻是個無情的打擊,宣告他過去的努力全部白費。
「沒錯,她是我心目中最適合的伴侶。」石磊堅定地再重復一次。
「你怎麼能如此對待我?」黎勝一臉受傷的表情。
「我很抱歉……」
「抱歉也無濟于事!」
黎勝拋下沉重的言辭,像只受傷野獸般狂嘯而去。
因為彼此關系的明朗化,舒冬海沒有理由拒絕其它姊妹審視石磊的權利,所以特地將大家約出來,好好地見個面。
「你是做什麼的?」耿夏荷首先發難,「若養不起我們家冬海的話,趁早離婚吧!」
「夏荷!妳在胡說什麼,我自己能養活自己,干麼要他養呀!」舒冬海急得直跺腳。
「可我也覺得夏荷說得沒錯,女人賺的錢是自己的,男人本來就有責任要負起一家之主的重擔。瞞著我們的這些年,妳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呢!」顧春江出聲聲援。
「就是說呀,居然自己偷偷結婚,根本沒把我們姊妹放在眼底。」沈秋池一臉責怪的表情。
「哎呀,我都說過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嘛!」舒冬海打哈哈,想要跳過這個問題。
「沒關系,我不覺得被冒犯,也不覺得這個問題難回答。」握著她的手,雖然不習慣被人質問,石磊仍大方地說︰「雖然我並非大富豪,但要養活冬海,應該是很容易的,請各位放心吧!」
「那你的職業呢?」
「釀酒人。」
「工作地點?」
「法國。」
眼神最能表達一個人真正的心意,再怎麼高明的說謊者,難免露出心虛的表情。因此,三個女人精明的目光牢牢地盯著他,連半絲可供逃避的空隙都不給。
幸好她們都沒有任何發現,出現在石磊清朗雙目中的神情,只有些許的莞爾,和偶爾泄漏出的柔情。
「年收入?」
石磊偏著頭想,「視當年度葡萄的產量而定。」
「哎呀,總而言之,石磊有自己的酒莊、自己的葡萄園,還擁有一問釀酒廠,行了吧。」
「當然不行!」舒冬海的多嘴換來三姊妹一致的撻伐。
「到底要怎麼樣嘛?」
「人家都沒說什麼,妳緊張個什麼勁?」
被審判的石磊好笑地看著三個刀子口豆腐心的女子,那股深切想保護的意圖十足明顯。比親姊妹們更加相親的情感,讓他心中再次為她們的姊妹情澡贊嘆不已。
「如果有榮幸的話,各位可以至我的莊園參觀參觀。」他謙恭地說、
「真的嗎?」顧春江首先露出向往的神色,「我早想去法國看看巴黎以外的景色,」
「就是說嘛,除了LV、CHANEL、GUCCI這些名牌之外,法國應該還有其它可取的東西吧!」
「喂,妳們兩個休想丟下我去玩,要等我生完小孩啦!」沈秋池生怕被好姊妹遺忘在台灣。
「那我們就做個計畫,一起到法國的鄉村度假,妳們覺得如何?」耿夏荷提議。
「太好了!」
「贊成!」
只有舒冬海苦著臉,「拜托,妳們想去拆人家的房子嗎?」
「石先生很歡迎我們去玩吧?」
「當然歡迎。」石磊誠摯的點點頭,「還有,請叫我石磊就好,石先生听起來很不習慣。」
「還有老公、小孩喔。」顧春江沒忘了她的親親老公和孩子。
「沒問題,我的莊園可以容納得下。」
石磊的回答讓三個女人產生莫大的興趣,態度也由方才的冷冰冰,轉換為熱切的討論。
「喂,妳們說咱們幾月成行比較好?」顧春江心急地問。
「秋天吧!」
「秋高氣爽,嗯,就此決定。」
彼春江點點頭,「我看電視新聞報導說,法國去年夏天很熱、冬天酷寒,對葡萄影響很大呢。好多人被熱死,也好多人被冷死,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了,大概是懲罰地球人造了太多孽。」
「對了,最近冷得要命,我看到電視上介紹外國人家中的壁爐,是不是真的要用木柴?應該不是拿來當裝飾品吧?」耿夏荷興致勃勃地提出問題。
「下大雪的時候窩在火爐前,看著熊熊的火光,外頭萬籟俱寂,真是最浪漫美好的事情了!」閉上雙眼,沈秋池露出神往的表情,「唉!從很久以前我就想要一個了。」
「妳只想跟老公去過兩人世界啦!」
「才沒有,我也很想跟妳們去。」
「口不應心喔。」
眼看三個女人已經陷入自己的討論中,完全沒將石磊看在眼里,舒冬海給他一個歉意的笑容。
「抱歉,她們就是喜歡扯些有的沒有的事情。」
「妳有這些好姊妹,真是幸福。」他握著她的手,「我很替妳感到高興。」
「她們啊……」望過去的目光本來還帶點譏誚,但接觸到「春、夏、秋」三人後,立刻轉為柔和,連語氣也變了,「她們是我這輩子永遠無法拋舍的好姊妹。」
「希望有朝一日,妳也能用這樣的話語形容我。」
「只希望當年的事別重演。」她朝他扮個鬼臉,重新加人大家的討論中。
他是天之驕子,從未吃過敗仗。
他呼風喚雨,從小到大只有人讓他,沒有他讓人。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逃出手掌心的。這次,也不會例外。
站在不算陌生的大門前,黎勝的心中升起不安感。
這里是石磊的葡萄莊園,過去數年間他曾經來過幾次,只有這次感到心中有所負擔。專門千里迢迢來到此地,為著是最後的一絲希望,能讓舒冬海回到他身邊。
因為那個曾經出現在石磊口中的法國女人,所以他下了最後的賭注,希望老天爺站在他這邊。
「找人嗎?」嬌美的俏顏出現在門後,口中吐出輕柔的法文,隔著鐵門詢問。
「不……喔,我是說是的,我來找人。」看到一張純真的臉龐,他緊張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請進。」拉蒂亞打開門讓他進入。
仔細一瞧,黎勝才發現她並非妙齡少女,雖然身材玲瓏有致、皮膚光滑細女敕,但有只小手拉著她的裙襬,同時偷偷地看著他。
「媽咪,我要找爸比。」漂亮的小男孩開口。
「爸比去台灣,過幾天才回來。」拉蒂亞拍拍保羅的頭,「你答應過當乖寶寶,爸比才會買禮物喔。」
「哇,禮物!禮物耶!」保羅滿心歡喜,登時又叫又跳。
听著母子的對話,黎勝邊仔細地看著小男孩清秀的長相,不得不承認,那是張漂亮的混血兒臉孔--一雙烏溜溜的眼楮,黑如子夜的頭發,東方人的某些特征,完全表露無遺。
這表示……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猜測的果然沒錯。帶著幾分信心滿滿的笑容,他一掃先前狼狽的神情。
靶謝老天爺幫他一個大忙,這對如天使般的母子,讓他對舒冬海的歸宿已經穩操勝算了。
「先進屋子去,媽咪和叔叔要說幾句話。」
「好。」保羅心滿意足的走回屋子。
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拉蒂亞轉過身面對黎勝,笑容未減,「你要找磊?很抱歉,他目前人不在法國……」
「我知道,他在台灣。」他打斷她的話。
「那你還有什麼事呢?」她露出驚訝的表情。
「那個小男孩……是他的嗎?」
「對不起,我無法回答你。」
「妳是他的妻子?」他猛然說出心中的疑問,「不,不可能,妳是他的情人吧!」
臉色為之一變的拉蒂亞露出冷淡的神情,「先生,如果沒有事情的話,請你離開!」
黎勝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離去,「妳叫什麼名字?」
「放開我!放手。」拉蒂亞用力地掙扎著,「如果你不放手的話,我要呼救了。」
「不不,妳誤會了,我是石磊的弟弟,黎勝。」他趕緊放開手,表明自己的身分。
「啊,阿勝呀,我曾經听磊提過你。」拉蒂亞臉上出現溫和的笑容,「我是拉蒂亞,久聞大名了。」前幾次他來訪時,她都剛好帶著保羅到別處度假,所以都沒有踫上面。
「那個小男孩……」
「他是我兒子,叫保羅。」
「很漂亮的孩子。」
「當然。」她露出母性的驕傲,「人家都說混血兒漂亮又聰明,將來我的保羅也會如此。」
「他果然是石磊的孩子。」
「請別這麼說。」拉蒂亞有些不悅地開口,「保羅是我的兒子,我一個人的,與別人無關。」
「為什麼否認?」黎勝不解。
「沒有,這就是事實。」
「就算妳和石磊沒有結婚,也無法掩蓋這個事實。」
「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成為磊的新娘。」拉蒂亞嘆口氣,「現在就維持現狀吧!我無意改變。」
「哈,法國女人的心胸真寬大,妳難道沒有想過,石磊這趟回台灣去,萬一帶回一個新娘,妳和保羅以後該怎麼辦?」黎勝殘酷地說,「少了婚姻的保障,他能給的,頂多是遮風擋雨的地方。」
「他怎麼會……」
「走吧,我帶妳回台灣。」
「去做什麼?」
「爭取妳自己的幸福呀。」
「可是磊……」
「就算妳不替自己想,總要為小保羅想想吧!」黎勝繼續說服。
「保羅啊!」
想到孩子對石磊的思念,還有那雙殷殷企盼的眼神,想起過往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的情境,那時候日子過得多快樂。如今好似青天霹靂將美夢打碎,拉蒂亞的心霎時感到疼痛。
「我會幫妳的忙。」黎勝柔聲道,「我們雖然是兄弟,但石磊若做錯事,我也不會包庇。」
「你真好心。」就算她有再多的不願意,也必須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