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清晨,她態度不卑不亢,冷淡而平靜的要求他讓她回家。
而他,果真答應了。他說,只要滿足他的心,滿足他的渴望,他就可以給她時間適應這一切,願意暫放她自由。
所以,在暫時無法帶她遠赴日本執行任務之際,黑杰克答應讓她暫時離開守備森嚴的台北分部。
見她平安歸來,雷家人欣喜若狂。
只是,從不想引起任何爭端的她,在面對家人的關心與詢問時,總以沒事幾字簡單帶過,並表明不想再提及此事。
她讓自己回到原有世界,繼續呼吸,繼續生活,也繼續上班,因為自離開閻門分部後,那個男人好象也就此消失了。
在過了半個月杯弓蛇影的日子後,她紛亂的心終于逐漸平靜。
她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又一點一滴的回到原有軌道。
看一眼已指向五點的腕表,知道又快到下班時間,雷法伶自桌上一疊剛由總裁辦公室拿出來的公文檔案中,抽出兩份--
「林秘書,妳過來一下。」她抬起頭,喊來林秘書。
「是!」坐在前方位置的林秘書,一听到她的聲音,不敢有任何耽擱,立刻起身快步來到她面前。
在雷集團里她最怕的人,除了雷家大少雷總裁外,就屬雷法伶了。
除了雷法伶是她的直屬上司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不管她事情做得有多好,有多完美,雷法伶從沒給她好臉色看過。
不過這並不表示雷法伶討厭她,因為除他們雷家自己人外,她的美麗女上司,一直都是冷著臉給他們這些外人看,也是雷集團里有名的晚娘。
「秘書長。」站在辦公桌前,林秘書態度恭敬,等候著她的吩咐。
「把這份公文送到人事部,請他們發公告。」雷法伶遞出公文。
「是。」林秘書點頭接下。
「還有,妳看一下里邊內容,看滿不滿意?」她拿起一份簽呈遞給她。
看到簽呈內容,林秘書一臉錯愕。那是為她調薪升職的文件。
「秘書長,這……」林秘書又驚又喜。
「之前我臨時請假,算是對妳的一種考驗,而妳的反應與機智,我和總裁都很滿意,所以我決定調整妳的職位和薪水。」
「謝謝秘書長!」林秘書戚激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後,臉上沒有任何笑容的美麗上司。
只是,看著看著,她總覺得向來冷傲的上司,個性似乎有些改變。
她知道上司一樣冷麗迷人,一樣是眾人注目焦點,也一樣不搭理人,待人也一樣冷淡。
但自銷假回雷集團上班後,她發現上司變得更沉默,也更難接近,除公事外,她極少說話。
而且以前午休時刻,她偶爾還會自己出去吃中飯,但現在除非有人陪在身邊,否則不到下班時候,要她走出公司大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是應該的,不過我也擔心有妳在,有一天我的飯碗會保不住。」她難得的對林秘書說笑。
見到她難得的笑容,林秘書一臉驚艷。
「秘書長,妳笑起來好美!」她睜大眼,月兌口道。
「妳……」林秘書的話,教她微愣。
升職加薪的事,加上初見雷法伶美麗笑顏的關系,讓林秘書情緒興奮,不覺順口聊了起來。
「秘書長,我覺得像妳長得這麼美,平時應該就要多笑才對,這樣一定可以迷死一堆男人。」
「那只會給自己惹麻煩。」她斂下笑顏簡單回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這樣妳會有很多的選擇,妳看看妳四個哥哥都已經結婚了,現在就只剩下妳還沒有對象。」林秘書滔滔不絕的說著。
「我想一定是因為妳平常很少笑,所以一些好男人就都讓妳的晚娘臉給嚇、嚇……嚇到……」發覺自己說溜了嘴,林秘書漲紅臉,笑得尷尬。
「是嗎?」她似不以為意。
「秘、秘書長,我的意思不是那樣的啦,我的意思是……」林秘書急忙轉著腦子。突然,她眼楮一亮,「我的意思是,那些沒膽、又沒用的男人,一點也配不上妳。」林秘書極盡能事的圓著自己的話。
「喔?」掠過林秘書生動的表情,她清幽眸光投向窗外天際。
「我覺得像秘書長這樣不只人長得美,身材好,穿著有品味,工作能力又好的女人,一定要有個條件更好更棒,氣態強勢的男人來搭妳才適……」
「好了,不要再說了!」她倏地出聲截斷林秘書未完的話。
氣態強勢一詞,讓她不自覺聯想到那個男人。
「秘書長?」林秘書不解地看著她。
深吸一口氣,雷法伶極力平穩下受到影響的心情。
「上班不上班,就淨想聊天,妳是要我取消妳的升職加薪嗎?不快把簽呈送到人事部和財務部去,還杵在這里做什麼?快去!」她厲聲道。
「是,我這就去!」見她翻臉比翻書還快,林秘書嚇得緊抱住自己的福利簽呈與公文,身一轉就拚命沖出辦公室。
林秘書才匆匆離去,雷法伶就似全身無力般的癱軟在皮制座椅上。
合斂眼睫,她抬手輕順著悶到有些想吐的胸口。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忘記黑杰克的存在,哪知林秘書不過和她聊了幾句話,竟就輕易勾起她對那幾天的記憶。
唉……抬手揉著太陽穴,雷法伶輕嘆出一口氣。
她一點也不想記起有關他的一切。但為什麼直到現在,她卻還清楚記得……他那冷峻酷顏……
她是清楚記得過去的一切,但時隔一個月,雷法伶已開始懷疑那一切是不是出自于她的胡思亂想。
因為截至今天,已過了一個月,而他就像空氣般的消失了。雷法伶很高興有這樣的結果,也很開心自己再也不必擔心他的出現。但……
午夜,微風輕吹,街燈孤立,
一身黑衣的黑杰克,靜坐于雷集團大樓對面的咖啡館里,沉默的喝著已涼了的黑咖啡。他一雙冷眸直窗口外對面大樓一切動靜。
自日本回來已有十天時間,但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再接近她。
他只能遠遠看著她開車離開雷集團,回到她位在附近的大廈住所,再看著一直暗中跟在她身後的轎車,與大廈前一輛廂型車打招呼後疾速駛離。
她被家人細心保護著,而他被他家人隔離著。
他知道她不會喜歡他登門拜訪,也不想讓她的家人知道她與他的事,但他耐心有限。他不能再任由她一天天經過他眼前,卻得不到她一句話、一個眼神。
「黑少,你不去找她嗎?」一旁的白亞問出心底疑惑。
凝望對面大樓,黑杰克不發一語。
「你不是很想見她嗎?為什麼還不去……」
「她被人跟蹤。」他頭也不回地截斷白亞的話。
「那會是問題嗎?」白亞真的不懂了。
在經過前一次教訓後,他就知道雷法伶之于主子的重要意義,但他以為只要主子想,就沒人可以改變他想見雷法伶的心。
可是現在一連十多天,他夜夜坐在這店里,等著目送她離去,好象一點也沒有見她的打算。
「她不希望家人知道我跟她的事。」否則雷家人早已登門算帳。他模清了她的想法。
意會他話里含義,白亞頓瞠大眼。名震亞洲黑白兩道的閻門首腦,競如此在意一個女人的想法?
「如果我現在出現,一定會給她帶來麻煩,到時,她又要不開心了。」
突地,一道寵溺笑意,閃進他的眼。
「黑少,你真的迷上她了!」見到他眼底陌生笑意,白亞難以置信。
「所以你千萬別再質疑她對我的重要。」他似聊天般的說著。
「那如果有一天,要你在閻門和她之間做選擇,那你……」
「對閻門我有責任。」不多說,他靜凝著遠去的車影。
他的回答,讓白亞明顯松了一口氣。
再輕的吐氣聲,再細微的變化,依然影響到了黑杰克的感覺與心情。
緩緩地,他回過頭。
「可是,白亞--」他眸光森寒,言語冰冷,「就算如此,我也絕不允許你們傷空口她,否則……動她者,死。」
剎那問,自他眼底投射出的銳利冷光,直震白亞驚詫的心。
佇立在雷集團秘書長室落地窗前,雷法伶神情冷淡地望向窗外天空。
雖然目前,她還無法全然忘記時常回蕩她腦海的冷硬、霸意眼眸,但她真心希望……這個世界,從沒有黑杰克這個人的存在。
她希望他再也不會打擾她的生活,也很努力地讓自己的日子正常運轉。
只是那隱藏于她心里的壓力,卻讓她一直睡不好,精神狀況變得極差。
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這樣撐多久,但……她還是得撐下去。
揉了揉眉間,再深吸一口氣,雷法伶轉身走回辦公桌,拉開旋椅坐下。翻開桌上文件,繼續剛才停下的工作。
三十分鐘過去,她站起身,抱起已經整理好的幾份公文,快步走出辦公室,來到總裁室前。
叩叩叩--她抬手敲門,推門而入。
「總裁。」
「等等。」正站在窗邊講電話的雷家大少一看見她,即示意她安靜。
「我知道,等一下我會問她,妳別太累了。」他眸光溫柔說著電話。
「……」
「放心,沒問題的,就這樣了,晚上見。」他掛上電話,看向她,「小五,鈐藍要我問妳……」他頓地止住話。
注意到她臉色有些蒼白,高大英挺的雷法厲,擰眉走到她身邊。
「妳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奸差,不舒服嗎?」雷法厲伸出手就往她額頭采去,「是不是感冒了?」
自一個多月前法伶意外失蹤,又突然出現後,他們一家人終于能安穩入睡,放下隱藏于心的擔憂。
但見她神情有異,眸光飄忽不定,他們也確定她是遇上麻煩事。
他們希望她可以主動說明一切,但不管他們如何威脅利誘,她態度堅定絕口不提,最後,他們也只能派人暗中保護她,避免再發生類似事情。
以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在意這個妹妹,但自她失蹤後,他和其它幾兄弟就知道了。
在還沒有人足以取代他們四兄弟之前,她永遠都是他們所鐘愛的妹妹小五。
「沒什麼,只是工作有點累。」
「累?我陪妳到醫院去檢查檢查。」他轉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哥,我沒事的。」她婉拒。
「還是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他不放心。
「我又沒事,上醫院做什麼?還有,總裁大人你別忘了,你十點鐘的會議就要開始了。」她笑著提醒道。
「這……妳真的沒事嗎?」他擰著眉看她。
「沒事,百分百的沒事。」她笑點頭。
「好吧。」想起法伶向來獨立自主,他也只能相信。
看了眼時間,雷法厲與她一同走出辦公室。
「對了,剛才鈐藍要我問妳,這星期五可不可以回雷園一趟。」
「回雷園?有事嗎?」轉過頭,她揚眉看著俊酷挺拔的大哥。
「有事嗎?妳問的是什麼話?」雷法厲故作生氣狀,動手敲痛她的頭。
「哎!扮,你怎動手敲人啦!?」雷法伶連忙閃離他。
「誰讓妳問了個蠢問題?」他一出手就扯痛她的發,「也不想想自己已經好一陣子沒回雷園了,現在爸媽和妳幾個嫂子都很想妳,要妳回去讓他們看一下,不行嗎?難道非得要有事,妳才肯回雷園,嗯?」
「啊!扮,不要這樣啦,我回去就是了!」她急忙出手搶救自己的頭發。
「很好,等一下我就打電話告訴鈐藍。」雷法厲滿意的松開手。
「還是我打好了,你還要開會。」
「也好……」突然,雷法厲一臉猶豫地看著她。
「還有事嗎?」
雷法伶趕忙想向旁挪一步,卻讓法厲一手給抓回--
「小五,我要妳知道,不管妳發生過任何事,我們一家人都會站在妳這邊,所以如果有事,妳一定要告訴……」
「哥,這樣一點也不像你。」猜出他想說的話,雷法伶揚了眼。
「不像我?」
「以前我可沒見過你像現在這樣關心過我。」她糗笑著。
「算我良心發現,可以吧?」雷法厲笑眼瞪她。
「是,你們四個都同時良心發現。」雷法伶忍不住笑著直搖頭。
「怎麼,以前嫌我們四個對妳不夠好,現在是想嫌我們對妳太好嗎?妳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雷法厲瞪眼,一出手就將她拐進自己懷里。
「哎,哥,你別這樣嘛!」她擰眉抗議,拍開他的手,「萬一被其它人看見,還以為我們兄妹上班不認真,這樣以後我們還怎麼帶人……」
「看,妳就是這樣,總板著一張臉給男人看,我是妳哥還沒關系,要換成別的男人,早讓妳給嚇跑了。」雷法厲一臉不悅,對她松開手。
她微愣,繼而一笑。
「那又如何?」冷麗絕倫的臉龐,笑得一臉無謂。
這幾年下來,她的雷家人身分早已嚇跑不少追求者,若不是黑杰克的出現,她說不定還會完璧歸天……
驀地,再次竄上心海的身影,教她神色微變。
「怎麼了?有事?」發現她臉色微變,雷法厲好奇問道。
「沒、沒事。」抑下浮躁的心,雷法伶勉強笑著催促他,「你該去開會了。」
「好吧,妳別忘了打電話給鈐藍。」
「放心,我不會忘記的。」
看一眼時間,知道再說下去會遲了,雷法厲轉身快步走向會議室。
順利避過雷法厲的關心采問,雷法伶輕呼出一口氣。
只是,她實在是不該再想起他的。微擰柳眉,緊抿紅唇,雷法伶心情極差的轉身走向一旁大廳的窗子。
推開窗子,迎進一陣陣的冷風,她望著遠處天際,深深呼吸著撲鼻而來的冰冷空氣。
她希望這樣的冷風,可以讓她冷靜,也可以讓她不再想起那些往事。
星期五很快就到了,而一整天忙下來,雷法伶感覺有些吃不消。
放下鋼筆,她閉起眼,靠向椅背,拾手輕揉著眉間。
她想下班後就直接回住處好好休息,但她沒忘記前幾天已經答應大哥要回雷園看爸媽和幾個嫂子的事。
「小五,該走了。」下班時間一到,雷法厲便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
「嗯。」快速收好桌面,她拿起皮包,同他一塊下樓。
她以為自己是真的疏忽家人對她的關心,也以為爸媽和幾個嫂子只是真的想看看她。
但一回到雷園,她才知道原來家人是為幫她過生日,想給她一個意外驚喜,才讓大哥那樣拐騙她。
她高興的享用著幾位嫂子親手為她做的生日大餐,也收下爸媽和幾個哥哥強迫賞給她的大紅包。
一整個晚上下來,看著平時極為大男人的幾個哥哥們,或吼或求的直追著滿屋跑與滿地爬的孩子打轉,她笑得很開心。
能與父母及幾個嫂子,還有哥哥們齊聚一堂,她覺得自己很快樂,也很幸福。
度過一個既溫馨又快樂的夜晚,看看時間已過十點,雷法伶站起身。
「我該回去了。」走出大廳,來到停車處,法伶轉身看著一直跟在身後的四個大男人,苦笑著,「哥哥,你們就快進去吧。」
看著立于大廳門前台階上的爸媽與幾位嫂子,還有眼前四個哥哥,雷法伶知道他們不放心讓她一人走。
「小五,都這麼晚了,就住下來吧。」雷法厲提議道。
「哥,你忘了我最近養了一只貓嗎?我可不想餓死牠。」她笑著拒絕。
「小五,妳放心,才餓牠幾餐而已,死不了的,要不,到時二哥再幫牠打幾管營養針?」老二雷法斯拾手順過一頭短發,斯文的笑著。
「二哥,你的雷法醫院何時成了獸醫院?」她冷眼回道。
「這……」雷法斯被堵得臉色微變。
「法伶,二哥他也是關心妳,怕妳晚上一人出門會不安全。」
老三雷法祈笑著幫忙打圓場。
「三哥,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意,但你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著我吧?既然這樣,那你們何不回去多陪陪嫂子,不要再為我的事擔心了。」
「法伶,我們是有……」雷法祈想告訴她,他們有派人暗中保護她的事。
「哥--」截斷他的話,她美麗容顏有著堅持,「不管你們怎麼想,我已經是個大人,不再是一個小女生了。」
「不然,妳住下,我去幫妳養貓好了。」老四雷法言義氣道。
「不要!」聞言,雷法伶猛瞪大眼,搖頭拒絕。
「不要?小五,哥一個大男人願意幫妳養貓,是給妳面子,妳可不要給我耍大牌。」雷法言瞪眼看她。
「上次你也這樣說,我也讓你去了,但結果呢?我隔天回去,就發現你把我的貓像狗一樣的煉起來,還弄到牠骨折!」她利眼控訴。
頓時,三個男人同時驚愣地轉頭看向雷法言。
「法言,你怎麼弄的?!為什麼都沒听你提過?」雷法斯瞠大眼看他。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一場意外!」雷法言漲紅臉道。
「意外?哼。」雷法伶冷哼一聲,轉頭不理他。
她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要不然我去好了。」大少、二少及三少同聲道。
「謝謝,但不用了,我對你們幾個大男人實在沒什麼信心。」她依然搖頭拒絕,「就這樣了,再見。」
揮了揮手,她打檔,踩下油門,疾速遠離那一群家人。
她也想留下來享受家庭的溫暖與和樂氣氛,但她不希望他們再這樣關照她,以為她仍是個長不大的雷家小五。
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就只是個平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