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躺了七天,頭雖還是有一些痛,可是已不像以前那麼可怕了。
衣雅玟把身子支起來看看窗外。
這病房是在六樓,從窗口看出去,可以眺望到附近不遠的某公司的大廈頂樓!正有許多員工在那兒休息,有人在抽煙,有人在閑談,看來是中午休息時間。
一陣敲門聲響起,開門走進來的是位年紀稍長的護士,帶著笑臉說︰「量血壓。」
護士把她的右手臂抓到伊身體旁邊,然後束緊血壓計的扣帶。伊把听診器放在她臂彎上,開始為扣帶充氣。
護士撕開血壓計的扣帶,在她的圖表上做記錄。
「血壓正常。」
護士邊收血壓器,邊說︰「你男朋友好幾天都沒來了。」
衣雅玟輕輕搖頭。「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出現?
「哦,我都忘了你喪失記憶……」
「不是啦,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他自己說他是撞到我的車主。」
「你真幸運,被那麼英俊的男人撞到。」護士羨慕地說。
她有點哭笑不得。
「你在說笑,我差點變成植物人呢!而且你看我現在童山濯濯,一根頭發都沒有,走在路上,別人可能會認為我是尼姑。」
「你的頭型很好,做尼姑不難看唉。」護士笑著說,「你看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要幫你換繃帶。」
她已經在昨天拆線。護士解開她額頭上的繃帶,又為她纏上一條較小的繃帶,並愉悅地說頭發長出來後,就看不見疤了,然後她便出去做她該做的工作了。
頭等病房的護士們都很友善和氣,可是她們沒時間多陪她聊天,所以大多時間她都在看雜志或看電視。
今天天氣很好。衣雅玟挑了一本旅游雜志,去一樓陽光明亮的庭院。
當她看到一直由南極前往馬達加斯加島的報道時,不知不覺在石椅上睡著了。
她睡了好一陣子後,戚名頤來到衣雅玟附近一棵樹的陰影下。
半小時前,他走進病房,發現衣雅玟不在,接著他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見她坐在陽光下睡著了,也看見她頭部的繃帶解開了,只用一小塊膠布貼住傷口,然後他去找醫生詢問她的狀況。
醫生告訴他,她復原情況良好,可以下床走路了,不過她依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問醫生怎麼會這樣,醫生回答他不知道,還說沒關系,她早晚會想起來。
沒關系?他說得倒輕松,反正人又不是他撞到的!戚名頤對醫生的說法感到非常的不滿。
讓他更不滿的是,醫生居然有臉說衣雅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要他明天辦出院手續。
老天,她明天就要出院了,而他都還沒找到她的家人……
找不到她的家人,又不是他的錯;就連她今天會這個樣子,也不是他的錯,是她自己跑來撞他的車。而他不僅沒有加速逃逸,還為她請來最好的腦外科醫生,住頭等病房……
明天付清醫院帳單後,他對她就沒有任何責任義務了……
雜志從衣雅玟膝頭滑落地上的時候,她驚醒過來。太陽在天空的位置已經移下了許多,把樹影拖得長長的,然後她看到戚名頤,眼楮登時閃閃發亮起來。
她不曾因為看見一個男人而產生如此高興的感覺。
他往她這里走來,衣雅玟不禁驚奇于他步伐中天生的優雅。
「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她愉快的說「你這幾天怎麼都沒來?」
「我要工作。」戚名頤冷硬地說。「你這幾天有沒有想起什麼?」
「沒有耶……有些時候,我好像抓到了記憶中的什麼……」她緩緩的扯謊,「但那卻像夏天里的一縷清風,讓人可以感覺到卻看不見,接著就消失了。」
戚名頤皺著眉,拿出她的身份證,遞給她。「你的身份證,看看會不會想起什麼?」
「衣、雅、玟,我叫這個名字啊?」她裝白痴地看著他。
「你怎麼問起我來了?我之前又不認識你,哪里知道你是不是衣雅玟?」
「那你看我像照片上的人嗎?」她把身份證擺在自己臉頰旁。
他的視線輪流落在衣雅玟和照片上。
她現在沒頭發,臉仍浮腫、淤青,怎麼看也不像照片上的人,不過眼楮有些神似,都好像小鹿斑比那無辜的大眼楮。
「目前看不出來,不過我想你大概就是衣雅玟,不然她的身份證怎麼會在你皮夾里?我去了你身份證上登記的住址,住在那里的歐巴桑態度很差,說不認識你,沒這個人,就把門關起來了……」
他自言自語似的說︰「我本來以為你的戶籍住址登記錯了,還特地到戶政機關去查,但他們說衣雅玟確實住那……」
戶政機關沒有弄錯,她二十年來都住那,只是她的後母不誠實,欺騙了他。
衣雅玟心不在焉的听著,然而她若有所思的眼光,卻吸引了戚名頤的注意。
「想到什麼了?」
「沒有,我連我是不是衣雅玟這個人,都沒印象了,更不用說知道我是不是住在這個地址上。」
「這里有張照片。」他又拿出照片。
她看著那張相片,搞著太陽穴的位置想了一下然後說︰「似曾相識……但又不是很確定……」
「有點進步,對了,你知道你明天出院嗎?」
「完全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明天出院……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突然要我出院,叫我去哪里?你不會不管我吧?」她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戚名頤沒有立即回答,淡漠的表情掛在他臉上他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可以不用管她出院以後事。
他為什麼都不說話?他是不是想棄她不顧?
一定是這樣!她早就發現他並不是慈悲為懷人,他一直很想擺月兌她。
想到這里,衣雅玟的眼神驀然間像剛得知自得癌癥般的絕望與無助。
又來了!每每她顯露出脆弱無助的樣子,戚名頤立即覺得自己體內泛濫著保護欲。
「好吧,好吧,你可以暫時去我那里。」只是暫時一旦她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不管她想起多少,他都要打發她離開。
她驚訝萬分地凝視他。「你是說、你是說你會收留我?!」
「嗯,誰叫我撞到你。」他自我嘲諷地說。
靶謝上帝,讓撞到她的人是他!「你人真好……」她高興得抱住他的脖子。
戚名頤拉了拉她的手臂。
「不要這樣,這樣很難看。」
她才不管什麼難看不難看,她就是要這樣抱住他。衣雅玟的頭靠在他胸膛上。
雖然媽媽說過,不要相信陌生的男人,但和他在一起,讓她覺得很有依靠,很有安全感。
他絕對不會是媽媽要她提防的那種男人,這點也非常有把握,也非常期待和這個英俊的陌生男人展開「同居」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