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先生、孫小姐,你們沒事吧?前面發生連環車禍。」司機的聲音從麥克風里傳來。
「我們沒事,你開車小心。」關正平說道。
孫嘉樂坐回原位,看著關正平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她皺起眉,戳了他的肩膀兩下。
「正平。」她故意喚他的名字,還把身子偎近一點。
「什麼事?」關正平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
「我覺得有個狀況,你可能要注意一下。」她又朝他坐近一點,懷疑自己听到他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什麼狀況?」關正平僵住身子。
「我們明天要訂婚,而且也快要結婚了,對吧?」她把臉逼到他的面前,自己卻先屏住呼吸。
要命,她的心干麼跳得那麼快?
「對。」關正平全身就只有嘴巴動了一下。
「可是,只要我一靠近,你就一副想把我推到八百里外的樣子,這樣人家怎麼會相信,我們是真的相愛?」她心跳如擂鼓,卻力持鎮定地握住他的肩膀說道。
天啊,他的臂膀握起來的觸感真的好好,好到她想咬一口。
「我不想你誤會我在乘機佔你便宜。」關正平看著她顫動的雙唇,喉結不由自主地滑動了幾下。
媽媽咪呀,是他的眼中現在有火花?還是她的眼楮染了玫瑰色,所以看什麼都會想入非非?孫嘉樂深吸一口氣,為了分散自己想對他上下其手的沖動,于是一掌拍向他的肩膀。
「不用這麼客氣!我雖然不是專業演員,但至少知道演什麼要像什麼。」她說。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她微紅的耳朵是表示了什麼情意。關正平皺了下眉,心里混雜著失望與期待的矛盾情緒說道︰「所以,你現在是在建議我們應該更親近一點?」
「我不是要佔你便宜喔,我只是不想讓關媽注意到不對勁……」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關正平拉進懷里,他的雙臂環著她,她的臉龐被置于胸前,他的大掌撫著她的發絲。
孫嘉樂咽了口口水,身子整個暖和了起來,但她手臂卻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天!她究竟是有多久沒被人這樣擁抱過,所以才會覺得喘不過氣來,才會激動到細胞都想尖叫。
他的擁抱堅定卻不會讓人窒息,臂膀比想象中來得結實,身上有著衣服熨燙後干淨的味道。在他懷里,她感覺很有安全感,感覺這里就該是她飄泊的心停留的港灣。
要命,她果然是跟那些感性的電影人混太久了,發什麼神經啊,他就是一個抱起來很舒服的男人啊!孫嘉樂在心里斥喝著自己,可眼皮卻不由自主閉上。
「這樣可以嗎?」
孫嘉樂在他的胸膛听到他說話的聲音。
她滿足地長喟了口氣。「你的胸膛很舒服。」
必正平看著她慵懶神態,差點想月兌口說道——「我還可以讓你更舒服」。
他拔去她的發簪,她的長發落下,飄散出發香、她發出一聲舒服的申吟。
他移動了子,生怕自己的男性反應太過明顯。
「對了,你今天怎麼會來這里?」她說話,只因怕自己在他胸前睡著。
「我來附近視察一塊地,看看是否跟土地開發圖相符。」他嗄聲說道。
「喔……土地開發圖,听起來就很有官商勾結的味道。」她懶洋洋地說道。
「我們是正派經營。獲利是因為我們不急著短期出售,我們是在‘養地’,等到時機到了……」
「放輕松,我是在開玩笑的。」她睜開眼楮朝著他一笑。
必正平皺眉,看著她的小臉。「了解,我會盡量多笑幾聲的。」
孫嘉樂睜大眼,驀地坐起身爆笑出聲,猛拍一下他的肩膀。
「你太嚴肅了啦!我的開玩笑是屬于那種會心一笑的揶揄,你不用認真對待啦。」
「我懂了。」他推了下眼鏡,表情嚴肅地打量著她小臉。「當你態度漫不經心地說正經的事情時,代表你在開玩笑。」
「天啊……你真的不懂耶。」她邊笑邊擦著眼淚。
「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想起她那些和他截然不同的歷任男友,心情突然跌到谷底,雙唇也隨之緊抿了起來。
「所以才會互相吸引啊!」孫嘉樂月兌口說道。
必正平黑眸鎖住她的眼,唇瓣忍不住上揚著。
「我的意思是……」孫嘉樂用手揚著發燙的臉龐,哇哇大叫地說︰「我昨天幫我們做了角色設定,只要依照基本設定下去演,雖不中亦不至于遠矣啦。」
她急忙從背包里拿出一張A4打印,挨到他身邊。「依照我們即將‘閃婚’的程度而言,我們應該要朝這條路線前進的。」
A4紙里洋洋灑灑地列了她應該會有的表現。
「根據我以前的個性,我愛上了就會像小女孩一樣地撒嬌。然後,因為覺得你會用一切守護我,給我很多的安全感,所以我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嫁給你。」她大聲說道,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他吐吐舌頭。「听起來好像是我在佔你便宜一樣。」
「那是你真正想要的?有人照顧你?」他問。
孫嘉樂用力地點頭。「對啊,因為我爸媽一談戀愛,就把我當空氣。我從小在保母家、安親班、寄宿學校待到差點想到社福機構去檢舉他們。」
必正平看著她唇邊的苦笑,他握住她的肩,低聲地說道︰「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發誓!」
「我相信。」她更相信她的心髒應該快要跳出來了。「所以,才會決定嫁給你嘛。」
「你不會後悔的。」關正平認真地說道。
孫嘉樂不自覺地捂住胸口,感覺好像他真的向她求婚,而他們真的要共度一生了一樣。不行,她雖然是這部戲的演員,但她同時身兼導演角色,所以要是自己先混淆了,接下來怎麼導戲?
可是,如果她公私不分,真的喜歡上了,豈不是會演得更好嗎?但是,關正平有喜歡她嗎?泡沫般的疑問,在她的腦子里團團轉,轉到她快抓狂。
「停,不許再想了!」孫嘉樂把臉埋入雙掌里。
「在想什麼?」關正平挑起她的下顎,拇指忍不住在她皮膚上多流連了一會兒。
她輕顫了一下,感覺有股電流穿過四肢百骸,但她佯裝無事地扮了個鬼臉,踢掉鞋子、把腳縮在身下。
「想我應該要補眠,不然待會兒吃飯會打瞌睡。昨天听導演說戲說到半夜兩點,我現在站著都可以睡著。」
必正平點頭,從置物箱里拿出毛毯。他雙臂一揚,毛毯溫暖了她一身。
他攬住她的肩膀,讓她把頭靠在他的身側。
「這樣會比較好睡。」他說。
她仰頭看他,心髒被他的眼神抓住,再也喘不過氣。
「一分鐘睡著。」孫嘉樂飛快閉眼,免得她一躍而起把他壓倒在後座。
必正平低笑著,下意識地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他在做什麼!他身子一僵,直覺又想後退,卻突然發現她竟然已經呼吸平穩,似乎真的已經在一分鐘內睡著了。
他的雙眼不再掩飾情緒,于是肆無忌憚地凝視她。
她的長睫毛蓋住她那對會說話、神采奕奕的眼眸,但他的心里、腦里卻一直轉著她流轉著溫暖的眼神,想到他心慌意亂,想到他只能有一個結論——他們為什麼不能假戲真做?
如果她要的是一個負責的肩膀,他有。而他以為自己所缺乏的熱情,在面對她時,簡直源源不絕。
孫嘉樂讓他心跳加快,而他們可以用一段原本注定要離婚的婚姻來試驗彼此是否適合。還有什麼比這個時機,更適合切入的?
他不是那種機會送上門,還不知道要把握的人。
必正平低頭一笑,低頭在她額間印下承諾的一吻——
承諾了一份比他們兩人在律師見證下簽名的合約,更讓他感到心安的新契約。
稍晚,在關家的飯廳里,關正平看著賴在媽媽旁邊的孫嘉樂,懷疑她和他媽媽前輩子就是母女。
「關媽,捧場一下,多吃一點啦,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下廚耶!」孫嘉樂一看關媽的盤子空了,馬上再補上兩顆水餃。
「下廚?你不是就只把水餃放進鍋里嗎?」關正平挑眉看她,認為她實在太愛演。
這個小家伙對于廚藝當真是一竅不通,丟水餃時像亂石打鳥,咚咚咚地往滾水里扔,然後左閃右躲地哇哇大叫著,惹得他媽媽笑聲洪亮,好像又是從前那個愛熱鬧的關陳如意。
「你歧視煮水餃喔,那樣也是下廚啊。」孫嘉樂轉身,啪地一聲打了下他的手臂。「你再有意見,我下回就不煮水餃給你吃。」
「不勞你多心,我自己會煮,我還會包水餃。」關正平說道。
「關媽,你看啦!」孫嘉樂鼓起腮幫子,又賴在關媽身邊撒嬌。「他這塊木頭一點情趣都不懂啦。」
「你不用下廚,如果你想吃,我隨時都可以煮給你吃。」關正平月兌口說道。
「這還差不多。」孫嘉樂從位子上跳起來,沖到他面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必正平摟著她,手卻舍不得松開。有這個小女人在,家里的氣氛溫暖得讓他希望這個夜晚不要終止。
她伶俐聰慧,懂得看眼色,知道他媽媽喜歡熱鬧,就把老人家當成朋友一樣地談天說地,小女兒般的撒嬌姿態,也不讓人覺得她沒大沒小。
「喂,你的拿手菜是什麼?」孫嘉樂抬頭,不料卻迎上他一瞬不瞬的注視。
他的眼神如此專注,專注到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他心里的唯一。她咽了口口水,耳朵開始發熱。
「麻婆豆腐、咖哩飯、烤雞腿、炒烏龍面,都做得還不錯。」他揪了下她微紅耳朵,指尖順勢撫上她頸邊的脈搏。
靶覺她的脈搏快得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他眼里笑意更甚——
很好,看來她對他也有感覺。
孫嘉樂被他的黑眸鎖住,一時之間忘了要呼吸,直到關媽媽的笑聲讓她回過神。
「呵呵呵,沒想到我這木頭兒子也會看老婆看到呆掉。」
「關媽——」孫嘉樂一個轉身,賴回關媽身邊。「他事業做很大只是假像,對不對?其實,他公司的生意很不好,對吧!不然,他哪來這麼多時間煮飯、練廚藝?」
必陳如意被孫嘉樂逗得很開心,笑到說不出話來,指指關正平要他自己回答。
「我在國外讀了兩年書,面包類的東西我吃不慣,所以學會做些簡單的料理。」關正平說道。
「沒錯,他的廚藝可比我強多了。我回台灣時,他每周還會下廚個兩、三次,做菜給我吃。」關陳如意笑著說道。
「媽啊……」孫嘉樂跳到關正平面前,不能置信地將他從上到下打量過一次。
「像你這種事業有成兼具做飯美德,長得超有型,有腦子、又孝順體貼的男人,怎麼會單身至今?是你的眼楮有問題?還是其他人有問題?」
必正平有些飄飄然,雙唇也不自覺地上揚。
「我沒遇到相處起來可以很自在的對象。」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近自己。
「是啊,之前幫他相親時,他老是板著一張臉,說個幾句話就跑去忙公事。害我可尷尬了。」關陳如意笑著看了兒子一眼。「沒想到現在居然一副舍不得離開你的樣子,可見他有多愛你。」
孫嘉樂也看了關正平一眼,見他居然點頭,她捧著臉頰,突然間害羞起來。
厚,明知道他是在演戲,但她對他有「雜念」,實在很難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必陳如意看著小兩口四目相接的模樣,她心里一陣歡喜,想著要留給他們私下親熱的時間。
「唉呀,聊到都忘了累。不過,該休息時還是要休息。」關陳如意皺著眉,身子微抖地閉上眼楮。
「我扶你回房休息。」關正平一步上前扶起媽媽,孫嘉樂自然也連忙隨侍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