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郵差循著同事上回帶領的路線,騎進幽靜的區域。
一段路程過後,映入眼簾的,先是南邊公園百花齊放的美景,再來是迎接外界的整潔林道,末了放眼看去,便是一棟棟佔地龐大且設有前庭後院的別墅,一個無數人向往居住的豪華住宅區。
盡避之前已來過一次,還是不得不教人對著這豪華境地,發出驚嘆之聲。
難怪外界的人會說這大莊寸土寸金,想必能住進這豪華區域,絕非等閑之輩。
郵差騎著載滿諸多郵件的重型機車,以純熟的技術迅速投遞信件,當他打算繼續催油門往前投遞下一家時,一名長發及腰的女子,突然由房子里頭沖出來,氣喘吁吁地愕視著他。
「都投進去了?」女子口吻明顯不安。
郵差兩眼直盯著站在門口那名五官好看的女性,隨即左右瞧了瞧,確定她是對自己發問後,才響應︰「小姐,妳問的是信件嗎?」
「不然你認為我跟郵差先生有什麼話題好聊?」她垮下臉,彷佛在驚愕中又接收到詭異的問題。
郵差豎起拇指表示贊同她理性的響應,接著大聲恭賀︰「有妳的信唷!」
秀容頓時刷白,往信箱湊近瞧著,完全高興不起來。「收信人是不是姓區?」
「區小姐,我第一次送這里的郵件,很高興認識妳。」郵差笑咧嘴,愉悅地瞧著清秀好看的她,遞送郵件的疲憊也隨之消失。
「我姓侯,侯靜華。」
「啥?!」郵差變臉怪叫,一時搞不清狀況。
郵差傻愣愣的模樣,令她不禁垂首長嘆,「你果然送錯了……」
「這里不是3號嗎?」
「8號。」侯靜華拍拍紅磚牆上的住家地址,暗示他仔細去看。
「號碼的另半邊,前幾天被這里的孩子用深藍色的油漆涂掉了,沒仔細看的人,就會以為是3號。」
「號碼好象真有些怪怪的。」郵差被點解過後,立刻捶打機車龍頭發泄,「我剛剛也覺得號碼不太自然。」
「也覺得?」侯靜華震驚重復。「可郵差大哥你還是投了啊!對面是單號,這邊是雙號,按照慣例,你投完6號,過來就應該是投8號!」
郵差朝天一吼,比她還無奈。「小姐妳嘛幫幫忙。台灣地址亂象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是傳統中的傳統了!身為郵差先生的我,必須去遵守這個傳統對號投遞,叫我按照慣例,我會死!」
郵差忽然爆發的長期怨念,教侯靜華沉下臉,極度懊惱,「那要我怎麼辦?」
「妳怎麼可以問我這麼低能的問題?」郵差一臉震驚。
侯靜華聞言張大嘴,瞪著他,挪挪腳,按捺住一腳踹過去的沖動。
郵差等不到有默契的響應,再次無奈朝天一吼︰「給妳打敗。來,郵差哥哥教妳。」
他格外正經地對她比出兩根手指,「兩個動作,听好,先進屋里去拿出信箱鑰匙,再打開信箱取出信件,然後開心尖叫說︰喔耶!扮哥你好棒。」
此番建議,令秀容上的肅殺之氣更加濃厚。
郵差見那張好看的臉蛋比之前更臭,趕緊掩住笑不停的嘴,戰戰兢兢地問︰「不喜歡那樣?」
「信箱鑰匙平時就放在門口的花盆里,前天卻被這里的小孩丟掉了。」侯靜華才剛解釋完,腦子即刻浮現當天自己為了追他們,竟然跑了一圈規模龐大的住宅區的情景——
那天,累得她半死卻抓不到人不說,還得在後面听那兩個小表亂叫︰歐巴桑打小孩、歐巴桑腿太短……
「這里的小孩是跟妳有仇嗎?」
「那是因為我經常趕他們家的狗。」
「妳好沒愛心,連狗也欺負。」
「我從來不欺負動物,我只是趕走而已,因為那兩只狗……」侯靜華看一下停靠在門口旁邊的轎車,頓了一頓。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誤會她缺乏動物愛,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
「總之呢,要麻煩你下次投遞時,直接幫我把信越過牆丟進來,門牌的問題,過幾天就會有人過來處理。」
「那3號姓區的那一間也要麻煩妳自己去拿信。」郵差扭頭朝著比其它樓房大兩倍的豪宅看去,心里猛猜測,有本事住在這里的,家境絕對極佳,那麼住那一棟規模最大、設計最出色搶眼的豪宅里的人,肯定更是不同凡響——
「你干嘛把我的信投到區先生那邊去?」侯靜華聲音突然失控而尖銳揚高。
郵差傻傻的笑,後又覺得怪怪的,馬上捶胸暴吼︰「妳以為我喜歡玩啊?」
侯靜華僅抿著朱唇,見郵差幾近崩潰的表情,好生尷尬,垂首不語。
老天在折磨她嗎?投到哪家都好辦事,偏偏給她投到那間豪宅去!
每回遇到老酷著俊臉對人的他,總是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是去找他拿信。
再說,她追趕狗的行為曾被他撞見過一次,搞不好他回到家見到她的信,就直接把信丟到垃圾桶,以懲罰她這缺乏動物愛的女人。
「侯小姐,我有個建議妳听听。進屋去找支鐵絲,上面纏幾圈雙面膠,然後去那個什麼區先生的信箱,把信黏出來。」
「這有效嗎?」侯靜華嘴巴雖發出疑問,眼眸已快一步流露希望。
「只要寄信人沒發神經裝鐵片,哥哥給妳掛保證,亂有效的。」
侯靜華神情遽地轉為喜悅,手剛伸出去,預備握住他的手說出感謝詞,但看著他驕傲的模樣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位大哥……為什麼你會知道這方法?」
郵差得意仰首,「因為哥哥我常投錯信呀!」
才會促使偉大點子的誕生!帥吧?杰克。
郵差憨笑完,瞧見侯靜華笑顏不再,沒心情等她贊美他太神奇,馬上倒抽一口氣,背脊發涼,手腕使勁,催加油門,先沖出個八百公尺再講。
侯靜華上前追了兩步,對著摩托車溜之大吉的方向跳腳尖叫︰「在外面最好別告訴人家你是郵差!」
氣……
侯靜華跺了跺腳後,認為此時不是詛咒郵差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她得趕快拿到請調結果的通知才行。
轉身跑進屋子,才翻了兩層櫃子,她便輕易地找出鐵絲,但雙面膠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花了五分鐘之後,她開始怨恨書局離家太遠,更埋怨自己為什麼選在上班天休假,導致按了兩邊住戶的門鈴都沒人應。
就在她即將絕望之際,門口走過一個頭戴漁夫帽的老人。
「管叔!」她等不及考慮該不該叫這老人幫忙,聲音就已喊了出去。
照理說,一般住戶有事請管理員解決是常理,但換成皇林山莊的住戶,能避開這管理員就會盡量避開,無奈,此刻,他是她第一時間見到的活物。
「听見了。」管叔朗聲響應,繼續往前走。
侯靜華見他沒停下腳步,奔到門口,再大聲喊︰「管——叔!」
「我听見了。」他仍舊往前走。
「那你為什麼不停下來?」侯靜華心頭開始發寒。
「有人規定听見有人叫就一定要停嗎?我是有個性的。」
當下,侯靜華內心出現叛逆的聲音︰去踹這老頭,快!
下一秒,卒仔的因子掩蓋了所有邪念,要她順從五十多歲外加空手道黑帶的老人。
「那算了,管叔你忙你的,我自己想辦法。」
一說罷,管叔就沒有個性的掉頭回來。
「靜華!」他大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表情嚴肅地說道︰「做人不可以這麼沒耐性,妳應該持之以恆繼續叫下去,用妳的真誠感動我的固執,說不定我就會停下來。」
此番教導听完,侯靜華那清秀的臉蛋立刻刷白。
倘若要花上三十分鐘才能化解他的固執,那麼她相信拿這時間去買卷雙面膠,絕對綽綽有余。
「管叔,不好意思,我趕著做一件事,等解決了我再回頭找你好嗎?」侯靜華對這個外表看似慈祥,卻被皇林山莊住戶視為惡魔的老人苦笑。
「妳才不會回頭找我。因為我感覺到妳預備要欺騙一個老人家。」
「……」亂講!她只不過是選擇欺騙一尊惡魔。
「難道妳不需要我幫忙了?」
「你沒說要幫我啊!」
「妳真傻,我現在幫。」
「那你有沒有雙面膠?」侯靜華驚喜,語氣充斥著期盼。
「妳豬啊!文具行就有了。」
希望維持不到一秒就破滅。她兩手沮喪一攤,「沒關系的,管叔,我自己去買。」
「不用!傍我五分鐘,我去幫妳借。」管叔開始他的詭異堅持。
「大家都在上班不是嗎?我剛剛按了關家跟任家,沒人在。」
「『區皇集團』的干部今天有一個沒上班,我去借。妳先進屋去,等等我就來。」
是的,這個皇林山莊居住的全是「區皇集團」的高級干部。
皇林山莊是一個亞洲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所擁有的貴族住宅,外傳這是區皇對于其功臣的獎賞,有能力住進這里的,不是區皇的重量級主管,就是主管中同是豪門出身的親戚,包括眼前的管叔。
避叔不但是區皇集團的警衛室主任,以及企畫部經理關立威的干爹,還外加是對面那棟白色別墅主人的舅舅!
將這里身分尊貴的住戶和設計豪華的別墅結合一起,就成了外頭人的夢,一個只能待在平凡人腦子里空想的美夢。
可盡避皇林山莊與區皇集團再怎麼引人遐想,跟她侯靜華卻是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之所以出現在這里,只不過是她四阿姨二十年前選中個一個家境富裕的男人,嫁入豪門做少女乃女乃,十年前成為區皇總公司借貸部經理夫人,兩年前姨丈又再度展現令人欽佩的工作能力,讓四姨成為新加坡分公司代理總經理夫人,而她便暫時扛下替四姨顧家的重任,由一個月八千的大套房遷到凡人們的夢境——皇林山莊。
在一般人的夢境里,皇林山莊的管理大隊應該會十分嚴苛,沒有詳細資料,絕不讓一般人隨意進入,可現實中,管理員管叔會將他對神明的虔誠,發揮在皇林入口中央的牌子上——「慶天公誕辰,通行無阻」。
在夢境里,富有人家的子女初入社會得到的工作,鐵定是仰賴背景獲取斑階職位,可現實中,隔壁關家的女兒十分熱中她的書局店長身分;區皇總經理的表妹莫寶莉,排斥用百萬跑車來追風,反而喜愛用五十西西小綿羊的速度去家具行上班。
唯一不打破傳統夢幻的,是華麗的歐式別墅,以及他們多數人與生俱來的獨特氣息,再加上教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懷的英俊臉孔、秀麗五官。
而里頭最符合夢幻的人物,就是住在對面那棟白色別墅的主人。
他像風一樣乍來乍去,神秘得緊,一張好看的臉,在她記憶中總是嚴肅著。
不過,那如衣架子般的頎長身材,加上完美帶些冷酷的容顏,又使其舉手投足,無時無刻都極具魅力得讓攝影師想捕捉下來。
事實上,前陣子無意間瞧見他躺在花園的搖椅上沉睡,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躲在二樓拍下這畫面,以滿足她對這鄰居的好奇心……
想及此,侯靜華回神過來,發現自己站在櫃子旁準備二度找尋文具,可是腦子裝的不是雙面膠還存不存在,居然莫名的全是住在對面的男人!
她在干嘛呢?怎麼好端端讓一個毫無交集的男人,取代此刻雙面膠對她的重要性?
「雙面膠……」侯靜華不願多想,索性拋開矛盾,雙手再度重演翻箱倒櫃的動作。不是她不信任管叔,只是不想錯過第一時間尋獲它的希望。
倘使她知道雙面膠有一天會成為她生活上極為重要的角色,那她肯定會毫不吝惜的買下一整箱擺在家里,絕不是花了十塊錢用過一次,就將之列為破碎記憶里的一員。
三十秒後,梳妝台被她翻得慘不忍睹,她跑下樓,決定到樓下櫃子重新翻找一次。
罷經過電話,響亮的鈴聲就攔下她慌忙的身子,一聲接一聲地催促她必須立刻接听。
她悶哼一聲,手迅速一伸——
她接起,劈頭就丟下一句︰「沒空。」
「沒空還接電話?」同事百欣納悶。
「那我掛了。」侯靜華也挺干脆。
「喂!」百欣大叫抗議。「妳躲債啊妳!」
「我在找東西。」
「樂透頭獎的彩券?」電話那端傳來百欣爽翻天的歡呼。
「妳除了這個就沒別的可重視?認真講。」侯靜華嘆道。蹲,打開客廳桌子附設的抽屜,尋不著,便坐下來,稍作休息。
「有,怕妳中了獎會沒人性到不分我幾百萬。」百欣認真講。
「我指的是請調工作。」侯靜華眼珠子朝天一瞪,方才的神經郵差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炸個粉碎,接下來若再跟百欣聊個十分鐘,她會瘋掉!
「妳真的去跟總公司申請調職?還不都是做餐廳經理,由東邊調到西邊,薪水是有差嗎?還是妳發覺那一家公子少爺特多?」
「離家近,這理由我跟妳提過了,我希望休息時間可以回家。」梁百欣這健忘女人,除了樂透開獎日,她大概什麼都記不住!
提及此,侯靜華顯得有些無力。
「早上我打電話到總公司找人事部的游經理,秘書說他請了三天事假沒辦法聯系,還說請調方面有了大變動,要我收到後,如果有異議一定得馬上回復。這到底怎麼回事?好象就算我沒申請調動,總公司也有這打算……」語猶未了,她深鎖眉頭。
「公司資金出現了小危機,陽河企業就出資收購了我們的廣告公司還有中部的飯店,所以人事上當然會有更動,尤其是你們連鎖餐廳。誰叫當初有機會回總公司妳不要,不知哪根筋斷掉,突然很享受當個餐廳小經理,荷包蛋也沒見妳煎過幾個!」
侯靜華沉默。以前她和百欣是最佳伙伴,時常享受上司的贊揚以及同仁對她們欽佩的掌聲,若不是一次商品宣傳失策,氣到總經理準備拿人開刀,或許,她現在擔心的就不是料理能否博得更好的口碑,亦不會接受安定過日也是福的想法。
回想那時幾位專員唯恐工作不保,一致將責任歸咎到她身上,還說她年紀輕輕能力驚人,要再爬上高薪位子絕非難事,希望她能體諒他們這群有家庭,且職位還得花上七八年才能辛苦拚來的老員工。
怎知,她最後作的決定所得到的報償,即是兩個月前,那幾人大搖大擺地來西餐廳,吩咐她這經理如何為他們這群高薪人士送上最好的料理,同時還以笑聲回報她當初離開總公司的落寞,以恭喜她這稱職餐廳經理來遺忘兩年前對他們的體諒。
也難怪百欣不想正視這問題,總當是她想遠離勾心斗角的場所罷了。
其實,即便工作上沒有了百欣這伙伴,生活上還能有她這好知己,她也就很滿足——
「妳是神游到十八層地獄去了嗎?」百欣失去耐性,猛敲話筒。
強勁的敲擊聲,硬生生將她從兩年前的回憶中喚回來,「妳剛剛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我想說——」
侯靜華耳朵倏地豎起,隨著門鈴聲大作往大門看去,然後急忙對百欣說︰「等會打給妳!」語畢,不管彼端的咆哮,毫不遲疑地掛斷電話,三步作兩步的趕到門口開門。
一打開門,侯靜華就見管叔站在門口。
「拿去。」管叔將雙面膠遞給她,其懶洋洋的神態和她之前的慌亂成了強烈的對比。
侯靜華接過雙面膠,看著眼前的怪老人,忽然覺得他頭頂著光環,下凡普渡眾生,感動得要人命。
她以為管叔把東西給她後會立刻走人,哪料他手臂環抱,大開雙腳,同站衛兵似地站在她家門口。
侯靜華雙手交握,極度心虛地低著頭。「管叔……嗯,你可以去忙你的,我用完就會拿到警衛室還你。」
「我沒差,妳也不用去警衛室,因為我準備去區皇接中班。」管叔大伸懶腰,且行且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住宅。
中班?
侯靜華聞言大怔。
記得秘書說,今天中午以前一定要給他響應,否則就按照信函上的內容做人事更動,而現在都快中午了……
不能再拖了!
她伸長脖子,眼珠子鬼祟溜轉,確定管叔走進屋後,掏出先前折入口袋的鐵絲,按照郵差的建議,以笨拙的方式做出成品。
隨即,她像小偷一般來到對面大門的信箱旁。
好死不死的,良心竟然選在這時活動筋骨,加深她的罪惡感,拚命叫喚著︰這樣做是不對的!
可是,她取的是自己的信,不算偷;而屋子主人也無法在這時幫她忙,才會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偉大的良心,這一切絕非主子所願,事後她鐵定會向屋主坦承今天的罪行,現在就暫時睜只眼閉只眼,放過她一馬吧……
經幾番自我安撫後,她咽了咽口水,一邊顫抖著手,一邊將纏繞上數圈雙面膠的鐵絲放進信箱。
餅了三分鐘,她想對自己遲鈍的手指跳腳。
因為每回好不容易沾到信件,眼見即將來到信箱口等她索取時,它又害羞地喀一聲躲進幽暗的信箱去!
擦掉手心里因緊張而冒出的冷汗,用力深呼吸,添加信心,再試一次,不意外的,信箱依舊希望她再度光臨,把受盡羞辱的她整得好想去撞壁……
天哪!如果她知道有朝一日,要做這麼愚蠢的事,她會一生出來就去學。
「唉……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侯靜華雙肩猛地作顫,跟著緩緩轉動幾近僵硬的頸子,愕視著管叔很想捶她的無奈表情。
「管、管叔,我……」
「姑娘,幫幫忙,妳是挖信,不是撈魚,不要這麼粗魯。」
侯靜華站在一旁,羞愧地咬一咬下唇,「我不是來偷信……」
避叔神色忽然詭異地鎖定犯案工具,「兩邊號碼給湯副理的兩個小表對改,猜也知一定是新郵差投錯信。他們兩個小表是想害他們老爹丟工作嗎?哪不好畫,畫這棟。」
侯靜華猛點頭。管叔的體諒與信任,此時此刻宛如強效鎮定劑,化解了她內心的大半罪惡感,亦讓激烈跳動許久的心髒恢復正常跳動,最後松了一口氣。
「我想玩。」
「欸?」侯靜華還沒弄仔細他剛才說的話,管叔就已奪走她手中的鐵絲。
「我沒玩過這個。」
侯靜華正想抗議這不是撈魚而是挖信,突然出現在信箱口的信封,讓她立刻選擇安靜,期盼它別再掉下去……
啪!丙不其然。
侯靜華對老人家苦笑,給予「沒關系,我相信你可以」的表情。
避叔為之發出挫敗的悶哼,然後氣運丹田,集中注意力——
「再來!」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管叔突然起肖,猛踹停在旁邊的保時捷。
月眉不解深蹙,「那是關經理的車啊……」好無辜。
避叔發泄過後,心情舒坦,呼吸慢慢變得平順,使得身旁的侯靜華也莫名因管叔的冷靜,而有成功在即的濃厚感覺。
「看見了!看見了!」侯靜華緊張地緊緊揪著衣角。
避叔嘴唇緊閉,霍地,右手一個使勁,左手再以迅雷之速抽出信封!
台灣新英雄因此誕生了!
「管叔……」侯靜華摀著嘴,感動得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我們成功了……」管叔高舉雙手,想感謝他的家人及朋友,以及上天賜予他驚人的專業能力,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管台生!
末了,兩人既興奮又感動地相互擁抱,只差頒獎人與獎杯一座。
「靜華,快拆信看看里面內容。」
「好。」侯靜華也不敢多耽擱一秒,拆開信件,快速端詳里頭的內容。
「怎樣?」管叔輕聲關切。
侯靜華先是展露粲然的笑容,再重重嘆走一整天的憂慮。
「里面的調動跟我期望的一樣,我不用去找經理秘書商議了。管叔,你真是我的貴人!」
「改天請我吃飯就好。」歐吉桑被夸獎到暈陶陶,得意的不得了。
「一定。」侯靜華瞧瞧另一個功臣,「謝謝管叔幫我借來雙面膠。」
「小意思,別跟管叔這麼客氣。」
侯靜華笑而不答。想想自己以前或許真的不了解管叔,才會認為他性格古怪到令人隨時面臨崩潰,現在看來,他的笑容不是眾人說的邪惡,而是慈祥,他的不按牌理出牌不是眾人指的喜歡唱反調,而是隨性。
避叔是個超級大好人!
「雙面膠我幫妳還。」
侯靜華眨眨眼,心里充滿萬分感激,怎好讓他這慈祥的老人家為她這晚輩再走一趟。
「不不不,你趕著去公司接班,這個我自己拿去還,也好順道謝謝人家。」
她話猶未了,便見白色雙面膠以拋物線方式,飛進面前這棟別墅里頭去。
「管叔你丟什麼?」侯靜華驚愕地倒抽一口氣,以為自己眼花。
他為什麼把雙面膠丟進區克軒的豪宅?
天!靶覺好恐怖……
接下來,管叔以吼叫的方式告訴她,這絕對不是恐怖——
「克——軒——侯小姐說謝謝你的雙面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