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品宙腳步穩健地走進省立醫院里,一雙睿智的眸子既深邃又燦亮,兩道濃黑的劍眉橫在炯炯有神的雙眼上,更突顯他的傲氣,剛毅的臉部線條勾勒出俊逸的五宮,他一身西裝筆挺,更是氣宇非凡。
董特助跟隨在他身旁,半刻不得閑地報告著今日的行程。
他問清楚了孫志杰病房偽位置,便直接來到病房探望他。
「品宙?!」
看到好友,孫志杰不免感到驚訝,也為自己目前的狼狽處境深感難堪,但是他根本無法掩飾絲毫。
連品宙走近病床旁,董特助為他移來一張椅子,恭敬地說︰「總裁請坐,我先到外頭等候。」
他點了頭,董特助便旋身離開。
連品宙坐下之後,定定地看了孫志杰一眼,才開口問道︰「你究竟怎麼了?為什麼孫氏企業的財務狀況出了問題,也不通知我一聲?難道你信不過我?還是不把我當朋友?」
「不是!我——」孫志杰頓時沒了聲音。本身的落魄已經讓孫志杰羞于啟齒,面對連品宙的詢問,更讓他不知道如何解釋。
「為什麼非得把自己搞成這樣?若不是雨雯打電話給我,我也不知道孫氏企業已經破產。」
「雨雯打電話給你?」.
此時,孫雨雯恰巧從病房外走了進來,一看到連品宙,她憂愁的臉上忽然有了欣喜的表情。
「品宙哥廠她將手中所捧著的鮮花放在病床旁的桌面上,開心地走到連品宙身邊。「你渴嗎?要不要喝水?」
「我不渴,謝謝。」他婉拒了她的好意。
孫志杰瞪著妹妹,生悶氣地問︰「為什麼私自打電話給品宙?我有允許你這樣做嗎?」
「哥……我……」
孫雨雯委屈地低下臉來。
她就知道哥會怪她!但是不打電話向品宙哥求救,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向誰求助——
因為雙親在一場意外的車禍中喪生,所以他們兄妹兩人從小便相依為命,哥和品宙哥是高中認識的好朋友,兩人的交情一直不錯,後來哥白手起家建立了孫氏企業,其實品宙哥暗中也幫了不少忙,所以品宙哥對他們兄妹而言,是一個貴人。
孫氏企業破產了,哥在外頭又累積了一筆債務,現在還受傷住院,她實在想不出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品宙哥……
「你為什麼要怪雨雯?難道你真的不把我當朋友嗎?」連品宙俊冷的臉上有抹不悅的神色。
「我……」孫志杰面有難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所有的事就像一顆硬石,狠狠梗在他的喉間。
餅了許久,孫志杰穩定了心緒,才慢慢開口道︰「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已經變得這麼落魄。」
「所以你故意隱瞞,連孫氏企業已經破產也不願意對外宣布,是不是?」連品宙冷靜地分析。「但是你這樣又能隱瞞多久?」
孫志杰就是死要面子的男人,但是他除了要面子,卻不會顧里子,導致最後身敗名裂的下場。
「對啊,所以我才會打電話給品宙哥,反正孫氏企業宣布破產是遲早的事,品宙哥對我們這麼好,—定會幫助我們——」
「住口!」孫志杰生氣地喝止妹妹繼續說下去,對連品宙說道︰「你放心吧!雖然孫氏企業已經破產,但是我會扛起所有的責任,絕對不會連累任何人,你先回去吧。」
「哥!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肯將所有事情告訴品宙哥呢?孫氏企業會破產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我叫你閉嘴,不知道的事情千萬不要亂說!」孫志杰強硬地命令道︰「我真的已經沒事了,你代替我送品宙離開,我只不過受了一點小傷,沒必要鬧得滿城風雨。」
「哥!」孫雨雯看著大哥如此堅持,也無可奈何。
連品宙雖然有滿月復疑問,但是他了解孫志杰,他不願意說的事情,怎樣也套不出他半點口風。
于是他斂回精睿的眼神,只是淡淡地開口說道︰「好吧,既然你什麼都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如果你遇到任何麻煩,憑著我們的交情,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嗯。」孫志杰點了頭,勉強震出一抹堅強的微笑道︰「麻煩你跑這一趟,我叫雨雯送你。」
「你好好休養。」
說完,連品宙和孫雨雯一同離開了病房,一走到醫院的長廊外,連品宙立即向孫雨雯追問道︰「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孫氏企業破產,是不是和誰牽上關系?」
「呃……」孫雨雯其實也不是很了解公司的營運狀況,她只是憑自己的猜測判斷事情的始末。「好!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幾個月前,我哥突然早出晚歸,而且情形愈來愈頻繁,經過我三番兩次的跟蹤,才發現他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還大手筆地買鑽戒送她。」
連品宙靜靜地听著,心里暗自剖析。
「我哥對她真的好得沒話說,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也因為如此才怠慢了公事,現在公司倒了,那個女的竟然二話不說就離開我哥,我哥就是為了去找她說清楚,才被她的人打成重傷,一開始我哥什麼都不肯說,經過我一再迫問他才把所有事情告訴我,看到我哥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好難過!」
說著說著,孫雨雯忍不住哭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我哥為什麼這麼袒護那個女人,連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準我責怪她半句。」
想起孫氏企業是大哥辛苦創立的產業,現在卻說倒閉就倒閉,孫雨雯實在很不甘心。
他沉沉地思索著,冷聲問道︰「你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嗎?」
「我只知道她叫顏薰,最常去的一間PUB好像叫什麼石頭狼的吧!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嗯,我知道了。」
「品宙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連品宙深邃的眸光閃了閃,沉默了會兒,他揚起一抹冷笑道︰「當然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嘎?你的意思是……」
「我一定會替志杰討回一個公道。」他冷冷地說。
「可是要怎麼討呢?她欺騙我哥的感情,總不能我們也去欺騙她的感情吧?」孫雨雯猜不透地問。
「如果這個方法算是她的報應,又有何不可?」言下之意,他決定要揪出這個叫顏薰的女人,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有什麼通天本事,竟然可以讓孫氏企業倒閉,教志杰為她瘋狂成這個樣子,甚至不肯對他多提她的任何消息——
他一定會找到她,為好友送上一份最好的回禮。
孫雨雯想了想,用力點頭道︰「品宙哥!一切就拜托你了!請你一定要給那個女人一個狠狠的教訓不可!」
「記住,這件事千萬別讓志杰知道。」
「嗯。」
于是,一樁報復計劃在他心底慢慢成形,有了藍圖、有了邊角,只差一步可怕的執行——
天空已經由漆黑逐漸反白,感覺就像一切都在悄悄的透明化,包括她——無論是心情或是身體都變得恍惚,靈魂在愈接近白晝時愈容易變得狼狽,甚至還有無可奈何的疲累。
顏薰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反復多久,她覺得累,但是沒有人可以拯救她,因為早在十年前被母親狠狠刺殺之後,她的心也跟著被推了進地獄,一天又一天的沉淪,慢慢的,心就死了。
身體上的傷痕已經在歲月的梳洗之後變得可憎,她也漸漸習慣痛苦的日子,雖然偶爾忍不住地掙扎、雖然仍然會感到難過,但是也不求解月兌了,既然沒有人可以將她從地獄徹底解救,她又何必心存期盼呢?
等了又等,痛苦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她開始疑惑,究竟自己是在怨天尤人?還是已經看透?如果能夠什麼都不想,是不是會比較快樂?但是她又如何讓自己的腦袋放空呢?沒有辦法——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
愈是接近那棟老舊的公寓,她的身體就愈感沉重,好幾次她曾經企圖這樣逃離那棟老舊的公寓,但是勇氣總在做決定的最後關頭消失無蹤,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如此軟弱,或許這也是會遺傳的吧。
如果當初母親夠堅強,就不會在婚姻破滅之後選擇自殺……
她們母女倆都是懦弱的,包括她那可悲的父親也是。
當她轉身走進暗巷時,忽然察覺身後有人跟蹤。
「誰?!」她猛然回頭,適時逮住了那個跟蹤她的人。「是你?」
沒想到跟蹤她的人,竟然是方杰!
「呃……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他解釋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才……」
她知道方杰一直想探知她的底細,但是她從沒想過他居然會有這種閑功夫來跟蹤她!
「知道我住哪里又怎樣?」她的語氣不冷不熱,讓人感覺不出任何情緒。
「你別老是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嘛!」方杰慢慢靠近她,伸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顏薰冷著一張清麗的臉龐道︰「把你的手移開。」
「我們也算是朋友,你就不能對我和言悅色一點嗎?」
他實在想不透顏薰為何對他總是冷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仔細回想起來,他對顏薰一直很好,態度也表現得很明顯,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但是她為何總是無動于衷呢?
再怎麼說,他手中也握有一些黑道權勢,如果顏薰肯當他的女人,他一定會竭盡一切保護她。對顏薰,他就是不自覺地想佔有!相信有很多男人都有和他一樣的心思——
她伸手撥過長發道︰「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你絕對誤會了,我們兩個從來不是朋友,從頭到後,都是你死纏著我不放,我真的覺得很煩,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第二,和顏悅色當然可以,只不過是要看人,剛好,你不是我能和顏悅色的對象。」
她說的每句話之間都充滿輕蔑的味道,方杰听了十分憤怒,突然,一股怒氣直沖腦門——
他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生氣地將她拉近自己面前,滿臉懼色地質問道︰「你真的不肯當我的女人?」
顏薰揚起一抹冷冷地微笑。「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當你的女人。」
「你——」他瞪大雙眼怒視著她,雙手用力的程度幾乎像是要將她捏碎。「我到底哪里不好?讓你連考慮都不願意!」
如果她肯給他機會,他會讓她知道他的好,但是偏偏她卻表現出如此厭惡他的態度——
顏薰笑了,是一抹非常燦爛的笑容,絕對足以迷惑人心,但是也能夠讓人捉模不清。
「你能給我什麼?」她忽然揚著笑問他。
頓時,方杰愣了愣,不明白她在問什麼。
「你有錢嗎?你有權勢嗎?當你的女人,我可以得到什麼好處?」她現實地問道。
方杰想都不想,急著回答道︰「我有一群兄弟,看你要什麼,我都會盡力幫你拿到!」
「盡力?!呵!」她不禁失笑。「我不希罕男人的盡力,只能講盡力的男人,在我眼底是最沒用的男人。」
方杰直直瞪著她,突然揚手摑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聲!
既清脆又響亮的巴掌聲在寧靜的時分響起,顏薰偏過臉,並沒有伸手去撫模挨打的臉頰,任灼燙感在她左臉頰的肌膚上慢慢擴散開來,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你這個賤人!給你臉不要臉!我方杰要一個女人還需要這樣低聲下氣、任你輕視嗎?呸!」他大聲罵道。
顏薰抬起深幽的眸光看向他,對他,是一種憐憫。只有得不到愛的人,才會爆發這麼特殊的瘋狂氣息,在父母的身上,她感受到太多了,甚至自己也不知不覺地擁有了,所以更能輕易地感覺出他人身上相同的氣息。」
母親因為失去愛而自殺,父親因為得不到愛而自甘墮落,她卻因為缺少愛而變成兩個人,一個是自卑、懦弱的;一個是冷傲、目中無人的。
兩個都是她,但是或許總有一天會雙雙身亡也說不定。
「醒醒吧,你配不上我的。」她毫不畏懼地一再惹怒他,根本不怕他會有任何失控的舉動。
「我看透你了,你現在只不過是想用你的下半身侵犯我,滿腦子的下流思想,你以為我不曉得嗎?不過很抱歉,恕不奉陪,因為我看不上你,連多看一眼都覺得礙眼。」
啪!方杰怒不可遏地又重摑了她一巴掌。
他完全失控地扳住她的肩膀,怒吼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對你客氣甚麼!」
說完,他低下頭要強吻她——
顏薰伸手推開他的臉,拿起皮包往他身上亂砸一通。
方杰不肯放手,硬是要強吻她,在她拼命的抵抗下,他用力撕破了她的衣服,讓她姣好的身軀變得若隱若現!
「放開我!」她不停地用皮包捶打他,最危急之際,忽然猛一抬膝,狠狠襲擊他的。
「噢!」他扭曲了整張臉,瞬間痛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轉身逃開,長發剎那間飄散開來,見狀,方杰顧不及的疼痛,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開什麼玩笑!他絕不會讓她跑掉!
顏薰在漆黑的夜里狂奔,帶著一顆意外倉皇的心,夜晚的她就像尊貴的女王,被眾人高高捧在雲端,玩弄男人的感情是她的拿手絕活,將男人馴得服服貼貼更是輕而易舉之事,一切都在她的指尖流轉而過,但是卻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有人敢招惹夜晚的她!
她拼命地跑,不願意落到方杰手中,他只不過是一個沖動的男人,和野獸沒什麼兩樣!
終于讓她跑到了大街上,但是緊繃的心情仍然沒有舒緩,因為太過倉皇,沒注意到一輛跑車迎面疾馳而來。
「啊!」她發出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