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早晨,采光良好的別墅,柔和的陽光灑落屋內,入秋後涼爽的微風夾帶著清新的花草香飄然入室。
身在如此一個天堂般的環境,就算只剩三天生命,巴駱遠也別無所求了,最好是再加上一個漂亮秀氣的美女,陪他邊聊天邊進早餐,那就更加完美得無可挑剔。
可惜天下沒有那麼好的事。
巴駱遠將沾了蛋黃的吐司送進嘴里,又瞟了正低頭寫字的矜亞一眼。唉,她是破壞這完美畫面唯一的凶手。
她為他料理五餐——三餐外加午茶和宵夜——已經一個禮拜了,就她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她的廚藝簡直跟餐廳里的廚師有得比,不管是正餐、甜點、飲品,各種料理她似乎都能做,尤其是甜點更是嘎嘎叫!
他奇怪身懷絕技的她,怎麼還會待在這里,照他想,她應該待在任何一家有名的餐廳里才是。
當然啦,此時此刻,矜亞還是當他一個人的主廚就好。
在他塞進最後一口香軟微熱的吐司後,熟悉的小本子緊接著推到他面前,而它的主人則一臉嚴肅。這是她早上做完早餐後,想喂小黑它們時便開始的表情。
「真的不是你?昨天明明還剩一大半的,小黑跟小黃不會在半夜進來偷吃,再說它們也不可能跳上琉璃台去翻上頭的櫥子。」
今早發生一起神秘的狗餅干失竊事件,在她到廚房想拿些狗餅干喂小黑它們時,發現昨天還有七分滿的狗餅干,一夜之間少了一大半。
她思前想後,從後院的小黑想到最不可能的阿墨,然後是在這個家里頭的人。
巴駱遠推開餐盤,微微聳了下肩。突地,他像想到什麼,嚴肅的傾向矜亞。
「你想,會不會是小黑愛上了小黃,為了想討她歡心,所以趁月黑風高的時候闖入屋里偷走餅干?」
看他那副嚴肅的模樣,矜亞還以為他要講什麼,也不自覺的跟著嚴肅起來。听完後她白了他一眼,並在「它們不可能跳上琉璃台去翻上頭的櫥子」旁重重的畫一條線。
巴駱遠仍嚴肅得緊,雙手抱胸。「你不能太小看你的狗。」
「小黑跟小黃都是女生。」
「是嗎?」巴駱遠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別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你一天給我吃五餐,我怎麼可能還去打那包狗餅干的主意?」他強調自己與狗餅于失竊事件沒有任何關系。
「你不是說過自己是豬嗎?」矜亞又將小本子推到他面前,眼里有強忍的笑意。
「是呀,所以我不吃狗餅于,你看過哪只豬會降低格調去吃狗食?」他起身將盤子拿進廚房。
對著他高大寬闊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矜亞在心中嘀咕,也許你是第一個。
廚房里突然傳來一陣杯盤破碎聲,她不假思索的往廚房沖。
巴駱遠扶著琉璃台,腳邊是個碎盤子。他閉著眼楮,眉頭皺得死緊,表情像在隱忍著劇痛。她拍拍他的肩膀,臉上滿是擔心焦慮。
他睜開眼,矜亞才發現他的眼楮里滿是紅絲,淚水不斷流出來。
他的模樣讓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矜亞,扶我到餐廳去。」他舉手覆住眼楮,身體搖搖欲墜。
矜亞連忙上前,小心的領著他繞過地上的碎片。
待他安全的坐在餐廳的椅子上後,她仍是一臉蒼白。
「不要擔心,只是老毛病,一兩天就好了。」他仍然閉著眼楮,一臉平靜的說。
想問他是什麼老毛病,矜亞忙拿過小本子。
大概知道她在做什麼,巴絡遠嘆了口氣。
「矜亞,你別忙了,我現在看不見,不過你別擔心,一兩天這癥狀過去之後,我就能再看到你的字了。」他善解人意的說,並對她一笑。
看看他,再看看本子,矜亞不知所措的神情里帶著滿滿的焦慮。
看不見的話他怎麼生活呢?這屋子里到處都是有稜有角的東西,要是撞到了怎麼辦?她腦子里開始浮現他倒在血泊里的畫面,不禁抽了口氣。
「是因為腦子里有血塊壓到視神經嗎?電視上有這種劇情,書本里也有,我看過。」
「應該不是,可能是連續幾天看電腦的時間太長的緣故。」
听到他回答,矜亞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將問題問出了口
「剛才是你問的嗎?還是我自己幻想的?」連巴駱遠也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是……我問的。」也罷,她本來就能夠說話,而且,他看不見她的字了……
「你說得對,你的聲音是很好听。」巴駱遠由衷的說。
此刻,矜亞有些慶幸他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紅潮。
她原以為他會糗她,因為她的聲音不像黃鶯出谷,唱起歌來當然也不會影響台灣的產業競爭力。
「那我也相信你刮掉胡子會很好看。」她沒話找話說。其實她知道他沒了那把胡子會是什麼模樣,以前他就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人,當時年紀還小的她走在他身邊,常看到路過的女生回頭看他。
「我贊成你的說法。」
「那現在怎麼辦?你看不見……」矜亞的擔心溢于言表。
「不要緊,只要能吃,我就可以堅強的活下去。」
矜亞不悅的微嘟起嘴。「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呀,你要是不做飯給我吃,我會無法承受的,想想,一個人眼楮看不到已經夠可憐了,連東西部沒得吃的話,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看你好像不怎麼擔心你的眼楮,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她忽然覺得自己該懷疑一下,他眼楮雖然還是合著,不過眼淚不流了,神色看起來比她還要好。
巴駱遠試探的睜開左眼,看到矜亞的表情由懷疑轉為生氣。
「嘿,你的話真神奇,我的眼楮看得見了呢!」他無辜的彎起笑眼。
她瞪著他,直到紅了眼眶,掉頭就走。
巴駱遠趕忙拉住她。
「好好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我只是想讓你開口說話嘛,一個能說話的人不說話,怎對得起那些有話卻又真不能開口的聾啞人士呢?」
矜亞甩開他的手,他又厚臉皮的拉住。
「那也不用這樣騙我呀!」他難道不知道她有多擔心嗎?她生氣的抹去眼淚。
「那……我請你去吃牛排?」他試圖讓她開心。
「我自己會做!」矜亞一口便拒絕他的求和,再說他請她去吃牛排,百分之八十是他自己也想吃。
「那我學小黑叫給你听。」應該不會很難吧?狗的叫聲都是汪汪汪。
「我早就听膩了。」
「那我的胡子讓你拔三根。」他豁出去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只能三根,多了不行,來吧!」他擺了一個讓她比較好拔的姿勢。
「我要你的胡子干麼?」矜亞對他的犧牲不屑一顧。
呀,他這把千萬女人欲爭相收藏的性感胡子她不要?那他真的沒轍了。
「小姐,你要我怎樣才肯消氣呢?」他無奈的問,見她的視線立刻落到他的胡子上,他連忙補了句,「除了刮我胡子外。」
矜亞二話不說又甩開他的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院子里傳來小黑、小黃的吠叫聲和三只大白鵝嘈雜的呱呱聲。
屋里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外望去。是矜亞的弟弟站在大門口,
矜亞跑出去,比了個手勢,動物們立刻安靜下來。
她的弟弟李矜學今年國三,與她差不多高,不過戴了副厚眼鏡的他一臉漠然,看起來很不親切。
他看看矜亞,再看看她身後高大、一臉壞人樣的巴駱遠。他推推眼鏡,咽了口口水對她說︰「媽不在,爸叫你回家做早餐給我們吃。」
他轉告父親的話,然後瞪著矜亞。「你自愛一點,不要老是跟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混在一起。」語畢,他一秒不留的轉身就跑,仿佛這里有著致命的病菌般。
「有些人還是不要用到嘴巴比較好。」巴駱遠搔搔胡子,「像你弟弟就是。」
乳臭未于的小子說他來路不明?他們的來路不都一樣,從娘胎里出來的,哪里不明了?第一次見面就口出惡言,那小于需要再教育。
矜亞回頭白他一眼,「至少他不會編謊話騙我。」
巴駱遠揚揚眉,她在意那件事呀?
「轉身忘記不高興的事是美德呢,矜亞。我們剛才有發生什麼不愉快嗎?」他故作迷糊。
他無辜又可憐的眼神讓矜亞想氣又氣不起來,想這麼放過他卻又不甘心。
「你自己去張羅兩餐飯,那時我大概就忘了我們之間的不愉快了。」她悶悶的說,跑回自己的家。
巴駱遠在原地呆站許久,最後,他的視線與向他搖尾巴的小黑對上。
「要是你的主人回來後看不見你怎麼辦?她難道不知道饑餓的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他壞心的眯起眼。鵝肉很好吃,狗肉嘛……
小黑瞧見他眼里露出的寒光,夾著尾巴飛快的落荒而逃。
☆☆☆
晚上七點半,饑餓的巴駱遠在後院與牲畜們相處了半個小時後,終于認命的牽出新買的腳踏車,準備自己出去買食。
矜亞這女中豪杰還真的是說一不二,說餓他兩餐就真的兩餐,害他餓過了中午和午茶,現在連晚餐都還不見蹤影……什麼時候台灣的女人變得說話這麼算數了?她們可愛的本性跑哪去了呢?
「唉,世事多變……」
他邊嘆氣邊將車子牽出大門。看到對面燈火通明,饑腸轆轆的他更是備覺淒涼,又嘆了口氣。
「嘆一口氣會少活三秒。」身後傳來的幽幽聲,讓剛要騎上腳踏車的巴路遠差點一腳踩空。他回頭,發現矜亞就蹲在矮牆邊,而且兩手空空,沒有任何食物。
「你在這里什麼?」
他的怪叫聲立刻遭矜亞制止,她將食指擺在嘴唇中央。
「小聲一點,我是偷跑出來的。」她小聲的說,指指對面自己位于二樓的房間。
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望去,巴駱遠才發現她房間的窗戶大開,一條長布從窗戶垂到二樓地面。
「我回家做完早餐後,弟弟建議爸爸把我鎖起來,免得再跟來路不明的人混在一起。」她不是真要讓他餓兩餐的,只是沒想到自己會一語成讖,不但她沒進食,連他也真的被迫餓了兩頓。
「你是看電影學的嗎?」巴駱遠皺起眉頭。「難道你不知道那種畫面都是摔斷了好幾個人的脖子才拍出來的?」他覺得憤怒,為她的家人如此對待她,為她如此對待自己,要是她真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怎麼辦?
「那種高度摔不死人的,再說如果真的不幸摔死了,也比餓死在房里好。」矜亞一邊說一邊觀察家里的
動靜,一回過視線,就發現巴駱遠瞠大的眼。
「你不用為我抱屈,是我自己不想吃。」她連忙改口。
「你說謊。」巴駱遠的聲音因摻進憤怒而顯得低沉。「我去找你家的大人談談。」對矜亞驚慌的表情視而不見,他立好腳踏車,大步邁向李家。
「不要啦!求求你!」她環抱住他的背,死命的拉住他。「我是偷跑出來的,你這樣只會讓我在家人面前更抬不起頭來呀!你不可能一輩子為我出頭的!」
突地,她被拖著走的腳步停了下來。
巴駱遠拉開她的手,轉身看她,一臉正經。
「你過的到底是什麼生活?你的家人是怎麼對待你的?你不說話是因為在自己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還是你笨到以為不說話就能引起他們的注意?」這太荒謬了,身為父母,竟能忽視自己的女兒到這種地步!
他的每個字都深深刺到她心里想隱藏的痛處,她臉色發白,目光無法正視他。
「他們對我很好,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她逼自己擠出話來。
「那你看著我的眼楮再說一次。」她拿他當三歲小孩嗎?
矜亞看到他閃著火光的黑眸,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好又看回地面。
「你不餓嗎?我們先去吃飯。」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飯一定要吃,不過得在我跟你父親談過後。」巴駱遠依然堅持。
矜亞拉著他,兩個人就在大馬路上拉拉扯扯的,直到李玫雅和禾國隆雙雙出現。
「矜亞?」李玫雅懷疑的出聲喚道。
「是矜亞嗎?不會吧,她怎麼敢在路上公然跟個男人摟摟抱抱呢?」禾國隆呵呵笑著說。
矜亞聞言,身子在瞬間變得僵硬。
巴駱遠望向那對男女,不著痕跡的打量著。
他對李玫雅還有印象,沒想到當年驕氣逼人的她現在是更上一層樓了,身上看得到的全是名牌貨,連姿色平平的臉部被化妝品妝點得十分艷麗。
被她挽在身邊的男人外形不錯,雅痞的打扮,可惜有些油頭粉面,看得出來是個紈褲子弟。
看到巴駱遠滿臉的胡子,李玫雅驚駭的倒退一步。
「矜亞,你什麼朋友不好交,居然跟個流浪漢在一起,你是想讓我們李家顏面掃地嗎?這傳出去還得了,我非跟爸說不可!」她看了巴駱遠一眼後,忙鄙夷的移開目光。
矜亞欲開口為巴駱遠辯解,像看出她的心思,他一把拉住她。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是氣定神閑的。
「矜亞,需要朋友的話,跟我說一聲就是了,我隨隨便便就能招來一堆,何必降低格調去跟那種人交往呢?」禾國隆虛偽的露出心疼的笑容,目前為止還沒正眼看過巴駱遠一下。
「嗚——」還沒開口,矜亞的嘴就被一只大手給捂住。
巴駱遠的眼楮是彎的,表示他在笑。
他向前兩步,兩手伸進褲袋里,對李玫雅說︰「小姐好漂亮,今年貴庚?」
李玫雅嫌惡的撇撇嘴,哼了聲。
他不以為意,仍滿面笑容。「這位時髦的小姐真謙虛,那我只好猜猜看了。小姐身材好,不過這見不得準,很多歐巴桑就算上了年紀,身材還是保持得跟小姐一樣;有人說臉上的妝跟年齡成正比,看小姐臉上的妝,大概三、四十歲有了吧,不過小姐別擔心,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怎麼能信呢?」
李玫雅的臉色更難看了,氣急敗壞的瞪著巴駱遠。
他不疾不徐的繼續微笑道︰「不過,听說有些上了年紀的女人,為了抓住年輕的尾巴,通常會交個比自己年輕的小白臉,來證明自己的魅力仍在,而小姐這麼時髦,身材又好,臉上的妝又那麼漂亮,加上又那麼謙虛,我更不敢想像你已經是個四、五十歲的……」
「我今年才二十七!」李玫雅失聲打斷他的話,死瞪著那張笑臉。
矜亞又驚訝又想笑。沒想到他在消遣姐姐的同時,還能暗罵禾國隆是小白臉。
禾國隆也听出他的嘲諷,滿臉怒氣的上前一步,手指著巴駱遠的鼻子。他本來想揪住他的衣領,但一站近才發覺這流浪漢比自己魁梧許多,遂轉念改為伸手指他鼻子。不過雖然改了動作,他還是矮巴駱遠一截,看起來更顯得可笑。
巴駱遠笑著撥開他的手,禾國隆立刻退了一步,故意想讓他難堪的拿出手帕來擦拭被踫過的手。
「這位先生渾身散發著尊貴的氣質,家里必定是富甲一方,備受尊崇。」巴駱遠笑嘻嘻的說。
有了李玫雅的經驗,禾國隆有了警戒心。他高傲的哼了一聲。
「沒想到連一個小人物都看得出來,看來我真的得掩飾一下自己散發的光芒了,兔得有人自慚形穢。」他得意的說。
巴駱遠依日呵呵笑。「當然當然,先生的尊貴與財富全顯示在面相上,尤其是左頰上的那顆痣,真是好痣,能為您添財進富,福壽無邊,相信一定有人這樣跟你說過吧。」
禾國隆包得意了。「看來你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連這種事都看得出來。」
「謝謝先生夸獎,更好的我還沒說呢,那顆痣除了能為您添財進富,福壽無邊之外,更會讓無數的異性為您傾倒,想必先生是艷遇無數吧,」
「那當然!那當然!」禾國隆听得飄飄然,直到一道寒冷無比又銳利的視線將他凍醒。「呃……玫雅,雖然有很多女人愛慕我,但我的心里自始至終還是只有你呀。」他的冷汗清晰可見。
他差點忘了李玫雅在身邊,這女人漂亮歸漂亮,但個性可一點也不好,潑辣得要命。
「我可以跟小姐保證,」唯恐天下不亂的巴駱遠又開口了。「他對你絕無二心。」
他說得極為肯定,連禾國隆都露出懷疑的表情。
「這點可以從他唇下的那顆痣看出來。那顆痣長在那里不是沒有原因的,那表示他不是個持久的男人,能滿足你已是他的極限,怎可能再對其他女人動心呢?他又不是個愛逞強的男人。」
看著巴駱遠,矜亞終于知道「笑里藏刀」是什麼意思了,他的話句句殺人于無形,還好與他為敵的不是她。
禾國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公然說能力不強,卻無法出言反駁,這還是第一次。
這該死的家伙!禾國隆神色一凜,走向前伸出手,嘴邊的笑意並未到達眼里。
「還沒請教大名?」
巴駱遠大方的握住他的手,禾國隆施力,他也施力,直到禾國隆臉上的笑己微微扭曲,他才意猶未盡的回答。
「巴駱遠。」
他松開手,禾國隆立刻故作無事的將微微麻痹的手放到背後。
「巴先生,我看你談吐不俗,後天我家有場小宴會,可以的話,請你務必賞光。」
用膝蓋想也知道那是個陷阱,這家伙要裝出親切的笑容看來還需要努力些才行。巴駱遠看著他的臉,在心里暗笑。
「好呀!謝謝,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能見識一下有錢人的宴會呢!」
看他那麼興奮,矜亞實在不想潑他冷水。她拉拉他的衣袖,一臉擔心。
巴駱遠沒理她,熱絡的問自己該穿什麼衣服。
「只是個小聚會,隨便穿穿就好了。」禾國隆說。
他最好就穿這套髒兮兮的卡其衣出席,到時看他怎麼死!
「那我就放心了。」他笑著點頭,拉起矜亞的手。
「我帶矜亞去吃飯,麻煩你們兩個幫我跟矜亞的爸爸說一聲。」
將她放在後座,他悠閑的騎著腳踏車離開。
「他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們替他傳口信!」李玫雅氣呼呼的說。
禾國隆捏捏她的下巴。「別生氣,今晚的仇,後天我們再回報他不就成了。那個只會耍嘴皮子的落魄家伙,要是真的出席我家那個專為外國貴賓舉辦的宴會的話,包準他那張嘴非但無用武之地,還會像只狗一樣被趕出去。」仿佛預見到後天巴駱遠的下場,他哈哈大笑。
「真不知道矜亞怎麼會跟那種人在一起。」李玫雅斜了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當初居然會跟矜亞在一起。
禾國隆親親她的嘴。「是呀,我當初怎麼會跟她在一起呢?幸好我及時清醒,舍她而就你,你比她好太多了。」
他的吻讓李玫雅渾身酥軟,耳朵被他的甜言蜜語給染紅了。
「算你識貨。」
☆☆☆
一條人來人往的小吃街,一輛載著個可愛女孩的腳踏車,差點因為騎乘者被一句話嚇著而險些釀成事端。
驚魂甫定後,巴駱遠不敢實信的看著矜亞。
「我有沒有听錯?你說姓禾的以前是你的男朋友,而你姐姐公然將他從你身邊搶走?」
矜亞難為情的點點頭,連頭也不敢抬。
「沒想到你姐姐也會做好事,她到底是好人還壞人呀?」他對禾國隆不是普通的感冒。
才說完,他就被矜亞瞪了一眼。
他們將腳踏車鎖好後.開始沿路覓食。最後他們在一個小吃攤坐下來,巴駱遠叫了一大盤鹵味和羊肉燴飯,矜亞叫了份組合壽司。
「當初是他追我的,後來姐姐什麼時候開始跟他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她悶悶的吃著壽司。
「你怎麼會看上那種人呀?就算日子太閑也不用這樣嘛。你現在還難過嗎?」巴駱遠呼嚕的吃著燴飯,看似無意,其實字字關心。
她怎能告訴他,當初跟禾國隆在一起,是因為她覺得禾國隆有點像她當年記憶里的他呢?
「我是難過,但不是因為他變心難過,而是因為他看上我姐姐,而我姐姐也欣然接受。雖然我知道他們從沒把我放在心里過,但這對我仍是一種傷害。」仔細想想,好像就是從那時起,少話的她變得更安靜,終至無聲。
「嗯,為這難過還算正常,如果為那家伙而傷心難過,那就真的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了——蠢。」
矜亞悶不吭聲。認為禾國隆長得像他,的確是挺蠢的。
「後天怎麼辦?你真的要去參加禾家的宴會嗎?我看他好像沒安什麼好心眼。」她擔心的問。
「去呀,有得吃有得喝,干麼不去?我好久沒在台灣參加宴會了,還真有點懷念,」國外的那些正式的、非正式的,他參加過不下千次,他還真滿心期待這次能盡情用自己的母語寒暄的宴會哩,哪還管得了那家伙安了什麼不好的心眼。
「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就好了。」
巴駱遠總算抬頭,她還真是一臉的擔心。
「安啦,不會有事的,你不放心的話,後天你當我的女伴好了,你可別穿什麼晚禮服,人家說不用太正式。」說完,他繼續吃他的飯,一點擔心的影子都看不出。
「可是……」
「喏,這些給你,沒吃完我不載你回家。」他將剩下的鹵味推給她。
「那麼多!」
「給你十分鐘,我要回家打電腦了。」他沒得商量的說。
「網路游戲有什麼好玩的?」矜亞不服氣的瞪他。
「剩九分三十九秒。」
她舉起筷子,努力收拾那盤鹵味和剩下的壽司。
「你今年二十五歲了?」在她努力吃著時,巴駱遠突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
「嗯,怎麼了?」矜亞分心的抬起頭。
你的身材和臉蛋一點也不像個二十五歲的女人。
不過巴駱遠識相的沒真把這句話說出來。
「沒事,繼續,你還有五分十七秒的時間,」
李玫雅說她二十七歲時,他才想起當年矜亞說她姐姐只大她兩歲,算起來,她今年的確是二十五歲,而不是他以為的十八九歲。
要不是深知她廚藝高超,他會以為她根本沒吃什麼東西,才會長不大。
☆☆☆
回家後,矜亞發現自己家的大門被鎖起來了,她房間的窗戶也合起,當然那條她用來表演「特技」的長布條也不見了。
「賭小黑,一定是你姐姐跟那家伙搞的鬼。」望著黑漆漆的李家,巴駱遠肯定的說。
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巴駱遠不懷好意的聲音,原本興奮的跑出來的小黑又逃走了。
「小黑本來就是我養的狗。」矜亞顯得渾身無力。
「累了的話就到我那住一晚吧。」
「不要。」雖然在他那里出入慣了,但要兩人同處一室一整個晚上,她沒有辦法接受。「我去按門鈴好了。」她飛快的往家門走去。
巴駱遠隨後跟來。「那好,反正你家不管誰來開門,我都有理由教訓他們一番。」握起拳頭互擊,一臉暴力。「你家沒人爽我,正好,我也很不爽他們,飯後運動激烈一點也無所謂,」
矜亞只好乖乖跟他回到別墅。雖然不是百分百中自願,但她心里明白,就算她按了門鈴,家人也不會出來為她開門的,他給了她一個下台階。
「先去洗澡吧,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進屋時,巴駱遠對渾身別扭的矜亞說,徑自打開茶幾上的電腦。
「明天我回家再洗。我先去睡了,晚安。」她進客房的速度之快,簡直可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巴駱遠並未听清楚她的話,早就將心思轉移到電腦中新傳入的文件里。
直到對所有的文件下完了指示與決策,他才感覺到自己的頸子僵硬且酸疼,看看表,赫然發現已是凌晨兩點,
他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後,疲憊的走向盥洗室,打算紓解完畢後以上床睡覺。
打開浴室的門,與里頭的人打了照面後,他呆了一秒,才反射性的將門關上,
接著,正在浴室里洗澡的矜亞尖叫一聲,並大罵。
要命,他忘了今晚矜亞在他家的事了。
「你洗澡應該要把門鎖上呀,」他還真冤枉。
「你又沒去把鎖修好,我怎麼鎖呀!」矜亞氣急敗壞的大叫。
他忘記鎖壞了。平常都他自己一個人,怎會想到那麼湊巧,她只在這里住一晚,就讓他遇上這尷尬場面。
「對,是我的錯。你放心,我很累,又老眼昏花,所以什麼都沒看到。」
「真的嗎?」矜亞的語氣很是懷疑。
「我發四,是真的。」他在門外舉起四根手指頭。
「我是因為睡不著所以才起來洗澡的。」
「我知道。」其實她根本不必解釋,他又不在意。
「你慢慢洗,我去外面解決就好。」他體貼的說。
走出門外,他隨便找了個地方解手。
想到方才跟沒穿衣服的矜亞打照面那一幕,他推翻了之前的想法,穿了衣服的她像個不成熟的少女,而剛才的她,確實是個二十五歲的成熟女性。
突然間兩道溫熱的液體滑下他的鼻子,他伸手一抹,翻了個白眼。
三十五歲的成熟男人巴駱遠,頭一次因見了而流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