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女人!不喜歡收到玫瑰花?
雷曜森在工作室里,心不在焉地按著電視遙控器。
畫面上,播放的是去年童裝大賽的節目帶;雖然他喜歡玩樂,但是面對工作,他的態度絕對是認真敬業的,該做的功課,一件也不會少。
只是,今天他無法集中精神。他一直在想刁梅,想著她硬要他去花店把玫瑰花換成菊花的事,越想就越覺得挫敗。
花店小弟疑惑又同情的眼色並沒有影響他分毫,他在意的是,刁梅連考慮幾秒都沒有,就回絕了那束花。
這令他深深深思,到底她拒絕的是花,還是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藏在刁梅心里,他根本不得而知,但他卻慢慢發現,送花被拒已經不再與「情聖威嚴」、「顏面問題」有關系。
他在乎的是刁梅的想法,如此而已。
門板敲了三下,刁梅清脆地喊丁一聲。「打掃房間!」
他飛快地按掉屏幕,將童裝大賞的節目帶退出來,隨手抓了一卷錄影帶塞到放映機里去。
棒了三秒鐘,等不到回應,刁梅兀自拖著吸塵器走進來。
「你在干嘛?我敲過門,你怎麼不應一聲?」
「沒有啦!炳哈,我在沉思。」他局促地笑了一下。
「哦!」她剛才明明有听到電視的聲音。「那好,你繼續沉思吧!我要工作。」
刁梅揮著雞毛擇子開始清理房間。
幸好他動作快!雷曜森暗暗地拍了一下胸口,松了口氣。
他一點都不想被刁梅發現!他正在看有關童裝大貨的節目帶。
雖然刁梅是「金錢萬能論」的忠實門徒,認為只要有錢賺,又不違背良心,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他卻不想在她面前一再強調他「女童裝設計師」的身分。
因為……听起來不夠生猛神勇嘛!他一點都不希望!在她眼中,他只是個會拿筆涂抹,然後指揮女孩款擺生姿的軟弱男人。
刁梅抓著雞毛撢子,從工作室的東側撢到西側。
雷曜森的眼神跟隨著她,從東側轉到西側。
刁梅抓起長掃把,清理天花板,順時針清理了一圈。
雷曜森的眼神也跟隨著她,順時針繞看了天花板一圈。
然後,吸塵器上陣,刁梅插上插頭,馬達嗡嗡作響,她有規律地將吸口由西推到東,再由東推到西。
如此一來一回,一來一回,雷曜森看得眼都花了。
「先別掃了!」他發出抗議。「我看得都頭昏眼花了。」
「你不是在『沉思』嗎?」刁梅戳破他先前的謊言。「沉思的人,應該是很專心地在思考,你怎麼會注意到我的打掃?」
他一時語塞。「算了算了,別打掃了,你過來陪我聊聊天。」
「我的工作是管家,管家的工作不包含陪雇主聊天。」她小小地唱反調一下。
「那麼,找你聊天,是不是要另訂鐘點費?」
「這次不用。」刁梅關掉吸塵器。剛好她也有話要問雷曜森,不然,鐵定收他高額的「心理諮商費」。
「謝天謝地!」雷曜森夸張地拍拍胸口。「最近正好有人教了我一句『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我正待努力實行之。」
「這個原則,請對別人實行,對我,請保持一貫的慷慨大方,謝謝!」刁梅滑溜地說道。「對了,你最近在教賈叔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哪有?」
「不然,他怎麼突然跟我媽進展神速?」雖然她樂見其成,但心里仍不免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我只是教他幾招泡妞……呃!不是,是求愛的招數而已。」
賈叔的愛情順利,更加突顯出他的失敗。眼前這個小女生一點都不好拐,他接連用上了兩個妙計,得到的只是一記粉拳跟一頓訓示而已。
「我媽跟賈叔是鄉下人,心思很純樸。你要幫忙,可以,但請不要帶壞他們。」
「不會啦!我只是幫忙施打幾針催化劑而已。」
「什麼催化劑?」
「就是教賈叔怎麼追刁媽啊!」雷曜森對討論別人家的愛情生活沒啥兒興趣。「說真的,我送你那束玫瑰花,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刁梅的眼神閃了一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是言不由衷。
「如果你一開始就折合現金給我,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你太無情了吧!」雷曜森捶胸頓足,用上「痛心疾首」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難過。
刁梅垂下眼。
其實,那是她第一次收到代表愛情的紅玫瑰,而且還是雷曜森送的,說不感動,那絕對是騙人的,只是……比起紅玫瑰,她喜歡的還是白花花的新台幣。
但,如果是白花花的新台幣與雷曜森一起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抉擇,那就傷腦筋了……唉!算了,不想了,想這種事太費腦力。
她用力轉念,想到兩位長輩形影不離的模樣,終于微微一笑,有點感激他。
其實,這對老人家早該如此,多虧他來順水推舟!
「下次,如果你教賈叔拿鑽戒求婚,而你自己閑著無聊也想示範的話……」刁梅無比正經地說道︰「麻煩你,請把銀樓里最大最俗、最財大氣粗的鑽石折抵成現金給我,謝謝。」
那也就是說,除了錢錢以外,什麼都不能打動她羅?
雷曜森頓了一下,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刁梅,你真的很愛錢耶!」
「當然,白花花的鈔票誰不愛?」
「像你愛錢愛得那麼堅定,應該有個原因吧?」
這陣子觀察下來,他再三確定,刁梅儼然是一家之主。
這種狀況著實有些詭異,兩位老人家雖然有著六十開外的熟齡外貌,心智卻猶如孩兒一般,鎮日嘻嘻哈哈,沒啥煩惱。
反觀刁梅,雖然年方雙十,行事卻很老練。
兩個老人家,不管什麼事都得請示刁梅,大至鄉下的老房子該如何處理,小至晚餐幾點開飯,都沒辦法自己拿主意。
「愛錢的原因啊?」刁梅認真想了一下,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頗值得研究。「如果你曾經連續幾個月,家計簿結算都是赤字,就算你再不愛錢,都會視錢如命了。」
「你有過過這種日子?」雷曜森眉心一蹙。
當然有了!
刁爸剛過世的那段時間,刁媽與賈叔為了平衡家計,接了一大堆辦桌的單,結果連一毛酒菜錢都沒有收到,反而貼了好多食材費用。從那時起,她就負責理家掌錢,慢慢地把債還掉,然後另闢財源……
刁梅心里一震。
奇怪了,她已經很久不曾想起這件事,怎麼會在這時突然記起?
一定不是雷曜森的關系,一定不是他……啊!對了,這幾日正逢刁爸的忌日,她有些百感交集,所以才會突然想起這些往事……一定是這樣!
「好了,我不跟你廢話了。」刁梅拽起吸塵器,想把往事甩到腦後。
她加快速度,想把延遲的工作進度追回來,誰知道一個不小心,吸塵器的吸柄撞到了錄放影機的啟動紐,一陣喀啦喀啦的機械聲響後,畫面跳了出來。
「嗯嗯嗯……啊——」日本?!
一瞬間,兩雙眼楮同時移到畫面上,而畫面上,燭油橫流、皮鞭猛揮,一個剽悍女子右手抓著皮鞭、左手勒著鐵鏈,拼命朝伏在地上的男子施展絕技。
「啊啊啊……噢噢——OH,YEAH——YEAH———」
雷曜森俊臉一白。
要死了!罷剛為了不讓她知道他在看童裝大賽,于是隨手抓了部影片塞進去,沒想到居然抓到這種色迷迷的片子。
這下尷尬了,她會怎麼想!雷曜森偷覷過去。
「下流!」一記粉拳飛過來,揍在他的鼻梁舊傷上。
嗚嗚……他可憐的鼻子啊!一定已經斷成三截了。「等等!其實我……」
「無恥!我剛才在門外明明听到了電視的聲音,你偏要騙我,說你在『沉思』,沉思你個頭啦,你竟然躲著看這麼不正經的片子。」
「不是的,這是誤會……」他扯住她的手,想要再解釋一番。「刁梅,我……」
「放手,去你的戀童癖、狂、變態狂、老不修!」
啊嗟,一記旋身飛踢,在雷曜森的胸口烙下拖鞋印,刁梅立刻閃人。
老老老、老不修!繼「戀童癖」之後,他又變成「老不修」了?!
雷曜森大受打擊,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留霖抬
風和日麗好天氣,接近中午時分,耀眼的陽光正將大地照得發燙。
「啦啦啦……啦啦……」刁媽抱著一床的棉被,步履維艱地走到後院。
不用別人講,她自己都覺得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她身材圓圓胖胖的,再抱著一床與她不相上下的厚棉被,踩過一腳高、一腳低的後院,不跌個狗吃屎才怪。
才想著,她的腳就顫了一下——
「小心!」一雙堅強有力的鐵臂立刻扶握住她。
刁媽藏在棉被後的圓圓臉,立刻綻開歡喜又羞赧的微笑。
想也知道,是誰在不遠處注意著她的二舉一動;想也知道,是誰幾年來一直呵護著她,讓她不受傷害;想也知道,是誰偷偷愛著她……
她探出紅紅的小胖臉,羞怯地看著前方的男人
「啁怎麼是你?」她嚇得大叫一聲。
雷曜森也嚇了一跳。「不然還會有誰?」
他看著刁媽紅通通的臉頰。「啊!你以為是賈叔。」
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是賈叔來『英雄救美』,對不對?」
「唉,」刁媽連腳尖都紅了。「雷先生,你怎麼把事實說出來了?哦呵呵呵。」
雷曜森的朗笑轉為陪笑。刁媽還真是直接啊!「這次純屬意外、純屬意外!」
下一次,他一定會把這種機會讓給「英雄」本尊賈叔,賈英雄。
「要曬棉被嗎?我來幫你。」他順手接過棉被抱到曬衣架上,晾在太陽底下。
正當他要走回屋里,刁媽叫住了他。「雷先生。」
「什麼事?」
刁媽從角落抽出一把長約兩尺的藤棒,前端有如一個大大的心形,下端為一柄堅固耐用的把手,左看右看,就是一副打人會很痛的「刑具」。
「我們家梅梅有交代,要用這個打。」刁媽提著藤棒朝他走了過來。
雷曜森不禁退後幾步,想起了之前幾天才驚鴻一瞥的錄影帶。
她,還有刁梅,打算對他做什麼?
「她還交代我要狠狠的、狠狠的打。」刁媽揮著藤棒,發出咻咻的空響。
「唉……」好可怕,他幾乎可以看見自己皮開肉綻的未來景象。
接著,刁媽把藤棒舉到他面前。「你知道要怎麼打嗎?」
「打我嗎?」他戰戰兢兢地問。
「不是,是打棉被。」刁媽奇怪的看著他,懷疑他在想什麼。「把棉被打松。」
原來是……打棉被,早點講清楚嘛!雷曜森接過手,已經流了一缸冷汗。
「我想,應該是這樣做吧!」他走到棉被前,高高地揮起手來——
韶抬韶
咻咻咻、啪啪啪、咻啪、咻啪——
刁梅出門去為舊雇主遛寵物,回到雷宅後,听到的就是這種拍打某物的聲響。
「這是什麼聲音?」她自言自語。「听起來很像是藤條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她邊想,邊循著聲音找去。
「了解嗎?就是這樣打。」咻啪!咻啪!「這種聲音听起來是不是很爽?」
「對呀對呀!」興高采烈的回應。「來來來,讓我打打看。」
雷曜森?媽?刁梅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來,換手、換手,把你心中所有的不滿都打出來。」雷曜森還自動配樂。「OH!YEAH———OH,YEAH———感覺很不錯吧!」
「好爽,爽斃了!」咻啪、咻啪,刁媽顯然樂此不疲。「雷先生,你在哪里學到這一招的?」
「電視,我在日本節目上看到他們的家庭主婦都是這樣……」
刁梅的腦中突然掠過幾天前,雷曜森躲在工作室里偷看的「日本節目」——皮鞭、臘燭齊飛的日本。
不得了了!她加快腳步沖到後院去。
「雷曜森,你在對我媽做什麼?」她猛然一喝。
後院里的兩個人,動作同時停頓下來,愕然地看著她的出現。
「刁梅!」
「梅梅!」
「我哪有在對你媽做什麼?」雷曜森搶先無辜地嚷了起來。
奇怪了,自從認識刁梅之後,他慣有的調情語氣就幾乎絕跡,反而對裝無辜、扮可憐的方法越來越得心應手。
刁梅定楮一看,本來以為會看到不堪入目的畫面、沒有想到……
「梅梅,我只是請雷先生教我怎麼使用這個東西。」刁媽揚了揚手中的藤棒。
刁梅突然一陣虛弱,腦中的超限制級畫面統統消失不見。
「你們在、在……」她一口氣差點吊不上來。
「打棉被。」雷曜森好心提供她答案。
「听到咻啪、咻啪的聲音,我還以為是……」突如其來的釋然!讓刁梅差點軟腳,委頓在地。
「以為什麼?」雷曜森心念電轉,像是若有所悟,賊賊地笑了起來。「以為我在從事上回電視里,表演過的『運動』嗎?」
刁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生雷曜森的氣,生氣的原因是,為什麼他的「癖好」總是那麼與眾不同,一下子被傳說為「戀童癖」、一下子又對她母親……難道他就不能正經一點、正常一點,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嗎?
她拍了一下額頭,她想自己真的是氣昏頭了!她沒事要雷曜森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干嘛?她又不希罕他的垂青。
最多只是對那束被她堅持換掉的玫瑰花感到有些可惜罷了……
刁媽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還好奇地問︰「上次電視演了什麼?」
「卡通影片。」刁梅瞪他一眼,搶白道。「電視在演『金銀島』。」
雷曜森低頭悶笑。這小女生,連瞎掰都不忘「金」,跟「銀」!
「金銀島跟打棉被有什麼關系?」刁媽還是很困惑。
「沒有關系。」刁梅低頭踹了他一腳。「我要進去忙了。」
「我跟她一起進屋去。」雷曜森跟在她身邊,小聲地說道︰「哎喲!看不出來喔!你年紀小小,心里竟然也充滿邪惡的思想。」
「我哪有?」刁梅打算否認到底。
「不然,你以為我跟你媽在干嘛?」雷曜森故意問。
「沒干嘛。」她沒好氣,心里也怪自己太會胡思亂想。
「嘆!」雷曜森故意頂了頂她的肩膀,噯昧地眨眨眼。「你是不是在吃醋?」他刻意逗弄她,因為他發現,從不臉紅的刁梅,頰邊竟然升起了兩朵小小的紅雲。
好可愛、好可愛喲,他看得有些痴迷了。
「吃你個大頭鬼啦!」刁梅低咒一聲,轉身跑開。
雷曜森哈哈大笑,心情葛地大好,感覺之前的挫敗都在這一回合得到了平復。
澇軟特
天氣漸漸轉熱,有時悶悶的氣候,讓人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兒。
所以,有句話說「炎炎夏日正好眠」,但是,「海潮社區」的公欄上,卻張貼了一張手制壁報,鼓勵女人們舍棄夏眠——
七夕情人節即將到來,溫柔美麗的你,有什麼表示?
想要向暗戀的他告白嗎?想要對男友、老公表達濃濃的愛意嗎?
巧克力會是你最佳的選擇!
巧克力DIY,本周起天天開課,擔保你在一小時內,學會制作手工巧克力。
報名請洽「海潮社區」007單位,雷宅管家,刁梅。
巧克力的濃香,從雷宅廚房一路往外飄,到處都是甜甜的香氣。
後門打開,一個個大小女生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手上都捧著成果。
「謝謝刁老師!」
「今年情人節,我終于可以親手送一件禮物給我的阿娜答了。」
「老師,你有沒有考慮要開其他DIY的課程?今年冬天,我打算親手織一條圍巾給我的男朋友。」
「沒問題、沒問題。」送她們出去的刁梅,笑得合不攏嘴。「我會擇期開班,敬請期待!」
她的心情很好,因為最近她的荷包很飽!
沖著即將到來的情人節,她靈機一動,開班招生,教導手工巧克力的制作技巧。女人果然是愛的生物,一听到「情人節」三個字,全都失去了理智。
大批女人涌進雷宅的廚房,不但繳清學費,還在材料費上讓她狠狠賺一筆,有的女生甚至因為天生手拙,做不出像樣的成品,干脆委托她代工,做出傳達心意的禮物。
送走了一票吱吱喳喳的女學員,刁梅回到廚房里,拿起海綿開始刷洗廚具。
「喂!」一個呼喚從另一側與飯廳連接的門口喊了過來。她假裝沒听到,繼續刷洗。
「喂!」更大的呼喚傳來,一個混血小美女踏進廚房。「你沒听見我在叫你嗎?」伊萊莎的臉有些漲紅,但不是因為生氣,而是難為情。
自從上回刁梅發現她的傷處,為她照料之後,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交集,但是她發現自己對刁梅的排斥已經慢慢消失,只是還拉不下臉來跟她做朋友。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刁梅仔細沖掉廚具上的泡沫,搓洗抹布。
停了大約三十秒,伊萊莎終于放段,勉強地叫道︰「刁梅。」
「什麼事?」她完成最後的清潔動作,轉過頭來,正眼看著伊萊莎。
老實說,雖然伊萊莎曾經點名討厭她,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對她反感。
懊怎麼說呢……伊萊莎身上有一種與她很相似的特質。雖然她不像伊萊莎那樣,小小年紀就有著搶眼的外表,但她仍感覺到彼此有些類似。
是個性吧︰兩個人其實都像刺蝟,敏感的刺蟾,容易築起自己的心防,不讓外人靠近。為了保護自己,以及自己的珍愛,可以變得堅強、變得凶悍。
「你……」伊萊莎咬咬嘴唇,以類似央求的口氣說道︰「可不可以教我做手工巧克力?」
刁梅按捺住驚訝的呼聲,看著牆上的掛鐘。
「我還有五十分鐘的空檔,如果你領悟力不錯,這段時間應該綽綽有余。」她立刻指揮伊萊莎。「把櫃子里的鋼盆跟透明調理碗拿出來。」
伊萊莎照做。
「首先,你必須把巧克力磚切成碎塊,放入玻璃調理碗。」刁梅邊示範邊解釋。「然後,燒壺水放進鋼盆里,用隔水加熱的辦法,攪拌調理碗中的碎巧克力,直到完全溶解。
「然後,倒冷水到另一個鋼盆里,將調理碗置入,再攪拌已經溶解的巧克力,使其冷卻成泥狀。接著,再將調理碗放進熱水鋼盆里攪拌,直到巧克力出現光澤為止。」刁梅示範到一個段落後,說道︰「來!現在請你拿出器具,開始進行我介紹過的步驟。」
伊萊莎的個性好強,學得很快。轉眼間,她已經趕上刁梅的進度,並且選妥可愛的模型,打算進行最後的裝飾工作。
刁梅將裝飾、填充用的果仁、餡料遞給她。
「你做的巧克力要送給誰?」她隨口一問。
她發現,前來學習巧克力DIY的學員,有一半以上分在初、高級學校,還都只是十來歲的小丫頭,令她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女孩真是早熟,小小年紀就會互贈巧克力,表明心跡……
「雷。」伊萊莎低語道。
「雷雷雷、雷曜森?」刁梅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你們的年紀不會相差太多嗎?」她月兌口問道。
伊萊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挽回他的心。」
如果她說,這只是個「心意巧克力」,刁梅還不至于如此驚訝。但是,她以慎重的口吻,說出如此篤定的話語,就讓她難得的失去冷靜。
「你是說,他真的……你們……你跟他……」
她驚訝得幾乎語無倫次,甚至有種抗拒去相信的念頭。但,詭異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拒絕去相信的到底是什麼。
她只是覺得……忽然之間,心情蕩到了谷底。
伊萊莎沒有發現她的思緒,只是專心將花飾點綴在巧克力基座上。
「你為什麼要挽回雷曜森的心?」舌頭卡了半天,刁梅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怕……」伊萊莎頓了一頓;以更小的聲音說道︰「怕以後他只要妹妹當他的專屬模特兒。」
怎麼扯出一個「妹妹」來了?「讓你妹妹當,難道不好嗎?」
伊萊莎的手偏了一下,花飾綴歪了。「我不想讓阿姨得逞。」
咦?又跑出一個「阿姨」來了!「關你阿姨什麼事?」
「阿姨是爸爸後來再娶的新太太,妹妹是她的女兒。」伊萊莎更專心地裝飾巧克力,仿佛這個話題會讓她泄露出內心的脆弱。「我不喜歡阿姨,阿姨也不喜歡我,她常找我麻煩……她希望妹妹能取代我,當上『公主』的專屬模特兒。」
刁梅忽然有些明白,之前在伊萊莎身上發現的淤傷是從哪里來的了。
但她不會開口問,不會。
因為她與伊萊莎是同一種人,被迫問這種問題,只是突顯出她們也有脆弱的一面,這是她們的驕傲與自尊所不容許的,所以她不問。
但是——她想保護伊萊莎!
「你認識雷曜森很久了嗎?」她若無其事地問道。
「我從三歲起開始走秀就認識他了,一直都當他的專屬模特兒。」伊萊莎淡淡地說著,有著超乎年紀的早熟。「一直以來,只有雷會關心我。」
所以,她要挽回雷曜森的心;所以,她怕雷曜森被搶走……或許,她曾經說過討厭她,也是因為將她誤以為是另一個掠奪者。
刁梅看著伊萊莎專心卻又有些落寞的側臉,也看見了她的倔強與脆弱。
如果可以,她該怎麼幫助她?
豁抬翁
情人節快要到了!
每天每天,報章雜志、各大媒體,都在強力放送這個訊息。
雷曜森天天聞著自家廚房里濃濃的巧克力香,忍不住探頭到廚房,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女生正在做手工巧克力,心里感到一陣驚訝。
奇也怪哉!刁梅跟伊萊莎的交情,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
不過,他也真服了刁梅,她果然是生財有道的最佳例證。幾天前,她來請示意見,表示想要借用廚房,進行一些「私人活動」。
他這個人向來好說話,當然二話不說就出借了!
要是早知道她是用來開班授徒,另闢財源,當初他應該要求分一杯羹才是。
「雷先生!」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背,賈叔扭扭捏捏地來到他面前。「俺說這個……中國情人節快到了,你能不能給俺一點建議?」
「嘿嘿!賈叔。」他笑得不懷好意。「之前幾次我的招數都很有效,對不對?」
「對。」賈叔臉紅了。「多虧你的幫忙,俺才能……俺可不可以請你再……」他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說出他想要另一個錦囊妙計。
雷曜森懂他的心思,他馬上切入正題。
說到情人節!當然是有很多花招啦!他廢話不多說,直陳重點。「你要純情的呢!牽牽小手、親親嘴也是可以;要麻辣的呢!就要及早訂『厚德路』……」
「不行不行,俺跟美人還沒有婚約呢!迸麼可以亂來?」一想到「厚德路」里頭旖旎的風光,賈叔都茫酥酥了。
「那好,我教給你最傳統的一招︰用禮物去討好女人的心!」
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雷曜森親自駕著跑車,帶賈叔前往一家女性禮品店。
翁彩翁
「你在這里轉轉,擔保你一定可以買到理想的禮物。」進門後,他對賈叔說。
「你這次還會為俺做示範嗎?」賈叔的習慣性緊張又來了,慌得亂七八糟。「前兩次俺只顧著緊張,根本沒看清楚……俺發誓,這次俺一定會好好學習。」
「那……好吧!」不知道為什麼,他驅車到這里來,心里想的也是要為刁梅挑一份禮物,做不做示範根本不重要。「我們分頭去看看。」
他在禮品店里轉了轉,轉了又轉,終于發現了一個適合當禮物的小東西。
而且左看右看,他更加確定,不會再有比它跟刁梅更相襯的禮物,于是,他決定買下來送給刁梅。
三十分鐘之後,他跟質叔在收銀台踫頭,一起把禮物交給售貨小姐包裝。
岸了錢以後,兩個人興匆匆地各自領回一包,打道回府。
留齬鐮
雖然國定假日里,並沒有把「情人節」列入放假考量,但是在「海潮社區」,卻有一個相當貼心的規定——除了保安守衛組之外,其他雇員統統可以休假一天!
這下子,不但有情人的人樂昏了頭,就算沒情人的人,也落了個輕松。
很難得的,這次放假,刁梅沒有另外找外快。
睡飽飽地起床之後,她先是在外頭溜達一圈,然後回到房里,從用過好幾次的大信封中,拿出一疊影印餅的回收紙和一些努力收集來的資料。
「唷唏,今天也要努力!」她搓搓手,在小和室桌前坐好。「首先,要擬定接下來的『社區開課計劃』。」嘿嘿!冬季將至,開課教人打圍巾、編毛衣正是時候。「然後,要看這個!」
她翻出一本本印刷精美的手冊。這是她自四處收集來的各校幼教課程簡介,難得一段空閑時光,她要好好計劃一下未來的「錢」途。
靜心研究到傍晚,房門敲了敲,雷曜森探進一顆頭。
「刁梅,走吧!」他索性走進來拉人。
「走去哪里?」她漫不經心地問。
念幼教課程還是留在北部念的好,她在北部念四年夜間部大學,今年甫畢業,在這里扎根已深、人脈又廣,以後想當專職保母,不愁沒有客源。
刁梅轉了轉手中的鉛筆,腦子還在骨碌骨碌地轉。
雷曜森見拉她不動,只好也跟著坐下來,偏著頭看她落在紙上的瀟灑字跡。
「你還在想生財之道啊?」想必過沒多久,他家客廳又會擠滿來學毛線編織的人潮,他絕不懷疑這小女生的生財能力。「走走走,請你去吃情人節大餐。」
听到「有利可圖」,刁梅的眼神總算轉向他。「能不能折成現金給我?」
「拜托你,在這浪漫的日子里,可不可以有點浪漫的情緒?」
「浪漫又不能當錢花,要來做什麼?」她的鼻尖又埋回那些未來計劃里了。
雷曜森簡直要敗給她!
「算了。」他敲敲額頭。他怎麼會冀望刁梅充滿金錢符號的腦子里,能擠出浪漫的樂符?他當真是頭殼壞去了,才會這樣想!「你不浪漫無所謂,可是看在賈叔與刁媽這對『小情侶』的份上,給他們一點獨處的空間好不好?」
刁梅挑起眉。「你又教給賈叔什麼不三不四的事了?」
「我只是教他善用情人節!偷走女人的心,像這樣——」他拿出包裝精美的禮物推到她面前。「當當,這是送你的情人節禮物。」
「干嘛要送我?」她面無表情地問道。
其實,心中有種融合了喜悅與難為情的感覺在浮動。
自從當了他的管家之後,她才知道,他的異性緣相當好。
早在情人節的前幾個禮拜,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同的女人來電邀他一起過節,而她更是從不少前來學習巧克力DIY的女性口中得知,她們對他的愛慕……
但,他卻邀她一起去吃情人節大餐,還送了她情人節禮物……
刁梅的心驀地亂了拍,不敢去深思其中的緣由。
難道他……
「我總得找個人過節,不過,我怕我的愛慕者會為我大打出手,所以就找個沒有爭議性的人物一起度過——也就是你。」雷曜森促狹地看著她。
其實,他並沒有認真想過「為什麼要跟刁梅一起過情人節」這個問題。
他只是很自然地,想到了情人節,就想到了刁梅,想送她禮物,也想帶她出去兜兜風。
如果雷曜森以為刁梅會因為他的胡謅而動怒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看來,我為你解決了一個難題。」刁梅酷酷地把手伸出來。「一千塊拿來!」
雷曜森往她的手心拍了一下。
那瞬間肌膚的相觸導來一陣電流,拍在刁梅的手心,也拍在她的心口。她突然心跳怦怦,難以直視他黑白分明的星目,覺得有些不自在。
「……啊!我想起來了。」她轉身搬來一口笨重的紙箱,借以掩飾波動的心緒。「這是女士們要我轉交給你的巧克力。」每份巧克力的代轉費是一百元,所以,她又敲了一大筆。
「里頭有你親手做的嗎?」
「當然有。」
雷曜森眼楮一亮。「你真的親手做了巧克力要送我?」雖然之前已經偷偷期盼過,但是當美夢成真,他竟有種不踏實感。
天真的要下紅雨了!刁梅竟然「不要錢」做巧克力送他,這可是她的愛心哪!他一定統統吃光光!
「有啊!」刁梅臉不紅、氣不喘地把話說清楚。「有幾位小姐手不巧,怎麼也做不出像樣的東西;只好花錢請我『代工』。」代工費是五百元,材料費另計。
雷曜森大為泄氣。「算了,那我不要。」他果然不該將事情想得太美好。
刁梅聳聳肩,那模樣,像是沒把他的捻看進眼。但是,其實……她看著雷曜森嗜嘴的模樣。他真的那麼想收到她送的巧克力嗎?為什麼?是因為為真心想得到,還是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一想到前者的可能性,她突然又心口一跳。
「我……」她掩飾不自在,隨口亂問。「可以把這些巧克力拿出去賣錢嗎?」
雷曜森趴倒在桌上,無力!「你可不可以一個晚上不要想錢的事?」
「你願意花錢叫我不去想嗎?」她嘴硬。
「刁梅!」他真的要嚴重抗議了喔,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
「先拆禮物吧!這是我精心為你挑的。」
當刁梅憲憲奉率地拆開包裝紙時,雷曜森故意走到一邊去。他送的這個禮物,保證深得刁梅的心、保證讓她又高興又博得好采頭。
不過,他才不要盯著她看,免得被她誤會,以為他很在乎她的感受。
其實這個禮物,他只是隨手送送,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啊!」三十秒後,一個小小的驚呼在他身後響起。
听起來似乎很驚訝、很開心、很歡喜似的。
他故意咳了咳,以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這個禮物還適合你吧?」他頓了頓,最後還是露餡了。「這是根據我對你的了解,『特別』為你挑的,我一看到它,就覺得它很適合你!」
刁梅也咳了咳。
「我想,你不算是真的了解我。」她又咳了咳,話中似乎隱忍著一股笑意。「如果這代表你對我的『了解』,那你對我的『誤解』實在是太『大』了,」
「什麼?!」雷曜森轉過頭去,一口氣差點嗆住。
刁梅的指尖正勾著一件紅淺踐的貼身小衣,布料編織著發亮的金線,款式相當大膽性感,而且——尺寸非常驚人!
「那件特大號的睡衣是從哪里來的?」他驚問。
「你送我的啊!」刁梅似笑非笑。
「我怎麼可能會送你——」
雷曜森矢口否認,忽然間,一個畫面閃過他的腦際——賈叔與他一起把選焙的商品交給售貨小姐,然後各自領回一包,心滿意足踏出店門……
「那是、那是……」他亟欲解釋。
刁梅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o
「啊!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對我的了解就是我是一個胖子!」
韶需忿
就在這時,雷宅的另一側響起了刁媽困惑的聲音。
「英雄,謝謝你送我這麼棒的情人節禮物。」
「沒、沒什麼啦!」
「其實,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干嘛還學年輕人的那一套?只是……」
刁媽頓了頓,聲音更困惑了。
「你為什麼要送我一只咬著金幣的蟾蜍?這種蟾蜍……不是人家放在店門口,用來招財跟聚財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