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海青,二十一歲,目前是大三生,家住台北市,就讀的是高雄的大學,除了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活外,異鄉游子的滋味也增加了她的體驗。
她同意學歷不代表能力這話,但是她明白,這年頭大學生比比皆是,要是不撈間大學來念念,基本條件就差人太多。
包何況在移民加拿大的父母威脅下,她非念不可,否則就會被逮到他們身邊,陪著養老。
養老耶!開什麼玩笑,雙十年華就要陪著養老?等她看破紅塵再說吧!
其實到高雄來念書也好,正所謂天高皇帝遠,沒有大姊、二姊的約束,她可以乘機闖闖,過過自由自在的獨立生活。
課余時間,腦筋動得快的她還學人創業做生意,以少少的本錢,掙下一片小天地。
「喂,朱言言,別落跑,說好今天要當我的麻豆!」校園里,海青眼明手快地逮住同學,拉大嗓門警告。
像被貓逮住的老鼠,朱言言縮起肩膀吐舌頭。「啊,手腳不夠快,還是被妳發現了!」
朱言言是高雄在地人,標準不識愁滋味的富家千金,卻絲毫不見驕氣,個性天真又爛漫、熱情卻迷糊,在學校是個大混仙,生平以玩樂為目的。她和海青是死黨,大一認識至今感情一直都很好,一強一弱、一慧黠一嬌柔,各方面都互補,所以兩人很麻吉。
「正事不想做,又想去哪混了?」海青瞇起眼問。
「哎唷!就那個阿美啊,她換發型了,妳有沒有看到?」朱言言沒正面回答,從頭說起。
「我又沒近視,當然有看到。」海青撇了撇嘴。
「那妳覺得她新發型好不好看?」
「還不賴。」她中肯地說。
「看吧,連妳都覺得不賴!妳看她才換了個發型,整個人就煥然一新似的,大家也都說好看,所以我就去問她頭發在哪兒弄的,現在就想要去看看咩!」朱言言滿是羨慕地說著。
「現在」海青跳起來,拔高了嗓音,拽著朱言言的手抓得更緊了。「那今天的拍照怎麼辦?」
除了大學生的身分外,海青還是個網路拍賣的女裝賣家,目前已有近五千分的評價,逐漸步上軌道的生意讓她愈來愈忙,平時要去批貨選貨,還得拍照測量、修片兼制網頁,再將資料照片上傳到網路上才行。
而朱言言長得標致,身材高?縴瘦,非常上相,正好兩人交情好,因此海青就請她當麻豆;相形之下,身高只有一百六的海青比較小只,不過她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還有著古錐甜美的女圭女圭臉,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楮讓她顯得十分古靈精怪。
罷開始,朱言言阿莎力地應允麻豆工作,漂亮的她本身也喜歡出出鋒頭,可時間一久,工作和玩樂相沖突,做事向來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她,就開始左閃右躲、拖拖拉拉了。
「改天咩!」她還不知死活地應道。
「有、膽、妳、再、說、一、次。」一字字從齒間迸出,分外懾人。
「沒膽。」言言俗辣地說。
一向都被苑海青吃死死的朱言言大氣不敢吭,可是快人快語的海青卻已壓不住飆漲的怒氣,插起腰,轉眼化身為噴火龍。
「做不到的事妳干麼答應我?嗄?食言而肥這句成語听過吧?臨時叫我去哪找人?耍我啊!妳這女人的信用是屎做的是不是?妳又不是不知道女裝款式推陳出新的速度有多快,我昨天進了貨不趕快登上去,馬上就有人搶先機了,還改天」連珠炮似的轟炸,連咽口水的時間都省了,可見她有多火。
「那不然……妳自拍嘛!」她吶吶推托。
海青本就不小的眼楮霎時瞪得像銅鈴那麼大。一點責任感都沒有的人,居然還敢再說
自拍不是不行,只是要來回喬角度,加上現在不比之前剛起步時,進的貨量可不在少數,全部要一人包辦,很累、非常累,會掛掉。
「朱、言、言。」海青風雨欲來地咬牙切齒。
俗辣縮起脖子,知道有人下一秒就會開始發飆。果然--
「一小時三百元的工資,我是哪里虧待妳了?有看上眼的衣服,哪件不是成本去尾數讓妳帶回去?一個星期不過拍一次照,一次頂多四、五個小時,妳連這種打工性質的工作都做不住,以後能做什麼?一天到晚只想著怎麼花錢,妳想永遠當米蟲是嗎?」
苑海青明明矮了朱言言十公分,此時暴跳暴吠的凌人氣勢卻令朱言言覺得海青愈變愈高大,而她則愈縮愈小、愈縮愈小……
「好嘛、好嘛!不過才放個鴿子,就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朱言言抿起嘴,臣服在她的婬威之下。
海青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小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OK?不然我也不會一下就這麼火。」朱言言是個好朋友,卻不是一個好的工作伙伴,或許她該認真考慮在學校物色新的麻豆了。
雖然言言拍出來的效果很棒,但雞蛋不能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免得哪天她又出狀況,沒人可以頂替;再說,生意愈做愈好,獲利愈來愈可觀,也是時候可以擴大規模了。
多請些人,可以分擔她的工作量,例如制作網頁、影像處理和美工、回復買家問題、處理購買資料、包裝寄件……不然她蠟燭兩頭燒,事業、學業無法兼顧,精神體力也不勝負荷。
「那妳答應明天陪我去弄頭發?」忽略言而無信的過錯,朱言言一心記掛著要去那間美發院朝拜。
「好啊妳,還談條件?」海青斜睨她。
「去做點造型也好咩!」朱言言嫌棄地撥撥海青的長發。
太久沒整理,雖然烏黑豐厚但沒有層次,天氣一熱就往後梳成馬尾,沒留劉海,露出四指寬的高額頭,嘖嘖!一點型都沒有,白白糟蹋海青的好條件。
「明天跟妳去沒問題,不過妳得幫我把新貨在今天搞定。」即使自己也有意前往,但商人本性,海青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反過來也提出條件。
「OK。」朱言言爽快應允。
魔發殿堂,位于拐進巷弄的第二棟透天厝,不同于周遭一整排的普通透天建築,它佔地頗大,光是外觀就十分獨特顯眼。
它的入口處雖在一樓,卻須踏上以不銹鋼與木料制成的寬厚階梯,才能抵達設于二樓的木質大門;而階梯底下,也就是一樓戶外的空曠地帶,除了簡單種滿韓國草,還停了一輛招搖的銀色保時捷,正好與大量采用灰色水泥牆面及銀色不銹鋼材質、具有後現代主義風格的建築相互輝映。
推開大門,整體裝潢是外觀風格的延續,但與一般發廊給人的印象迥然不同,令人刮目相看--
「海青,我沒有看過這樣的發廊,好特別哦!」在南部可說是獨一無二了!朱言言鄉巴佬似地贊嘆。
海青靠近言言,面不改色地低聲說︰「我敢說,這一定是間吸血黑店。」
雖認同這店的與眾不同,也欣賞它的設計和氣氛,但隨後冒出腦袋的,是務實又合理的判斷。
環顧四周,質感、質感、質感……這代表什麼?都是用錢打造的呀!而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點道理她清楚得很。
「歡迎光臨,兩位是嗎?」值日生冒了出來,熱絡地接待。
為什麼知道是值日生?因為他身上斜掛了一條銀色帶子,寫著不容錯辨的三個大字,活像選美佳麗。
「對,兩位。」朱言言眼楮像點亮五百瓦燭光,因為值日生是個大帥哥。
「請問是要洗還是……」
「我們要設計新發型。」朱言言搶先說道,可掬的笑容朝他放電。
「我洗就好……」海青忙更正。一來,怕會被坑,二來,這地方太前衛,怕弄出來的發型會太標新立異。
「哎唷,要洗不會在家洗就好!」朱言言轉過頭來啐她一句,再面向帥哥值日生時,又是一臉盈盈笑意。「兩個人都要設計新發型。」
「好的,請先到等候區稍坐一下。」
值日生將她們安置在一處舒適寬敞的地方,還送上menu,讓她們點飲料。
苑海青和朱言言忐忑地面面相覷,點了飲料後,值日生離開,兩人開始交頭接耳。
「哇,花樣這麼多,飲料還用點的又不是來喝下午茶的。」海青掩唇低語,算是開了眼界。
「對啊,光是送飲料就讓人覺得很不同了。」朱言言說話的同時,一雙眼楮也沒閑下來,好奇地四處觀看。
「送妳個頭啦,都嘛灌在收費里。」生意做出心得,海青在這方面特別精。
「無所謂呀,如果服務好、功夫好,貴一點是可以接受的。」承蒙父母庇蔭,朱言言是享樂主義者。
海青睨了她一眼。「呿,不懂賺錢的辛苦!」
她苑海青的家境也是要豎起大拇指的,老爸老媽小有家產,大姊是個很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大姊夫還是國內著名建築公司的領導人,二姊是白衣天使,二姊夫是紅牌醫生,背景算起來是很夠力的。可她就不會不思長進、隨意揮霍,還很認真的想要憑一己之力,開創事業,負擔自己的各項開銷。
朱言言即使被損了還是笑嘻嘻,了解海青直來直往、快人快語的性格,並無惡意。
「欸,我發現這里的員工以男性居多,而且都很帥哩!」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她興奮地拐了海青一記。
海青聞言也觀察了下。「哇,全高雄的帥哥都聚集到這兒來了是吧?」忍不住低呼。
畢竟是青春少女,總有浪漫的粉懷,再說美的事物人人愛,更遑論會受俊帥男人吸引嘍!
「妳看,這里的客人幾乎都是女的耶,大家都電過來又電過去,怪不得整間店都電力十足啦!」海青意有所指地比喻道。
朱言言看見某位女客正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為她梳理頭發的男設計師,一臉赧紅嬌羞的與之交談,明顯對設計師有意思。
「嗯,沒錯。」不禁認同。
「我懷疑這間店表面是發廊,實際上根本是牛郎店。」海青語出驚人地在言言耳邊嘀咕。
「噓,別亂講。」朱言言打了她一下。「不要污辱人家的專業,昨天阿美的新造型很好看是事實。」
海青吐了吐舌,把目光調開。
「哦,帥!」忽地,朱言言看向某一處的雙眼迸射出許多愛心。
「哪里?」海青好奇地湊近。
「那個長發帥哥。」朱言言偷偷伸手指去。
海青隨之望去,打量了下。「嗟~~哪帥?很娘耶!」直言不諱地批評。
「不算娘啦,那叫斯文貴氣。」朱言言維護道。
「啊,旁邊那個才帥。」海青看的是陽光猛男,她覺得高大威武體格好才像個男人。
「是不錯啦,但我偏愛斯文貴公子。」朱言言忠于原味。
「男人留什麼長發……」海青忍不住說。
兩人抬起杠來,對一屋子的帥哥評頭論足,正好打發等候的時間。
巧的是,等輪到她們做發型設計時,兩人與設計師的配對恰好是--海青配長發帥哥;朱言言配猛男帥哥。
海青和朱言言因為沒有事先指定,原先中意的設計師就這麼好巧不巧地錯了開來,雖然感到扼腕,但兩人都覺得當面提出調換的要求會太失禮,所以只好抱持隨遇而安的想法,把自己的頭發交給素昧平生的設計師。
「有沒有比較喜歡的發型?」溫川閔站在苑海青的身後,兩手撥弄著濕漉的發絲,觀察她的發質,親切溫和地詢問道。
「沒有耶。」海青搖搖頭,腦袋一團漿糊,此刻的她昏昏欲睡,頻打呵欠。
罷剛等太久,昨天又為了刊登新款衣服搞了一整天,答應幫忙的朱言言根本沒有信用可言,半途丟下她一個人就落跑,害她忙到今早才睡覺,結果中午又被朱言言硬挖起來,然後吃過飯就直接來這兒報到了。
吃飽肚重,再加上睡眠不足,周公子不斷來召喚她。
「那我幫妳設計?」溫川閔噙著笑容,端詳鏡中人的模樣,心里開始評估什麼樣的發型適合她。
「哈啊~~」呵欠大得差點連蛀牙都見人了,趕緊捂住嘴巴。「好啊,最主要是別太前衛哦!」海青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但還是沒忘記叮嚀重點。
「OK,接受染發嗎?妳的發色太黑,看起來很重。」他做出基本提問。
「顏色別太奇怪……」她不知道這話听起來範圍很廣。
「那燙發呢?我幫妳燙點彈性,比較好做造型。」
「行。」她要陣亡了,話量減少,聲如蚊蚋。
「長度呢?」
「……」睡了。
說睡就睡的功夫令溫川閔瞠目結舌,看著她「度咕」的可愛模樣,又教他忍不住莞爾失笑。
「現在是夏天,幫她設計輕盈點的發型好了!」朱言言立刻充當發言人,也把握能和中意的帥哥交談的機會。
溫川閔睇向她,挑眉點了點頭,自信滿滿地說︰「包在我身上,絕對讓她改頭換面。」
語畢,他端詳起身前這名已經睡著的女客人。
她長得很好看,明眸皓齒、五官精致、外型甜美可愛,而且發質細軟、發量也夠,可塑空間很大。
他腦子里迅速勾勒出合適的發型,立刻動手進行。
歷經四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鐘,海青睡得迷迷糊糊、腰酸背痛、頸部僵疼,其間還流了幾次口水;而朱言言則和溫川閔及自己的設計師丹尼爾,聊得不亦樂乎。
晚上八點多,打烊時間已過,店里人潮漸散,還留在店里的,只有兩、三個染燙費時的客人。
終于,海青的部分也大功告成了。
溫川閔拍拍她肩膀,沒醒。
朱言言索性不客氣地大力搖晃她。「苑海青,教授點名啦!」
「嗄?到!」像是觸動什麼開關般,海青雙眼驟睜,驚彈起來,神智還恍惚,中氣卻很充足。
四周頓時爆出一陣笑聲。
海青猛然回神,才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了。
「朱言言,妳搞什麼鬼嘛!」居然害她當眾出糗惺忪小臉轉瞬間紅成熟透的番茄。
「誰教妳睡得這麼沈!」朱言言笑嘻嘻,惹來海青一記衛生眼。
「苑小姐,妳看一下新造型。」溫川閔輕按她肩膀,拉回她的注意力,至于她的姓名,全是朱言言方才幫她填寫顧客資料時得知的。
「好了是嗎?」海青揉揉眼,將視線調向正前方。
這一看,苑海青整個人愣住,瞠圓了眼,倏地傾身向前,貼近鏡子,看得更仔細些。
她的反應在眾人看來像是驚艷又滿意,溫川閔不由得揚起了得意的笑,等著預期之中的贊賞與認同。
可是海青呆滯驚愕的眼神轉換了,慍怒之色染上雙眸,口中冒出的話跌破了眾人的眼鏡--
「怎麼弄的,這麼難看」她不悅地瞪著鏡中的自己,愈看愈不順眼,火氣也冉冉竄升。
身後那張比女性還精致的俊顏,笑容突然抽筋,表情尷尬。
周遭數人,包括朱言言和丹尼爾在內也驀地一片靜默,目目相覷,原本和樂的氣氛霎時凝結。
「難看不會吧!」溫川閔不由自主地拉高聲調。
期待落空也就算了,竟是完全兩極的直接批評
客人對他的手藝向來是贊譽有加,更別說他抱過多少獎項,從來就沒有一位客人批評過他設計的發型,而且還是這樣當場就給他難看,連個下台階都沒有。
這女人不是眼光異于常人,就是視力有問題!
「怎不會?你看,這麼紅,簡直像只紅毛怪!」海青轉動著頭,一時看不慣自己的發色變這樣。
「之前是妳說可以接受染發的。」溫川閔壓抑住被批評的惱怒感,鎮定地為自己辯駁。
「我有說顏色別太奇怪吧?」海青可沒忘記。
「這顏色很普遍,多數染發的人都會選擇這種顏色。」妳才奇怪吧!溫川閔心里OS。
見鬼了,栗紅色是最受歡迎的顏色耶!哪里奇怪了?金黃、白色、灰色這種才算冷門色呀!看來,奇怪的標準真是因人而異啊!
「我不是那多數人之一。」海青低哼,目光還是鎖在鏡子中,對發型也很有意見,不禁一一嫌棄起來。「這劉海蓋頭蓋臉的,看起來好矬,發尾還亂翹,而且我本來發長及腰,你居然狠心地一下就剪到肩膀!」
一大盆的冰水,潑得溫川閔唏哩嘩啦,滋滋竄升的白煙逐漸蒙蔽了他的自制力和理性。
「喔哦,有人臉色大『便』了!」丹尼爾跟同事們嘀咕。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難以平息啊!
溫川閔面子掛不住,怨氣咽不下,發飆--
「我是依妳的臉型和青春氣質設計這種俏麗飛揚的發型,所以才將妳那重得快要拖斷妳脖子的及腰長發一把剪掉,這跟狠心有什麼關系?修短劉海是為了掩飾妳那看起來快要禿掉的高額頭,妳還說矬?亮到會反光的額頭才矬吧!
「而且妳的發色烏漆抹黑、死氣沉沉,所以我挑染成栗紅色,讓妳活潑一點,妳居然嫌成紅毛怪?以彈性燙增加輕盈的層次感,卻被妳形容成發尾亂翹?我的用心正好全都被推翻,妳到底懂不懂欣賞?」
明明改造得很完美,卻被嫌得一無是處,真是夠了!
他飆到火冒三丈,頭頂竄煙,向來翩翩貴公子、瀟灑美型男的形象,被眼前這不懂得鑒賞的女人給搞到破功。
海青圓滾滾的眼楮用力瞪著他,沒料到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擊。
這個不男不女的娘娘腔,落落長的一串話全是損人利己的辯解,左一句及腰長發快拖斷她脖子,右一句快要禿掉的高額頭,原本的她有那麼糟糕嗎?
開玩笑,她好歹也是青春秀麗小佳人一枚耶,怎堪他這樣的棄嫌?
氣氣氣,真想撲過去扯他的長頭發!可是她沒忘記此刻是站在人家的地盤上,不能沖動行事。
咦,差點忘了還有個同伴,她不是孤軍奮戰的。
「言言,妳說,這發型好看?」她轉向好友尋求聲援。
只要一個,只要有一個人和她看法相同,就可以證明她不是故意找碴,而是真的難看。
「對,妳是她朋友,就讓妳說公道話。」溫川閔相當有自信,不擔心由海青的好友來做裁判,立場會不公正。
「呃……妳要听真話還是假話?」朱言言吞吞吐吐地問,感覺到所有注意力倏地朝她集中過來。
真尷尬欸!罷剛她和大伙兒相談甚歡,怎麼這會兒變成這樣啦?
「當然是真話。」海青鏗鏘有力地說,像是篤定好友眼光和她一致,也相信她會和她站在同一陣線。
「好吧,真話就真話。」朱言言咽了咽口水,坦承道︰「其實哦,我覺得這發型和妳很搭,而且比妳原本的樣子好太多了。」
海青傻眼,不敢相信唯一的同伴竟然陣前倒戈;而溫川閔則是一吐怨氣,滿月復的不平得以撫慰,忍不住驕傲地揚起下巴。
「妳居然胳臂向外彎」海青臉綠綠,備受打擊,尤其溫川閔那副得意的嘴臉,更教她火大。
「不能這麼說啦,我只是表達客觀的看法咩!」朱言言吶吶地說。
「對啦,其實這個發型很適合妳呀,瞧瞧,挑染得多漂亮、卷度和層次都很剛好,整個人都亮起來了,妳可能只是一時看不慣,再過兩天就習慣了。」丹尼爾發揮高度親和力,來到海青身旁,用魅力四射的笑容指引她看向鏡中的自己,努力幫溫川閔圓場。
海青抿著嘴,瞪著鏡中影像,壓抑著不悅的情緒。
希望真的只是一時看不慣!她安慰自己。
可就算不是又如何?頭發剪都剪了、染都染了,只能模模鼻子認了吧?頂多以後不要來了,就當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從此以後絕不再冒險相信不熟的設計師。
這年頭隨隨便便就能出師,功夫不到家也能自稱為「師」,算她時運不濟,正好遇上這種人。
「給你面子,算了。」一聲噴氣響,她收起利爪,自認倒楣,還順勢賣了人情給最初看中意的陽光猛男設計師。
終結一場鬧劇,大伙兒頓時松了口氣。
海青拿起帳單,朝一旁雙臂環胸、斜眼睨她的溫川閔橫去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結帳離開。
「呿,真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溫川閔不禁郁卒地低啐。
沒想到那女人外型可愛,實際上卻這麼刁鑽難纏!
當眾被削得灰頭土臉的經歷可教他永生難忘,自傲的手藝被質疑,也是他發型設計師生涯中的最大污點。
苑海青是吧?很好,這名字他會牢記在心底,從此他溫川閔和她,正式結下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