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開雙眼,就看見懸掛于空的大型水晶吊燈,發現自己在大廳沙發上睡著,而且,身上還覆蓋著西服外套,宮權頓感意外與驚訝。
他知道外套一定是她為他蓋上的,只是,長久以來,他一向難以入眠,也很容易被四周細微聲響擾醒,可是這次,他竟連她是什麼時候替他蓋上外套,都不知道。
看樣子,這陣子他是真的累了,累到她在身邊走動,還能睡到不自知。
搖了頭,站起身,他抬手耙過一頭亂發,看見窗外閃爍的夜星,也看見對面牆上正指著十一點鐘位置的鷹型吊鐘。
轉身,他想上樓休息。
突然,鏘!一道異響,自後方傳來。
聞聲,宮權心生警戒,疾步往內走。
然,才走進飯廳,他步伐頓停,訝看廚房里的一抹縴細背影。
揀起落地的鍋蓋,沖水洗淨,放回定位,韓心潔一邊放下卷袖,一邊急步走出廚房,想趕在他醒來之前離開。
可,一抬頭,看見站在飯廳口的他,她傻住。
「你、你怎這麼快就醒了?」
「我想,應該是我要問你,你怎麼還在我這里吧?」他以為她會在他睡著的第一時間離開。
「我……我剛在煮消夜,所以……對不起,我馬上就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又看不出他情緒的好壞,她臉色漲紅,想盡快離開。她真是太多事了
「消夜?」目光一沉,他疾出手扯住想跑的她,拉她一塊進廚房。
掀開電鍋蓋,看見里邊交疊放置還冒著熱氣的消夜,他眸光幽亮。
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里,她替他煮了一鍋清粥,煎了一個看來滑女敕可口的荷包蛋,也炒了一盤蝦米高麗菜,還燙了一盤淋上少許蠔油的茼蒿。
「為什麼?」凝看清似水的黑瞳,一絲異光在他眼底閃爍。
「我……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怕挨罵,怕被找麻煩,她為自己一時的心軟與多事道歉。
「這不是你的工作,為什麼要做?」打斷她的歉意,他要知道答案。
「因、因為……」
「說。」
「因為你之前說還沒吃晚餐,剛又突然胃痛,我想也許……也許你醒來會想吃一點東西,所以……」看著地板,她緊咬著唇。
「就這樣?」勾起她緊張而低垂的雪顏,他凝看她驚怯的瞳。
「是、是就這樣,請你……請你不要再靠近了,好嗎?」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令她緊張,呼吸微亂。
「如果,我說不好?」
「你——」雙頰微紅,她別過頭,不看他的眼,想避開他的凝視,可,一道怪異的冷潤觸感,卻在瞬間劃過她的唇。
愣了下,她黑瞳霍瞠,驚眸望他,猛抬手,搗住唇。
她、她剛剛踫到他的唇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驚啟口,她想解釋自己的無意。
「沒關系。」凝眼注視明顯驚慌失措的她,想著方才觸上她柔唇的親密柔潤,龐宮權目光漸轉深沉,轉手撫上她粉女敕的頰。
「你、你……」太過曖昧的氛圍,教她雙頰緋紅,心跳加快,一側身就想逃,可,還來不及逃開,她的下頷已被他一勾而起。
「你想做什麼?」看著他緩緩低下的酷俊冷顏,聞著迫身而近的男人氣息,她緊靠身後的牆,驚瞠黑瞳,驚聲問。
「我?」以指月復輕蹭她精巧細致的下頷,盯看她泛染誘人色澤的柔唇,他吻上她水女敕的唇,沙啞低語︰「我想,嘗你。」
太煽情、太大膽的驚人回覆,教她太震驚,以致全身僵直而無法動彈。
無視她驚嚇容顏,他俯首舌忝嘗她的甜美柔女敕。
沒有人工唇蜜的黏膩,她如絲綢般的水潤柔唇,一再誘引著他蟄伏多時的男望,教他激情難禁,而疾驟加深對她的掠奪。
「唔、放……放開……」承受不住他激狂的熱吻,又推不開他結實健壯的身子,她粉頰臊紅,呼吸困難,就快因為缺氧而暈倒。
下秒鐘,施加她身的束縛頓然消失,一口口清新的空氣,也在瞬間灌進她的嘴,救回差點因為激情熱吻而窒息的她。
得回自由,喜獲空氣,她雙腿一軟,跌坐冰冷地板。
「還好嗎?」抑下躁動的心,他冷靜扶起她。
「我、我……」搗住急速躍動的心口,她雙頰緋紅,猛吸氣。
「沒事吧?」縈繞耳際的嬌羞喘息,令他眸光精亮。
「我……我……」才自方才那場激情之吻中回神,就被宮權似帶有魔力的黑眼緊緊盯住,她羞怯難當,驚慌如兔。
「對、對不起,我該回家了!」垂下緋紅柔顏,急身閃過龐宮權,她一路跑出廚房、飯廳。
才奔進大廳,她就被疾步追上的他,出手攔住。
「你、你又想做什麼!?」羞瞠大眼,她驚步後退。
「你……膽子這麼小?」抬手撩過她柔細發絲,他微蹙濃眉,輕撫她驚恐、柔女敕的頰。她像被他嚇壞了。
「我膽子小?」意思是說她沒用嗎?她雙頰漲紅,嬌聲抗議,「你、你亂講,我的膽子才不小,是、是你……」
望著他沉黑、精亮的眸,想著方才他炙熱的狂吻,她驀地雪頰轟紅。
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她疾速旋身,奪門而逃。
這天一早,龐宮權舉步邁出住所,搭乘透明電梯下樓上班。
望著電梯外烏雲密布的天空,他蹙擰俊眉,酷顏緊繃。
長久以來,他一直是眾多女戀、仰慕與主動追求的對象,從來就只有他想要的女人,沒有他踫不了的女人。
但是現在,他強烈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已然消失無蹤。
因為自那晚過後,韓心潔就將他視為傳染病菌,只要一遇見他,只要他往她走近一步,她就有如驚弓之鳥般地倉皇逃離。
就算及時擋住她的去路,在她眼底,他也只看見她對他的驚與懼,教他只能沉默盯看神色驚慌的她,一次次自他面前急步奔離……
當!到達辦公樓層,電梯門自動向兩側滑開,及時召回龐宮權郁悶的心。
「總裁,早安。」等候在電梯門外的李正杰,手拿行事歷,躬身上前。
「嗯。」情緒不佳,他酷顏緊繃,步出電梯。
彎過轉角,大步前行,他揚手示意,「開始吧。」
「是。」不需多言,與他合作多年的李正杰,立刻翻開行事歷,依照往例在行進時間,為他快速報告一天的工作安排。
「九點三十分,要召開高層主管會議,十點三十分,與皇家集團總裁有約,十一點五十分……」
听完白天的工作行程,龐宮權面無表情,停下步子,取出身上煙盒,抽出一根長煙。
瞄眼一看,李正杰動作快速,拿出打火機,湊上前,為他點燃煙絲。
「另外,今天晚上有兩場應酬必須參加。」
「哪兩場?」抽一口煙,他吐出一道白霧,單手插放褲袋,穩步前行。
「七點是方氏企業董事長,在撒皇飯店舉辦的婚宴,九點是王院長在豪景飯店的生辰壽宴。」
抽著煙,他擰著眉。方董事長與他有多次愉快的合作經驗,王院長則是政壇大老,他都該到場祝賀,但——
「婚宴請副總裁代理出席,生日派對通知執行長到場,如果他們兩人沒空,就請公關經理跟業務主管代表。」晚上他不想出門應酬。
「是,」快速記下主子的交代,他欲言又止,「總裁……」
「什麼事?」
「你最近晚上好像‘特別’的忙?」好奇心戰勝理智,他壯大膽子問。
頓了下,他擰眉大步穿越回廊,右轉步往辦公室。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最近你都商請副總裁、執行長或其他主管代你出席晚間應酬。」
「只是應酬而已,不一定要我親自出面。」抽著煙,他淡聲道。
「是,總裁說的是。」他點頭,但繼續往下探,「只是,以前你雖然不喜歡應酬,但你總把它當成工作在做,再沒時間也一定會抽空出席。」
「是嗎?」行至辦公室前,他蹙眉直視緊閉的雙向木門。
「是的。」他說著近日的發現,「不過,你最近不是取消晚間應酬,就是請別人代你出席,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那又如何?有問題嗎?」抬手,推開辦公室的門,他跨步進入。
「不是有問題,只是……」想問又怕挨罵,李正杰一臉的苦惱。
萬一說錯話了,挨罵事小,就怕會被自家主子列入黑名單,成為下一波「開除政策」下的可憐犧牲品。
「說。」行至辦公桌處,他冷看正杰一眼。
「是!」豁出去,他大膽問︰「請問總裁,你這幾天晚上,是不是約了什麼重要人物見面?」
李正杰意外且突兀的探詢,教龐宮權欲拉開座椅的手,暫停于半空中。
「因此這幾天,你才會為了與對方踫面,而一再推掉晚間應酬?」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想不出其他會讓上司改變工作習性的原因。
「總裁,請問,我說對了嗎?」久久等不到回應,他小心問。
「這——」看著他,宮權發現自己竟無法否認他的猜測。
收回拉椅的手,他眸光低斂,抽—口煙。
「總裁,請問對方是誰?我認識嗎?」
「……」
「還有,為什麼你們的踫面不能公開,不能排進你的正式行程里?是不是對方身分太特別?」似嗅到八卦氣息,他一臉興奮,等著上司的賜答。
可,一等數十秒,他只等到一室的沉默。
「總裁?」
聞聲,回神,他酷顏微冷,抬眸看他。
「總、總裁?」被他盯住,李正杰困難地咽下口水。
「我跟誰踫面,還得跟你報備,嗯?」抽著煙,他冷看似有心改行當狗仔,探他八卦的部屬。
「不,當然不是了!」沒膽子點頭,他只敢搖頭,再轉話題,「對、對了,總裁,如果你現在晚上都已經有約,那你看我是不是應該把你晚間的應酬,先全部挪開?」僵著笑臉,李正杰討好的問著。
「這——」未曾想過的問題,似難倒了他,「再看吧。」
「再看吧?」李正杰听了傻眼。這是什麼答案
「好了,這沒你的事,去忙吧。」
「可是,總裁你還沒……」再一記冷眼,凍住正杰想出口的話,「是,我這就出去!」不想自找麻煩,也不敢遲疑,他身一轉,快步往外沖。
冷視緩緩閉合的雙向木門,想著正杰方才的猜測與探詢,龐宮權眸光幽沉,濃眉微蹙,舉步行至落地窗前。
抽著煙,吐著白霧,他淡眼凝看窗外已然轉晴的天空。
他知道以往的自己,凡事皆以工作為優先,也知道這陣子,自己不是取消晚間應酬,就是派人代理出席。
但,若不是正杰的猜測,他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也還沒發現自己的這些改變,全是因為……她的出現。
頓悟的心情,令他唇角淡揚,抬眼遙看遠處天際,那一道道自清藍穹蒼映射而下的萬道光芒,他,想起她那一對晶亮燦眸,同時,也想起那一夜的……激狂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