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你為什麼要從醫院後門離開呢?這幾個小時你去哪里了?」
「葉先生,听說你有事情要宣布,是關于史玉琪肚子里孩子的事嗎?」
凌晨時分與柳于嫣分手後,葉奇磊直接回到醫院,一進醫院,立刻被守候在醫院門口的大批記者團團圍住。
這些記者為什麼又冒出來了?這幾天明明已經減少許多了!他不解又憤怒,繃著臉,一語不發的排開急擁而上的記者,記者們隨著他的腳步移動。
「葉先生,有消息指出你在廣告拍攝的小鎮與小鎮上的一名女子過從甚密,該名女子是你遲遲不肯對史玉琪肚子里的孩子負責的原因嗎?」一名女記者硬擠到他身邊尖銳的問道。
葉奇磊的警戒心瞬間燃起,臉色更加陰沉,不過仍然保持著沉默。
不一會兒,記者們全被醫院的警衛全給阻擋在外。他不理會身後傳來一波波的問題,筆直的走向史玉琪所在的病房,打開房門並迅速關上、上鎖。
原本半躺半坐在病床上的史玉琪,見到他回來,情緒明顯變得激動,一把抓起病床旁的水果刀緊握在手里,還歇斯底理的哭了起來。
這番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正準備開口詢問的葉奇磊措手不及。而同樣待在病房,一直處于緊張狀態的黃偉強,一見他回來,不禁松了口大氣,連忙跑到他身邊。
「你這是做什麼?把刀子放下!」她這幾天情緒不穩,他可以當她是因為懷孕的關系而加以忍耐,現在她竟然動刀了?葉奇磊怒不可遏。
「你不要過來!」史玉琪驚狂害怕的哭叫,整個人在病床床角縮成一團,舉起鋒利的刀刃壓在自己瘦削的手腕上,「你要再向前走一步,我就自殺!」
「你瘋了嗎?自殺可以隨便說的嗎?把刀子放下!」他怒道。
「為什麼不可以說?」她揮舞著刀刃,看的葉奇磊和黃偉強膽戰心驚。「反正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需要什麼!」她從不懷疑他會一直待在她身邊守護她,事情鬧得再大也有他讓她做靠山,結果到最後她才知道自己是一相情願,她完全無法接受,擔心與害怕讓她原本就不穩定的緊張情緒更是火上加油。
「你以為我這幾天累得像條狗一樣是為了誰呀?什麼時候你才能成熟一點,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她的話引爆了他的怒火。
黃偉強渾身緊繃,視線牢牢的鎖著史玉琪手中的水果刀,打算她若真采取傷害自己的舉動時,就立刻沖上去奪下刀子。
「是!我是不負責,可是當初是誰鼓勵我進這個圈子的?我現在會變成這樣,你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她竟然將責任給推到了他身上。如果她現在手上沒有刀,葉奇磊相信自己會毫不猶豫的上前甩她一巴掌。
他命令自己做個深呼吸,而後才咬牙切齒的開口,「好,我就負我該負的責任,只要你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他的聲音有如冰霰掃過。
「是你!孩子的父親是你!」史玉琪急喘的叫著,兩顆黑眼珠恨恨的瞪著他。
空氣中布滿了緊張的氣氛,葉奇磊的臉色轉為鐵青,而她依然挑釁的瞪著他。黃偉強處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空間里,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就像過了一世紀,空氣里才再度起了波動。
「從現在起,你的事再也與我無關。」葉奇磊陰陰冷冷的聲音讓整個空間瞬間凝結成了地獄,他轉身步向房門,「阿強,我們走。」
黃偉強听到了,但史玉琪的表情卻讓他挪不開腳步,她看起來仿佛隨時會倒下。
「你敢走,我就割腕!」她在他身後尖叫。
葉奇磊並未停下腳步。
此時此刻的史玉琪是禁不起激的,見他連頭都不回,她二話不說的就舉起水果刀,狠狠的往自己雪白的手腕處劃下……
當黃偉強看到她的動作而要上前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手腕處噴灑而出。
葉奇磊因听到黃偉強的叫聲而回頭,落入眼中的是史玉琪緩緩的倒向病床,她手腕上不停涌出的血液染紅了白色的床單,不斷的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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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在手術室外,葉奇磊坐在椅子上,整個臉埋進雙手中,身心是前所未有的疲倦感。
他沒料到她真的會做出這種傻事,而且還割得那麼重、那麼深,她不是最怕痛的嗎?現在的小琪簡直與以前判若兩人。
懷孕不可能會讓一個人的整個性格妀變,現在的她不但脆弱,還易怒、歇斯底理,連從小到大最不缺乏的自信都沒有了,為什麼?他隱約覺得事有蹊蹺。
要是找出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他非親手將他碎尸萬段不可!
冗長的手術時間終于結束,史玉琪被推了出來,她平躺著,看起來毫無生氣,簡直與死人毫無兩樣。看到她這樣,葉奇磊心中的那股挫敗感沉重得令他想殺人。
「葉先生。」醫生拿下綠色口罩走向他,神情凝肅,「還好發現得早,雖然史小姐的傷口很深,但目前已無大礙了。」
「謝謝你,醫生。」葉奇磊對黃偉強使了個眼色,他幫忙推著史玉琪回病房休息。
「葉先生,有你們在身邊看著,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醫生顯得很不諒解。
葉奇磊無言以對,心力交瘁的坐回椅子上。
醫生見他如此,也只能嘆氣了,「她沒有親人嗎?」這幾天都是葉先生在照顧她,可是他們似乎不是親人。
「我就是她的親人。」葉奇磊說。自從與小琪相依為命的外婆去世後,他就開始照顧她了。
「是嗎?」醫生沒再多問什麼,「那就請你多注意點,她會想不開,表示她的情緒極端不穩且嚴重缺乏安全感,等她醒來後,最好不要讓她受到刺激,尤其是在她體內還有一個小生命的時候。」給了勸告後,醫生就離開了。
葉奇磊伸手掛揉著眉間,過去幾天的疲憊似乎在這一瞬間又全落回了他肩上,快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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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葉奇磊已經將史玉琪割腕的事封鎖住,但還是被惟恐天下不亂的記者給挖了出來,鬧得滿城風雨。
黃偉強告訴他,在他離開醫院去見柳于嫣時,冉清顏曾經來探望過史玉琪,想想,史玉琪變得激動便是從那時候開始的,顯然是冉清顏對她說了什麼。
一天一夜後,史玉琪醒了過來,看到掩不住憔悴倦容的葉奇磊,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阿磊,別拋下我。」她虛弱的伸出手想觸踫他,她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會一直留在這里。」
她慘白的臉上浮現一朵微笑,放了心後,又昏睡了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已經又過了一天。
「阿磊,求你娶我吧,等孩子生下來有名分後我們就離婚,而且你還是可以跟柳小姐繼續交往,我不會干涉你的,求求你,跟我結婚吧。」一睜開眼,史玉琪就低聲的開口要求。
她一向是驕傲的,開口求人是第一次,尤其是對葉奇磊,沒人知道她是經過多少內心的掙扎才說出口的。
好半晌,葉奇磊只是看著她平靜蒼白的容顏,不發一語。
「如果我拒絕呢?」他艱澀的問。他的承諾已經給于嫣了,可是,看到此刻脆弱得宛如輕輕一踫便會碎掉的小琪,他真能拒絕嗎?
「那我只有死路一條了。」她不是威脅,只是在陳述自己未來的命運。
在看到他的表情後,她滿足的閉上了眼楮。她就知道他不會不理她的,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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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柳于嫣徒步走了半個小時到郵局將延著許久的稿子給寄了出去。
她始終保持著笑容,臉色紅潤,完全像個沉醉在愛河中的小女人模樣,認識她的人都會忍不住趨前與她閑聊幾句,就算不認識她的人也會不自主的對她微笑。
自從那晚過後,她的心情一直處于幸福的陶醉里,雖然葉奇磊這幾天消息全無,但她依然對他的承諾深信不疑。
等史玉琪的事平靜下來,他就會來娶她了。想到這,她的臉蛋又不禁燒燙了起來。呀,怎麼辦?她覺得好像全世界所有的幸福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來了!
「你在笑什麼呀?活像個白痴。」
才笑咪咪的踏進家門,不屑鄙夷的聲音忽地冒了出來。
冉清顏這惡魔竟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客廳里,柳于嫣的笑容立刻消失,還有點背脊發寒的感覺,每次只要冉清顏出現,她總會有股害怕的感覺。
「你又來做什麼?」她注意到冉清顏腳邊放著幾個行李,「那是什麼?你該不會是想搬到這里來住吧?」這個可能讓她頭皮開始發麻。
「我干麼搬到這種不生雞蛋的地方來呀?」冉清顏哼了聲,「笨死了。」
「那你來干什麼?」柳于嫣跟她實在很不對盤,沒浪費唇舌糾正她。
「帶你去台北呀。」她踢了踢腳邊的行李,「你爸媽的效率還滿快的,我才說要帶你去台北,他們馬上就將你的行李給準備好了。」
冉清顏的話讓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不禁氣憤了起來。
「憑什麼你叫我去我就得去?」真是莫名其妙!她氣沖沖的走過去,一把拎起行李,往自己的房間步去。
冉清顏並沒有阻止,只是從從容容的說︰「不去最好,反正我也討厭看到你,只是葉奇磊就可憐嘍,病得快死了也沒人照顧,想見你一面你又不去……」
行李「砰!」的一聲落下地,柳于嫣白著臉跑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臂。
「他生病了?!怎麼會呢?生什麼病?沒人照顧他嗎?」柳于嫣急急的問,憂心如焚。
「喂喂!這是你問人的態度嗎?我的手快被你捏斷了!」冉清顏皺緊眉頭,惡聲的說。
柳于嫣連忙放開她的手臂,「對不起,快告訴我,他到底怎麼樣了?」
她的眼楮直瞅著冉清顏,里頭寫滿了關心焦慮,冉清顏不自然的挪開視線。
「告……告訴你也沒用啦,你又不去。」
「我去我去!我們現在就走!」六神無主的柳于嫣霍地站起,要沖過去拿自己的行李,一個不小心,膝蓋撞到了桌角,痛得流出了眼淚,還是忍著痛,一拐一拐的走去拿自己的行李。
冉清顏看著柳于嫣的舉動。她會不會說得太過火了?她有些心虛的想,隨後甩甩頭。管他的,是柳于嫣先惹她的,她只是想稍稍報復一下而已,柳于嫣會變成怎樣才不干她的事哩。
當開著冉清顏的紅色跑車出去兜風的柳氏夫婦回來後,焦慮不安的柳于嫣立刻坐上車,讓冉清顏載著,離開熟悉的小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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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時又四十分鐘後,柳于嫣怒不可遏的站在台北某家五星級飯店套房里,行李依然緊緊的抓在手里,恨不得將安適的坐在沙發里的惡魔給宰了泄憤。
這里是冉清顏的公司為她所準備的套房,只要是工作期間她都可以住在這里。
柳于嫣從沒見過像冉清顏這麼惡毒的人!騙她到這里來不說,還撒謊說葉奇磊病得快死了,讓她一路上擔心受怕,她受夠了。
「我要回家!」她很想對冉清顏破口大罵、拳打腳踢,不過全被她忍了下來,現在她只想讓冉清顏從自己的視線里消失掉。
「我勸你還是不要回去的好。」冉清顏慢條斯理的說。
于嫣停下腳步,氣沖沖的旋過身來,「你以為我還會听你的話嗎?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女生!」她還是忍不住的罵了出口,是冉清顏自己自取其辱,怪不得她。
冉清顏從沙發下抽出一份報紙,扔在茶幾上,「這世界上會說謊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她不在乎的說,朝茶幾上的報紙努努嘴,「還有人比我更會說謊呢,喏,這是我剛拿到的晚報。」
「你騙我到台北來,只是為了叫我看晚報?」柳于嫣雖然沒有閱報的習慣,但處心積慮的把她帶到台北來只為了要她看報,冉清顏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她說得沒錯,而且冉清顏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已經興奮了一整天,自從來到台灣後,這種有所期待的心情還是第一次。
「嘿,這可是我利用關系提早兩個小時才拿到的晚報耶,猜猜里面的頭條是什麼?葉奇磊已經正式宣布要跟史玉琪結婚了!」冉清顏自問自答,等不及要看她的表情了。
丙然,她手上的行李又落回了地上。柳于嫣所站的位置看不到報紙上的內容,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打從心底發起寒顫。
「你又在騙我了。」她說,心跳開始加速。
「你不會自己看呀?我雖然很紅,可是還沒紅到有辦法讓報紙散布假消息,而且還附贈照片哩。」
柳于嫣想不理會的掉頭就走,可是自己的雙腿似乎已不受大腦控制,緩慢的一步步走向茶幾。當她看到報紙上粗黑的宇體時,整個人宛如跌入了黑暗深冷的谷底。
「葉奇磊前幾天晚上離開醫院是去找你吧?結果那天早上他回到醫院,史玉琪就當著他的面割腕自殺了。」
柳于嫣倒抽了口冷氣,瞪大了眼楮,「自殺?!」她極度震驚,難怪葉奇磊這幾天一點消息也沒有,「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史玉琪要做這種傻事?
「因為你呀。」
「因為我?我根本不認識她呀!」柳于嫣既心痛又困惑,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不該是這樣的!
「你認識葉奇磊呀,而且那晚葉奇磊還丟下她去找你,看來他這回是認真的了,不過就因為他認真了,所以史玉琪才會自殺,不是因為她愛葉奇磊,而是她以為自己即將失去有錢有勢的依靠。」就是因為這樣冉清顏才會討厭人家常拿她跟史玉琪相提並請,像史玉琪那種沒了依靠就活不下去的蠢女人,跟她這種獨立自主的女性比起來,簡直就是侮辱她嘛。
柳于嫣還是不懂,「為什麼呢?她的家人呢?他們不管她嗎?」
「全死掉啦,葉奇磊那個菟大頭從十六歲就照顧她了,現在可是要照顧她一輩子了。」冉清顏說著風涼話,「其實葉奇磊也真笨,逼她墮胎不就好了,何必賠上自己的一輩子跟個不愛的女人在一起?真不想承認他是我親戚。」冉清顏啐道。
柳于嫣抓著報紙,跌坐到地板上。不行,她不能混亂,她得理出個頭緒出來,她告訴自己。她不想像之前一樣,什麼都不做,只是默默的哭泣,與其相信報紙,倒不如去找葉奇磊問個清楚。
情緒稍稍平復後,她撐起虛軟的腳,冉清顏則一臉狐疑的瞄著她。
「我要去找葉奇磊,他的說法一定跟報紙上寫的不一樣。」她毅然的步向房門。
「喂喂喂,等一下!」冉清顏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跑到她前頭張開雙臂擋住她,「史玉琪光知道你的存在就激動的自殺了,要再讓她見到你本人在她面前出現,那她不就要一頭撞死了?你別去害人家好不好?」
「她並不是真的想死。」柳于嫣說。
「你在說什麼呀?難道她的傷口是假的嗎?」冉清顏不以為然的叫。
「她如果真的想死就不會選在葉奇磊面前自殺了。」柳于嫣閃過她,拿起自己的行李。
冉清顏則呆站在原地。可惡!她怎麼沒想到?史玉琪要是真想死的話,應該獨自一人時再動手,這樣死掉的機會也比較大,干麼選在葉奇磊面前?
听到身後的開門聲,冉清顏連忙又追了上去,不客氣的拉住柳于嫣的手臂,強迫她停下腳步。
「看在你那麼痴情的份上,我就做一次好事,親自帶你去找他們好了。」冉清顏傲慢的說。要是他們三個踫面的話,一定很有趣,她才不要錯過哩。
她會有好心的細胞?柳于嫣才不相信,去看好戲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明知她的企圖,柳于嫣還是沒有拆穿,畢竟自己還是需要有人帶路才能找到葉奇磊和史玉琪他們。
苞在冉清顏身後,看著她廣結善緣的對每個人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有時還故作羞怯,此時此刻,柳于嫣總算確定了她真的是個雙重性格的人,而且還性格分化得很徹底。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史玉琪怎麼會知道我的存在?」當兩人坐在奔馳的車上時,柳于嫣問出了心里的疑問,並懷疑的望向身旁的冉清顏。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跑去告訴她的,只不過我沒料到她會因為這件事而自殺就是了。」史玉琪一副不在乎的口吻。
柳于嫣看著窗外不斷飛逝的景物,心里覺得冉清顏是個可憐的人,她若再如此為所欲為下去,大概連地獄都不會收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