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必須承認自己不該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這才會讓自己犯下烏龍錯誤,讓新老板一開始就留下「深刻」印象。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呀,大多數的總經理不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嗎?畢世緯比她想象的年輕太多,模樣也出乎意料的出色俊朗。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她只是個小小的菜鳥秘書。所以她暗自打氣,期望在程文音的教導下,以更優秀的表現扳回一城。
但是,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霉運,不但天不從人願,文音姊肚子里的寶寶似乎也不打算讓她太好過。
自從那天文音姊有出血狀況突然請假之後,醫生嚴正警告一定得臥床安胎,所以她不能再來上班了。
雖然事出突然,但畢竟攸關生命健康,畢世緯也只能體恤通融,而範唯妮也不得不振作獨立,緊鑼密鼓的展開了完全不熟悉的秘書生涯。
兵荒馬亂的過渡時期里,範唯妮上緊了發條,像顆陀螺轉個不停,而那拿著鞭子抽她的人,自然就是那機車總經理畢世緯了。
他不遺余力的操她、磨她,不留情面的訓她、斥她,更可惡的是他還會挖苦她、嘲笑她,但是她可沒有因為這樣就打退堂鼓,畢世緯的刁難對她反而更加具有激勵的效果。
好不容易,所有事務在經過半個月之後都漸漸上了軌道,範唯妮開始有了自信,以為自己不會再輕易出錯,沒想到──
我不犯人,還是有人來犯我呀!
縴白柔荑扣著一迭文件,範唯妮抬頭挺胸,邁著穩健步伐拾級而上,趁著要去各個餐廳送文件,爬樓梯當運動;成天坐在辦公桌前,不吃也會胖,自己得找機會活動活動筋骨才行!
樓上傳來了腳步聲,範唯妮不以為意,雖然多數人習慣搭電梯,但還是有少數人會選擇逃生梯走走路。
一名衣著還算整齊的男人走了下來,範唯妮猜應是房客,打了照面便禮貌性的頷首一笑。
可當兩人擦身而過,她的手臂卻猝不及防的被扯住,令她失去平衡的往後跌,落入對方充滿酒氣的懷抱里。
「啊!」她訝然驚呼,無暇顧及落了一地的資料夾,趕緊掙扎著要月兌離對方的懷抱。
沒想到飯店里有人一大早的就喝得這樣酒氣醺天!被那酒氣籠罩,她光是聞就頭暈了。
「漂亮的小姐,我一個人喝酒好無聊,妳來陪我喝吧!」男人操著一口日語,因為喝醉了,嗓門也跟著變大,不斷伸手要摟她。
「先生,請你自重。」範唯妮也拿出學過的日語斥喝,忙不迭揮開他的手,避開他的觸踫。
「不要假正經了,我給妳錢,妳陪我喝嘛!」日本房客邊說邊掏錢,一臉婬穢的神情。
趁他暫停騷擾動作,範唯妮連忙拾起地上的資料夾,打算要趕緊離開,可動作還是沒有他快,臀部猝然被模了一把,她杏眸圓瞠,驚愕的直起身。沒遇過這種事,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不出話來。
「彈性很好哦!說吧,要多少錢?我們回房間慢慢喝。」食髓知味,他一手捉住她手臂,一手摟上她的腰。
用過早餐,沒耐心等電梯索性選擇走樓梯,沒想到居然蒙到一個身材玲瓏、模樣姣好的女人,這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哪有錯過的道理!
反應過來後的範唯妮只覺得一股憤怒爆暴上腦門,理智消失殆盡,無法再顧及飯店業向來以客為尊的鬼理念。
「快放開我!你這老色鬼!」資料夾也甭撿了,她推拒掙扎,只想趕快逃離這令人抓狂憤怒的糾纏騷擾。
兩人展開一陣拉扯,日本房客沒完沒了的盧,範唯妮斥罵得口干舌燥,被甩不開的麻煩氣得快要腦溢血。
她還要在這兒被騷擾多久啊?
隨便來個人把這死醉漢弄走吧!
不過,隨著衣物被扯破,她的力量也漸漸流失,最初的憤怒也開始轉為恐懼,她害怕起自己是否會在這里被日本給非禮得逞?
飯店里員工那麼多,怎麼偏偏這時候、這樓梯間都沒有人呢?
怎麼辦?誰來救救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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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辦公室里的畢世緯拿起內線電話CALL範唯妮,響了半天沒人接,不禁不耐的蹙了蹙眉。
「奇怪,跑哪兒去模魚了?」
他嘀咕著起身離座,打算直接到外頭去逮人,沒想到外頭的座位上果真空空如也。
于是他直接拿起她辦公桌上的電話,撥打她的手機,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可傳來的卻是嘈雜的聲響。
「喂,範秘書?喂喂?是範秘書嗎?」他覺得奇怪,一邊揚聲叫喚,一邊屏神聆听。
『救我!快來幫忙……啊!』範唯妮分神求救,但手忙腳亂的推拒著對方的摟抱,根本沒辦法好好的講話。
救?好好的在飯店里上班,怎麼會求救?她遇到什麼事了?
「怎麼回事?妳在哪里?」畢世緯心中警鈴大作,急忙追問,彼端傳來的回答卻是手機落地的踫撞聲,又是一陣驚呼嚷叫,他一顆心不禁提上了喉頭。「喂喂喂?快說啊!」
新悅飯店規模太大,加上地下五樓共有四十三層,沒有確定她在哪兒,瞎找是不行的!
『三十三樓……快來,三十三樓……』無法拾起掉落的電話,範唯妮急中生智,卯起來大喊所在樓層。
雖然模糊,畢世緯還是隱約听見她說了什麼,他立刻撥打安全室分機,叫人前往,隨即自己也刻不容緩的拔腿往外沖。
舍棄還需要等待的電梯,改走逃生梯,才往上爬一樓,就听見樓梯間傳來的吵鬧聲。
「樓上在干什麼!」他不禁加快腳步,同時出聲嚇阻。
「快來人,快來幫忙啊!」一听見有人,範唯妮忙不迭更大聲求救。
畢世緯終于趕到,範唯妮看見他彷佛溺水者發現了浮木,在他底下做事這半個月以來,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到他!
「總經理,他喝醉了!想要非禮我!」
「先生,請你馬上停止!」畢世緯出手拉住對方箍制著範唯妮的手,將她擋到身後,雖然對于這樣的情況感到相當憤怒,但基于職業本能,還是暫時先禮貌的告誡。
「王八蛋,你是什麼東西多管閑事……」日本房客欲求不滿,嘰哩呱啦的叫罵,咸豬手不甘心的還想伸向範唯妮。
範唯妮被畢世緯護在身後,雖然驚魂未定,但已能安心,最起碼她知道,畢世緯是不會容許那差勁的房客再侵犯到她。
畢世緯看對方似乎不把他的告誡看在眼里,怒火再也無法抑制,使勁一個扭轉倒扣住他的手,將他壓制在樓梯扶手上。
「先生,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性騷擾,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們會報警處理。」對付這種無賴,客氣是沒有用的,他改以日語嚴正警告,擰起的眉心讓向來斯文的俊臉轉為凜冽冷酷。
「我是客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日本房客吃痛的扭曲著臉,還想以房客身分抗議。
「總經理!」安全部門的人員在此時抵達。
「把他送回客房派人看著,防止他又再跑出來騷擾到其他房客。」畢世緯轉給安全人員接手,並向安全經理簡短說明及交代。「他喝醉了,想對範秘書毛手毛腳……」
「你放心,我知道怎麼處理。」經驗充足的安全經理說道,隨即指示下屬動作,半請半押的將日本房客帶走。
一片混亂終于歸于平靜,樓梯間頓時只剩畢世緯和範唯妮。
他瞥看向她,白色絲質襯衫的衣襬掉了出來,襟口的蝴蝶結松落,還有兩顆扣子沒扣,一邊的袖子從肩線被扯出個大洞,露出渾圓白皙的肩膀,眼淚將她眼楮的妝沖剛成黑色的小河,蜿蜒在臉龐……
她向來整齊亮麗,倔強好勝,縱使在他的操練下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被他毫不留情的指責,她依然是神采奕奕,很有活力,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的狼狽脆弱,使得他的眉心不禁隨著心口的緊窒而聚攏。
如果他不是這飯店的總經理,必須顧全大局,他絕對會好好扁那個日本一頓!
「先跟我來。」他凜著嗓音開口。
範唯妮沒應聲,只是蹲撿起散落在樓梯的資料夾,可不由自主的顫抖讓她行動變得遲緩。
畢世緯見狀,心窩彷佛又被針扎了一下,疼痛的感覺迅速蔓延。
[憐惜之余,還多了心疼……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吧?]他暗自做此解讀。
沒再深究,他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覆在她單薄的肩上,動作比她迅速的拾起所有資料夾,攙著她的臂膀給予扶持,離開事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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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破損、模樣狼狽的範唯妮被帶到畢世緯的住處。
自從接任總經理一職後,他就從飯店里挪了間一廳一臥的房型做為己用,一方面是為了省去上下班的往返時間,並保有自己的空間和自由,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在飯店出現突發事件時,自己可以就近隨時掌控。
至于身為專屬秘書的範唯妮,偶爾也必須為上司處理些許私務,所以她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可是歷劫歸來,前所未有的驚嚇讓她連坐在此處都覺得忐忑,整個人像大戰過一場似的虛軟無力。
「快去洗把臉吧,妳那個樣子連鬼看了都會嚇到!」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畢世緯撇嘴說道。
真是的,連這種時候都不忘記要損她?!無力回嘴,範唯妮只有投去抗議的一眼,倒也乖乖依言到浴室打理。
坦白講,平時覺得他機車歸機車,也對文音姊所告知的風流形象有點感冒,但她對他還是維持著對上司應有的尊敬,可方才那英雄般的出現,卻令她心里對他隱約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大概是多了幾分信賴吧!
「噢,真丑!」走進浴室瞧見鏡子里的自己,她忍不住嚇了一跳,嫌棄皺眉。
難怪他剛剛會那麼說!
想到讓畢世緯看見她那麼丑的樣子,她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不對,看到的人不只畢世緯,還有前來協助處理的安全人員!
「天哪,我以後要怎麼做人啊?」她垮著臉,沮喪哀嚎。
「不要在里面鬼吼鬼叫!」正好鄰近浴室,畢世緯听見了她的嗓音,雖然出聲喝止,但她已然恢復些許活力的反應讓他寬心多了。
被听見了!
範唯妮窘赧的立刻住口,吐了吐舌,趕快開水洗臉。
現在,她終于知道要感謝老爸的保護,雖然少了點自由,但也讓她避免踫上許多不必要的困擾麻煩。
在範唯妮進浴室打理自己的同時,畢世緯打了幾通內線電話,交代了一些事情,畢竟方才發生的意外事件,可大可小,以飯店的立場懊采取什麼樣的態度來應對是必須小心斟酌的。
「……發生這種事,我們也不能完全只是低姿態的容忍……對,要先向警方備案,再看客人態度決定……好,後續情況隨時向我報告。」畢世緯結束最後一通打給安全經理的電話,範唯妮已經返回客廳。
「妳先在這里等一等,我剛才已經叫RoomService的員工幫妳去借一件制服上衣,待會兒就會送來。」他示意她在沙發落坐。
「哦,謝謝。」她困窘的撫了撫被扯破的衣袖缺口,又攏了攏少了兩顆扣子的衣襟,對他的體貼周全感到意外且窩心。
看來,她的老板不是只會命令和使喚,拋開龜毛霸道的一面,他輕易擺平麻煩,細心安排一切的表現,讓人不禁要為那騎士風範所迷惑……怪不得他的芳名冊里有落落長的記錄啊!
不過,盡避他有迷人的一面,她也不會受到影響的,除了她要謹守秘書本分,最重要的是她想找的戀愛對象,絕對禁止用情不專,所以像他這種風流的多情種在黑名單中可是名列榜首啊!
「剛剛的事是怎麼發生的?」雖然她眼楮鼻子因為哭泣還有點紅紅的,但比起先前已經好太多了,于是畢世緯立刻開口詢問,希望盡快了解狀況。
「我要把文件送去各餐廳,沒搭電梯,改走樓梯上樓,剛好遇到那個人從樓上走下來,然後就被他揪住了,說要給我錢,硬是叫我陪他回房間喝酒。」範唯妮據實以答。
他橫睨她──短發服貼的塞在耳後,卸了妝的模樣清麗秀氣,窄裙包裹出玲瓏曲線,蹬著高跟鞋的雙腿勻稱縴細……是男人都會為之吸引,更別說是喝醉酒的人了!
「妳有電梯不搭,跑去爬樓梯做什麼!」凶惡口氣掩飾了細微的悸動。
「就想要運動咩……」她聲如蚊蚋的囁嚅,很清楚這理由一說出來,肯定會被他念的啦!
如果她好好的搭電梯,或許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唉,這麻煩好像是自找的耶!
「這下子運動量很夠了吧?」他沒好氣的嘲諷。
一個縴弱女子和個男人死命的推打拉扯,不但全身都運動到了,應該也虛月兌無力了吧?
[哼,就知道他不會放過嘲諷取笑她的機會!]她低下頭,偷偷撇嘴。
[很好,有自知之明,不敢回嘴!]畢世緯瞪了她一眼。
「以後有文件,就打電話叫他們派人到辦公室來拿,妳只有一個人,不需要自己送。」他清楚賦予她這樣的權利。
部室主管和秘書都懂得把可以分派的工作交出去,減少自己的麻煩,她卻連送文件這種小事都親自去做,未免也太老實了吧?
範唯妮猛然抬頭,受寵若驚的看向他,眼眸熠熠發光。
天下紅雨了?操練她不遺余力的總經理大人竟主動減輕她的工作量?
「干麼那種表情?好像我只會虐待妳似的。」她那什麼眼光?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難道不是嗎?」她悄聲嘀咕,可心里暗自竊喜。
沒有漏听她的嘀咕,他理所當然的反駁︰「不嚴厲點,妳怎麼會那麼快進入狀況?」
「是,多謝總經理教。」她扯唇干笑。
他是上司,他要以什麼態度對她,老實說,除非她不要這份工作,否則也只有接受的分。
畢世緯瞥去一記「這還差不多」的眼神。
「對了,這件事妳想怎麼處理?」他重新把話題拉回來,尊重的詢問。
「公司想怎麼處理?」身為員工,範唯妮也想听听他的看法,畢竟她對這種事完全沒有經驗,根本不知怎麼做。
「站在飯店的立場,當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因為一旦鬧大,難免會有報紙媒體報導,登上社會版版面,對飯店形象總是不太好。
「不過,如果妳不想咽下這口氣,想要提告、報警處理,那我也不會反對,畢竟妳才是當事者、受害人,樓梯間的監視錄影帶也可以提供給妳當證物。」他公私分明的分析。
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在這兒上班,他也不希望讓她受了這種委屈,還硬是要她忍氣吞聲。
範唯妮望向他,心里感動著。
他大可以要求她不要聲張的,但他卻願意聆听她的意見,這令她對他徹底的改觀。
看來,文音姊沒有唬 她,她的頂頭上司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人!
暗自尋思衡量,她很快有了決定──
「這次的事有驚無險,而且那個客人應該是因為喝醉的關系才會這樣,說不定他清醒以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既然我人沒有怎樣,那就算了吧。」
人是互相的,既然他願意尊重她,那她當然也願意站在飯店的立場來設想。
畢世緯點點頭,同意她的想法,十分贊賞她能夠寬宏大量的以和為貴,可見她有一副善良的好心腸。
但是在這里討論追不追究,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那位日本房客清醒後的反應和態度也是個問題,或許會感到歉疚,也或許會顛倒是非、無理取鬧,一切還是得先觀其變化再說。
「好,只要沒再節外生枝,那就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