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二十分鐘後,雷承杰將車子停在她家門口,那是一棟坐落在台北市小巷弄的大樓。
他望著她嫻靜的睡顏,好一會兒才輕聲呼喚,「你家到了。」
虞楚媛睜開眼,一臉遲疑的望向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對不起,我居然睡著了。」她的雙頰不由自主的泛紅,如果有地洞,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沒關系。」他微微一笑,關掉引擎,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然後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座旁,自動幫她打開車門,「下車吧!」
她趕緊下車,「謝謝你幫我開車門。」
「可以到你家喝杯水嗎?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當然可以。」虞楚媛點點頭,雖然不曉得他究竟有什麼話要問她,但是她想,問話的內容大概不月兌她今天怎麼會出現在楚家外頭吧!
雷承杰勾起嘴角,用遙控器將車門上鎖。
「你家有冰塊嗎?」
「冰塊?」她圓瞠雙眼,一臉不解,「我家有冰塊。」
「嗯,那就不需要再去買了。你家是這一棟,沒錯吧?」他指著眼前的大樓。
「是。」虞楚媛應了一聲,急忙從洋裝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打開黑色雕花鐵門,走了進去。
雷承杰跟在她的身後,穿過小小的花圃,看著她用電子卡打開白色鐵門,然後走進電梯。
「我家住在五樓。」她向他解釋。
不一會兒,電梯來到五樓。
虞楚媛走出電梯,用鑰匙打開家門,轉身望向雷承杰,「我家有點亂,請你別介意。」
他沒有說話,輕扯嘴角,直接走進屋里。
陽光從掩著白色蕾絲窗簾的落地窗灑落客廳,客廳里有一套咖啡色小沙發,前方是一張茶幾,以及約莫三十寸的液晶電視。
但吸引他的目光的,不是擺得整整齊齊的雜志與報紙,也不是緊連著客廳的簡單廚房,而是落地窗前的黑色史坦威平台鋼琴,他的腦海猛然掠過在夏威夷的那一夜,她穿著淺綠色連身雪紡紗洋裝,天使一般坐在鋼琴前彈奏的模樣。
「我馬上開燈。」虞楚媛月兌下高跟鞋,趕緊打開電燈。
空間雖然小,卻整齊、溫馨的擺設,完全呈現在雷承杰的面前。
他月兌下黑色皮鞋,走了進去,「打擾你了。」
她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急忙跑進廚房,從冰箱里取出罐裝果汁,倒在玻璃杯里,然後回到客廳。
「你請坐。」
站在落地窗前的雷承杰勾起一邊嘴角,銳利的眼眸望了史坦威鋼琴一眼,在沙發上坐下。
「那架鋼琴是你的?」
「是。」虞楚媛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與他隔著約莫三十公分的距離,戒慎恐懼的回答。
「史坦威鋼琴不便宜,想必你是很喜歡音樂才會存錢買下它吧!」他平淡的口吻里沒有半點瞧不起的意味,只有對她的好奇心。
看她住的地方,以及工作內容,他相信依她的薪水要買史坦威鋼琴,除了過著捉襟見肘的刻苦生活,分期付款以外,要不然就是利用她的姿色,要別人送她。
不過他相信她不會是懂得善用美色的女孩,如果她是,早該在夏威夷與他談天的時候,跟他討他的聯絡方式。
再不然,就是她心底早已有了人。
這個假設竄入雷承杰的腦海里,當下產生濃烈的不悅。
「擁有史坦威鋼琴,對我而言真的是難如登天,不過它不是我存錢買的,是我父親送我的禮物。」虞楚媛直言不諱的說。
「你父親送你的?」
「嗯,我父親生前送我的最後一份禮物就是這架鋼琴。」想到過世的父親,她的眼底彌漫一層水霧。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父親已經過世,還開口問你。」瞧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如鋼鐵的雷承杰也不自覺的軟化。
「沒關系。」虞楚媛用力吐出一口氣,揚起微笑,佯裝自己早已沒事了。
她不是早就跟自己做了約定嗎?從今天起,不會再因為孤單而在夜里偷偷哭泣。
她不是早就對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嗎?從今天起,她會更加努力、更加勇敢的面對未來茫茫然的人生道路。
為何當雷承杰仿佛低音大提琴的好听嗓音傳入她的耳里時,她以為堅固的心會在瞬問變得軟弱?
他拿起果汁,喝了幾口,「冰塊在廚房的冰箱里嗎?」
「嗯。」盡避不解,她還是點頭。
他站起身,從冰箱的制冰器里拿出冰塊,回頭望向她,「拿條毛巾來,好嗎?」
「喔。」虞楚媛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還是趕緊站起身,到房間里取出一條粉紅色的素雅毛巾,交給他。
雷承杰用毛巾包裹冰塊,轉身面向她,「到沙發上坐好,你的臉要趕緊冰敷,不然一直到星期一上班都還會紅腫,你應該不想紅著臉頰上班吧?」
眼看她一直站在原地,他只好先發制人,到沙發上坐下,然後直瞅著她,讓她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虞楚媛看了看他,走到他身旁,慢慢的坐下,然後任由他將冰涼的毛巾輕輕的貼在自己腫脹的臉頰上。
「怎麼被打成這樣?你有還手嗎?」雷承杰皺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她白皙的小臉上泛著紅痕。
「沒有。」她輕聲的說。
「沒有?怎麼不還手?」他微微慍怒,仿佛告誡孩了一般的教導她,「以後有人打你,就要還手,不然只會讓人以為你很好欺負。」
雷承杰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熱心外加雞婆,他向來是獨善其身的冷漠男人,但是面對虞楚媛,他總是隨隨便便就充滿異樣情緒,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我盡量。」她輕扯嘴角。
如果他知道,賞她巴掌、用言語羞辱她與母親的人是他的女友呢?
他還會不會同現在一樣,要她也回敬她一巴掌或反唇相譏?
雷承杰沒有繼續訓話,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是使用暴力的女人,要她回敬別人巴掌,應該比登天還難吧!
直盯著她白女敕的肌膚,濃密的睫毛不停的眨動,不時的掩蓋水亮的大眼楮粉色唇瓣輕輕地抿著,猶如甜美的糖果,令他想嘗一口……
他在想什麼?
雷承杰驚醒,詫異自己竟然對她有非分之想。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他企圖拋開邪惡的念頭。
「你請問。」
「今天是楚天祥出殯的日子,你怎麼會出現在楚家外頭?」
他的問話霎時刺破虞楚媛包裹在心髒外頭的防護罩,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液,眉頭緊蹙,沉默一會兒才困難的開口,「楚天祥……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