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向晴在辦公室里忐忑不安的同時,魏眾杰早已在位置上坐定。原先想好好放松心情的他,意外遇到向晴,情緒反而更加紊亂低落。
當初追求富裕生活的她,如今為什麼會在PUB里工作?
難道,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
罷才她受了傷,不曉得傷口深不深、嚴重不嚴重?
打破了那麼多東西,會不會挨罵?會不會被老板炒魷魚?
好多的疑問冒出腦海,魏眾杰愕然發現,雖然事隔多年,他竟然至今仍無法對她忘懷,否則不會一遇見她,心情就受到影響。
好奇怪,他不應該關心她的,最起碼也該將她視為陌生人,畢竟當初她背棄他時是那麼的冷絕無情,然而這些涌上心頭的關切之情卻像不容抗拒般的佔滿胸臆,教他想忽略也難。
下意識抬眸,魏眾杰在燈光昏暗的場內梭巡她的身影。
「你在找什麼啊?」段霆威湊過頭來,好奇的依循他的視線,想看看他到底在瞧什麼?
「隨便看看罷了,哪有找什麼。」翻涌的思緒霍然被打斷,魏眾杰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杯子啜了口酒。
和死黨們感情好歸好,但他一直保有自己的隱私,過往的感情事也沒向誰多談,現在自然也沒有拿出來講的必要。
「是嗎?」段霆威撇了撇嘴,懷疑得很。
「肯定是發現正點馬子,想要暗杠吧?」章亞琛嘻皮笑臉的搭上魏眾杰的肩膀,吊兒郎當的背後可是細膩敏銳的觀察呢!他早就發現魏眾杰的心不在焉了。
話說回來,魏眾杰的魅力是渾然天成,對異性的殺傷力可是連他這個情場浪子都得甘拜下風!
他若是想把馬子,那根本無須費吹灰之力,光是靜靜坐在一旁,裝裝憂郁,就會有女人自動靠過來了。相較之下,比起他這種還得耍耍嘴皮子、像花蝴蝶般使勁放電的,魏眾杰可是更高一級哩!
魏眾杰俊唇半勾,似笑非笑的睇了睇他,舉杯相邀。「喝酒吧!成天想把妹,當心芸依不理你。」
提到天敵克星,章亞琛立刻乖得跟小羊一樣。「對對對,喝酒就好,我已經洗心革面了。」
「哈哈……」大伙兒笑他栽在宋芸依手里。
一票男人們把酒言歡,氣氛相當熱鬧,唯獨滿月復心事的魏眾杰強顏歡笑,郁郁寡歡。
向晴的出現挑起他太多記憶,結痂的情傷頓時出現裂痕,雖痛,但沉寂的心似乎躍動了起來。
或許,他真的不恨不怨了,所以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的關心,才會遠超過被拋棄的怨恨吧?
可惜的是,除了剛抵達時偶然撞見的那一面,直到他們深夜離去,向晴都沒有再出現過,以至于成串的疑問只能擱在心里壓抑,讓他在未來的幾個夜里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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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晴發現自己最近的運氣很背,災難總是平空而來、從天而降,連跑趟銀行也會出事。
陰雨連綿,行走不便,她心想辦個事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所以為了貪圖方便,又眼見銀行附近也有不少車子暫停,于是便把自己的車子隨意停放路邊,人往銀行里跑。
抽過號碼牌,等了一會兒,很快就輪到了向晴,正當她站在二號櫃台前拿出待辦的單據時,廣播聲突然響起──
「外有拖吊車,請開車來的民眾留意。」
這間銀行十分人性化,為了方便客戶,還幫忙注意附近動向。
便播一播,銀行內一陣騷動,可見隨便停車的人不少,大伙兒都怕車子被拖走,兩千多塊就這麼不翼而飛。
二號經辦員抬頭看了看慌亂的狀況,本欲熱心提醒眼前的客戶,但看她專心填寫表單,似乎對廣播無動于衷,于是打消了念頭。
不一會兒,更詳細的廣播又傳來──
「車號XX520的民眾……」因為詳細,所以騷動少了,從車號就可分辨是不是自己的車。
便播重復第二遍,某人的听力總算恢復,也驚得陡然跳起。
「520?!便播的是520嗎?」向晴美眸圓瞠,錯愕的拉開嗓門向面前的經辦員確定。
「是啊,剛剛就已經廣播過了。」經辦員也跟著她緊張了起來,急忙把處理好的收據交給她。
這位小姐看起來漂亮精明,原來是神經大條呀!他剛剛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還以為跟她無關,結果居然是出神沒听見?!
「我的天哪!」心一提,花容失色的低呼出聲,趕緊拿了收據、拽著包包沖出門去。
經辦員憂心的拉長脖子,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動門後。
這麼後知後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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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眾杰那晚在「地窖」刻意尋覓等候找不著人,沒想到今天不過是來這家餐廳吃個簡餐,竟讓他無意間一瞥就瞧見了向晴。
只不過兩次遇到她,狀況都不太好──上一次摔破杯子,引來眾人側目;這一次車被拖吊,同樣也引來路人觀看。
而他,也是路人之一,只不過在她出現之前,他純粹是以看好戲的心態透過餐廳的玻璃窗觀看,好奇是哪個倒楣鬼被拖吊大隊看中,才會從眾多違規停車的車子中月兌穎而出?
雖然說拖吊車的出現本來就引人注意,但會如此吸引他目光的主要原因則是向晴選擇並排停放的位置,里頭的停車格停的正好就是他的車子。
真巧,不是嗎?
這是不是該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即使他沒有實際付諸行動,但內心想再見到她的念頭卻是不可否認的。自從那次在PUB重逢後,他的心情就一直無法平靜,往事一一掠過心頭,在腦海盤旋不去,沉寂已久的心房像是被重新開啟,仿佛有什麼急欲傾巢而出。
這一次再巧合相遇,坦白講,欣喜之情不斷涌上他的心田。
尤其當他看見向晴望著車被拖走卻無能為力,情難自禁的咬唇皺眉,還孩子氣的跺了跺腳的懊惱模樣,他實在忍俊不禁的揚起了嘴角,笑意直達眼底。
幾乎不假思索的,他拿起帳單,起身離座,箭步前往櫃台。「麻煩結帳。」
「呃……您的附餐飲料和甜點都還沒出耶。」服務人員看了看帳單後,遲疑問道。
「不用了。」魏眾杰沒察覺自己的表現有多急躁,下意識擔心錯過了這次和向晴交會的機會。
迅速付了錢,連找零的時間也不浪費,他便匆匆離開,橫越馬路往對面方向疾走而去──
拖吊大隊鐵面無私,沒有絲毫人情可講,連動作都超級神速,比宵小犯案還迅捷。
杵在人行道上的向晴,動作還是慢了一步,車子已經被拖得遠遠的,只看得到車,不禁扼腕的咬唇跺腳。
「啊……怎麼這麼衰!」望向成排同樣違規的車子,向晴懊惱的碎碎念︰「這里車這麼多,哪輛不拖,偏挑我的車拖!」
難道真是流年不利,所以運氣特別差?!
拖著沉重步伐走到馬路上,低頭看著柏油路上的粉筆字,突然覺得很頭大。「我要到哪里去牽回我的車啊?」
「我載你去。」
天外飛來一句回答,那低啞的男性嗓音從頭頂憑空落下,向晴嚇得倒抽口氣,反射旋身,抬眸一瞧,頓時訝異得張口結舌。
「眾、眾杰!」向晴的腳步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卻險些撞上由後方騎出的摩托車。
「小心!」魏眾杰眼明手快的伸臂攬回她。
她在不穩晃動之後,落入那陌生又熟悉的懷抱中,心跳瞬間失序,耳根子迅速竄紅。
宜人的幽香飄入鼻間,柔軟的觸感握在掌心,魏眾杰突覺一陣恍惚,仿佛流逝的這些年不復存在,一切都沒有改變……
「謝謝。」向晴站穩腳步,很快的拉開距離,吶吶道謝。
「你還是這麼迷糊。」忽略懷抱空了之後的失落,魏眾杰扯了扯唇。
向晴听他這麼形容自己,那感覺莫名親匿,讓她想起從前那被他寵溺呵護的時光,無憂無慮,快樂且甜蜜。
「呵,好像真的沒長進哦?」她干笑自嘲,隨即又感慨的添上一句。「不過心境上倒是經歷了許多。」
「不介意聊聊吧?」深邃俊眸凝睇著她,魏眾杰順著心意向她提出。
「嗄?!」向晴以為自己听錯了。
和魏眾杰重逢後,他的反應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
以為她的停頓是心有猶豫,魏眾杰補充地說︰「就當是老朋友多年不見,敘敘舊。」
察覺自己的表現失禮了,向晴連忙穩住心神,擺出大方姿態。「當然好,不過我得先牽回我的車才行。」她指了指地上的粉筆字。
她給他的回憶已經夠差了,可不希望連基本的應對也出差錯。
魏眾杰莞爾一笑。「走吧!」
謗本不須再費腳程,偉岸身軀一旋,防盜遙控一按,車門應聲而開。
「這輛就是你的車?」向晴吃驚地問。
般半天,是她自己把車開來跟他的車當鄰居哩!
「你說呢?」車門都開了,還有什麼疑問。
「好巧哦!」她不禁說道。
「這證明我們倆的緣分還沒盡。」他意有所指的撂下一句,逕自上車。
向晴怔忡,他略帶曖昧的話令她心悸。
坐上他這輛銀色休旅車好像象征著有什麼即將改變,這令她惴惴不安,卻又躍躍欲試。
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在期待著,或許,她和魏眾杰真能拋開過往,建立全新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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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狹窄,空間密閉,以魏眾杰和向晴兩人的關系,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感覺有說不出的詭異。
橫亙了五年的歲月,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氛圍籠罩在他們之間,心中皆有人事已非的慨然。
「你(你)這幾年過得好嗎?」很老套的開場白、問候詞,卻盛載了千絲萬縷的情愫。
為了難得的默契,他們再度反應一致的莞爾失笑。
「我的狀況,你應該在電視里就看得見。」未幾,操控著方向盤的魏眾杰率先開口,卻回答得很籠統。
他不是那麼容易卸除防備的人,尤其是面對曾經傷害自己的向晴,縱使對她仍有難以解釋的感覺,心里還是會有所防備與保留,並不想透露太多關于自己的部分。
「如果光就電視里看,你的確發展得很不錯。」向晴不好意思直接瞧他,只敢偷偷拿眼角覷著他俊逸的側臉。
不是吹捧,BlueMoon一炮而紅,行情看漲,未來不可限量,這是有目共睹的。
「人家說三十而立,再不拿點成績出來怎麼行?總不能讓人覺得玩音樂的都是一些沒出息的家伙吧!」他的話里難掩自嘲意味,薄俊嘴角雖微微上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聞言,向晴臉色一僵。
他此刻說的,正是她提出分手時曾說過的重話啊!
當時,他無法接受她突然提出分手的要求,在心又痛又亂的情況下,她只好把話愈說愈絕……
他還記得這麼清楚,是否代表他還沒讓那段不愉快過去?那他勢必還怨恨著她吧?
思及此,她的心不由得感到刺痛。
背叛愛情,辜負真心,她對不起的不只他,還有她自己啊!
「對不起,我那時……」她愧疚的低語。
「用不著對不起。」他開口打斷了她的道歉,似笑非笑地說︰「你說的是實話,也多虧了你的當頭棒喝,讓我覺得一定得闖出一片天,現在才能揚眉吐氣啊!」
她抿緊唇瓣,好控制自己別隨便回應。
她曾貶低他是事實,所以這話題她是怎麼應答都不對啊!況且她已經被搞糊涂了,完全弄不清他到底是真心這麼說,還是明嘲暗諷?
小心翼翼瞅著他,想從他的表情看出端倪,卻發現他早已不是她從前所認識的他了呀!
魏眾杰從突然的靜默中察覺出她的異樣,分神睇看了她一眼。
其實他也很矛盾,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去說些諷刺的話,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去介意她黯然愧疚又惶然忐忑的神情。
那些尖銳難听的話,在當時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可經過時間的淡化,現在想來,也都能一笑置之了。
「不用這麼看我,我是說真的。」他俐落的操控方向盤,在路口拐了個彎,繼續朝拖吊場的方位駛去。
向晴見他當真一派雲淡風輕,頓時放松了緊繃的心。
「談談你吧!」他把話題轉向,這才是他想知道的。
「我啊……」她不自覺的偏著螓首回想,經歷得太多太多了,有些可講,有些得保留,反而不知要從何談起。「該怎麼說呢?」
「你不是住在中部嗎?怎麼又跑回北部來了呢?」
「我是為了‘地窖’才搬來台北的呀!」中部已經沒有她可以留戀的人、事、物,只除了她那極力爭取卻無法擁有的「寶貝」……
他微訝地問︰「有必要為了一份PUB的工作,這麼大費周章的搬家嗎?」
據他所知,PUB工作屬于服務業,流動量很大,不是什麼擠破頭非卡位不可的鐵飯碗,再說,中部的PUB也不少啊!
他很納悶,當初為了嫁給有錢人而離開他的向晴,過的應該是養尊處優的富裕生活,怎麼還會為了微薄的薪水而在復雜的環境中工作呢?
而最令他訝異的是,自己竟因為意識到她可能過得不好,而覺得心口隱隱泛疼及擔憂……
向晴愣了愣,才發覺他誤會了,不禁哂然一笑。「你想錯了啦!」
他不解的挑眉。「不然呢?」那天明明見她端托盤送酒的。
「‘地窖’是我跟著朋友一起投資的生意,因為剛開幕才會過去幫忙的,所以我不是單單為了一份工作才搬來北部。」美麗的唇瓣噙著淡淡的笑意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竟然誤把老板當員工。」他了然的點頭調侃。
是了,嫁入富裕家庭的她若不是少女乃女乃,也應該是老板娘,不用再為三餐生活而勞碌奔波。
「不是老板啦,只是股東之一罷了。」她微赧的垂首,柔荑將頰畔的發絲輕撩到耳後,依舊風情無限。
「你丈夫也和你一起搬來嗎?」他直覺地問。
向晴的眉心微微一蹙。「沒有。」她飛快答,含糊帶過。
她最不想提的就是那個人!
「那他同意你一個人住在台北?」注意力集中在駕駛上,魏眾杰沒察覺她表情的細微變化,沒多想就提出疑問。
一般而言,夫妻倆感情若好,除非不得已,怎麼會舍得分隔兩地?
向晴咬唇,那微蹙的秀眉這時皺得更緊了。
她很明白,這類問題往往起了頭就停不下來,一個衍生出一個,偏偏她不想對他扯謊,又極不願意讓他知道她的婚姻狀況……
畢竟從前背棄了他,嫁給別人,才幾年光景就落得離婚的下場,還有什麼比這更諷刺的?
她沒有把握他在得知她的情況後,會不會有嘲諷的心態或想法?倘若有,哪怕只是一絲一毫,她都會無法承受的!
誰嘲笑她都無所謂,唯獨魏眾杰,他如果真有那種想法,那對她無疑是加倍的打擊和傷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