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墨黑色籠罩夜空遮蔽了月,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里傳來腳步聲,那鞋底踏上枯葉的聲音夾雜著男人微微喘息聲,在夜晚的叢林里顯得特別詭譎。
當腳步聲消失在空氣中後,隨即而來的是紛杏的大隊人馬發出的凌亂聲響,這情形看來八九不離十是一群人馬循著方才腳步聲的主人而至。
「快點,別讓他跑了。」一名男人大喊著。
那群人的速度更快了,因為听從指示想要追上前方的男人。
曹奕一只手握劍一只手緊貼著胸口,他可以感覺到源源不絕的粘膩熱液一直自身上流出,染濕了他的手以及他的衣襟。
但他不能倒下,他還有任務尚未完成。
在戰場上多少次的來回征討,在暗殺行動中幾萬次出生入死,他總是能憑著一股毅力以及上乘功夫立功而返,這次他相信也會如此的。
此時,月兒稍稍露出光芒,照在曹奕剛毅的臉上,他那雙夜里依舊能視物的鷹眼瞥見一旁山壁有一個小洞穴,他立刻毫不猶豫的往山洞里鑽,把自己隱藏在不顯眼的地方。
他快速的調息讓自己置于無聲的境界,靜靜的等待紛沓的腳步聲越過山洞往前方跑去。
稍後他知道,他暫時月兌險了。
但他卻也知道任務在此尚未完成,因為他手上還握有證據,這證據將會是在宮中的攝政王殷殷期盼的紙張,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張染血的紙送至攝政王手上。
不過,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了……
他告訴自己,不能失去意識,然而意識卻漸漸的離他越來球遠……
天空東方魚肚才緩緩翻白,一道嬌小的人影藉著微弱曙光,獨自一人走在上山的路上。
上官融融背著一只竹籃,嘴里哼著小曲,那雙長年盈滿愉悅的晶透大眼眨呀眨的,微微提著襦裙踩著粉色繡花鞋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盤成兩個髻的烏黑秀發上分別系著鈴錦,在行走間發出悅耳的聲音。
「今天撿的柴還真多……」上官融融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彎撿起可用的柴火,但當她步行至森林中時,眉心卻漸漸攏緊了。
「這是什麼呀?」就在她低身撿柴時,發現地上有一道干涸的血痕,讓充滿好奇心以及同情心的她順著血跡走。
她擔心是否又有受傷的小動物奄奄一息的倒在哪,只能張著無辜的眼等著被其他動物吞噬的命運。
她長年在此撿柴,每十次就有一次會遇見這種狀況,她也就見怪不怪,只想早點找到受傷的動物,好讓她為它瞧瞧傷口。
她順著血跡往前走,發覺血跡剛好停在山壁前,她吞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輕聲往山壁走,伸出白皙的五指撥開懸掛在山壁上的藤蔓,赫然發現山壁上竟然有個洞穴,她再仔細一瞧,猛然見到一名高大的男人正曲坐在里頭。
「喂!你沒事吧?」上官融融朝洞穴里怯懦的喊了一聲,可是坐在山洞里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她又再次張口。「你在做什麼呀?是不是睡著了?奇怪,怎麼都沒有反應?」
喊了好幾聲,男人都沒回應後,她才放大膽子用手上的樹枝戳戳男人的手臂,接著仔細的審視了一番,發覺大事不好了!
「天呀!他會不會死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上官融融嚇得拋開手上的樹枝,雙手合掌不斷的拜托著,「老天爺,禰有看見這個男人不是我殺的,所以晚上稱叫他不要來找我喔!」
上官融融緊張的呼天搶地,突然間,她的耳里傳來一陣細碎的呼吸聲和申吟聲。
「唔……」曹奕擰著眉,干澀的嘴里發出不適的聲音。
「咦?」上官融融彎著腰小心的靠近他,仔細的上下打量著,「不對呀!他好像還有呼吸,那就是他受傷了?不行,把他丟在這里,他一定會被老虎吃掉的!」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幾度的來回踱步後,她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不管了,我把他帶回家好了!」
她心念一決,便彎將他拉出洞外,接著憑著自己過人的力氣、趁天還未全亮、街上人煙稀少下,將他帶回家中。
痛!真的很痛!
曹奕擰了擰眉,感覺胸膛上的刀傷像心跳般不停歇的發出疼痛的感覺,他知道那是昨夜惡斗後所留下的傷口。
但除了刀傷外,全身上下怎麼會隱隱發出痛楚呢?仿佛練劍過度讓隔天的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酸楚、疼痛。
在一陣掙扎下,他張開了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沒有絲毫雕飾的木造屋頂,接著一陣花香從身上所蓋的厚被上方傳來。
曹奕的意識越發清晰,他的敏銳五感也漸漸回復原來的水準,他側耳傾听下,發覺離這屋子約五十尺的距離外人聲鼎沸,仿佛市集般嘈雜。
他高大的身軀無法動彈,因為只要他一稍稍移動,四肢便會傳來莫名疼痛,更別談他胸瞠上那深及見骨的重傷了。
這時的他僅能轉動黑瞳望了望所處的地方,初步判斷這里是平民百姓居住的住所,而他又怎麼會在這里呢?這點他萬分想知道。
回憶不斷在他冷靜自持的腦海里轉動著,他記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昨夜的刀光劍影,以及抱胸躲在山壁里躲開追兵的情景。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曹奕快速的看著四周,發現身旁沒有武器可以利用,于是掄起拳頭蓄勢待發。
「你沒事吧?」一張漾著微笑的俏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上官融融捧著一碗咸粥笑望著曹奕,她拉過一張圓凳坐在床邊,一雙大眼骨碌碌的在他臉上轉動著。
「敢問姑娘你是?」曹奕轉過頭看著她,有禮的問話。見她像是尋常家的女孩,一點攻擊力都沒有,才讓他放松了拳頭。
曹奕是堂堂的禁衛軍統領,在宮中掌握實槽的攝政王是他強力的後盾,所以朝中上下無人不敬畏他,每每他那雙含著冷漠的鷹眸盯著誰看,沒有人不因此而顫抖。
她,是第一個直視他的女人,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是探詢的、是好奇打量的,讓他的心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覺,仿佛他是珍奇異獸般被她給捕獲,供她玩賞一般。
「你好,我叫上官融融,今天早上我去山上撿柴時,發覺你昏倒在山洞里面,我擔心會有老虎把你吃掉,所以就帶你回來了。」上官融融白皙的小臉上綴著粲然的笑容,不多需言語,便可以感覺到她是個天真的小丫頭。
「在下多謝姑娘的幫助。」曹奕不自在的扯著笑容。笑對他而言,是陌生的臉部表情,但是眼前這小泵娘救了他,若他還板著一張臉,就太不上道也太不禮貌了。
「別客氣。」他剛毅的臉因為淺淺掛著微笑,讓他看起來可親多了,這時,上官融融才放下心,將俏臀下的圓凳再往他身旁靠去,接著把一直捧在手上的咸粥遞向他,「餓了嗎?我煮了一些咸粥,請別客氣盡量吃。」
曹奕望著她手上熱騰騰的粥品,白色的米粒上灑上切末的芹菜,粥里參雜著一些碎肉以及菜腩,看起來並不是什麼珍饈美味,不過他的確是餓了。他聞到撲鼻的香味刺激著他的味蕾,讓他的肚子叫了起來。
「謝謝。」曹奕想曲起手時好支撐身體坐起,但除了胸膛上的傷口外,手肘不知何時受的傷也讓他吃痛,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你不要緊吧?讓我來幫你。」上官融融放下手上的熱粥,起身環上他的肩頭,幫助他坐起身。
她是如此的貼近他,他聞見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馨香,那好聞的味道與宮中平日爭奇斗艷的公主們所用的大量香粉有極大的差別。
上官融融對于自己的力氣頗有自信,她憑著嬌小的身軀就想將高過她三個頭的男人扶起。
認識她不深的曹奕先是覺得這小妮子實在天真得可愛,但是當他疼痛的身體感覺到她強大的力氣時,心猛然一驚。
曹奕的身體被上官融融拉起,她很快的擺了軟墊在他後背,讓他能舒服的坐在床上享用餐點。
「你還真沉呢!」上官融融用手肘擦了擦額頭,笑望著他。
曹奕坐在床上,扯著嘴角。
他真不知該如何贊美她的力氣?是該說她力氣大得比一般女孩還要來得驚人,還是佯裝她這蠻力與普通女子無異,就此刻意不提?
畢竟一個女孩總不願意被男人用稱贊的口氣說她是大力士吧?曹奕想了想,對于她的力氣,他決定不多著墨。
上官融融瞧他根本沒有回答她的打算,只好將他當成人生地不熟時,總會安靜不說話。反正他是個病人,開口說話只會浪費他的力氣,所以他還是別開口來得好。
上官融融又捧起碗,很快的舀了一匙咸粥準備送至他嘴里,「來,趁熱將粥吃了吧!」
「我自己來便可。」被姑娘喂著吃飯還是頭一遭,曹奕急忙拒絕。
「可是你的手受傷了,不方便吃飯。」上官融融堅持的將湯匙貼近他剛毅的唇上,「嘴巴張開,乖乖的把東西吃下去。」
曹奕拗不過她,只能尷尬的張嘴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