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何秋然就被不適給擾醒,進了廁所一瞧,果然是MC來了,難怪昨天火氣會那麼大,情緒會那麼暴躁,被某個臭臉男人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激怒了。
為自己昨晚的暴躁找了個好借口,她很快的清理好自己,然後一如往常那般拿了條毛巾,盛了盆滾燙熱水就往另外一間房走去。
裝模作樣的敲了兩聲,同樣末等房內人反應,何秋然便徑自開門進去,而床上躺著的男人也早已醒了,或者說……他根本一夜沒睡。
是的!龐仕斌真的一夜末睡,整晚翻來覆去,糾結萬分的想著她那番毒辣的譏諷言語,雖然又氣又怒,可深深反省檢討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一半是正確的。
的確!他是承了父蔭,真的是幸運,可是他的努力並不比別人少,甚至更加倍,否則就算父親留下了整個龐氏集團給他,他又怎麼可能經營掌控得如此之好,業績蒸蒸日上,規模較之父親還在時期擴展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一點也不輸她那個學弟!
莫名的,龐仕斌非常計較和在意這一點,至于原因嘛……他沒有去深究。
整晚未睡,他眼泛紅絲的看著那個可惡的女人推門而入,縱然神色憔悴卻依然目光炯炯的直瞪著她,希望她能主動開口來道歉,那麼他就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再計較的原諒她。
只是這完全是他自大心理的一廂情願,身為另一個當事人,何秋然臉色奇差的來到床邊,連吭也不吭一聲,「啪」的一聲,濕熱的毛巾用力的敷上了他的髖骨傷處。
現在是怎樣?搞清楚誰是老板,竟敢擺臉色給他看!
龐仕斌霎時氣結,決定堅守男性尊嚴,若她不先主動示弱服軟,他也絕不和她開口說話。
于是,就在這滯凝的詭譎氣氛中,何秋然板著臉,機械式的進行熱敷動作;而床上的男人則也不發一語,兩人就像幼稚的小表般互較耐性。
許久過後,熱敷完成,她將毛巾收回,卻狀似無意的往他狠狠甩了一下,「啪」地一聲清脆響亮聲乍起,而龐仕斌則吃痛的捂著,氣得扭頭瞪人,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這女人是故意的!
故意又怎樣?
以冷然眼神回敬,何秋然快速收好東西正打算走出房間時,卻听一道氣惱的憤然聲從後頭追了上來——
「妳打算跟我冷戰嗎?」終于還是憋不住,龐仕斌率先打破沉默了。
「豈敢!」回過頭,何秋然揚起一抹假笑。
其實,她不是個會火很久的人,只要怒氣得到了適當的發泄,便不會再記恨,所以在剛剛用毛巾狠狠打他後,她的氣便也消了,如今的壞臉色,完全是MC來期間,受到荷爾蒙影響,不只心情暴躁,更是沒有開口說話的興致,所以他才會誤會她想冷戰。
「那妳擺什麼臉色給我看?」憤然控訴,隱隱中竟然有絲撒嬌的意味在,只是連他自己也沒發現。
回以一個白眼,何秋然沒好氣道︰「大姨媽來的期間的女性,有壞脾氣的權利!」話落,臉色灰敗的走了出去。
大姨媽?
龐仕斌愣住,隨即意識到「大姨媽」這三個字代表的意思,當下只能模著鼻子不敢再有二話,畢竟生理期間的女性都是很不可理喻的,想死的盡管去。
不過……她沒有為昨天的事繼續生氣呢!
想到這兒,床上的男人不自覺地露出傻笑,一夜未睡的他瞬間覺得一股倦意襲來,于是心情大好的閉上眼決定補眠,才上一天班後,自動又放假一天。
龐仕斌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過後,等他再次睜開眼走出房門時,屋內卻一片寂靜,未見何秋然人。待他來到餐桌前,午餐已經做好擺在上頭,旁邊還放了張字條——
生理期間,體力不支,睡個午覺,餐點自用!
一共四句話,句句四個字,讓他忍不住好笑……
四句聯啊?真有才華啊她!
知道她的下落後,龐仕斌便不再擔心,坐下來迅速吃完飯後,他來到客廳的玻璃缸前,心情不錯的逗弄著小螃蟹,直到不久後,周孟倫再次來訪……
「嘿!我來討隻果汁喝了。」一進門,俊美男人便笑著直打趣,一雙桃花眼不安分的到處溜著,尋找某個有趣的女人。
不知為何,看好友尋找何秋然的舉動,龐仕斌莫名覺得不快,佯怒般的推了他一把後,才似笑似罵的說道︰「別找了,你今天沒有隻果汁喝,她午睡去了。」
「午睡?」來到客廳坐定,周孟倫搓著下巴,邪惡的笑了。「兄弟,你昨晚對人家干了什麼,害她現在精神不濟,得去午睡補眠?」
「思想齷齪,一張嘴就沒好話!」瞪眼怒罵回去,只是這回龐仕斌卻沒想到要反駁自己的「品味沒有那麼差」。
哦喔!竟然只是罵他思想齷齪,沒有駁斥兩人不是那麼一回事,這意味著什麼?
意識到什麼似的,周孟倫盯著好友曖昧直笑,笑得他莫名其妙,忍不住吼聲又起——
「夠了沒?你來找我就為了展示那臉傻笑嗎?若是的話,我欣賞過了,你可以滾了!」被笑得滿心不爽,龐仕斌怒聲開罵。
「兄弟,別這樣說!我這笑臉可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你就別嫌棄了。」氣定神閑的擺了擺手,周孟倫依舊黏在沙發上,一點也沒滾蛋的打算。
嫌惡地噴了一口氣,龐仕斌鄙夷的打量著他好一會兒,認定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于是冷笑哼聲︰「說吧!這回來找我,不會又是要我幫你躲麗蓉了吧?」
「No、No、No!」連續搖著食指,桃花臉上滿是痛心。「難道兄弟我就不能只是單純來找你聊天打屁嗎?」
「有這種閑時間,你不是向來都秉持『女士優先』嗎?」龐仕斌諷刺吐槽,但還是拿出一瓶陳年威士忌,準備和好友好好打屁閑聊。
看著那瓶陳年好酒,周孟倫回了個「這就對了」的眼神。
于是,兩個男人在這懶洋洋的午後,很有閑情逸致的邊品著美酒、邊閑話家常,直到龐仕斌又開始勸起好友,要他好好面對與麗蓉之間的事時,周孟倫也不知是要逃避還是怎地,突然顧左右而言他的拋出了個問題——
「仕斌,你真正談過戀愛嗎?」
聞言,已經有幾分酒意的龐仕斌不由得一怔,微醺的面容沉思了半晌,最後終于搖了搖頭。
認真說來,他的長相與家世皆屬上等,受女性青睞是正常的,也曾和幾個女人交往上床過,但若說真正陷入戀愛的,他還真想不出來,加上父親過世後這些年,他專心致力于事業上,每天忙到三更半夜,自然更沒時間和女人糾纏不清了。
如今想來,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多年沒有一個固定的女伴了。
「是嗎……」看著好友,周孟倫神秘的笑了起來。「如果我說,你即將開始談起戀愛,信是不信?」
「我還真不知道你何時改行當起算命師了!」直覺認定他在鬼扯,龐仕斌完全不給面子的吐槽,一點也不相信。
「好吧!我自己相信就好了。」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周孟倫自己倒是很篤定。
直接當他是在發酒瘋,龐仕斌根本懶得理他的「瘋言瘋語」,不過說起戀愛就想起女人,想起女人就想到正在房間午睡的那個……
「孟倫,我問你!」忽地,他挺起身,臉色是少見的嚴肅。
「我讓你問!」動也不動的癱在沙發上,周孟倫懶洋洋笑答道。
「你說女人大姨媽來時,是不是真的很難纏?」想到某個女人昨天和今天的難看臉色與暴躁情緒,龐仕斌忍不住詢問「女性專家」的好友。
似乎有點不太相信他問了什麼,周孟倫慢慢的睜大了眼瞪著好友,直到確定他真的問出剛剛的話後,當下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兄弟,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也會關心起女人的生理問題了。」
被笑得漲紅了臉,龐仕斌老羞成怒的吼道︰「你笑什麼?我問問不行嗎?」
這朵爛桃花再笑下去,就別怪他馬上一通電話打給麗蓉,讓她過來逮人。
「是是是,我們的龐總裁想問什麼都嘛沒問題!」偷偷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周孟倫勉強板起臉,佯裝正經的開解,「兄弟,你要知道,女人那每個月來一次的玩意可不是開玩笑的——情緒不穩是正常,歇斯底里也不少見,我只能說癥狀輕點的,只會擺臉色給身邊的男人看;癥狀重點的,可是會把人給逼瘋的啊!」
那麼他該感謝午睡中的那個女人是屬于癥狀輕的嗎?
龐仕斌暗自思忖,不知為何,竟有種慶幸感。
周孟倫可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徑自又滔滔不絕的從荷爾蒙、生理,心理等等各種角度來探討經期中的女人,听得龐仕斌第一次為好友的博學而贊嘆,最後,他做出沉重的結論——
「對流血一周仍然不會死的生物,絕對不能大意!」生理期中的女人,千萬不能惹。
「No、No、No!」再次猛搖食指,周孟倫的評論更精闢。「對超過一個月還沒有流血的生物,更不能大意。」
此話一出,龐仕斌立刻投以崇敬的眼神……
果然不愧是「女性專家」,佩服!佩服!
惱人的「大姨媽」終于走後,何秋然又恢復以往的神清氣爽,雖然有時依然不忘噴噴毒液,但是卻是整天笑臉迎人的。
而在時間的流逝中,龐仕斌的傷勢已大為好轉,雖然已不需要撐著助行器,但行動時卻依然無法像未受傷前那般靈活便捷,復健也得繼續進行。
這日,何秋然再一次的開車載龐仕斌前去醫院,當他做完一連串的復建運動,與等候在旁的何秋然一起準備打道回府時,復健師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然後飛快的追了上去——
「龐先生……龐先生……」急急忙忙叫人。
聞聲,龐仕斌、何秋然不約而同停下步伐,回頭一看,就見復健師速度飛快的奔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皺起眉,龐仕斌滿心疑惑。
敝了!按健師囑咐他該做的復健動作他都做了,還有遺漏什麼嗎?
神色嚴肅,復健師專業道︰「我剛剛看你的背影,覺得你走路怪怪的,好像忘記怎麼走似的!」
「怪怪的?」龐仕斌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確實覺得自己走路時有種卡卡的感覺,但他以為那是傷勢未愈下,本來就會有的情形。
「的確是這樣!」一旁,何秋然听復健師這麼一說,也連連點頭附和。「而且還有種左搖右晃的跡象。」
「沒錯!」復健師驚喜的看著她,一臉遇上知音人的激動樣。「那是因為用力不均的關系才會這個樣子。」
用力不均……竟然說他用力不均!
低頭看了看自己,龐仕斌心中一陣火大,可又清楚復健師有他的專業在,有幾分事實說幾分話,不可能存心詆毀他,是以最後也只能吞下怒吼,悶聲疑問︰「所以呢?」
兩手一拍,復健師笑咪咪的宣布答案,「所以你要多練習橫著走路來改善。」
此話一出,「噗」的一聲,憋不住的笑氣立刻從某個女人口中噴了出來,至于龐仕斌則是瞬間黑臉了。
「龐先生,恭喜你得償宿願,終于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在現實生活橫著走了。」雙眸閃動著掩不住的狡黠,何秋然壞笑揶揄。
炳哈……實在太好笑了,果真不負他「螃蟹總裁」的外號啊!
狠狠瞪她一眼,受到打擊的龐仕斌綠著臉,惱怒的徑自往外走。
他雖然喜歡螃蟹,也夸口說自己要橫著走,外人管不著,但是他所謂的「橫著走」是指氣勢,可不是真的就要橫著走路!
看他怒氣沖沖的走人,復健師不由得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而何秋然則笑咪咪的對他做了個「沒事」的手勢後,便連忙追了出去。
霎時,就見兩人一個橫眉豎目、一個眉開眼笑的走在醫院走廊中,心情天差地遠,直到他們經過護理站時——
「學姊!」李柏勛歡喜的叫聲響了起來。
學姊?莫非是……
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龐仕斌惡狠狠的瞪向聲音來源,至于何秋然則是歡快的揮手打招呼——
「嗨!學弟,又見面了。」
「學姊,妳又陪人來做復健嗎?」頂著陽光笑臉,李柏勛好奇的目光往她身旁男人飄去,卻被滿含不善的敵意眼眸給瞪了回來,驚得他背脊滾下兩滴冷汗。
呃……他既沒見過那男人,當然更不可能得罪過對方,怎麼那男人一副自己搶了他女人的凶樣?
哼!雖然長得還不錯,但也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女敕小子,哪比得上自己了?明明他就比那個小子好多了!
撇嘴暗忖,龐仕斌非常在意當初何秋然的那番冷嘲熱諷,如今見到人了,忍不住暗自評比了一番,然後堅持認定自己絕對比較好。
何秋然可不知某位大總裁雞腸鳥肚的心思,徑自樂呵呵的與自家學弟又多聊了幾句,直到……
「咳咳咳!」故意用力咳嗽,龐仕斌臉上滿是不耐的催促。
如此明顯的暗示,讓何秋然不由得暗喑翻了個白眼,而李柏勛則納悶的猛搔頭,懷疑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人卻不自知。
「呃……學姊,我去忙了,不耽誤你們的時間,再見!」深深覺得那落在身上的眼刀快要把自己給戳出兩個窟窿,李柏勛很識相的結束談話,一溜煙的鑽回護理站內,好躲避那源源不絕射來的敵意。
見狀,何秋然只能橫瞪某位螃蟹屬性的男人一眼,然後才揮手向學弟道別。
呿!聊沒兩句就在那邊催催催,又不是玩大風吹,真不知在吹『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