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芙回頭看了一眼漸漸成為遠景的竹屋,她雖然很喜歡那兒的清幽環境,但是在皇城中還有許多關心她的人在等著她,因此心下並無太多不舍。
究其最終的原因,當然是只要有嚴霆在的地方,那兒就算是生活困苦的塞外,對冷芙而言,依然是天堂。
就這樣,兩人乘坐馬匹,緩緩往將軍府而去。在路上,他們互相說笑著,讓這整整一天的路程洋溢著愉悅。
當兩人毫無預警的回到鎮國將軍府時,天色早已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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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聞從門房里傳來的消息,綠繡顧不得手中的針黹,飛也似的奔向前,興高采烈的抱著冷芙打轉。
「小姐,我總算把您給盼回來了。」綠繡的眼里藏不住淚水,淅瀝嘩啦的直流。
冷芙何嘗不想綠繡呢?她也開心的反手抱住綠繡,又蹦又跳好不開心,「綠繡姊姊,我也好想你呀!」
見這情景,嚴霆忍不住挑起眉頭。
明明只有分別三天,有必要搞成像是十年不見嗎?
「這……可以容我說一句話嗎?」嚴霆終于忍不住開口,「我肚子餓了,可以開飯嗎?」
主子這麼一說,才讓圍繞在兩人身旁的奴僕們七手八腳的張羅飯食,半晌,一桌珍饈全上齊了,讓冷芙食指大動。
「芙兒,咱們吃飯吧!飯後我要進宮一趟。」嚴霆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醋溜魚卷放在冷芙碗里。
「霆哥哥這麼晚要進宮去?」冷芙疑惑的瞧著嚴霆。
「嗯!畢竟我無故曠職多日,今天回京,當然要跟皇上請罪,並稟報我這幾日的行蹤。」
「喔!」冷芙點點頭,心里升起一股寂寞。
她還以為今天晚上他會像在竹屋一樣,與她同榻而眠。
然而嚴霆竟然輕易的就看穿她的心思,大掌放下筷子,揉了揉她的頭頂,語氣里淨是寵溺,「我會快去快回的,等我回來就去找你好嗎?」
「好。」冷芙喜出望外,朝他投以一個大大的笑容,才心滿意足的繼續吃飯。
他們兩人的親昵互動看在一旁的奴僕眼里是特別的開心與曖昧,他們全都知道了!在主子消失的這三天里,必定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皆在盤算,過不久,將軍府又要辦喜事了!
這回可不是將軍嫁女兒,而是將軍娶妻子呀!
這群人當中就數綠繡最高興了,從冷芙九歲時就一直看著她長大的綠繡深知她愛修嚴霆的心意,如今兩人似乎有了異樣情愫,綠繡的心現下可是滿滿的激動,迫不及待的想要逼她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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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亮,金碧輝煌的皇宮內苑充斥著朝中要臣,坐在龍椅上身穿黃袍的宇文戡睥睨著大殿中央的一名老臣。
「啟稟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五十開外的王御史站立在中間,兩旁則是以五皇爺與楚易為首,後頭是個個朝中要臣排排站好的景象。
「容稟。」字文戡隨意揮手要他快快說話,雖然他早已知道這個老頭準備要說什麼,但是他還是給主御史一個開口的機會。
王御史朝五皇爺瞥了一眼,才朗聲道︰「四日前,鎮國將軍枉顧與五皇爺有約在先,竟公然搶奪五皇爺的媳婦,還未告假三日不上朝,請皇上下旨責罰鎮國將軍。」
宇文戡無所謂的挑了挑眉,意興闌珊,「敢問王卿家,鎮國將軍三日未告假不上朝是听誰說的?」
「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王御史的心被宇文戡的話震了一下,隨即拖大家下水。
「嘖!有目共睹是吧?」宇文戡單手托頷扯著嘴角,「鎮國將軍位高權重,難不成他向朕告假還需要跟大家報告嗎?」
「這……」王御史被字文戡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宇文戡饒富興味的睨著王御史漲紅的老臉,他心里可是心知肚明。
這個老頭向來靠五皇爺提攜,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地位,竟然敢公然挑釁嚴霆,為的就是討五皇爺歡心?這可真是有趣極了!
宇文戡精銳鷹眸轉向立于一旁的五皇爺,亦是他的皇叔宇文景鈞,「不曉得皇叔對于王御史朝鎮國將軍的控訴有何高見?」
斑高在上的宇文戡一臉無所謂的睨著宇文景鈞,讓宇文景鈞怒火中燒,惡狠狠的瞪了站在後面的嚴霆一眼,隨即走出來。
「皇上,微臣請求皇上嚴辦鎮國將軍。」宇文景鈞的老臉全被眼前的宇文戡以及不遠處的嚴霆給丟光了,他的面容嚴肅,眼里仿佛帶著火焰。
「哦?這怎麼說?」宇文戡瞥了一眼宇文景鈞,接著不專心的玩弄拇指上的翠玉指環,擺明了不把他當一回事。
這宇文景鈞也真妙,他明知他與嚴霆交情甚好,與他則是交惡,他又憑什麼認為他會幫著他不幫嚴霆呢?宇文戡在心里想著。
向來高高在上的宇文景鈞怎能容忍小輩對自己的侮辱,他用力握緊雙拳,好不容易從牙關擠出話語,「皇上,鎮國將軍搶奪皇親國戚未過門的妻子,這可是大逆不道。」
宇文景鈞認為自己字字屬實,嚴霆今日絕對逃不了牢獄之災抑或貶職的命運,宇文戡身邊少了嚴霆,只剩下楚易一人之際,他再想盡辦法撂倒楚易,到時任憑宇文戡為曠世奇才也是孤掌難鳴,他就能輕而易舉的當上皇帝。
但是現實總是會擠壓夢想的,宇文戡似乎早已知道宇文景鈞會來這一招,他扯起嘴角,一派優閑的道︰「那皇叔你說,朕該為了宇文徹這個皇佷嚴辦鎮國將軍羅?」
宇文戡的話正說中了宇文景鈞的心事,宇文景鈞惡意的回頭瞪了嚴霆一眼,接著打恭作揖,堅決的道︰「請皇上明察,請皇上務必嚴懲鎮國將軍好殺雞儆猴。」
「好一個殺雞儆猴。」字文戡傾身向前,雙手合掌,兩邊手肘分別放在兩只大腿上,頓了頓,才接著道︰「皇叔呀皇叔,鎮國將軍為了封朝出生入死,縱橫沙場十四余年,你說他功高震國,朕卻為了從沒為朝廷貢獻過一絲絲心力的皇佷而嚴懲他,你說這叫做殺雞儆猴嗎?」
「這……」字文景鈞的面容一陣青一陣白的,沒有話好接口。
大殿里肅穆一片,接著楚易一跨步站在五皇爺身旁,「啟稟皇上,鎮國將軍疼愛冷杰將軍的遺孤,兩人如膠似漆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冷姑娘開口答應嫁給小皇爺,卻在新婚之日被鎮國將軍奪去,我想以常理來說,鎮國將軍是舍不得冷姑娘嫁人,因而出此下策奪人,這是人之常情。」
「不,不是這樣。」嚴霆也跨了一步站在中央,拱手接著道︰「我與冷芙情深意篤,她嫁給小皇爺實在是因為先人自私所訂下來的親事,我看她終日以淚洗面心有不忍,才會出此下策,請皇上明察。」
原來昨晚嚴霆會入宮,為的就是與宇文戡以及楚易商討計謀,而今天大殿上三人互相接話的戲碼早已是昨晚安排好的。
這時,一道如烈火般的目光直向嚴霆射來,他抬眼一瞧,發現宇文景鈞正用燃滿熊熊怒火的雙眼瞪著自己。
宇文景鈞看著宇文戡,口氣里滿是不悅,「小犬那日心靈遭受重大創傷,這一點我實在無法原諒鎮國將軍與冷杰的女兒,是他們兩人聯手加害我兒子的。」
「哦?是這樣嗎?」字文戡假意思索了一會,「那朕就罰鎮國將軍七日不準出將軍府,閉門思過,並罰兩人一年之內不準成親,以慰皇佷心靈的重大創傷。」
「皇上,這……」听到這里,宇文景鈞的臉都綠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宇文戡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公然袒護嚴霆。
「怎麼?太輕了嗎?」字文戡挑挑眉頭睨著宇文景鈞,瞧他那副恍如遭逢雷擊般的老臉就覺得好笑,「還是皇叔要朕判鎮國將軍三年五載不準出門,到時邊關如果發生戰亂,朕就有請皇叔與皇佷父子倆聯手共同退敵羅!」
宇文戡的話甫落,一群與宇文景鈞交惡的保皇派全噗哧的笑了出來,隨即掩嘴,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嚴霆朝宇文戡與楚易扯了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他知道現在再也沒有任何阻礙能夠打擊他與冷芙的相愛了。
「既然眾愛卿沒事,那就退朝。」字文戡站了起來,一揚袍離開大殿,準備回到御書房等待兩名好友,一同分享方才堵得宇文景鈞以及其派系的人啞口無言的那份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