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穆先和呂萩妍還是過著同居的生活,工作時各自忙碌,休假時一起度過,這樣的相處模式看似沒有改變,其實已經與以前不同。
除了更加親密,孔穆先在生活細節上也更加體貼,外出拍戲的期間,他打電話回家的次數比以往頻繁,不需要呂萩妍交代叮嚀,他會自動報備,也會主動和異性保持距離。
這樣的歸屬感令人感到踏實,他努力工作打拼,不再只是為了夢想、賺錢,還多了更深的意義;身為男人,他必須為兩人的將來鋪路打算,讓心愛的女人衣食無慮。
挾著亞太影展最佳攝影的聲勢,孔穆先檔期滿滿,雖然不至于連假期都沒有,但戲是一部接一部拍。
呂萩妍心思靈巧,,腦筋靈活,很有當經紀人的潛力,之前有一位曾合作過的影歌雙棲天王級藝人出片,情商他跨刀幫忙拍攝MV,他本來覺得格局不同而不想答應,但呂萩妍卻鼓勵他接受。
她說MV拍攝時間短,以對方所開的酬勞和時間效益來看,是很劃算的;至于格局不同,經常跨越領域當然不妥,但偶一為之反而稀奇,能夠制造話題,吸引注意。
她還代他和唱片公司談攏了條件,要將他的名字頭餃一起加入宣傳里,因為攝影師屬于幕後工作人員,耕耘再久,知道的人也有限,趁著這次天王發片的合作機會,正好提升他的知名度。
拍攝後果然效果不錯,她洋洋得意,他則調侃她很有幫夫運,這樣聰慧的女人要趕緊娶回家當老婆。
在外人眼中,孔穆先正處在意氣風發、攀往顛峰的階段,可只有呂萩妍知道,在愛情事業皆得意之余,他心中還是有難解的缺憾,而那缺憾,此刻就出現在她眼前——
「請喝茶。」呂萩妍從廚房端茶出來招待客人。
他們住的地方鮮少有人來訪,但現在有兩位客人坐在客廳里,一位是孔穆先遠嫁加拿大的母親江青莧,另一位則是她的兒子——也就是孔穆先同母異父的弟弟,愛德華?克雷。
江青莧和愛德華帶了好幾袋的東西要寄放在大樓管理室轉交給孔穆先,警衛因為剛看見她上樓返家,所以好意告知江青莧,並替她按了對講機上樓通報。
她人在家,來者再怎麼樣也是孔穆先的母親,所以她請他們上樓。
「謝謝。」江青莧意思意思地喝了口茶,眼楮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呂萩妍。
「你……是阿穆的女朋友?」
「是,我叫呂萩妍,叫我小妍就可以。」她沒有失禮地自我介紹,但心里對江青凡的感覺很矛盾——她是孔穆先的母親,卻也是狠心冷落孔穆先的人,基本的禮貌她不會忘,但做不到太熱絡。
「這樣啊……」江青莧的打量多了善意與微笑,關心地探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快十六年了。」她淺答。
「十六年?」意外的答案令江青莧咋舌。
呂萩妍洞悉她的驚詫和疑問,于是簡言解釋︰「我們是國中同學,不過,是最近才交往的。」
江青莧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又說︰「我有注意到,阿穆最近在工作上有不錯的成績。」
呂萩妍听了,心里想,既然她有在關注孔穆先,應該就要讓他知道才對,畢竟她一直以來的冷落態度,已經讓孔穆先不抱期望,去期待那永遠得不到的親情、母愛,而她不說,他永遠不會曉得。
不過想歸想,初次見面,縱使替孔稻先打抱不平,想幫他發表一肚子的埋怨,她也不便多說什麼。
「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所以需要特別努力,有好成績是必然的。」她微笑回應,但話說出口,在支持孔穆先之余,還是忍不住帶了點埋怨意味。
江青莧欣慰又悵然地微微一笑,阿穆上進勤奮值得欣慰,而她,對于沒有善盡母親之責感到歉疚。
「他的確很棒,一般孩子遇到家變,想不開的就走上歪路,但他卻變得那麼好,我真的以他為榮。」她感慨地說。
呂萩妍听她直言,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孔穆先听到他母親這麼說,心里會怎麼想?能否緩解一些內心的遺憾?
而他母親呢?現在她會這麼說,是不是代表她後悔了,覺得虧欠兒子呢?
站在客觀的立場,她能明白孔穆先的心結,也似乎能明白他母親此刻的感慨和內疚……
不過,十幾年來聯絡得並不怎麼頻繁,為什麼今天特地找來?想她忍不住多了點心眼。
「其實,阿穆國三那年開始,遇到哪些事,我都很清楚。」她刻意透露,言下之意是她什麼都知道,她不需虛偽矯情地扮演慈母。
江青莧一怔。
既然都清楚,那就不用避諱什麼了,說不定還可以請她幫忙。
「他對我,應該很埋怨吧?」微笑中帶著調悵,她幽幽問道。
隨著年紀的增長,心境不同,她自省餅往,發現被前夫遺棄的自己,竟也將這狠心的行徑施加在兒子身上。
如果說,她還怨著前夫,那麼,阿穆怨她也是應該。
呂萩妍沒正面回答,這問題,只有孔穆先本人能回答。
不過今天見到他母親,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差,雖然一直覺得她是個自私的母親,但現在看來,似乎已有自覺虧待了孔穆先……
「他知道你們要來嗎?」她避而轉問。
印象中,孔穆先沒對她提起,難道是忘了?
「知道,但不知道是今天。」江青莧有點支吾,事實上,阿穆有說要外出拍戲,沒有時間招待他們,所以叫他們不用跑來;她听得出這話背後的疏離,雖然不至于口氣不好,但冷漠生疏是顯面易見的。
「小妍,阿穆哥哥什麼時候會回家?我想見見他。」一旁努力听著她們對話的愛德華終于受不了一直沉默,坦直發問。
他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是江青莧離婚後與加拿大籍丈夫所生,言行舉止月兌不了稚氣,但已經長得很高大,可以用簡單的中文溝通。
「你不能叫人家小妍,要稱呼姐姐。」江青莧糾正小兒子。
「沒關系。」呂萩妍曬然。
「對嘛,她看起來那麼小,我不想叫她姐姐。」愛德華跟一般老外一樣,亞洲女性在他們眼里,看起來年齡都很小,呂萩妍也不例外。
「這听起來對女人是一種贊美。」呂萩妍莞爾地說,愛德華爽朗的語氣和好看的外貌,讓人很容易就對他卸除防備
「愛德華他知道自己有個拍電影的攝影師哥哥,崇拜得不得了,這次和我回台灣,就吵著非要見阿穆一面不可。」江青莧向呂萩妍解釋著,像是要暗喻著血緣之親是切割不斷的。
「他後天就會回來了,我再跟他說。」見不見他們,決定權在孔穆先,她不能代他答應。
「那太好了。」愛德華反應直接地歡呼,那份發自內心的喜悅,看不出虛假。
「我們會在台北待一個禮拜,我把飯店電話給你。」江青莧立即從皮包里拿出飯店名片,並寫下房間號碼。」我跟阿穆十年不見了,只是想趁難得回來台灣的機會看看他,也讓他們兄弟倆見見面。」
「好,我會轉達的。」呂萩妍收起名片。
「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一起在附近的餐廳吃個飯好嗎?」江青莧親切地提議。
她知道就算能跟兒子見面也聊得不深,若是透過呂萩妍,就能多知道一些兒子的事情。
沒有心理準備,呂萩妍猶豫。
「好啦,一起吃飯嘛!」愛德華揚著燦爛笑容游說。
呂萩妍看向他們,可以感受到江青莧的善意和戰懇,以及愛德華單純的熱情,腦中閃過了孔穆先望著台南老家時的落寞神情……
「好啊!」她微笑答應。
或許,這是一次補齊孔穆先心頭缺憾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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