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蘇盈盈的聲音打斷了紀書的冥想。
紀書听見叫喚他的聲音,突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精心裝扮的蘇盈盈,帶著幾分歉意望著她。
對于蘇盈盈,好像是看到了一件極美麗的藝術品,最初會有一種渴望擁有的,但是看久了,卻發現似乎自己並不是那麼需要,只是最開始會被那燦爛奪目的外表所迷惑。
反觀田,對她而言,表面上好像是不起眼的日常必需品,平常給予他最大的支持與活力,讓他覺得理所當然。但是一旦失去了,生命就好像失去了重心,失去了力量。
紀書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明顯是這種感覺。
他一點一點體會著自己的心情,才發現到自己的心,只為了田而歡喜雀躍,而自己的眼楮,只為了田而發出光彩。蘇盈盈仔細端詳著桌子對面的紀書,那亮晶晶的眼楮里帶著深深的含意,潤澤的雙唇很起了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找我出來,好像有事要談?」她揚起一邊嘴角。
「是的,我……」這一次找蘇盈盈出來,就是要跟她談分手的事情。
畢竟自己已經將一整顆心都交給田,也確實地知道自己心里的走向,該解決的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是田吧!」蘇盈盈一語道破。
「你知道?」好一個聰慧的女子,紀書有點驚訝。
她苦無其事地笑起來。「難道,你會認為我看不出來嗎?」戀愛中的女子總是最敏感的,可以感受到彼此感情的付出程度。
蘇盈盈大方地聳肩。「我承認我非常欣賞你,甚至相當喜歡你,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因此而蒙蔽了我自己的眼楮。」
對她而言,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與紀書交往到現在,她看不到他對她的用心,「真正」的用心。有時候,一個女人其實要的不多,只希望男人的心理有自己的位置就夠了。
但是蘇盈盈在紀書的身上,卻感受不到這種感覺,與他在一起,只覺得他的心,都在自己以外的世界。
「你很聰明。」他毫不掩飾對她的贊美,同時也證明了她的說法。
他是喜歡她,但是經過這些日子,他才知道這樣的喜歡不是愛,只是純然對異性的欣賞而已,對她優點的欣賞而已。
但是對于田就不一樣了。他愛田的笑容、愛田的強悍、愛田的正義、愛田的率真、愛田的可愛……他愛她。
「很明顯了不是?」蘇盈盈毫無私心地勸著他。「其實你該把握的,就應該去把握才對,別等到失去了,才後悔不已。」
紀書本以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婚姻會和之前所設定的一樣。但是他卻沒有料到,其實感情的世界卻是不由人的,他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田。
「對不起。」紀書對著蘇盈盈,誠心地道歉,他的迷失浪費了彼此的時間。
「你情我願的事情,有什麼好道歉的?」她俏皮地對他一笑。「真要道歉,就讓我听到你的好消息吧!」
「謝謝你。」蘇盈盈是個好女孩,以後一定會得到幸福的。「不用謝了。」她輕輕嘆口氣。「人的心是騙不了自己,順著你的心與感情,而不是你的理智與思考,那就對了。」她伸出手去。「祝福你,希望你成功!」
握著她的手,紀書接受到她的祝福。「謝謝你,我會回去好好處理的。」他站起身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還想坐會兒。」蘇盈盈委婉地拒絕。「去找她吧!加油!」
「謝謝,再見。」
蘇盈盈望著紀書岸了賬,走出咖啡廳,高大的身影漸漸地走遠,走出了她的感情世界。
「再見。」她細細的聲音如蚊納一般。
隱約間,可以看到蘇盈盈美麗細致的臉龐上,如扇長卷的睫毛下,墜下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紀書開著車,毫不考慮地直接地來到了田的家,停在功夫道館前。
下午時分,功夫道館對外開放,可以听到孩子們在里頭練功的吆喝聲,充滿了活力與生氣。
他深吸了口氣,拉開了道館的門。
「紀書?」正在教學生練功的國任賢,一看到紀書進入功夫道館,立刻皺起了眉頭。
「嗯!你好,我想找田。」他說明了來意,左右張望了下,沒有見到田的身影,心里浮起了失落。
「田?」顧任賢一听,當機立斷。「她不在!」他明顯臉色不好,放下了幾個練武的學生,徑自走到一旁去喝水,不大搭理紀書的樣子。
「不在?她去哪里了?」紀書蹙眉,上前追問。
「你管她去哪里?」顧任賢口氣很沖的回答,瞪著他。「還有,你還來這里做什麼?你不是有什麼蘇小姐可以雙宿雙棲嗎?」
彼任賢看著他,都是這個男人,田才會傷心難過,看到他,就一肚子火。
「告訴我田在哪里?」紀書不死心地繼續問著。
「誰啊?吵死人了。」
睡午覺的田父听到道館中少了學生的吆喝聲,多了男人的追問聲,便拉開了內室的拉門,大聲地喊著。
「田伯父。」紀書一見到田父,立刻上前。「您好!」
「書啊!來做什麼?」田父揉揉眼楮,紀書?來做什麼的?
「我來找田的。」他說明自己的目的。
「師父,不要告訴他田在哪里!」國任賢趕緊提醒田父。一想到田為了紀書,那失魂落魄又可憐兮兮的狼狽模樣,顧任賢就一把火往肚內燒。
無論如何,既然這家伙來找田,自然也要讓他吃吃苦頭。
「找我女兒?」田父銅鈴大的眼直瞪著紀書。「你好樣的,我一個活活潑潑的女兒,因為你哭得淅哩嘩啦,你還敢來找她?」
其實田父也知道男女感情的事情,是容不得別人去插手的,但是他就是舍不得他的寶貝女兒嘛!
「為了我?哭?」紀書不解,一向樂天開朗的田,竟然會為了他而哭泣?「為什麼?」
彼任賢馬上接話。「哼!還不是你快快樂樂的要和什麼蘇小姐一起共度余生,你叫田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難道她也對我……」紀書聞言,內心洋溢著雀躍。
原來田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情十分愉快。
「也?什麼叫做她‘也’對你?難道你對她……」田父敏感地听出了紀書口中的玄機,他馬上揪住了他的話,問個清楚。
「之前是我太糊涂了,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事情有點長,他索性說出最核心的話。「我已經跟蘇盈盈分手了,田呢?」
唉!讓他見見田吧!
「什麼?你們分了?那麼田不是白走了嗎?」顧任賢瞪大了眼楮,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子演變。
他的話讓紀書嚇了一大跳,他馬上抓住了顧任賢的肩膀。
「什麼叫做她走了?她走去哪里了?」田離開了?
「她去……」田父正要說,聲音就被顧任賢給截斷。
「你現在還來得及,她去機場了,你趕快去攔截她吧!」
其實他生氣歸生氣,但是為了田好,該做的還是要做。「機場?為什麼她去機場了?」紀書心里揪得緊緊的,他緊張地追問著。
「她要去美國了!兩個小時後的飛機。」顧任賢終于說出了田的去處,語氣還增加了許多懸疑氣氛。「你少說廢話了,你再遲一點就來不及了,小心以後看不到她了,快走吧!」國任賢一面說著,一面推著紀書。
「謝謝你們!」
紀書對他們點點頭,不由分說地立刻轉頭,高大的身影飛快地離開了道館,而田父與顧任賢則是目送著他的背影。
許久,田父突然劃破沉默,低低地開口。
「說你笨,其實有時候,你也還滿機靈的嘛!」
「師父……」嗚嗚!他失戀了!其實他已經暗戀田很久了,可是這樣一來,就真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好啦!別難過,別說我不照顧你。」田父大力地拍拍顧任賢的背。「我介紹我好朋友的女兒給你認識,行了吧!」
「真的嗎?」聞言,他的眼中燦出了光芒。
「嗯!老王他女兒,不錯吧?」
「什麼?」顧任賢馬上想到了老王女兒的尊容——一百五十二公分,八十二公斤,練武時間比他還要長。
他馬上哀號起來。「師父,你怎麼這麼狠心……」
嗚嗚!
柄際機場。
田頹然失神地坐在椅子上,雙眼失去焦距地看著前方,就像她的愛情一樣,也失去了焦距。
明明已經過了好幾天,為什麼心里頭還是這麼難受呢?
好像是心頭上的一塊肉,被人狠狠地剜掉一樣。
少了那一塊肉,生命就不再完整了。
「唉!」她忍不住地又嘆息,如果白泠在場的話,肯定又會數著她究竟是嘆了第幾聲的氣了。
如果悲傷可以隨著嘆息消逝,那該有多好呢!
「田!」一聲低沉的叫喚響起,不大不小的聲音,讓四周的人皆抬起頭。
田當然也注意到那聲音,熟悉得讓她想哭,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呢!
紀書?
為什麼他會在這里呢?他不是應該要和他的蘇盈盈在一起的嗎?他不是已經有好的對象要結婚了嗎?為什麼又出現了呢?
許許多多的思緒一下子涌出,如她的淚一樣,也迅速地涌上了她的眼。
轉過頭去,紀書斑大的身形映入她的眼簾之中,他俊秀斯文的臉頰上有著她最深刻的思念,看著他,她的心一陣痛。紀書直直地對著她走過來,田站起身子,迎向他,擠出了自己最一貫的笑容,那是面對他最好的掩飾。
「你怎麼會……」她狐疑著,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過來機場?是順便嗎?還是專程?
話還沒完全說完,她便發現自己落入了他溫暖厚實的胸膛里,被他用力使勁地摟住,幾乎無法喘息。
她才正要抬頭,他的臉就蓋住了她,潤澤的嘴唇覆上了她。
他又吻她?
紀書深深地吻著田,她的甘甜讓他加深了自己的吻,傳達著他對她的所有感情與心情,深沈的愛戀。
而田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他細膩的深吻讓她像是身在雲端一樣,如夢如幻,腦子無法運轉。
他的吻好像讓她渾身的血液都迅速被抽干一樣,但是又讓人回味不已。
半晌,紀書終于放開了她,半倚在他的懷中,田喘息著,不明就里。
她嚶嚀著,這輩子沒有覺得身體這麼虛弱過。
「為……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吻她?上一次和這一次?
「我愛你,你別走。」
他也喘息,抱著她嬌小的身軀,總算有種充實的感覺在心中蔓延。
「我……」田正要說話,卻愣住了。「你……你說什麼?」他愛她?
他說他愛她?真的嗎?還是做夢?
「我知道我一定是傷透了你的心,只是我認不清我自己的感情,我以為自己所設定的目標就必須去達到,卻忽略了人有感情的部分,而這部分是無法控制的。」紀書對她解釋著自己心里的變化。
「我原本設定要追求蘇盈盈,便不斷地忽略我真正的情感,但是,現在我很清楚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要的人就是你,田。」
他的話好美好,田簡直不敢相信。
「但是,蘇盈盈呢?你不是要跟她結婚了嗎?」
他說他要她?那蘇小姐呢?她明明听到他在電話里,討論關于結婚的事情。
「結婚?」紀書一臉疑惑。
「我听到你的電話,你是這樣說的……」她低下頭,偷听人家電話是不禮貌的事情,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嘛!
紀書突然恍然大悟。
「她是去香港處理他們老板結婚的事情,不是我。」
「不是你?」她誤會了?
「傻瓜!我已經跟蘇盈盈分手了,其實我對她的感情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就像是我們看到美麗的東西,都會興起一時的向往,如此而已。」他抬起她的臉,凝視著她。「我已經確定,我真正愛的人是你,是你啊!」
田的眼楮蒙朧了,這是她听過最美妙的一番話。
「我也是。」她也承認著。「我以為我對你只是好朋友的感情,但是我始終自己在騙自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愛上你了。」
她撫模著脖子上的向日葵項鏈,好似是他們的定情之物一樣。
在他將向日葵項鏈交給她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彼此之間無法分開的命運。
「田……」他重新擁住她,覺得慶幸,還好他沒有讓她離開,還好。「你別走,好不好?」
「我沒……」
「田姐姐,好了嗎?」一個稚女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田的話語。
「咦?」紀書往旁一瞧,是幾個小孩,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兩個。
「田姐姐,你們羞羞臉,大家都看光光了啦!」一個小女孩用手指劃著臉頰,笑著說。
「田姐姐,這是你以後的老公嗎?」另一個小男孩曖昧地看著他們。
「這是……」
紀書看著這一群小孩,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是要去美國,不過我是帶學生去參加國際比賽,下星期就回來了。」田拉過一個小孩,對紀書解釋著。
「下星期就回來了?」
「是啊!」她點點頭。
紀書一听,覺得自己的臉黑了一半。
天啊!那剛剛因為情急之下所上演的纏綿景象,不是都被機場中所有人都看見了嗎?
四周的目光還停留在他們身上,讓紀書的心里更是燃起一把熊熊的火。
厚!到底是誰說得好像田永遠不回來一樣?
「顧任賢……」紀書咬著牙狠狠在齒縫中擠出了這三個字。
難怪田會叫他「顧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