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士鷹街也不逛了,拉著她就走回客棧,匆匆結了帳,牽了馬,就帶著整隊的人離開廣西,往回程的路走去
「喂,我肚子還餓著,你可不可以先停一下,找個地方喂飽我的肚子?」
馬匹有限,一人一騎,再加上她剛剛在大街上表演的那一幕,整個鏢隊的人都知道不要沾惹到這位小魔女,所以沒有人願意跟她共乘一騎,因此與她共騎的「重責大任」自然又落回齊士鷹身上。
只是他冷著瞳,沉著臉,對于她的抱怨置若罔聞。
其中對她最有善意的就是墨龍這匹黑馬,從見到她開始,就一直嘶鳴不已,看到她坐在自己背上,更是溫馴得像只小綿羊,一點也沒有以前的凶悍樣。
這令一向以它的冷傲自豪的齊士鷹更為光火,恨不得早早擺月兌這個小丫頭。
「喂,聾子,我說我肚子餓了,你听到了沒有?」可憐她餓了一天一夜,四肢無力,而他竟然可以狠心的不理不睬,裝聾作啞。「我警告你,你再不停下來幫我找東西吃,我就……就跳馬。」
「你要跳馬請便,最好找個有懸崖的地方跳,我的耳根也可以清靜一點。」他無視她的威脅,冷冷的說。
厚,這個男人有夠毒,他打小吃毒藥長大的是不是?倪露兒氣結,直翻白眼。
「你家住哪里?告訴我,我送你回去。」他問。
「不是說過了,爹娘被你氣死了嗎?還問干嘛?」她不悅地回答,撫著餓扁的肚子,又悄悄的把他罵了幾遍。
「你非要好好教訓一頓才肯說實話嗎?」他握著韁繩的手指關節泛白,自制力正瀕臨崩潰邊緣。
「不說實話的又不只我一個,你還不是出爾反爾,說要救我,卻又丟下我,害得我如此狼狽,要教訓的話,第一個先教訓你自己才對。」她吐了吐舌頭,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
他冷肅的眼瞳泛起凶光,原本握著韁繩的手倏地伸過來,將她嬌小的身子一提,按趴在他的腿上,一只大掌高高的揚起。
「哇……你要干什麼?不許打我,你不可以打我,啊!好痛,住手……快住手……」倪露兒嚇得花容失色,大聲驚叫,可是他無情的手仍是大力的打在她的臀部。
看到這種情形,眾鏢師再度傻眼,都不知道一向冷漠的總鏢頭為何會連連失常,做出如此駭人的舉動。
不要說那些人不懂,就連齊士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每次一遇上這個小丫頭,就會氣得失去自制力,一再做出超越常軌的事情!
他跟這小丫頭八成是犯沖。
「夠了,夠了,別再打了,我知道錯了嘛!」倪露兒哭著討鐃。
長這麼大,幾時被人家這樣修理過,爹爹疼她,哥哥們寵她,嘴巴上雖是免不了嘮叨、教訓幾句,卻是誰也舍不得動手打她。
唯有這個狠心的臭男人,竟敢當眾這麼羞辱她。
齊士鷹像是鐵了心腸,一點也不手軟,狠心的在她臀部重重的打了二十幾下後,看她哭得涕泗縱橫,這才住手,扶她坐正。
「下次不許你在我面前說謊,听到了嗎?」他冷聲警告。
闇沉的黑瞳在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淒楚可憐時,竟不由自主的緩下神色,伸出一手輕輕的拭去她的眼淚。
「哇!」倪露兒大聲的哭出來,毫無預警的貼靠在他身上,令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好痛……真的好痛哦!」她的一定腫起來了。
「對不起。」他略帶生澀的道歉。
這可是他有記憶以來,首次對人說對不起,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嗚……你發誓,你以後再也不許打我了。」她仰起小臉,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希冀的美眸眨動著懇求的淚光,瞅得他不由自主的點頭。「好,我發誓。」
卻沒有想到,這個誓言日後讓他被她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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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過誓,齊士鷹就後悔了,他根本沒打算把那小丫頭帶在身邊,干嘛一時心軟的向她發誓呢?
這下可好,拿著他的誓言當令箭,她說什麼都不肯走了。這令所有人一個頭兩個大,因為這小丫頭的闖禍本領還真不是普通的嚇人。
不過,既然她要留在鏢隊,當然也要做出一點貢獻才行,因此夜宿荒郊野外時的生火煮飯這件事就交給她了。
可是不知道她是沒煮過飯,還是有心搞破壞,做廚子的第一晚,就把他們帶來的鍋子給毀了,還拿著燒焦的食物大聲嚷嚷。
「好燙……好燙,救命啊!好燙哦!」
「都著火了,還不快丟掉。」正在幫忙搭帳篷的齊士鷹一回頭,就看到她又跳又叫的樣子,忍不住大叫。
倪露兒听他這麼一叫,果真把著火的食物一丟……
只是好像丟錯方向,眾人的眼楮越睜越大,然後就看著那團火球掉落在他們剛剛搭好的帳篷上,帳篷立即著火。
眾人駭得眼珠子都瞪凸了,一時無法反應,直到有人大嚷著救火,這才提水的提水,拿樹葉的拿樹葉,全部忙成一團的拚命滅火。好不容易同心協力的把火勢撲滅了,一回頭,又看見原本快烤好的食物也燒焦了,連飯也糊了,鍋也裂了,這下才欲哭無淚呢!
每個人撫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惡狠狠的瞪著她。
倪露兒一陣心虛,頭垂得都快掉到地上。
經過這一番折騰,誰也不敢再奢望她能煮出可以吃的東西了,她能離火堆遠一點,就阿彌陀佛!
當晚大家就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隨便找個地方睡下,誰也沒再理睬她,就連齊士鷹都氣得不看她一眼,更別說幫她找個地方讓她睡覺了。
倪露兒泫然欲泣的站在空地上,心里有股惆悵,垂著頭,默默的離開營地。
「三爺,那小泵娘走了。」原本裝睡的年輕鏢師一听見她走開的聲音,馬上張開眼楮坐起來。
「走了就好,省得麻煩。」齊士鷹連眼皮也不睜一下,翻個身,尋個更舒服的位置睡覺。
「可是……這荒山野嶺的,她不會有問題吧?」孫行之也掀開被子坐起來,有些擔心地說。「她畢竟是個漂亮小泵娘,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說得也是,瞧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萬一真遇上了壞人,可是想逃都逃不掉。」孫行之的兒子孫武也坐了起來。
這下子,一向豪放不羈的齊家鏢師們都睡不著覺了,紛紛坐起來,七嘴八舌的說著心中的擔憂,好像倪露兒真的會發生什麼危險。
讓原本想好好睡一覺的齊士鷹也不禁沉悶起來,心里像壓著一塊大石頭,輾轉難眠。
「夠了,那是她的事,別管那麼多。」他心煩氣躁地大喝。
「不是啦,三爺,這地方靠近猛虎嶺,有很多野獸跟盜匪出沒,真的很危險的。」孫武蹙著眉,越想越覺得自己剛剛過分。「其實……想一想,一個小泵娘家不會煮飯算得了什麼?一個大男人家不應該沒氣度的凶她。」
「是啊!我剛剛也瞪了她一眼,實在沒氣量。」
「我也是……」
「我也是。」
眾人越想越慚愧,不約而同的站起身,準備去尋她。
萬一她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幸,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看著眾人離去,齊士鷹也坐起來,一雙好看的劍眉緊蹙。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呢?無端惹來瘟神,連覺都不得好睡,還得餓著肚子去找人。
跑了這麼多年的鏢,從來沒有這麼倒霉過。
深嘆一聲,他無可奈何的站起來,跟著眾人一起去找她。
找了一夜,人是沒找到,回來時卻看到營地的火堆旁有一堆水果,旁邊的地上還寫著︰
對不起,各位大哥,露兒給大家添麻煩了,這些水果給大家充饑,當作道歉,謝謝各位的照顧,我走了。
看著那娟秀的字,再看看地上那些水果,鏢師們個個瞠目結舌。
原來他們尋了一夜,翻遍了整座山谷,都是白忙一場,小妮子早摘了水果,回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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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惹禍的麻煩精走了,照理說大伙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一想到今早回到營地時,發現的那堆水果,不知道為何就心里沉悶,彷佛失去了什麼。
所以即使下了山,入了城,一行人還是愁眉不展,垂頭喪氣,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大叔,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以帶我到好玩的地方,又可以讓我賺到一筆錢?」
一道天真稚女敕的聲音飄進這一行人的耳朵里,讓他們原本頹喪的臉頓時亮了起來,抬起頭來循聲望去,果然看到對面街角有道熟悉的縴秀身影,正跟著兩個長相猥瑣的男子走入一條偏僻的小巷子。
一群人頓時警戒的互相交換一下眼神,極有默契的跳下馬背,朝那條小巷子奔去。
「當然!小泵娘,像你長得這麼漂亮,只要你用心工作,還怕賺不到大把大把的銀子嗎?而且我保證你會穿金戴銀,樂不思蜀。」男人說話的同時,眼楮還不忘在倪露兒身上打轉。
他越看越覺得這小泵娘長得標致,而且身材玲瓏有致,還一臉天真爛漫,不懂得提防人。「香脂坊」的老鴇最喜歡這種貨色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真的嗎?我不會煮飯,也不會刺繡,真的可以賺到很多銀子,而且還可以吃到好吃的東西嗎?」倪露兒嬌美的臉上漾著笑靨,以為真的踫上好人了,終于可以填飽肚子。
本來她昨天摘了一夜的水果,是可以先挑一些起來吃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砸了鍋、燒了人家的帳篷,還讓十幾個人因為她而餓著肚子,就不由得內疚,把所有的水果都留給他們吃了,自己則餓著肚子下山,想找別的辦法充饑。
合該是老天爺有眼楮,知道她善良,有舍己救人的精神,讓她一下山就遇到兩個大好人,自動要為她介紹工作,還要招待她吃好吃的東西,真是善有善報。
就說這世上好人還是非常多的嘛!
「可以、可以,別說是吃了,就算你要山珍海味都沒問題,只要你乖乖听話,跟著我們走,咱們包管你吃香喝辣的,還可以拿錢呢!」看她那可愛嬌憨的模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不知道在賣掉之前,可不可以自己先嘗嘗味兒?
想著想著,他們兩人有致一同的將手伸向她……
「哎喲!」
不知是打哪飛來的石子,打中了他們的毛手,痛得兩人不斷哀號。
「真的嗎?那咱們這班弟兄現在也落難,可不可以請兩位大哥也幫助一下呢?」
一道冷颼颼的嗓音響起,令那兩個男子听得背脊發涼,一轉過身去,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竟然來了十幾個彪形大漢,怒露凶光的瞪著他們,嚇得兩人全身打顫,幾乎站不住腳。
「你……你們是誰?想干什麼?」
齊士鷹雙臂環胸的站出來,冷冷的睇他們一眼。「不干什麼,只是好奇的想知道,你們兩位要把這位姑娘帶到哪里去?」
「姑……姑娘?你們認……認識她?」這下連聲音都在抖了。
「好說,恰恰好是認識的朋友,你們也是她的朋友嗎?」齊士鷹冷眉一挑。
「不……不是。」其中一人頭搖得像波浪鼓,極力撇清與她的關系。「我們只是剛好路過,不認識她。」
「對,不認識……我們不認識她。」另外一人連連搖頭。
倪露兒不解的走過去,拉著其中一人的袖子,對齊士鷹道︰「怎麼會不認識呢?這兩位大叔很好心的,明明說要帶我去賺錢,還要買好吃的東西給我吃啊!」
她極力宣揚他們的善心。
嚇得那兩個男人臉色一白,冷汗直流。
「哪……哪有,姑娘認錯人了……認錯人了,我們失陪。」被抓住袖子的男人慌忙撥開她的手,想向一旁逃去。
只是眾鏢師豈容他們逃掉,孫行之一個箭步,長臂一伸,就將兩人的衣領拎了起來,像提著兩只臭水溝里的老鼠,揪到齊士鷹和倪露兒的面前。
「請客是吧!兩位仁兄既然這麼好客,何不再慷慨一點,請請我們這班弟兄,大伙剛從山上下來,正餓著呢!」齊士鷹皮笑肉不笑地說,使個眼神,孫行之和其它人立即會意的點頭,押著他們朝附近的客棧走去。
「不……不是的,我們沒說過這種話,小泵娘認錯人了,我們不認識你。」兩人異口同聲的大叫。開玩笑,他們身上才多少錢,被這群人一吃,不當了褲子才怪。
可是不論他們怎麼否認、掙扎,就是無法掙月兌,被押著進入客棧。
孫行之也不跟他們客氣,叫了兩大桌的上好酒菜。
那兩個壞人心里淌血,口袋里的那點積蓄恐怕都沒了。
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虧啊!
「站著看什麼?快付錢啊!」孫武命令兩人拿出銀兩付帳,然後將他們一踢,趕出了客棧,自己則走回餐桌,和大伙開心的吃喝。
倪露兒傻眼,不明所以的對站在身邊的齊士鷹說︰「那兩個大叔真是慷慨,對不對?」本來要請她而已,現在卻請了一大群人,真是大手筆,令人佩服。
看到她崇拜又敬佩的眼神,齊士鷹差點氣死,捏住她兩邊的粉頰。「你真是傻得可以,被賣了還替人高興。」不再理她,徑自走向餐桌,挑了一個空位坐下。
倪露兒揉著被捏疼的臉頰,一臉迷惑的在他身邊擠了個位子坐下。「被賣了?!你是說那兩位大叔是壞人,他們想賣我嗎?」
「不然你以為尋常的路人會這麼好心!他們是專門拐騙良家婦女賣入青樓的人口販子。」齊士鷹沒好氣的說。
倪露兒訝異的抬起頭,然後大聲的喊道︰「青樓?那不是戲里、說書先生口中,常常出俠女的地方嗎?太好了,我要去看看。」她連忙站起身,就朝外奔去。
齊士鷹和眾鏢師駭然的瞠大眼,剛灌進口里的酒又全噴了出來。
不讓她再做出傻事,齊士鷹身形一移,沖到門口將她攔住。
「去青樓?你是說真的嗎?」他無法置信。
「當然是假的,你當我是真的傻瓜啊!我是要去教訓那兩個人一頓。」說著,她從他身邊掠過,直朝那兩個男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