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個辣椒醬可是很辣的,你會不會加太多了?」
連續六個晚上,章小粟都得買晚餐回去,因為她在家養的那個男人,每天都打電話奴役她。
老實說,買給他吃不如喂狗。
但她真怕他故意讓自己餓死在她家,所以只好唯命是從的當個小痹乖。
不過有氣就要發泄,而他動不得,她只好從幫他買的晚餐下手。
站在她身後的張正豐,對她在重面里加了這麼多的辣椒醬感到十分困惑,印象中,小栗不是怕吃辣嗎?
「管他的,反正又不是我要吃。」
見她竊竊偷笑的奸詐笑容,張正豐突然覺得她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因為工作量重,下了班總是懶洋洋的,不過一趟大陸行回來後,她似乎每天都在想什麼鬼點子,整個人活力充沛的。
他有听白安娜說過,難道是她在家養的那個男人造成的?
「那你這碗要給誰吃?」
「喂豬呀!炳哈哈……」不待張正豐搞清楚怎麼回事,她已經自顧自的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五天前甜得要命的焦糖排骨飯,四天前辣得要死的麻辣番茄臭豆腐,大前天的蜂蜜牛肉面,前天的甜比薩,昨天的酸醋飯,這麼多天的惡搞,好像都引不起辛戰的抗議情緒。
難道他的味覺壞掉了嗎?
不行,一定得再加辣些。
停止了笑,章小栗打開面蓋,狠狠的又加了一大匙辣椒醬,看得張正豐兩個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小栗,你瘋了!那只豬跟你有仇嗎?」
「哼!沒錯,仇還大到令我很不爽,好了,這不關你的事,去把車子牽過來吧!」
滿心歡喜的將蓋子闔上,正準備跨上張正豐的摩托車時,她的手機響起。
「等等哦!」她拿起掛在胸前的新手機,「喂?」
才喂了一聲,她立刻將手機拿離得耳朵好遠。
是她舅媽打來的,剛開始大概幾個月一次,每次打來都是問她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還有她過得如何。
從今年開始,她幾乎一個禮拜打一次,次次都是叫她回去相親,說她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再不嫁就沒人要,恨不得立刻把她給嫁出去,可是她不吃她那一套。
「幫我一個忙。」
章小栗用手捂住手機,小聲的對張正豐求救,張正豐不肯,她便緊拉著他的衣領威脅他。
「我幫你好幾次了。」
「最後一次嘛!」她拉得更用力了。
「不要。」
「拜托啦!」
「我不要。」
「豐豐喔,幫人家嘛!」
她最會來這招,嗲聲嗲氣的裝小可憐,害得他無法再拒絕。
拗不過章小栗的懇求,張正豐只好無奈的第N度假裝是她的男朋友。
其實,他心里一直希望這是真的,可惜她對他們這些男同事們,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下不為例。」
「知道了。」
得到他的應允,她趕緊對著手機說︰「舅媽,我不是說我有男朋友了……什麼?你不信,他就在我身邊啊!」
她連忙將手機放在張正豐耳畔。
「喂,舅媽……嗯,我是啦……沒騙你,當然沒騙你呀!」
和她舅媽寒暄完,按下斷話鍵,生氣的將手機甩回她的胸口。
「別這樣嘛……」
「我討厭當冒牌男朋友。」他真的非常不高興。
「哎呀,沒關系,你真的是我的男生朋友啊!」
又是這一套,她總有辦法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
唉!到底該怎麼追求她,她才會芳心大悅呢?
遠在台南的彭玲琴,也就是章小栗的舅媽,在掛掉電話後,第一時間便是狠狠的瞪著坐在她旁邊看電視的老公,宋青和。
「又怎麼了?」
「我以為你死了。」她實在不明白,老公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小栗的幸福。
「干麼啦,小栗又怎麼了?她年輕貌美,不必急著嫁嘛,而反台北人……」
「少跟我提什麼台北人,台北人就能不結婚、不交男朋友嗎?台北人、台北人,台北人了不起嗎?」
她的怒吼嚇壞了一旁正在對打電動的雙胞胎兒子,而他們很識相的趕緊上樓去,媽媽為了表姐的婚事已經生氣了快兩年。
「那你能怎麼辦?」
宋青和很無奈的回問,他是典型的怕老婆一族。
「你就不會想點辦法嗎?」
他哪有辦法好想?小栗和她爸爸一樣,眼高于頂,要是她父親還在的話,肯定支持她的想法。
偏偏妹夫臨終前,把她交代給他老婆。
而早就改嫁的妹妹又說沒意見,這會兒老婆大人又不曉得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對小栗的婚事積極起來?
他只有討好的說︰「我明天再催她一次,你覺得如何?」
彭玲琴雖不滿意,但是聊勝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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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覺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的章小栗被護送到家,跟張正豐道別後,她就好像要上戰場一樣,連呼吸都重新調整。
辛戰果然跟她所想的一樣,正穿著睡衣坐在零亂不堪的客廳里,看著一本原文書。
哼,不要臉的男人。
四肢健全的,居然整天窩在女人家,好吃懶做的張口等著吃。
「喏,拿去。」
章小栗將手上那碗熱騰騰的面甩向他。
「小心點。」辛戰連忙用手擋著,看到她那張鐵青的臉,不禁覺得好笑。
閑蕩一天,他最期待的就是看到這張生氣勃勃的小臉,而又他從剛開始的偶爾想見她,轉變成常常,想看看她的每個表情變化。
「怎麼這麼晚?」
「如果你餓了,可以先去外面吃呀!」她將臉湊近他,嘲諷的說︰「啊,我差點忘了,四肢健全而身心懶散的人,恐怕餓死都懶得動呢!」
她的笑容,在見到他不以為意的笑臉後停止。
他怎麼一點也不在乎呢?
反正他要開始吃面了,算了,她就等著看好戲。
才吃了兩口面,辛戰就知道「又」有問題,只要是托她買回來的東西,全部都失了味。
他不以為意的繼續吃,因為他知道她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幸好他是很能吃辣的人。
十分鐘後他解決那碗面。
見她一臉的驚訝、不解和不悅。
「怎麼了?」
听到他的話,她從驚訝中回過神。
「啊……」
他故意滑了手,將那些辣到能讓人噴火的湯灑了一地。
見他又弄髒她那早就不堪使用的長毛地毯,她一只手往前那麼一掃,他的手立刻被她的指甲給劃傷。
「笨蛋,你是嫌我的地毯不夠髒嗎?」
發覺自己如果不是怪胎,肯定就是變態。
要不然看到她生氣的模樣,他怎麼會有更加喜歡的感覺?
見他不做任何反應,章小栗轉移話題,「你那些垃圾呢?」
辛戰很習慣她那張毒辣的嘴,一點也不在乎她批評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是垃圾,「你不是討厭家里擺太多東西嗎?」其實那大部份已找到買家月兌了手。
「沒錯,算我沒問好了。」
被他那麼一堵,她負氣的沖回房間甩上門,把自己甩到床上。
死家伙,怎麼沒被她辣死?她都已經加那麼多的辣椒粉。
餅了一個鐘頭,她打開房門出來,辛戰已經不在客廳里,椅子上擺著那本原文書以及他的手機。
浴室傳來水流聲。
什麼嘛,懶人不是應該連澡都懶得洗嗎,他干麼每天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
她轉身準備回房間,無意間又瞄到他身上唯一的現代用品——手機,靈光一閃,想到個不錯的點子。
她真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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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沒見過比你更聰明的人了。」
雲濤接待館內,辛戰近三年沒見面的老朋友——杜一龍,驚嘆的稱贊老朋友的睿智。
獨鶴天下里住的全是知名的富商名流,他老兄進駐後,手上的古董肯定留不住手,也難怪他才來台沒多久,存款就多添上好幾億,暫存在他的帳戶里。
只是,他有個地方不明白。
「听說獨鶴天下住無虛戶,又不是有錢就有辦法住進去,你是怎麼找著機會的呢?」
講到這個,辛戰得意的笑了起來。
當初因為人情壓力他接手一大批古董,讓喜歡雲游四海的他頭痛到不行,他是喜歡古董,但不喜歡當個古董商,一旦有貨在手邊,他就會想盡辦法月兌手。
在一次與朋友的聚餐中,有位到大陸發展的台商非常慷慨的收購了幾件字畫,言談間,他不經易地透露台灣有幾個出手豪氣的人,尤其喜歡購買古董,當下,他便決定走這一遭。
問題是,台北不是他的地盤,他在這里沒有房子,要找到適當的地理位置銷售他的古董,是件不簡單的事。
就在這時候,他發現凶巴巴的章小粟提錯他的手提箱,而她就住在獨鶴天下里。
而且聰明的他還選在中午搬進她家,因為那時候進出大樓的人十分頻繁。
那批貨光是在運送間,就替他做了許多免費的宣傳,加上他是古董界十分有名氣的監定師,那些有監賞能力的有錢人,立刻認出他。
再說,他那批古物多是清代白玉員煙壺及漢代雙幅壁一類的純古董,內行的人很難不出手。
當天下午,果然就引來許多人探問。
等他把剩下的貨全搬進她家後,消息也一傳十、十傳百的傳聞,直短短幾天內,他解決了他的頭痛問題,有些人還意猶未盡的想加購,可惜他手邊沒貨了。
所以說,他這會兒能這麼悠閑的閑數時光,全都拜章小栗所賜。
只是,事情圓滿完成的他,意外的不想離開了。
想起她昨晚氣呼呼的將面往他臉上砸的模樣,他明白自己待著的原因,是因為她。
「嘿嘿,瞧你得意的樣子,該不會成了小白臉,讓某個女人包養了吧?」看他那副愉悅的神采,杜一龍忍不住的猜測。
「別鬧了,我需要被女人包養嗎?」啜了口香片,辛戰才不認為自己被章小栗給包養,雖然她供他住又供他吃,跟包養沒兩樣。
「那是怎麼回事?我從沒見過你拽成這個模樣,老實招來,是不是去煞到哪個貴婦人呀?」
杜一龍太了解辛戰了,他一向淡泊名利,會走上監定古董一途,完全是出自對古物的喜愛,偏偏他又幸運得很,隨便玩玩也能弄出點名聲,惹得一堆人指名要他,讓他過不得悠閑的時光。
不曉得的人,常會以為他是個不知努力的怪胎,因為光憑他那一身復古的打扮,成天無所事事,不這麼想的人才叫奇怪。
「她哪是什麼貴婦人,應該說是只會咬人的小野貓,瞧我這個傷痕,就是她弄出來的。
辛戰翻起袖口,露出手肘上的劃傷。
「怎麼,老弟,你也懂得什麼叫春心蕩漾嗎?連家產數十億的富婆倒追你都不要,到底是哪個漂亮又溫柔的有錢女人讓你心動?」
漂亮溫柔的有錢女人?他一臉不以為然的,再啜飲一口香片。
她哪有什麼錢呀!
她買給他的晚餐全是一些便宜貨,又都被她精心調味過。
再說,他才不小心弄濕她的地毯,她就鬼叫得像被誰打一樣,事後還成天繃著一張臉指責他的不是,說起話來更跟母老虎一樣凶惡,溫柔這兩個字哪能跟她擺在一起!
「好了,別瞎扯了,你找我來不會是想問這個吧?」辛戰導入正題。
「噢,還不是想利用你的專長,最近,我看上朋友的高古陶瓷,他眼光獨到,藏有唐長沙窯黃柚褐彩鹿紋水注,哎呀!反正我只有錢,沒有監貨的能力,剛巧你來台灣,怎樣?給老朋友好好的上一課吧!」
辛戰對他笑了笑,「哪個時期的?」
「好像是春秋時期的吧!」杜一龍也不是很確定。
「其實要辨識並不難,胎土及釉色是最重要的兩項,在春秋時期,青瓷是在江浙一帶制作,器形規整、胎薄勻稱,胎士呈灰白色,偶見黃白或紫褐色。」說起古董,辛戰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那如果是兩晉時期呢?」
「胎土厚重,顏色超近深灰、袖色青灰、釉層厚潤,裝飾多半是堆塑和刻劃為主,這時期的青瓷多是貴族用,質精量少,最值得珍藏。」
他雖說得很仔細,但杜一龍還是兩眼茫然。
听他這麼說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但實際上他哪看得懂哪個時期的真假呀!
「我看還是你幫我監定一下吧,老價錢,飯一頓,如何?」
辛戰早料到會如此,正要開口,突然,一陣怪異的聲音響起——
「嗯……喔……天呀!啊……噢……天呀!超級大笨蛋,電話來了還不知道接!」
這是什麼?
好像一個被男人服侍得極為舒服的女人發浪的聲音,跟著,還嘈聲嘈氣的罵了一串。
兩個男人听完後全傻眼了。
「嗯……喔……天呀!啊……噢……天呀!超級大笨蛋,電話來了還不知接!」又來了。
「那是什麼?」
杜一龍終于忍不住問。
怎麼這聲音听起來……
有點熟?
「我哪知道呀!」
辛戰有種不好的預感。
「聲音好像是從你身上傳出來的。」
听他這麼說。辛戰連忙拿起口袋里的手機,聲音果然是從手機傳出。
看到杜一龍一臉竊笑的懷疑神色,他覺得臉都快去光了,天知道他來台灣後忙都忙死了,哪有什麼時間跟女人鬼混。
「喂?」
「辛戰嗎?」彼端傳來一個女聲。
「是,你是誰?」
發現杜一龍好奇的直瞪著他,他不自在的別過臉去。
「我呀就是被你壓榨的可憐人啦,怎麼,你認不出我的聲音嗎?」
章小栗!
罷才手機鈴聲不對時,他就應該想到這個鬼靈精搞的鬼。
她是什麼時候模走他的手機偷換鈴聲的?還錄那什麼惡心的聲音,好像她真的被他怎麼了似的。
「你想干麼?」
「噢,要提醒你我們每個月十號都會有聚會,這次輪到我主辦,你把我的房子搞得亂七八糟,所以得給我想辦法,等你弄妥了再回電給我吧!」
說完,不等辛戰回應她便得意的掛掉手機。
辛戰氣得兩眼瞪直。
她怎麼可以害他這麼丟臉?還有,她干麼學他的口氣,還學他掛電話。
「可惡的恰北北。」
杜一龍見狀,嘴笑咧到耳邊,伸手按了按老朋友的肩膀,「辛戰,難道你遇見你生命中的克星了嗎?」
生命中的克星?
怎麼可能,她只是被他順便利用的外人,不可能成為他生命中的什麼鬼克星。
「哼,惹毛我,她就真的該死了。」
「怎麼,那手機鈴聲是她錄的嗎?很炫喔,也幫我錄一個吧!」
杜一龍完全沒法控制的笑著。
唉!
想他一直是清心寡欲的形象,全被章小粟給破了功!
可惡,她就不能表現得可憐一點,引發他一些慈悲心,讓他好好的善待她嗎?
虧他早上出門前還請人換掉被他弄濕的地毯。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是有些古玉得用水泡才會發亮。
如果他有錯,了不起只是忘了關水龍頭這一條嘛!
她干麼這麼惡整他,害他在朋友面前丟臉?
幸好是杜一龍,若換了別人,他一定氣得當場吐血身亡。
「你要走了嗎?」
見辛戰起身要離開,杜一龍趕緊留住他,「辛戰,喂,你不能走,你一走,我的兩晉瓷器誰幫我監定呀!」
來不及了,辛戰就如同一陣風,轉眼間不見人影。
他想干麼,以辛戰那龜毛的性格,難保那個叫章小栗的小妞兒等會不會遭殃。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一向待人冷然的辛戰,干麼跟一個這麼會叫春的小妞兒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