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該舒服的賴在暖暖被窩里的時刻,齊君赫早已騎著單車在靜謐的街道上穿梭。
昨天他答應女乃女乃,會在她下個月生日帶他的未來老婆出席壽宴,無奈他昨天雖已全神貫注想預知他的老婆在哪里,卻一點感應也沒有。
事情有點大條,他昨天事後才想到,他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找老婆,更得在這短短一個月內追到他命中的嬌妻,才有辦法順利帶她去見女乃女乃,因為關于齊家男人那則奇特的第六感,只說能感應到未來的老婆是何人,可沒說未來老婆會第一眼見到齊家男人,就愛上他們。
所以,他無法不積極。
既然專心冥想預感不出他的老婆在何方,他索性一早就騎單車出來,希望他的第六感在不經意的瞬間會如電光石火,指示他老婆即將出現的時機,這樣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問題是他上街兜繞這麼久,他那份要命的第六感怎麼還是毫無動靜?
齊君赫不由得泄氣的停下車嘆氣,「早知道就別挑昨天回去看女乃女乃,這樣也許不會和女乃女乃聊到她生日的事。」
你只要帶你的老婆回來給我看,我一定長命百歲。
想起女乃女乃昨日听見他允諾後的開心回話,他忍不住又嘆口氣,女乃女乃都這樣說了,他豈能不更加把勁找老婆?只是他有種好像誤上賊船的感覺。
搖頭甩去這種想法,他認真的直視前方,在等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究竟該往左、往右,或者騎向對街,才能遇見他未來的老婆。
很可惜,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第六感依舊連個影子都沒有。
他挫敗苦笑,開自己玩笑,「要不要干脆就杵在這里,搞不好我老婆會自動走過我面前。」
「站住!別跑!」
一道嬌喝驀然傳入耳中,齊君赫正要騎往對街的動作猛地頓住。
是有人在叫他別跑嗎?
「可惡,叫你別跑你還跑!」
盛滿怒氣的嬌喝再次凌空傳來,齊君赫循聲望去,瞧見對街某條巷口竄出一名男子拔腿狂奔,男子身後一段距離則有名年輕女子在後頭緊追不舍,女子還朝男子連丟兩顆圓形物體,但全沒砸到他。
眼下的情況他沒有搞懂,然而他的視線完全定在那名女子身上。
他只看見她的側臉,可卻莫名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就在女子稍微停住喘息的時候,他看見了她的五官,身子瞬間輕顫,記憶夾層里傾刻間躍現一張和她有著同樣五官的清秀小臉。
是她!夏……
「該死的小偷,把你搶走的皮包還來,听到沒有!」
她的話瞬間打斷他的思緒,弄懂跑給她追的男子是搶匪,且即將逃跑進另一條巷子,齊君赫來不及喊她,迅速騎車上前拿走她手中一袋「武器」,追向小偷。
「喂!你干什麼?」手中提袋莫名被搶,夏寧錯愕的揚聲嬌呼,她正忙著幫人抓小偷,結果竟也被搶。
現在是怎樣?小偷大集合?不但一個接一個冒出來,還讓她遇到個八成是好幾天沒吃水果,連她的橘子也要搶的偷兒。
「你—」你們兩個別跑,話頓時停在夏寧嘴邊,連追趕的動作也停住,整個人愣站在那兒。
搶走她手中那袋橘子的偷兒並沒落跑,只見他停在前頭,拿出袋里的橘子丟向就要逃進巷子的搶匪,兩顆橘子快狠準的分別擊中他的左右腿,讓他摔了個大跟頭,行搶來的皮包也掉落至一旁。
接著,搶走她橘子的男人騎著單車上前,在一個漂亮的甩尾中先搶匪一步拿回皮包,她追了許久的搶匪見苗頭不對,爬起來後立刻逃逸。
原來這個單車男不是小偷……
等一下,他不會是想黑吃黑,截走那個皮包吧!她才這麼想著,好壞未辨的男子已騎著單車朝她而來。
隨著他愈來愈靠近,夏寧的胸口隱隱一震,眼前這男子和她記憶里的某人怎麼這麼像?
「妳拿東西丟小偷的技術,還是跟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樣,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夏寧。」將單車停在她身邊,齊君赫揚起一抹笑喊她。
他和夏寧是大學剛開學不久認識的,當時她也是像今天一樣在街上追小偷,不同的是她那時月兌下鞋子砸小偷,但沒砸中,是路過的他用手上厚重的原文書幫她K中小偷,奪回她被搶的背包。
後來兩人才發現,他們湊巧是同班同學,他覺得兩人很有緣,且直覺他們會是很合得來的朋友,于是徑自決定以後他們就是好哥兒們,有什麼事他都罩她。直到大學畢業,夏寧突然出國,他們才失去聯絡,他很意外今天會遇見她。
「齊君赫?」隨著他的輕喚入耳,夏寧恍如停格般愣看著他,她似回憶又似回應一樣喊出他的名字。
那黑眸一如以往幽闇,笑容亦如同以前瀟灑,俊逸的五官比以前更增添了成熟的男人味,他正是她記憶深處始終無法忘懷的人。
「我還以為妳把我忘了呢。」齊君赫釋懷的咧嘴而笑,這個好哥兒們沒忘了他,她仍記得他。
「噢!怎麼會這樣?」夏寧突地低吟著掩面背過身去。
他愣了下連忙下車,焦急的拉開她掩面的手,「怎麼了?是不是剛才追小偷時跌倒,傷到哪里不舒服?」
「不是,是……我一副邋遢樣就出門買東西,結果沒想到會遇見你,真糗。」她為他坦率的關心感動著,微窘的老實坦白。
她曾經想象過可能和他重逢的景況,也許是在雨中擦身而過,也許是在來來往往的車陣中驚鴻一瞥,又或者在電梯里不期而遇,唯獨就是沒有今天這一種—她隨便穿著套寬松的居家服,長發隨意用鯊魚夾夾著,來到住處附近的市場買東西,然後幫一名婦人追抓小偷時遇見他。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說不定還很像大嬸,對照他一身合身運動休閑服的帥氣模樣,她真的覺得糗到爆了。
「哪里會邋遢?妳這樣很好看啊。」
她脂粉未施的素淨小臉上五官極細致,寬松的長版米色T恤加長褲,外罩一件拉鏈式小外套,像鄰家女孩一樣清新,夾著淡粉色鯊魚夾的發絲散落了幾綹,卻不顯礙眼凌亂,反而讓她看起來可愛中又帶著小女人的嬌俏。
他發現,這個多年未見的哥兒們,變得更漂亮了。
「是喔,謝謝夸獎。」把他的恭維話當好心的安慰,夏寧要自己毋須在意這件事,因為她突然想起來,這個男人一直以來只把她當哥兒們而非女人,就算今天是在打扮得美美的情況下與他重逢,對他也沒差。
「妳的皮包,還有橘子。」他將手上的皮包與提袋交還她,沒忘加上叮嚀,「要小心點,以後若不幸再遇見搶匪,趕快報警,別像剛才那樣單獨追他,很危險的。」
她畢竟是女孩子,她的窮追不舍若惹毛歹徒,極可能回頭傷害她,他若不在她身邊,又沒人及時出手幫忙,後果不堪設想。
夏寧尷尬的接過原本買了六、七顆,結果只剩兩顆的橘子與皮包。
「這皮包不是我的,我在前面不遠的市場買東西,听見一位婦人大喊抓小偷,我沒想那麼多就追上去。對了,那位婦人還在市場那邊,我得趕快把皮包送還她。」
她說著就要轉身跑開,齊君赫伸手拉住她,「我載妳過去。」
「可是你的單車沒有後座。」她瞥了眼他那輛線條優雅的高級黑色單車說道。
就見他跨坐上單車,拍拍前頭的橫杠說︰「這里可以坐。」
坐那里?想到兩人的距離會很貼近,夏寧急急搖頭,「我很重,會把橫杠坐斷,用跑的過去就……」
她話未說完,他長臂一兜就勾攬住她的腰,攬她側坐至單車前頭的橫杠上,嚇得她低呼出聲,他俊朗的臉龐近在咫尺,看得她臉紅心跳趕緊別過臉去。
「等妳再吃胖個二十公斤,看有沒有機會把這根桿子坐斷。」他要載她,她竟表示要用跑的回市場,這讓他感到她的見外與疏離,下一刻,他已下意識的勾攬過她。
見她此刻被安置在車上,他滿意許多。
「你—」夏寧不知該說什麼,這個男人怎麼好像變霸道了?
「妳說的市場要從前面那條街進去對吧?坐好嘍,我這就載妳過去。」俯身向前,他踩動單車。
「啊!」
「怎麼了?」听見她的驚呼,齊君赫停住車子,沒弄懂出了什麼狀況。
「沒什麼,我……不習慣側坐,感覺好像會被甩出去。」夏寧緊抓單車扶手,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個轉頭會親昵的與他臉踫臉,就像剛才那樣。
罷才,他俯身騎車,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貼近得可以,他的臉不經意擦踫到她的,她的心跳瞬間加速,不由得驚呼出聲,當他低問她怎麼回事時,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畔,她險些又低叫出口。
怎麼會這樣?她不該為此亂了心跳節拍才對,難道……
「放心,我的技術很好,不會把妳這個好哥兒們摔出去。」齊君赫笑著安撫兼保證,沒取笑她似乎變膽小了。
他的一句好哥兒們,頓時如當頭棒喝敲進夏寧心里,打斷她的臆測。
是啊,他們是哥兒們,她會對他產生心跳加速的月兌軌反應,不過是兩人多年未見,突然靠得太近,她不習慣才感到別扭罷了,沒有其它因素。
這麼想之後,她心里的慌亂稍微平緩下來,當他騎車上路,再次與她貼得極近時,她的心跳頻率雖仍過快了些,但她直視著前方,不再胡思亂想了。
*
回到自己的租屋處,本該是很自在放松的,夏寧卻覺得有些局促,原因全在于齊君赫也跟她一起回來。
稍早他們將皮包還給遭搶的婦人,當婦人連聲向他們道謝離去後,他便問她,「妳住哪兒?方便請我過去坐坐嗎?」
她就住離市場不遠的地方,于情于理都該請他回家坐坐,于是等她采買些蔬菜水果之後,就帶他回租屋處。
但也許是太久不見,兩人獨處,她竟莫名感到緊張。
「我肚子好餓,要吃早餐了。」
熟悉的清朗聲音響起,夏寧看見初次來訪的男人,從容自在的將提袋拿向廚房,洗完手就坐至餐桌前,徑自取拿早點。
今天的早餐是他買的,他自動取用沒什麼,問題是這是她的住處,身為主人的她尚因家里多了他感到緊張,為何他卻能自在得恍如他才是這里的男主人?
「怎麼還站在那兒?趕快過來吃早餐,等會兒妳的份被我吃完,可別怪我。」見她愣站在那兒,齊君赫咬著水煎包,含糊不清的喊她。
夏寧笑了,想起大學一塊用餐時,總是耐不住餓的他也常常說著同樣的話。溫馨的記憶驅退她的局促,整個人也跟著放松起來。
「若真要怪,可能怎麼也怪不完吧,大學四年每次吃東西,我的份你不曉得吃了多少。」洗好手坐至他對面,她拿起他已經為她插好吸管的豆漿啜了口,不客氣的揶揄。他的食量大,胃口也好,她吃不完的餐點最後往往全進了他的胃。
「是這樣嗎?」很快解決一個水煎包的他裝傻,嘴角卻含笑。他是很能吃,尤其有她相陪,也不知怎地胃口總是特別好,她的食物常常也變成他的。
「就是這樣,你還說幫我解決我的食物,是你這個麻吉專屬的任務。」她咬口美味包子,幫他回溯記憶,以前他們共同經歷的許多事,她全記得。
听她提及麻吉兩個字,齊君赫忽地停住動作,定定的看著她。
「我是把妳當成最好的麻吉,可是當年妳真有把我當成麻吉嗎?」
「什麼意思?」他怎會突然這樣問,表情還這麼嚴肅。
「大學畢業那年妳突然出國,可是妳沒當面跟我說,是我听一位同學說他在機場遇見妳才知道的,而妳出國後更是一通電話都沒給我,為什麼?」
當年她從未提過出國的打算,畢業後不久他竟由同學口中得知她到英國去,他急著找她,怎奈無法聯絡到她,只能被動的等她聯絡,豈料半通電話、半封訊息也沒等到,莫名其妙與她斷了音訊。
這些年他始終耿耿于懷她的不告而別,之前在市場沒時間追問,現在總算可以把事情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