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應了杜孟平那句「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向老天爺偷來的了」的話,在短短幾日問,他那虛弱的身體適應不了天候劇變,驟然轉寒的初冬,老毛病按發,病得只能躺在床上,沒日沒夜咳得像是要將五髒六腑都嘔出來般,也看得如影憂色重重,連忙請來堡內大夫——夏元白來為他診脈。
「夏大夫,如何?」見夏元白才收回診脈的手,如影就急聲追問。
「咳咳咳……姐姐,夏大夫跑不掉的,你也讓他先整理一下思緒,別這麼急……咳咳……」身為病人的杜孟平不在意自己的狀況,邊咳邊出言取笑緊張兮兮的親姐。
「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如影暗惱,滿心憂慮地又將視線轉回夏元白身上。「夏大夫,平弟他究竟要不要緊?」
「孟平底子原本就差,適逢季節變化,天候轉寒,氣虛、體弱也是正常。」溫雅起身,夏元白神色不波又道︰「回去我開幾帖藥讓他服用,應該可以讓他舒服些。」
唉……說起來,厲家堡內,杜孟平算是他看診看得最勤的病患了,三天兩頭肯定得找他報到一次。
也因此相處的時間比任何人都久,夏元白心中很清楚得知這年輕人是聰明的,甚至可說是久病成良醫,想必此刻的他已非常明白自己的狀況了吧!
思及此,夏元白暗暗朝床上的病弱年輕人投去一眼,卻見他微垂著頭,讓人難以窺視其心思,當下笑了笑,默不做聲的對如影使了個眼色後,便逕自起身往屋外走去。
「平弟,我出去送夏大夫,你先休息吧!」接收到那不尋常的眼色,如影已心知有異,心中惶惶然,卻還要強裝鎮定。
「嗯。」抬眸微笑,杜孟平神色一如往常的淡定,好似完全沒察覺兩人的異常神態。
強自一笑,如影這才匆匆離開,一出竹屋,果然就見夏元白已經等候在旁,當下連忙快步上前——
「夏大夫,平弟他……」
「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未等她把話問完,夏元白雖覺殘忍,但還是直截了當地挑明了講。
「怎、怎麼會?」臉色瞬間一白,如影倉皇追問︰「兩年前,平弟不是才服下百年雪參,怎麼說熬不過今天冬、天呢?夏大夫,你故意嚇我的是不是?」
對了!一定是夏大夫故意要嚇她的。
「如影……」暗嘆一口氣,夏元白神色柔和卻堅定。「醫者父母心,你該明白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才是……」
頓了頓,見她還是震驚得不肯相信,他輕聲又道︰「孟平兩年前病危之際,雖然服下雪參而挽回命,但當初我不也跟你說過,雪參就只能讓他多撐兩年,不是嗎?」
聞言,如影不由得渾身發顫……是的!兩年前,夏大夫是這麼說過,但她一直不願去多想,盼望著平弟這兩年身子能夠好轉,沒想到奇跡終究還是不會降臨到他們姐弟倆身上。
難以言喻的悲愴襲上心頭,她不肯放棄希望,顫巍巍的又問︰「那、那如果再讓平弟服下另一株雪參,是否可再撐過兩年?」
沉默了一下,夏元白不想這般殘忍,卻又不得不斬斷她的希望。「如影,別說百年雪參世所罕見,兩年前,堡主能為你尋得一株已屬難得,如今就算再覓得一株讓孟平服下,也難再拖過今年冬天了。」
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已入膏盲的病體,就算服下大羅金丹也沒用。
連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斬斷,如影如遭雷殛般地慘白著臉,老半天無法出聲。
再次輕嘆了口氣,夏元白撫慰地拍拍她細弱的肩膀後,這才靜靜離去,留她一人獨自平復心情。
這個冬天啊……她和平弟的姐弟緣分,就只到這個冬天嗎?
昂起頭,如影緩緩閉上酸澀的眼眸,不讓眸底的清淚溢出眼眶。不行哭!等會兒平弟會發現的,不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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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咳咳咳……」病榻上,杜孟平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好一會兒終于順過氣後,他平靜的輕笑起來。
呵……姐姐和夏大夫又何必特意避開他呢?
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是清楚,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
何時要離開人世,他並不在意,但是姐姐的未來,他得利用這僅存的一點時間策畫好才行,其它什麼都不重要了!
低垂的眼眸閃爍著令人心驚的光芒,正當杜孟平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麼之際,如影已經回屋里來了。
「平弟,剛剛听你又咳了,是不?」強壓下心頭的難受,努力維持平靜表情,如影關懷的詢問。
「不打緊!」佯裝不見清麗眼眸泛起的淡紅,杜孟乎拉她在床邊坐下,狀若不經心的笑道︰「送這麼久,我以為你回去了呢!」
「不是的!」搖搖頭,她強顏歡笑道︰「我和夏大夫談了一會兒,這才耽擱了些時間。」
「哦?談什麼呢?」柔和的笑意不曾稍變。
「談你受了風寒,多喝幾帖藥就能康復了。」同樣波瀾不興的回答。
聞言,杜孟平笑笑的點了點頭,拉著那冰冷異常的縴手,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目光溫柔地凝著她,認真探問︰「姐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愛堡主嗎?」
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起這種事,如影有些愣住。「怎、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莫名尷尬不安。
「別管我為何問,你只要告訴我,是否喜歡堡主、愛著堡主?」執意探究到底。
「該怎麼說呢?」怔仲了一會兒,如影眸底浮起淡淡的澀意。「從我十歲帶你進堡以來,便一直跟在堡主身邊了。我服侍著他、跟隨著他,生活中,除了你之外,一切都以他為中心,這麼多年來,感情總是會有的,但究竟是主僕之情,抑或是男女情愛,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是嗎?分不清啊……」似喃似嘆,杜孟平喃喃自語著,隨即垂下眼眸低聲又問︰「你不恨堡主嗎?」
他奪了她的清白啊!
「恨?也有吧!」苦澀的一笑,如影心知自己確實對厲戎的那股復雜情感,其中是摻雜著一些怨恨的,但是那些怨、那些恨是自己的選擇,她不怪人。
「對堡主,我有恨,但也有感激。」兩年前,若不是他答應了她的請求,平弟早就不在人世間了——雖然他也不客氣的收下了報償。
仿佛明白她在想些什麼,杜孟平不悅的輕哼,「他不夠君子!」
「但也不是小人!」澀澀的一笑,如影不得不承認,她從厲戎手中取得雪參救平弟,而厲戎也因此獲得她的身子,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趁人之危奪取姐姐的清白,難道還不小人嗎?
淡哼一聲,杜孟平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姐,你可還想離開厲家堡?」
「嗯。」沒有猶豫,如影幽幽道︰「若是可以,我真想帶你一塊離開這兒,尋個小村落落腳,過著平凡的日子。」
只可惜,因著兩年前的那場交易,這已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了。
她;永遠離不開厲戎了!
「就算離開堡主也無所謂?」她對他不是有著分辨不清的情感嗎?
聞言,如影眼眸一黯,並沒有回答,反而輕聲道︰「醒來這麼久,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下,姐姐去做些你喜歡的菜來,你也好能多吃些。」
話落,幫他蓋好被毯後,這才緩步離去。
姐姐……回避了這問題!她其實是喜歡著堡主的,是嗎?
沉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杜孟平若有所覺地沉思了良久,最後泛白的薄唇緩緩漾起一抹令人心驚的冷笑。
他撐不了多久了,既然姐姐對厲戎有情感,那麼他得利用所剩下多的時間幫姐姐鏟除障礙……
就從姬家父女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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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如影端著親手燒煮的幾樣小菜正欲送給病中的弟弟嘗時,路經後院,卻見厲戎正獨自一人坐在涼亭內低頭刻著木雕。
她很清楚那是他的老習慣,每回只要心中有事,手中就會拿著木頭邊雕邊沉思著,是以她也不打算去打擾,正欲快速繞過之際——
「貼身侍婢不服侍主子,打算上哪兒?」低沉的嗓音含嘲帶諷的驟然響起。
聞言,如影神色微僵地頓止步伐,暗吸口氣,待回身面對他時,已收整好心緒,臉上是一貫的波瀾不興。「堡主有事吩咐?」
深沉的眸光朝她手上幾樣平凡的家常小菜掃去,厲戎出乎意料地突兀問道︰「你親手做的?」
「這……」有些詫異他怎麼會突然問起這種芝麻小事來,如影不免愣了一下。
「做給誰嘗?」眸光閃爍得驚人,似乎有絲……希冀?
「給平弟。」可惜如今的她,一顆心全放在親弟身上,自然無心察覺他眸底的異常。
又是那病表!
閃爍的眸光頓時一沉,厲戎的嘲諷又起。「那病表倒是比我這堡主好命了!」
身為一堡之主,他倒還沒那種榮幸讓自己的貼身侍婢親自下廚招待,反而是那病表的福氣不淺哪!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影臉色微白的怔了怔,見他視線不停朝自己手中的餐盤掃來,當下只能強忍被嘲的難堪,低聲猜測,「這些小菜若入得了堡主的眼,那就請堡主拿去嘗嘗吧……」
「笑話!」一口截斷她,厲戎沉著臉冷聲怒斥。「我厲戎還需要搶別人的東西吃嗎?那些平凡小菜又豈入得了我的眼?」
話落,怒顏甩袖走人,臨經過她時,方才刻著的木雕往她手中餐盤擺去。「給你,不要的話就丟了吧!」
傍、給她?
愣愣地目送他定遠,直到身影消失在小徑的另一端,如影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垂眸凝著立在餐盤上的木雕像,她瞅著瞅著,最後忍不住淚眼蒙的笑了起來。
他以前從不雕人像的,也從不把作品送人,可如今他卻送她了,而且那映入眼簾的雕像,雖然刀法粗獷、線條簡潔,但一瞧就知道分明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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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厲家堡議事堂內肅穆異常,厲戎端坐在高位,冷眼注視著被堡內侍衛擒押而來的姬文遠。
「堡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被硬是壓跪在議事堂中央,姬文遠一見厲戎就急聲質問,不解自己犯了什麼過錯。
「怎麼回事?」定定的看著他,厲戎神色冷煞。「姬總管,你自己做了什麼,還不認罪嗎?」
認罪?堡主察覺到什麼了嗎?
姬文遠心下倏然一驚,可嘴上卻是死下承認。「堡主,你說什麼,請恕屬下不懂。」
「好個不懂!」薄唇勾起一抹殘笑,厲戎沉聲低喝,「如影?」
「屬下在!」如影自後方上前。
「將你手中的東西送給姬總管過目。」
「是!」捧著一疊賬冊,如影拾階而下,將賬冊放在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一臉驚惶的姬文遠身前後,很快又回到厲戎身後。
唉……真是任誰也沒想到,姬總管竟然會做出私通商家、中飽私囊的事情來。
一見賬冊,姬文遠的臉色瞬間大變,心底清楚丑事大概已被發現,可還是存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努力鎮定神色,佯裝不解。「堡主,這是?」
「這是你勾結‘莊記’,暗中收取龐大回扣,中飽私囊,讓厲家堡不是虧損就是利潤大失的證據。」見他還故意裝蒜,厲戎索性順了他的意,把話挑明了講。
「堡主,你冤枉屬下了,這不是真的……」打死都不承認,厲聲喊冤。
「冤枉?我就讓你心服口服!」冷笑不已,厲戎大喝,
「俞飛,把人帶進來!」
听聞命令,一旁的俞飛笑眯眯的應了聲之後,轉身竄了出去,不一會兒,很快地揪著一名腦滿腸肥、臉色青白的中年男子進來,一把就將他踹到姬文遠身旁一起跪下。
「厲、厲堡主,饒命啊……」嚇得渾身肥油抖啊抖的,莊記的主事者不斷磕頭認錯。
「姬文遠,這人你認得吧?」以著令人心驚的輕柔嗓音問道,厲戎鷹眸凌厲如電,直視姬文遠;「莊老板已將一切都招了,你可還有話說?」
早在見到莊老板時,姬文遠就知道大勢已去,當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隨即又大聲喊冤了起來。「栽贓!堡主,這一定是有人串通莊老板,故意栽我贓啊……」
「姬總管,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當初明明是你說可以以最低的價格和我買賣,並且要求收取回扣……」
「胡說!莊老板,你別含血噴人……」
霎時,議事堂內就見兩人狗咬狗一嘴毛的互相指責起來,讓一旁厲家堡內的眾人不由得投以唾棄的眼神。
「夠了!」怒聲喝止住兩人的可笑爭吵,厲戎大袖一揮,厲聲命令,「將莊老板帶回,姬文遠則押進地牢,挑斷腳筋逐出厲家堡,沒收所有家產以賠償堡內的損失。」
命令一出,一旁的侍衛們立即上前押人,絲毫沒有遲疑。
就在姬文遠不停厲聲喊冤,即將被拖出議事堂之際,一抹火紅身影飛快竄身而至——
「慢著!」聞訊趕來的姬火蘭喝住侍衛們的行動後,這才轉身質問︰「厲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我爹犯了什麼錯,為何要如此對待他?」
神色冷煞,厲戎仿佛厭倦了在同一件事上浪費這麼多時間,當下大掌輕輕揮了揮。「如影,既然姬大小姐想知道,你就說給她听吧!」
聞言,明知姬火蘭听了肯定不信,甚至還可能遷怒,如影還是得硬著頭皮簡單說了個大概。
丙然就見姬火蘭听完後,怒氣大發——
「胡說!我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不願相信,姬火蘭氣急敗壞的遷怒了。「如影,你不要含血噴人,毀損我爹的名譽!」
不想與之爭執,如影盡責的說完姬文遠的罪狀後,馬上又退至厲戎身後。
「厲大哥,如影說謊對不對?」眼見她不回應,姬火蘭轉而質問厲戎。
「她沒說謊!你爹確實做出背叛厲家堡的事來。」不顧她震驚的神色,厲戎冷冷又朝侍衛們下令。「拖下地牢!」
「火蘭,爹的乖女兒,你求求堡主救救爹啊……」淒厲叫聲隨著姬文遠被拖定而逐漸遠去,終至消失無蹤。
眼見爹親被拖走,姬火蘭又急又怒,試圖為爹親說話。「厲大哥,這一切肯定是誤會,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贓……」
「咳咳咳……姬大小姐是在說我栽贓嗎?」劇烈咳嗽聲引去眾人注目,一臉病容的杜孟平在眾雙詫異的眼神下,緩緩步入議事堂,打斷了姬火蘭的怒聲懷疑。
「平弟?」驚聲低呼,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現身,如影連忙奔上前去攙扶住他孱弱的身體,滿眼的疑惑與不安。
「你怎麼會來這兒?剛剛又是在說些什麼?」
對她安撫地笑了笑,杜孟平這才轉頭直視端坐在主位上神色顯得莫測高深的厲戎,噙著淡淡淺的笑道︰「堡主,我想我們的關系也該公開了。」
必系?
鮑開?
堡主和這個獨居在偏僻西側,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的病表有什麼奇怪的關系嗎?
議事堂內,眾人一頭霧水地暗自思付,大伙兒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就連最親近這兩個男人的如影也如墜五里迷霧中。
「你想說什麼?」緩緩的,厲戎眯眼開口了。
他知道這病表很聰明,如今突然有此一著,肯定有著什麼目的。
「我想說的是……」環顧周遭一眼,杜孟平輕緩的笑了開來,故意以著眾人皆可聞的音量朗聲道;「兩年前,我們做了協議,我幫厲家堡擬定經商策略,賺取豐厚利潤,你則答應約定期滿之後,放我和姐姐自由,是吧?」
此話一出,眾人暗自驚異不已,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在堡內像是不存在的人物竟有此驚人才能,甚至連如影都只能愣愣地瞅著他,老半天說不出話。
「是這樣沒錯!」深沉黑眸精光閃爍,厲戎神色難測。
「姐,你听見沒?我用我的能力將你換回了,你是自由的,將兩年前你為了救我而答應堡主的條件忘了吧!」
溫和注視著一臉不敢置信的血親姐姐,杜孟平柔聲說道。
「平弟……」依然處于驚愕中,如影有種想哭又想笑的沖動。
老天!她一直以為平弟是個需要她保護、照顧的病弱之人,沒想到到頭來,他才是最強悍護衛著她的人啊!
兩人上演「姐弟情深」的戲碼令主位上的冷厲男人感到分外刺眼,就听他寒著俊顏開口了——
「我記得約定期限還沒到,想離開也太早了吧?」淡聲提醒,厲戎早已後悔這項協議,眼底滿是陰霾。
聞言,杜孟平只是笑,拉著姐姐的手輕聲道︰「姐,再一年,只要再一年,我們就尋個安靜的小村落,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
「好……」嗓音微梗,如影強忍著眼底薄淚,漾開了一抹感動笑靨。
「夠了!」當如影那朵笑靨乍現,厲戎惱怒異常,厲聲斥喝,「議事堂還有正事待辦,給我退下!」
他這凌厲喝聲一出,眾人不由得暗暗打了個寒顫,反倒是最病弱的杜孟平毫不受威嚇,臨要離開前,還有意無意對姬火蘭微笑開口了——
「姬大小姐,令尊暗中與‘莊記’掛勾,中飽私囊的丑事就是被我所揭發,若你要尋所謂的栽贓之人,那大概就是我吧!」話落,在姬火蘭噴火怒瞪下,逕自邊咳邊笑的走了。
「如影,你是妒恨我,所以才串通你那個病表弟弟栽贓我爹的,是吧?」直覺認定是他們兩姐弟故意陷害,姬火蘭怒火難消的要厲戎為她做主。
「厲大哥,一定是他們兩姐弟陷害我爹,你萬萬不可輕信他們。」
「‘莊記’老板都承認你爹的罪行了,你說會是有人栽贓?」厲戎冷笑反問,絲毫不給面子。
「不可能!」不敢置信地尖叫,姬火蘭不願相信。「我爹不可能做這種事,肯定……肯定是莊老板也和那個病表串通了!對,一定是這樣沒錯!」愈說,她愈覺得是這樣沒錯。
「罪證確鑿的事,不用再多說!」懶得理會她的怒聲指控,厲戎大袖一甩,準備離開了。
「厲大哥——」姬火蘭失控尖叫,撲上去想攔人。
「別再說了,否則我連你一起押下地牢陪你爹!」一掌揮開她,厲戎森寒警告,絲毫不給晴面的逕自走了。
尾隨而後的如影不帶絲毫情緒的瞅了她一眼後,也連忙跟了上去,就連眾人也紛紛魚貫離開,僅剩下跌坐在地的姬火蘭扭曲了五官,憤恨尖叫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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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走!」一出議事堂,厲戎就冷酷宣示。
尾隨在後的如影聞言不禁一愣,可想起親弟方才的那一番話,她低聲提醒,「平弟和你已有協議……」
「協議又如何?」冷笑打斷,厲戎嚴酷又無情的瞪著她,低沉的嗓音透著令人心驚的寒意。
「期限還沒到,只要那病表一死,什麼協議都不作數了!」
「什、什麼意思?」驚聲質問,如影震愕至極,他話中意思,難道是想對平弟不利?
思及此,她不由得渾身發顫,一股刺骨寒意竄往全身的四肢百骸。
她真以為他會殺了那病表?
鷹眸一眯,察覺出清麗眸底的憂慮恐懼,厲戎臉色更加鐵青難看……可恨!在她心中,他厲戎豈是如此的小人嗎?
心下暗惱至極,他沒有回答,冷哼一聲,在她怔然又惶恐的目視下,甩袖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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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道巨響乍起,屋內,杜孟平緩緩扭頭望去,就見竹門被人一腳踹開,姬火蘭怒火沖天找上門了。
「咳咳咳……」掩不住喉頭的咳意,他邊咳邊笑了起來。「姬大小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死病表,為何要陷害我爹?」妖艷美眸燃著熊熊的怒火,姬火蘭憤怒的質問。
「姬大小姐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豈有能力陷害令尊?」又是一陣的咳,杜孟平笑得雲淡風輕,好似揭發姬文遠的丑事完全不是他的所作所為。
「你還敢狡辯?」憤然尖叫,姬火蘭將所有的錯全推到他的身上。「若非你栽贓我爹掛勾‘莊記’,中飽私囊,我爹豈會被押進地牢?」
都是這個病表的錯!都是他的錯!
回異于她的激昂指控,杜孟平沉靜如水,語調淡然。「倘若令尊沒有做有違私德之事,旁人又豈栽贓得了?姬大小姐,你就等著令尊被挑斷腳筋,逐出厲家堡吧!」
聞言,原就已經怒火勃發的姬火蘭,這下更是被激得喪失理智,五官因憤恨而扭曲變形——
「你這只被撿回來的可憐賤狗,我先殺了你——」,失控尖叫,她沖上前去就朝他擊出一掌。
就听「砰」地一聲悶響,杜孟平閃避不及,胸口硬是承受了這一掌,原本就病弱的身子霎時氣血翻涌,噴出漫天血霧,整個人往床上飛摔而去,老半天爬不起來。
眼見他受創不輕,又想起他原本就一腳踏進棺材的身子,被憤怒沖昏了頭的姬火蘭這才總算稍稍恢復理智,心中暗叫不妙……
糟!若這病表真死在自己手中,別說如影了,厲戎肯定也不會放過她的……
對了!沒人瞧見她來過,就算這病表死透了,只要自己打死不認,有誰可以指控是她殺的?
對!就是這樣!
想到這兒,姬火蘭再也不敢稍作逗留地轉身奪門而出,轉眼間已失去蹤影。
「唔……」捂著疼痛難當的胸口慢慢撐起身,杜孟平面色慘白地凝著緩緩攤開的掌心,只見火紅的撕裂衣料靜靜躺在其中,鮮血直溢的嘴角優雅而得意的勾起一抹令人觸目驚心的笑痕……
呵……他要的東西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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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當厲戎前往西側竹屋準備找某人好好「深談」一番之際,來到屋前卻驚見門是大開的,當下頓起疑心。
怎麼回事?
那個病表向來是門窗緊閉,從來未曾如此門戶大開過啊!
心覺有異,厲戎飛快搶身而入,然而一進屋,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臉色瞬間冷凝,難看異常。
懊死!怎麼會如此?
沉著臉迅速來到床前查看,就見杜孟平僵直著躺在上頭,周身斑斑血跡,心口還插著一把利刀,身體尚有余溫,想來才斷氣不久……
究竟是誰下的手?
震怒中,厲戎順手將插進杜孟平胸口上的利刃抽出,隨即視線被他手中的一抹紅吸引而去,取出細瞧,登時已知是何人身上的衣料碎片,當下怒火更熾,起身正欲追人之際,身後卻驀地傳來一道「乒乓」巨響。
回過身,厲戎定定的看著因太過震驚而砸落餐盤,呆站在門口處的縴細女子,還沒出聲,卻听她顫巍巍的開口了——
「你殺了平弟?!」瞪著他手中那把血淋淋的利刀,如影面無血色的虛弱質問。
她認為是他殺的?!
眸光一沉,想起自己先前曾對她冷言「只要那病表一死,什麼協議都不作數了」的話,厲戎知道自己再多解釋都沒用了,更何況他從來就沒有替自己解釋的習慣。
他沒否認!
他沒否認……
承受不住這樣的巨變,如影步履踉蹌了下,一股悲憤欲絕的狂怒涌上心頭,以著玉石俱焚的姿態朝「弒弟凶手」疾射而去,出手凌厲至極,怨憤的眸心對上那深沉鷹眸的瞬間,她淒厲慘笑——
「我恨你!」
聞言,厲戎神色一繃,大袖輕揮,在如影出掌的剎那,後發先至的點中她的昏穴,在縴細身軀軟倒的瞬間,輕柔卻堅定的將她抱起,隨即縱身飛掠而出。
竹屋內,僅剩下杜孟平尸身安躺在床榻上,一陣冰冷寒風刮來,卻吹不去那彌漫滿屋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