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董異麒送黎笑嫻回到房間。
她的房間從二樓換到一樓,不用說,當然是董正棠的指示,免得她穿著輪鞋上下樓下方便。
她的房間就像個五星級的飯店套房,簡單高雅的裝潢,電視、電話、雙人床、梳妝台、小客廳、衛浴分開的浴室、小冰箱,連計算機上網設備都一應俱全。
包優的是,房間大得哩,她在里頭旋轉跳躍都沒問題。
看著她興奮愉快的在房里悠哉得像條魚,坐在小客廳里的董異麒可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晚餐前,他對她能否應付董家人還頗為擔心,現在事實證明,她不但應付得很好,還贏得了董公的心,更是將他給套牢了一半。
這小女娃,實在是不容小覷。
只是,有些事他還是必須跟她說清楚才行。
「耶,有可樂耶!未婚夫你要不要喝?」不知何時蹲到冰箱前的黎笑嫻,舉起手中的可樂詢問他。
「不用了。」董異麒答道。「別叫我未婚夫,叫我異麒或董大哥就行了。」未婚夫這三個字听在他耳里,感覺非常別扭。
她開了罐可樂,站在沙發後看著他。
「怎麼了?是不是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要求爺爺給我們訂婚,所以你在不高興?」發現他神色凝重,她小心翼翼的問。
「妳先坐下。」
她乖乖的繞過沙發坐在他對面。
此刻的他已經卸下西裝,拉松領帶,袖口往上卷了一層,雙手靠在張開的腿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眉宇間有點凝重。
雖然外表正經,但黎笑嫻正努力不讓心花朵朵開的高昂情緒顯露出來。現在的他真是又帥又酷。
她真是太幸運了!幫流金鎮賺了座游樂場不說,還不費吹灰之力的得了個帥哥未婚夫,還能在這麼豪華的房屋里住一年。
澳天她一定要帶爸媽到這里來度假,在屋後的游泳池游泳,或在池畔做日光浴都行,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雖然我們名義上已經是未婚夫妻,但我想,有些事我還是必須先跟妳溝通清楚。」
董異麒嚴肅的聲音將她飄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什麼事?」她眨眨眼。
「等等,我想想該從哪里開始說起。」他搓搓下巴,然後搖搖頭。「我有說過妳到這里來的原因,以及一年後妳得跟我結婚的事吧?」
「嗯。」她點點頭。
「妳為什麼要答應?妳還很年輕,不覺得這麼早結婚很可惜嗎?再說,妳並不曉得我是怎樣的人不是嗎?」他問。
如果他得跟她結婚,最好還是先模清楚她的思考模式比較妥當。
「因為我喜歡你呀。」她說完後,忽然覺得自己說的真是好。
這個答案回答了他全部的問題,只要喜歡,一切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董異麒突然覺得很累。年齡差太多,溝通起來果然就是困難重重。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嗎?」黎笑嫻恐懼的想到另一個可能性。「難道你有喜歡的人了?」不會吧?他一直都在工作,不可能有時間交女朋友的……
「我不是不喜歡妳,也不是有喜歡的人,而是我不想改變自己的生活,妳明白嗎?當然妳也有同樣的權利,妳還很年輕,可以盡情出去玩,就算已經訂婚,我也不會干涉妳。」她太小,他沒把握自己說的能讓她明白。
「你除了工作還做些什麼嗎?」她不解的問。
「上健身房,還有約會。」他老實的回答。
「約會?跟誰約會?」她的心揪了起來。
「客戶與朋友。」
「朋友?難道是你的女朋友?」她的臉色一下子刷白,手中的可樂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天呀,她怎麼會那麼笨!他這麼優秀、這麼出色,工作能力又這麼強,異性緣一定很好,怎麼可能會沒有女朋友?八卦雜志沒有逮到他跟女伴的親密照,並不表示他身邊沒有要好的異性呀,說不定他們的關系正在穩定發展中。
「我現在並沒有--」
「我真是太自以為是了,都忘了你是為了想留在鐵豹,所以才想跟我結婚的,就算你對我沒感情,也一樣會跟我結婚的對不對?我們兩個其實是不一樣的,是我太一廂情願了。」她整個人已被洶涌襲來的哀傷所淹沒,根本沒有心去听他說了什麼。
董異麒伸長手,越過中央的小茶幾將她拿在手中抖顫的可樂給取下,免得潑灑出來。
「以後的事誰都不知道,我誰都不愛,現在一切以公司為重。」
她黯淡的黑色圓眼失焦的看著他。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她問。
他點點頭,溫柔的拍拍她的手後站起身來。
「早點睡,明天一早我來叫妳。」他朝房門走去。
「異麒哥!」她叫住他。「我要我們站在一個公平的點上,我不要你有任何虧欠我的感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不要他贖罪的愛情……
董異麒看著她,感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意志力,是誰也無法撼動的堅強。
勉強牽動嘴角,他不發一語的步出她的房間。
豪華的房間只剩自己,黎笑嫻卻失去了探險的興致,她離開沙發,將自己丟在床上,閉上眼楮。
今天太累了,她要先睡,等見到明天的陽光後,她又會有活力了。
現在的她電力剩沒多少,她想在入睡前思念一下爸爸媽媽。
媽媽現在一定還在哭吧?
在床上輾轉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忍不住爬起來,打了通電話回家。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低泣聲時,她的睡意忽然變得很濃厚,講沒兩句就在媽媽不孝女的尖叫聲中掛了電話。
在董正棠的指示下,白天黎笑嫻在鐵豹打工,晚上就回家補習,他給她請了英文家教。
在鐵豹打工她欣然接受,因為可以跟董異麒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她當然很開心,不過請英文家教她就有點不悅了,她最討厭背東西,而英文單字像老太婆的裹腳布臭臭長長一大串,要她背,她還寧願人家說她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以後妳要當異麒的太太,異麒會英、日、法、德、義五種語言,還不包括中文跟台語,妳連最基本的英文都不會,怎麼跟在他身邊?」董正棠拿事實激她。
這招很有用,黎笑嫻當場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對董異麒這個未來老公的崇拜感,又飛快的往上升了一度。
不過她的思考模式,可不是靠別人激勵自己的那一種。
「有一個這麼厲害的老公真好,夫妻是一體的,既然他都學了那麼多語言,那我就不用學了,反正我以後會黏在他身邊,會不會英文無所謂。」
當她笑容滿面的說出這番沒志氣的話時,董正棠差點被她氣得腦溢血。
所以黎笑嫻會答應接受英文訓練,主要是擔心這位老人家的健康。
只是日子都過去三個月了,她的英文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讓英文老師愧疚得連番請辭。
這也不能責怪她不用功,實在是白天的工作太累了,早榨干了她的體力,晚上的英文時間對她來說簡直就像催眠,要她集中注意力實在比登天還難。
董正棠大概是認清現實,接受了英文老師的辭呈,再也不指望她成龍成鳳了。
不用再被英文折磨,黎笑嫻可樂得很,她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等待總是不到霓虹燈亮起下離開辦公室的董異麒下班。
她對能跟他一起回家感到很高興,因為自從到鐵豹打工後,她就很少見到他,爺爺為了不讓她的身分曝光,不準她跟異麒哥一起上班,她的工作又是快送小妹,想見到位于公司權力核心的副總經理更是難如登天,回到家後,常常是她累得睡著了,他都還沒回家。
才三個月,她已經覺得自己像個怨婦了,幸好英文家教老師識相得很,及時請辭解除了她的危機。
可惜就在她獲得自由的同時,董異麒也到日本出差去了,得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
董異麒一不在,她就覺得身邊好象少了些什麼,做什麼都不對勁,連滑行的速度都變慢了。
今天是他不在的第四天,想到還得度過漫漫三日,她就頹喪到了頂點,整個人無精打彩的,失去了往常的干勁。
「小嫻,將這兩雙滑輪送到紐約紐約,二十分鐘內送到,有客人急著要。」在快送室接電話的男人婆小徐,匆匆忙忙的將裝著鞋子的兩個大袋子掛到她肩膀上後就又跑走了。
今天好熱,一出擁有幸福空調的辦公室,炙熱的烈日就像鉛塊一樣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但她還是邁開腳步努力的向前滑動。
還好她只穿了無袖T恤與一件小短褲,要是跟那些女人一樣穿套裝,她肯定會熱死在路邊。
可是就算是奧運選手,也無法在二十分鐘之內將鞋子送到紐約紐約,小徐每次都出這種難題給她。
她在熙來攘往的人行道上停了下來,目光在路邊梭巡,然後筆直的朝一輛停在路邊的敞篷車沖去。
一個完美的跳躍,她輕巧靈敏的落在敞篷奔馳的駕駛座旁。
靶覺到車子的震動,駕駛座上的男子回過頭來,拔下墨鏡,露出一張明顯不悅又年輕性格的黝黑臉龐,配上他那頭被風吹得凌亂的頭發,狂野不羈的特質顯露無遺。
不過此時的黎笑嫻才不管什麼羈不羈的,滿腦子只想著怎麼利用這個男人載她去完成任務。
「我們認識嗎?」陳東融語氣極壞。他敢肯定自己絕對不認識這個穿著簡便、發質干燥、皮膚又黑的女生,一看就是鄉下來的鄉巴佬,全身上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光她坐著他就能目測出她平胸又沒腰,跟剛才那女人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想起昨天剛釣上的女人,他又想咒罵,媽的,進沙龍買條口紅買了十分鐘,有沒有搞錯呀?!隨便選選岸了錢就走人了,以為他陳大少有那麼多時間等人嗎?
他很想踩了油門就走,但一想到她的海咪咪,就又覺得不甘心,非把她弄上床不可的念頭,是支撐他等了十分鐘的力量。
現在竟然又莫名其妙冒出個丑女坐上他的車,他已經夠不爽了,她是想死嗎?
「你這輛車好美呀!可以載我去紐約紐約嗎?我得在十五分鐘內將輪鞋送到那里。」黎笑嫻開門見山的問道。
完了,遇到個女瘋子!
陳東融濃眉高聳,惡聲惡氣的。
「我給妳兩個選擇,一是滾下我的車,二是被我踢下車。」媽的,都是那蠢女人,害他遇上這個女瘋子,待會兒出來一定給她好看!
黎笑嫻難掩失望。
「又是一輛虛有其表的車,沒關系,我搭出租車,運氣好的話也許二十分鐘內就能到了。」她手伸向車門,打算「滾」下車。
「等等!」陳東融叫住她。「妳剛說的虛有其表是什麼意思?」竟然敢拿他的SL500跟出租車比?她瞎了眼嗎?
黎笑嫻聳聳肩。
「因為我前天也遇到一位開著一輛敞篷車的先生,就請他載我去送貨,他說十分鐘就能到的,結果卻花了二十分鐘,害我遲到了。沒關系啦,我對你這輛車反正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抱歉喔,快來不及了,我先去攔出租車。」她又要下車。
陳東融按下中控鎖,車子流暢的滑出路邊。
「系上安全帶,我讓妳看看我的車是不是虛有其表。」
苞愛車的名譽比起來,海咪咪已經不算什麼了,居然被個丑女瞧不起,再過八百輩子他也無法忍受!
黎笑嫻當然是樂于從命了,在狂風吹掠下將安全帶系上。
他的開車技術很不賴,不過也好在這個時段路上並沒有塞車,他才得以一路狂飆。
頭一次坐敞篷車,原來是這種感覺,不停在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激發出她身上的腎上腺素,她忍不住斑舉雙臂,大聲的歡呼了起來。
要不是被安全帶束縛住,她還真想站起來放聲大叫。
火爆男沒有食言,不但沒有食言,他還只花十二分鐘就將她送到了紐約紐約。
胡亂的抓抓散亂的頭發後,扛著兩袋滑輪,抓住車門,腳下一使力,黎笑嫻整個人又像只輕巧的小鳥般飛出了敞篷車。
「果真是名不虛傳的好車,謝了!」隨口贊了聲後,她火力全開的朝紐約紐約大門沖去。
她本來就是貪圖那漂亮的車身才挑上他的,其實自己連他的車是什麼車種都不知道。
陳東融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穿著輪鞋,錯愕又不信的看著她以接近飛的速度消失在敞開的大門里。
就在他準備下車追上去時,一輛警笛大作的警車停在他愛車的後頭,兩名警員下車朝他走了過來。
「敞篷奔馳,車型不錯嘛,開快車很過癮吧?」警員調侃的打量著。
他忍不住咒罵了句,不甘願的坐回座位上,在警員還沒開口前,將自己的行照駕照給遞了上去。
本月份第八張罰單了,不過陳東融這次在接過紅單時倒沒有那麼生氣。
未來的幾天里,他不時想起那雙優雅向前滑行的麥芽蜜色長腿,他不得不承認,那丑女擁有一雙他這二十二年來所見過,最迷人修長的美腿!
比較可惜的是,那樣的美腿卻沒有一副海咪咪來配。
董異麒在深夜十二點回到家。
這次與日本代理商談得頗為順利,鐵豹的運動鞋與輪鞋系列將在一個月後正式登陸日本,這是鐵豹踩上的第十五個國家。
接下來的事將更為繁瑣,首先是大陸制造廠的擴編計劃、招募人材等等,夠公司忙上好一陣子了。
車子緩緩繞過董家庭園,停在大門前。
「謝謝你小陳,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你睡晚點,我自己開車去上班就行了。」交代過後,他開門下車。
邊進屋邊扯松領帶,董異麒將手上的西裝外套隨手放進沙發里,放輕腳步的走向燈火通明的書房。
等侯他整晚的董正棠正坐在沙發上,膝上放了本《商業周刊》,雙眼閉闔,嘴巴微開,顯然已經等他等到睡著了。
雖然經過四天馬不停蹄的開會討論研究應酬,但此刻董異麒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坐進沙發里,目不轉楮的望著老人瞧。
自從董振昌死後,不消幾年,董公的黑發變成了白發,皺紋以驚人的速度爬滿了他整張臉,他像一棵被快速侵蝕的老樹,漸漸枯槁。
董振昌向來是董公最得力的左右手,待人親和、工作能力強,是董公一心栽培的接班人,沒想到……
一切都是他的錯,只是董家不但沒有責怪他,沒有開除當管家的父親,還開始栽培他,直到現在,他一直不了解為什麼。
不過不管他了不了解,他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為了彌補,他可以做任何事,只要是為了董家好,他可以將自己的意願排在最後面。
董正棠輕哼一聲,睜開眼楮,看見了正對著他微笑的董異麒。
「你回來啦。」他將膝上的《商業周刊》放到一旁。
「回來了。」董異麒將公文包打開。「這次日本代理商表現得極有誠意,所以在各百貨設櫃的事談得很順利--」他正要將演示文稿拿出來。
「異麒,」董正棠對他點點頭,他頓時停止動作,抬眼詢問的看著他。「明天再說,先去休息。」他蒼老的聲音里帶著命令。
董異麒遲疑了一下後,服從的起身。
「還有,」董正棠又喊住了他。「回房之前先去看看笑嫻,你不在這幾天,她的精神好象也不見了,雖然吃的還是很多,但就是不長肉。她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別吵醒她就是。」
「是。」直覺他還想說什麼,董異麒站著並未馬上離開。
「我想到一件事。」董正棠拿起一旁的拐杖站起身來,走向他,由他攙扶著走出書房。
「什麼事?」董異麒問。
「我不反對男人在外面養女人,不過要偷吃也得懂得擦干淨,尤其現在你已經是笑嫻未婚夫的身分了,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畢竟還是人家的爺爺,確保孫女的幸福也是人之常情。
董異麒當然懂他的意思。
「董公放心,我有分寸的。」
送董正棠回房休息後,他直接來到黎笑嫻的房門前。房門沒上鎖,他輕輕扭開後,緩步走入。
不知是習慣,還是畏怯,床頭的燈是亮的。
偌大的雙人床上,黎笑嫻正熟睡著,輪鞋則被整齊的排放在床前。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沒穿輪鞋的她,也是頭一次見到她的腳丫子,果然是比腳上其它部分來得白皙許多,像套著雙看不見的白襪子。
她翻了個身,整個人呈現大字型,然後發出微微的鼾聲。
站在床邊,看著她青春無敵的臉龐,董異麒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
不管她再怎麼否認,她到底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少女,煩憂的事少,所以才能睡得如此香甜。
他以後要做的事,是讓她每晚皆能如此香甜的睡著,沒有任何煩惱,她只要負責開心與笑就好了。
苞感情無關,在道義與私心上,他都希望自己有這個能力。
不知在床邊站了多久,直到腰間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才回過神,連忙退出房間,拿出腰間的手機。
「是我。」他低聲說,小心的闔上房門。
「你到家了嗎?」手機那頭傳來輕輕柔柔的女性嗓音。
「到家了。」他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對方一陣沉默。
「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你可以過來嗎?」她小心的哀求。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我想見你。」
「太晚了。」
一句幽幽的嘆息聲傳來。
「很晚了,妳快去睡。」他誘哄著,一股倦意襲來。
「那……明天可以一起吃個晚飯嗎?」她近乎懇求了。
「明天會很忙。」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又是一陣沉默襲來。
「拜托。」女人出現了哽咽聲。
董異麒最怕她這個樣子了,他拿哭泣的女人實在沒轍。
「好吧,不過得晚一點,大概八點左右。」
女人立刻喜極而泣。
「沒關系的,只要你答應,再晚都無所謂。」她急切的說。「那我晚上八點到你的公司樓下等你。很晚了,你快去休息,晚安。」彷佛怕他改變心意般,不等他的回答,她就掛上了電話。
必上手機,董異麒也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任自己躺進柔軟的床鋪里,眼前所看見的則是黎笑嫻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可人的模樣。
驀地,耳邊彷佛又響起董正棠的話。
接著眼前浮現季家柔那張柔柔弱弱、泫然欲泣的臉龐。
他不想任自己的思緒自由太久,于是在睡意襲來時,他自然的將所有的感覺排出腦外,進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這是他這四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