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小茜真搞不懂,蔣兆彥一個人獨居,卻住那麼大的房子,是要養蚊子還是做什麼?!
不說大門外那一小片開放式草坪花圃了,光是這獨棟別墅連同地下室就有五個樓層,而且每層都有二十幾坪那麼大,難道他不知打掃起來有多麼困難、多麼辛苦嗎?
她犧牲假期,整整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才終于整理到剩下一樓,不過也幾乎已經虛月兌,趴在地上喘了……
當蔣兆彥的設計工作暫告一段落、打算休息一下透透氣,從二樓書房沿著階梯下樓時,見到的就是某個沒戒心的小女人,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畫面。
「哇,哪來的翻肚死魚?」疲憊瞬間褪去,笑意躍上嘴角,取而代之是調侃戲弄的興致。
彼小茜的存在讓他的居家生活變得熱鬧活潑,每次看見她,他就覺得精神都來了。姑且不論她的優秀廚藝,在這幾天里,光是想著要怎麼逗她、氣她,他就活力充沛、心情輕快哩!
那惡劣的形容讓本來已經軟趴趴的顧小茜像被針扎到似的彈坐起身,迎視他戲謔的目光。
「翻肚死魚?!厚,你才是……」她本來想直接轟回去,但克制的一頓,決定以笑里藏刀的表情配合「婉轉」的說法來回敬他。「蔣先生,你的衛生習慣好像不太好哦?」
「怎麼會?很好啊!」他被問呆了。
「是嗎?那怎麼一開口嘴巴就這麼臭?不是忘了刷牙吧?」她用一副無知不解的口吻和神情提出質疑。
蔣兆彥一時語塞,一張嘴開開合合,就是反駁不出半句話來。
好啊!竟然拐個彎來挖苦他?!
哼哼,這妮子肯定忘了她自己現在是什麼身分了,那就讓他來提醒她吧!
健碩身形往客廳里移動,他開始吹毛求疵的挑毛病。
「嘖嘖,這是什麼?灰塵?!妳打掃了兩天還有灰塵,是都在模魚嗎?」他瞇眼傾近小茶幾,故意夸張的嚷嚷,污蔑她。
「誰說的,我都很認真好不好!」她忍不住拔高音量反駁,立刻奔到茶幾前仔細檢查。「根本沒有灰塵啊!」
她這兩天勤快得跟工蟻有得拚了,如果還被他說是模魚,那她真是冤枉到要撞豆腐、吊面線自殺了。
「當然沒有啊,因為已經沾在我手上了。」他把大掌伸到她眼前虛晃了下,她才想看清楚點,他就把手給縮了回去,根本是唬 她。「還不快點重擦!」
她橫睨他一眼,撇了撇嘴,拿起抹布用力擦茶幾。
同時,蔣兆彥也沒閑下來的繞到另一隅去,再度發出怪叫聲。「厚~~妳真的確定妳有打掃嗎?這邊縫都是黑的捏!」
厚個頭啦!叫什麼叫!彼小茜凌厲的眼刀射過去,將他千刀萬剮于無形。
「哪里?」她不情願的走過去問道。
「這里。」他站起身,用腳尖點了點牆邊和地板連接的縫隙,佯裝出欠扁的跩樣刺激她。
彼小茜蹲,對著他指示的地方,重重的吐了口氣,嘴巴嘟得吊上三斤豬肉都沒問題。
「這回我沒冤枉妳了吧?」他居高臨下的咧嘴說著。
她這次沒出聲否認了,她的確是忽略了,只是……誰會沒事龜毛到去看這麼細的地方啊!
這家伙該工作不去工作,竟有時間跑出來挑剔,嫌她這里拖得不干淨、那里沒擦到,太閑了是不是?
擦擦擦,她使勁用力地擦、咬牙切齒地擦。
蔣兆彥看著她氣惱的背影,嘴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加深,不過瞧著瞧著,愈來愈覺得不對勁,笑容也緩緩僵在臉上。
今天的她穿著白色的無袖T恤和刷白的牛仔短褲,白女敕的膚色和玲瓏的曲線展露無遺,那頭看起來像棉花糖一樣柔軟蓬松的鬈發在耳邊梳成了一個髻,露出縴細優美的頸部線條。
此刻她曲膝跪在光潔明亮的大理石地磚上,上半身向前傾,T恤微寬的領口低得危險,合身包覆的短褲更加突顯那細腰翹臀的曼妙曲線。
他呼吸一窒,喉結滾動,身體也隨之緊繃。
他必須承認自己做不來非禮勿視的笨君子,畢竟男人是感官的動物,因此無法克制的將目光定在她身上,心底的騷動迅速焚燒了起來。
對她的感覺突然間酵成強烈的吸引,與之前變得完全不一樣,教他頓時不知所措。
而最煎熬他意志的,是那誘人的嬌軀正不斷的前後晃動,造成了火上加油的效果。
不行了!他必須讓她停止這樣的動作,結束無心的誘惑,否則他已經有了反應,鼻血也快噴出來了。
「喂,算了算了,那里不用擦了啦!」他口氣粗魯地說著,旋即轉身走開,以免被發現異樣,隨便瞥到了窗戶就拿來當借口。「去,去擦窗玻璃。」
彼小茜停下動作,抬眼望去,愕然發現他指的竟是窗戶最高處。
「那麼高我怎麼擦啊?」她不禁瞠目怪叫。
「不會搬椅子墊哦!」他草草回一句,忙不迭走往廚房去喝冰水降火。
什麼嘛,指揮東、命令西的!她瞪了眼他的背影,心里超想對他比中指,可手舉了起來,卻只很沒個性的改伸食指罷了。
心里嘀咕歸嘀咕,她還是很認命的搬來凳子,爬上去擦窗子。
這幾天是她這輩子最辛苦的經驗,她長那麼大,還沒密集做過那麼多家事,竟栽在蔣兆彥的手里!
太過沈溺在自艾自憐的情緒中,她一個不留意,身子失去平衡──
「啊啊啊……」尖叫聲逸出唇瓣,雙手在半空中猛揮舞試圖保持平衡,卻徒勞無功,避免不了摔下來的命運。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一個身影敏捷趕至,承接住那跌下的嬌軀。
「呃!」物體撞擊聲伴隨著悶哼聲揚起,幸好他們雙雙跌進沙發里,並未造成傷害。
咦?怎麼不痛呢?出乎意料的結果令顧小茜納悶不已。
蔣兆彥剛剛才因她而有遐思,這會兒就軟玉溫香抱個滿懷,發香味飄進鼻間,他再度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慘了慘了,他貪心的想感受衣服底下的私密膚觸、想深嗅她溫熱體香、想品嘗她可愛的菱形小嘴……
彼小茜的臀部怪異地感覺到有個硬物慢慢的鼓起,她霍地坐起,不料卻感受得更加清楚。
「你……」意外身下竟是他做肉墊,又意識到那硬物就是男性動情的象征,她花容失色的彈坐到一旁去,臉紅心跳的嬌斥。「!」
「什麼,我是好心救妳耶,要不然妳早就腦袋開花了!」蔣兆彥也連忙坐起,隨手拿來一顆抱枕掩飾那過于興奮的「兄弟」,嘴里不忘為自己澄清。
「你救我就救我,干麼……干麼……」她支支吾吾的瞥著他掩在重要部位的抱枕看,羞窘得難以啟齒。
氣氛變得好曖昧,連蔣兆彥這個成年男人也跟著羞赧了起來,一陣熱氣竄上腦門。
「因為妳的大坐到它,所以它產生生理反應,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他只能以故意嫌棄她來虛張聲勢。
她的確是有坐到他啦……顧小茜皺皺鼻、努努嘴,連忙忽略兩人間微妙的變化,不再繞著這個尷尬的話題打轉。
「欸,我救了妳,不會說謝謝哦?」他儼然已以救命恩人自居了。
她橫睞他一眼,這男人分明就是個幼稚的大男孩嘛!
「好啦,謝謝你,大恩大德感激不盡。」她抿起一彎笑,故意夸張的拱手作揖向他道謝。
「哼!這還差不多。」她的柔順令他滿意極了,微布青髭的下巴傲然一昂。「妳快點把工作做完,別再笨手笨腳的了!」
他一邊說一邊以抱枕遮掩重要部位,行動有些不自然地返回二樓去。
這回不再是喝冰水就能了事的,他必須去洗個冷水澡才行。
糟糕!他的心受到牽動,他該怎麼看待她的存在才好?
不過客廳沙發上的顧小茜渾然不知他思緒轉折,竟因覺得他僵硬的動作很滑稽,很不給面子的捧月復大笑。「哈哈哈……」
蔣兆彥身形一僵,臉色頓時像變化無窮的七彩霓虹,好不精采。
「不準笑啦!」他頭也不回的低咆。
有沒有搞錯啊?他沒有給她惡虎撲羊,還不都是因為尊重她,而她居然還笑他笑得這麼大聲?!
要知道,男人尊嚴是不容許被取笑的,可這不知死活的笨女人,好像沒有意識到他也是個具有危險性的成熟男子,況且兩人目前還是孤男寡女處在一個屋檐下,他要是禽獸一點,隨時都有可能把她拆吃入月復的!
或許,他該厘清一下對她的感覺是純感官刺激,抑或是還摻有與情愛相關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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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兆彥花了好幾天的時間還是搞不清對顧小茜的實際想法。
他喜歡逗得她吹胡子瞪眼,喜歡刁難她,看她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還喜歡看她為了來幫佣而忙得像顆陀螺……
這代表什麼?他不確定。
唯一清楚的是,這些惡作劇似的對待如果可以稱之為愛情,那他就真的很難否認自己其實挺變態的,而他,怎麼會樂意承認自己有潛在的變態因子?
打從她開始來當幫佣,他除了戲弄她、偶有不軌企圖外,他對刁難她這一點還真是絲毫不手軟哩。
如果有愛,應該會有憐惜不舍之情吧?
可為什麼他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這項體認?
所以,那不是愛,充其量,只能說是一點點喜歡吧?
不過,這項結論卻在今天的突發狀況中又被推翻了──
「小茜,再幫我添半碗飯。」遞出見底的飯碗給旁座的顧小茜,蔣兆彥像大老爺一樣命令。
「哦。」她擱下自己的飯碗,毫無異議的去幫他添飯。
他奇怪的看著她。
欸?平時如果像這種情形,她都會碎碎念個幾句才會甘願動作的,今天怎麼這麼听話?
「喏。」添好飯,她踅了回來,把碗遞給他,自己重拾碗筷,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看她那數飯粒似的吃法,蔣兆彥的胃口都沒有了。
「欸,去切哈蜜瓜給我吃。」他草草把飯給扒完,故意試探的使喚她。因為他要是在她還沒吃完飯的時候,就叫她去做其他事,她肯定會立刻大聲抗議的。
「哦。」她又擱下自己的飯碗,毫無異議的走到冰箱拿哈蜜瓜。
蔣兆彥的視線隨著她移進廚房里,發現她平時變化多多的小臉上,此刻是面無表情,覺得真的很詭異!
她這麼柔順,他突然覺得好沒勁。
他已經視逗弄她為每日必做的事,缺少她伶牙俐齒的反唇相稽、陽奉陰違的俏皮行徑,就變得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喏。」端著一盤切好的哈蜜瓜,顧小茜送到客廳茶幾上,又是惜字如金的連一句話也沒多說。
「欸,妳怎麼了?」他叫住她關心探問,不習慣看她沒有元氣的模樣。
「嗄?沒有啊!」她懶得多說,反正該做的快做完,她就可以快點趕回家休息了。
「妳明明無精打采的,還說沒有!」他壓根兒不信,質疑的眸光端詳著她失去活潑表情的小臉。
沒想到大剌剌的他會細心注意到自己,顧小茜回視他,柔軟的心中淌過一陣暖流,覺得有點小靶動。
「大概是上班有點累吧!」她牽強的扯出一抹笑。
這一期的雜志要準備出刊了,社里又陷入固定的忙碌中,進入緊鑼密鼓的非常時期,大伙兒在精神上會比較有壓力,但她下了班還得忙他這邊的事,所以覺得有些吃不消。
原來只是累了,那就不用太擔心了!蔣兆彥莫名地松了口氣。
「那妳把飯吃完就早點回去,不用再準備明天的午餐了。」伸手揉揉她的發,他走向沙發落坐,沒多想的表露關心。
體貼的包容和親昵的舉動令顧小茜怔了怔,心弦被猝然扯動。
從萬般刁難到破例通融,從惡劣戲弄到表露關心,他的態度明顯有了改變。
那她呢?其實也早在不知不覺中發現他的頑劣並無惡意了……
彼小茜的嘴角不自覺地淺淺一揚。
誰會喜歡虛情假意的應付敷衍啊?如果能夠和平共處,她當然欣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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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小茜還沒來得及離開,就已經有點支持不住了。
「 啷──」
瓷器破碎聲陡然響起,劃破詳寧氛圍,恍神的她嚇了好大一跳。
「嘖,怎麼搞的!」她蹙眉低呼,懊惱竟連洗碗都集中不了精神,給自己增添麻煩。
她蹲,伸手欲撿那碎了一地的瓷碗碎片。
「發生什麼事了?」地上破裂的碗隨即給了聞聲而來的蔣兆彥答案。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抬眸看向他,吶吶地說,更是手忙腳亂的加快撿拾速度。
她那一抬眼,震懾住他。
她的臉色比剛剛在餐桌上時更加難看,向來粉女敕的雙頰漾著異常的紅潮,甜蜜的菱唇卻失去了紅潤……
「啊!」她一時粗心被割傷了手指,不禁吃痛的低叫出聲。
猛一回神,他眉心蹙起,心口緊窒,昂藏身軀立即擠進廚房里,蹲到她身旁,一把扯來她的手察看。
「笨死了,怎麼可以用手撿呢?妳看,受傷了!幸好傷口不大。」心急心疼之余,啐罵聲不斷,還一邊稍嫌粗魯的拉她起身。「這個妳別撿了,我來弄就好,妳到外面去。」
猝不及防的被他拉起身,顧小茜驀然感到一陣暈眩,頓時眼冒金星,身子也失衡的一個踉蹌。
「喂,妳怎麼了?!」蔣兆彥立刻察覺她的異樣,忙不迭起身扶住她。
眼前還黑黑,但已有個可靠的臂膀護住她,安心的感覺傳來,穩住她慌張的心情。
「我頭暈……」她微倚靠著他,虛弱回答。
他直覺伸手探向她額頭,異于平常的溫度熨上掌心,使得他臉色驟變。
「妳好像發燒了!」他沒有再浪費時間取得她同意,馬上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客廳。
彼小茜詫然低呼,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藕臂緊張的攀上他頸項,生怕跌得開花。
「你不用……」他的動作快、腳步大,她才想開口拒絕,他們已經離開飯廳,走進客廳了。
「來,先躺下。」
蔣兆彥將她放躺在L形的沙發上,隨手捉來抱枕枕在她頭下,然後又立即轉身離開去幫她張羅其他事情,渾然不覺自己急切焦心的模樣已表露無遺。
像灌了鉛一樣重的腦袋使得顧小茜整個人欲振乏力,一沾上舒適的沙發便再也提不起勁,連掀動眼皮、開口說話都懶。
不一會兒,蔣兆彥帶了好多東西折返,手里多了一支耳溫槍、一杯溫開水,和一盒解熱鎮痛的成藥,臂彎還掛了條薄毯。
他輕手輕腳的把東西擱在茶幾上,首先替她蓋上了薄毯,並替她測量耳溫。
「小茜,妳已經燒到三十八度半了,吃顆退燒藥吧?」他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醇厚嗓音低低傳進她耳里。
原來溫度已經這麼高了,難怪她愈來愈不舒服,整個人像是被燒融般熱烘烘又軟趴趴的!
「嗯。」顧小茜困難的睜開眼楮,吃力側撐起上半身,乖乖張嘴讓他放進一顆藥,又遞來水杯喂她喝水。
「真是的,自己發燒了也不知道。」他一邊喂她,一邊忍不住叨念著。「如果等等吃完藥還不退燒,妳就得去一趟醫院哦!」
「嗯,謝謝……我躺一下,等好一點就回去。」她虛弱的躺回沙發,閉眼休息,病懨懨的柔弱模樣看在蔣兆彥眼里,像是有一顆大石壓在胸口,心情也跟著郁結了起來。
「妳就盡避躺,我又沒有趕妳,急什麼!」眉心的皺折一直松不開,他粗聲應道。
她感受到他濃濃的關懷和溫暖,菱唇淺淺揚起了一個弧度權充微笑,感謝他的體貼。
見她安穩的躺臥休息,蔣兆彥轉亮牆角立燈,關掉客廳主燈,繞到廚房里收拾殘局,也破天荒的把她洗剩下的兩個盤子給洗掉,再回到客廳察看她的狀況時,發現她已經熟睡。
他替她拉高薄毯,大掌忍不住又探上她的額頭,憂心焦慮的模樣彷佛不知該如何照料她才是最好。
燒還沒退呢!可見藥效還沒發揮作用。
他嘴唇緊抿著,凝看她的眸光中滿是憐惜不舍。
等等……他對她有憐惜不舍、緊張在意的感覺了!不再只是喜歡戲謔逗弄,不再只是對外在的吸引!
這……是否意味著他是真的愛上眼前這個小女人?
思緒轉折間,顧小茜微微翻身,難受的感覺令她無意識的輕逸出申吟,秀氣的眉毛也微微蹙著。
他連忙揮去那些情啊愛的念頭,思考起還能做什麼讓她快點退燒,或者減輕不適。
保持空氣流通、適當室溫,補充電解質、水分……對了,他還可以去買冰枕或退熱貼。
為了顧小茜,他一改平時的懶散,立即付諸行動,前往社區巷口的便利商店購買所需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