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陽超級刺眼。
杜小嵐戴著遮陽帽,站在球場上和一堆觀眾隨著高爾夫球選手的賽程緩緩前進著。
她已經喝掉了三罐黑咖啡,只差沒把提神用的薄荷棒給吃到嘴里,但她還是好想睡、好想睡。現在,唯一能支撐她的力量就是──
今天球打得其爛無比的管浩元!
早知道他今天會表現得這麼差勁,她昨晚就沖到他房間去和他理論了。
杜小嵐踮起腳尖,看著管浩元在一個簡單推桿入洞的距離內,連續推桿兩次,卻仍然沒有法子把球打進洞里。
「唉!」
「啊!」
人群里不停地發出驚詫和失望的呼聲。
太陽很曬,杜小嵐頭很痛,心情很糟,而糟糕的是──一股怒火開始在她的胃部翻攪著,一路燃燒至胸腔,直竄上喉嚨,在口腔里呼嚕呼嚕地打轉著。
不行,她不能發脾氣,現場記者就算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杜小嵐咽了一口口水,第一百次告訴自己要忍耐。
避浩元第三次推桿,小白球在洞口外繞了一圈,又往右前方一滑。
杜小嵐眼楮一花,身子一晃,嘴巴一張。
「管浩元,你是來這里丟人現眼的嗎?」杜小嵐大吼出聲,聲如洪鐘。
現場沒人听得懂中文,不過她方圓三步之內的群眾卻突然淨空了出來,觀眾們全睜大眼,把她當成瘋子。
「請保持安靜。」球場人員皺著眉過來用英文制止她。
杜小嵐胡亂的點了點頭,目光仍然緊盯著管浩元──他一動也不動地握著球桿,看來似乎沒听到她的正義之聲。
杜小嵐不甘心,她深吸了一口氣,確實氣貫丹田了之後,她張開嘴巴,再次聲嘶力竭地怒吼了一聲︰「管浩元,你是來這里丟人現眼的嗎?」
「你若是再大呼小叫,干擾球員情緒,就請你離開。」球場人員再次氣急敗壞地沖到杜小嵐面前。
「他如果再繼續打出這種爛球,我會自動離場。」杜小嵐瞪著管浩元,這回改用英文回答問題,無禮程度讓旁邊的觀眾全都開口噓喝她的粗魯。
「你滾出場!」球迷們紛紛指責著她。
杜小嵐充耳不聞那些批評,只是一逕地瞪著管浩元一動也不動的身影。她脹紅了臉,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她要走了,看不下去了啦!
豈料,正當她準備轉身走人時,管浩元卻突然抬起了頭,兩人的目光隔著一大片草坪交會了。
站在果嶺上的管浩元瞪著杜小嵐,他握桿的大掌一緊,一股熱流倏地從他的心髒直沖而上他的腦門。
他沒听錯,那個大吼大叫的女聲真的是杜小嵐!
她從台灣追到美國了?
避浩元定定地看著杜小嵐,那一瞬不瞬的目光,看得旁人都察覺出事態有異了。
球場人員一緊張之下,馬上就要請這位東方小姐出場。
避浩元搖搖頭,再看了一眼杜小嵐氣急敗壞的神情之後,他把視線移回了眼前的小白球。
他的耳朵在發熱、他的手心在出汗,他能感覺到全世界的力量都集中在他的手掌之間。他深吸了一口氣,推桿──
進洞。
「好耶!」
避浩元听見了杜小嵐開心大叫的聲音。
他彎身撿起了球洞里的球,把球桿交給球僮之後,便朝著下一洞走去。他並沒有再回頭看杜小嵐一眼,可那雙原本沒有光采的眼,卻在瞬間變得無比燦亮。
接下來的五個洞,管浩元讓所有的采訪記者跌破眼鏡,讓他們腦中原先所想到的「管浩元首輪慘敗」標題,全都得重寫。
避浩元從超出標準桿三桿的慘況下成功大逆轉,打出了低于標準桿兩桿的漂亮成績,領先群雄。
這一天的賽事結束,明日待續。
避浩元給了桿弟一個擁抱,和幾名球員及重要人士寒暄完畢之後,他沒有進入球員等待室,他很快地跳上車離開了球場。
因為他知道──「他的未來」會在他的房間外等著他。
丙不其然,管浩元一出電梯,便發現了杜小嵐正背對著他,在他的房門前轉來轉去。見到她在,他這才真正地定下了心神。
他姿態漠然地走到房門前,拿出鑰匙開門,卻故意不和她打招呼。
「喂!」杜小嵐瞪著他的臭臉,從齒縫里迸出話來。「你的眼楮有問題嗎?看到人不會打招呼嗎?」
避浩元揪著心,慢慢地抬頭往她的臉上一瞥。
天,她那張臉看起來就像三天沒睡覺一樣,糟糕到不行。看來她很在意他嘛。管浩元嘴唇一抿,強壓住一個得意笑容。
「你干麼不說話?眼楮不好,連嘴巴也出狀況了嗎?」一看到他囂張的冷臉,她的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你來做什麼?」管浩元故意冷聲問道。
「當然是來恭喜你和譚雅倫大美女共結連理啊。」杜小嵐想都沒想,這些話就自動月兌口而出了。
避浩元眉頭一擰,因為她叫囂的語氣很像在挑釁。但是,她的眼神很酸,表情更酸,活像喝了十斤醋一樣。
「你在吃醋。」他幽黯眼眸掠過一陣邪魅電光,緊緊地睨著她。
「笑死人,我吃什麼醋?」她脹紅臉,大吼一聲。
「你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吧?」就是她現在這種德行。
「我感謝譚雅倫願意接手你這種沒人緣的男人都來不及了,此地無銀你個頭啦!」杜小嵐還來不及阻止自己的嘴,傷人的話又再度月兌口而出了。
避浩元眼眸一黯,狠狠地瞪著她。他以為她來找他,至少該代表了她有歉意。誰知道她前債還未清,就又開始故態復萌了。他不是被虐狂,沒必要站在這里听她用刻薄言語傷害他。
「你可以走了。」他扭開門把,當著她的面就要甩上門。
「等一下!我千里迢迢地跑來,你這算是什麼待客之道?」杜小嵐用腳撐住門板,雙臂用力往前一推。
門被她的蠻力給推開了,管浩元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沒再阻止。看在她一路飛到這里的面子上,他至少該給她一次機會。
就一次機會。
「你千里迢迢跑來是為了什麼事?快說。」管浩元拿起礦泉水猛喝,以掩飾他喉間不自然的緊張吞咽。
「我現在不高興說。」在還沒弄清楚他和譚雅倫之間的事情前,她才不要擺出求饒的低姿態呢!
「隨便你。」他放下礦泉水走向浴室,解開馬球衫的扣子。
「我……」杜小嵐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因為──
避浩元正月兌下上衣,露出他古銅色的背肌及堅硬的臂膀。那碩直的腰身充滿了性感光澤,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我要進去洗澡了。」管浩元往浴室門口走了一步。
「我也要進去。」她月兌口說道。
「怎麼?你想和我一起洗鴛鴦浴嗎?」管浩元驀然回頭,黑眸熠熠地看著她。
那黑眸里挑情的曖昧光芒,直直射入她的眼,揪住了她的心。
「你,少臭美啦!」杜小嵐辣紅了臉,卻故意凶巴巴地說道︰「我的房間規格跟你一模一樣,浴室里有用霧玻璃隔出干濕分離區域。你沖澡時,我可以坐在外面的馬桶跟你說話。」
「如果真有急事,干麼不現在說完?」他說話口氣徐緩,心湖卻是急到驚濤駭浪。
「我干麼要現在說,干麼讓你稱心如意?」杜小嵐別開眼,咽了口口水,忍不住臉紅心跳了起來。
「想看我洗澡就明說嘛。」他一挑眉,逕自跨進了浴室。
門,沒關。
杜小嵐大搖大擺地跟了進去。
避浩元站在干濕分離的霧玻璃前,沒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她拚命地在咽口水,代表了她其實很緊張。更難得的是她居然連被他奚落了,都還是硬要跟進浴室來。他想他這幾天的夢想,應該有可能成真吧。
他有可能同時得到她的道歉與他的愛情嗎?!
避浩元看她一眼,開始褪去身上的所有衣服。
「你干麼突然月兌光光!」杜小嵐見狀,馬上用手捂住臉龐,當然也沒忘記配上一聲電影女主角式的害羞驚叫。
「不月兌光怎麼洗澡?不如你當場示範一下好了。」管浩元回了她一句,神色依然自在。「還有,別從指縫偷看我。」
「你怎麼知道我從指縫里偷看?」杜小嵐驚訝地放下手掌,這回則是光明正大地把目光定在他的腰部以上。
「憑我認識你十三年了。」他翻了個白眼,心情卻已經一掃過去幾天的陰霾。
「十三年?管爺爺,你別再說了,我覺得自己垂垂老矣。」杜小嵐捂住耳朵,偷瞄他一眼。現在是什麼狀況?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你還沒有垂垂老矣,但是你早就已經到了該對自己負責的年齡了。」管浩元目光如炬地看她一眼,轉身走進了淋浴間里。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杜小嵐皺起眉,听著淋浴間里傳來的水聲,死命地盯著霧面玻璃里的那道模糊人影。
「喂,我有一技之長,而且非常地樂在我的工作,我對自己的人生是很負責的,你剛才的話很侮辱我。」她搶在蓮蓬頭水聲的空檔間,不服氣地對他說道。
「我所說的不負責任,指的是你在談感情時的隨便態度。」淋浴間里傳來他沙嗄的評語。「你在感情中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快樂,然則一旦和我起了爭執,你卻只想到用你的伶牙俐齒來攻擊我,而不是嘗試著去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這樣的態度,不是不負責任是什麼?」
「我如果不是因為太負責任,沒事從台灣跑到美國干麼?難道是為了坐在這個馬桶上和你聊天嗎?」杜小嵐霍然起身,猛拍了下馬桶水箱,痛到掌心發麻。
真要命,低聲下氣說出「我錯了」,怎麼會那麼難啊?
「你是來要求復合的?」他說。
杜小嵐瞪著霧氣氤氳的淋浴間,她發誓,管浩元的聲音如果沒有帶著笑意,那她就是一只只會哇哇叫的粉紅豬。
「我難道不能來弄清楚某人‘不負責任’的提出分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她竭力壓抑著情緒,以至于說出口的話全都很像是在威脅。「你給我听好了──沒有試圖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的人是你,逃出台灣的人也是你。你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人。」
「我有任性的權利。」他說。
杜小嵐氣炸了!她火冒三丈地沖到淋浴間外,大掌直接擊拍上霧面玻璃。「憑什麼只有你可以有任性的權利?就憑你是管浩元──」王子不成?她的話硬生生地梗在喉嚨里,因為想起了當初的爭執便是由于「管浩元王子」這幾個字。
「我告訴你,我憑什麼可以任性?就憑這個──」
就在杜小嵐還來不及反應時,淋浴間已經被打開,一股灼熱水氣直撲而上她的臉面,他的大掌則在同時將她扯進了沐浴間里。
避浩元低頭看著她,兩人的身軀緊密地貼在一起。他身軀的水珠浸透她細薄的棉衣,將他皮膚間的熱氣全都過渡到她的身上,染紅了她的臉。
「喂……」杜小嵐仰望著他火熱的眸子,不禁低喘了起來。
她的頭好昏,而他的唇──好熱。
避浩元狠狠地封住她的唇,霸氣地汲取著她的氣息,存心不給她任何喘氣的空間。他要她!要所有的她!
「憑我對你的熱情、憑我對你十幾年的感情、憑我只對你一人用心的深情!我當然可以任性。」他在她的唇間性感地低語著,大掌探入她的衣服里,撫著她細滑的後背。
杜小嵐覺得有一籮筐的高爾夫球正朝著她飛來,打得她頭昏眼花。她虛弱地扶住大理石牆面,努力在熱氣之間尋找新鮮空氣。
他在對她告白耶、告白耶!杜小嵐用力地大口呼吸,胸膛激動地起伏著。
「干麼不說話?你不是一向最愛和我斗嘴嗎?」他重咬了下她的唇瓣,咄咄逼問道。
「你剛才的告白居然還有押韻耶。」杜小嵐傻笑出聲,胸腔在發熱,腦袋里在放煙火。她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高興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呵……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管浩元大吼出聲,惡狠狠地盯著她。
「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她擔心地回問道,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對!我如果開玩笑,就讓我出門被車撞──」
「閉嘴!」杜小嵐猛地一巴掌打上他的嘴。
避浩元被她打得往後一退,整個後腦勺猛撞上牆壁,發出恐怖的重擊聲。他腦子一陣昏眩,雙膝一軟,微曲了子,沿著牆壁滑下。
杜小嵐急沖上前,把他的頭抱在胸前,拚命地想在他頭上找出傷口。「你痛不痛?是不是撞得很大力?要不要去叫醫生?」杜小嵐愈看愈擔心,內疚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著。「你干麼一直笑?完了,你頭撞壞了,對不對?」
避浩元但笑不語,靜靜地躺在她胸前,愜意地用臉頰磨蹭著她。
「管浩元,我是誰?」她揪著心追問著。
「杜小嵐。」他微側過身,抬起頭看入她的眼里。「你很關心我。」
杜小嵐瞪著他清亮的眼神,在確定他沒事了之後,她暴戾地用頭再撞了他一下,嘴硬地說道︰「廢話,我當然關心你。你光溜溜的死在浴室里,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就不能說一點好听的話嗎?」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臉上的笑容僵滯了起來。
「如果你對我告白時,聲調不要凶猛地像是在對敵國宣戰的話,我當然也可以考慮跟你撒嬌。」杜小嵐往後一退,背靠著磁磚,雙臂交叉在胸前,儼然一副談判姿態。
「我很凶?」他哪里凶?
「對,打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就一直對我凶得不得了。」
「你以為你對我說話就很客氣嗎?」這個雙重標準的女人!
「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成自己人,所以才會那樣對你說話。」她反擊。
「同理可證,我對你也是如此。」他也提高了音量,黑眸里的火焰再度被燃起。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沒有人放軟姿態,也沒有人開口求和。
「見鬼了,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杜小嵐失控地大叫出聲,淚水飆出了眼眶。
她飛快地轉身,想走出淋浴間。但管浩元的長臂一伸,扣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回他的身側。
「別走。」他嗄聲說道,將她抱得極緊。
「干麼不走,留下來再吵一架嗎?」她垂下雙臂,哽咽地說道。
避浩元低頭握住她的肩膀,口氣急促地說道︰「男女交往總是需要一段磨合期,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沒道理連這段時間都熬不過去,對不對?」他沒有法子看著她從他身邊走開!「如果我們不能避免這種言語上的你來我往,那我們就更需要溝通,更需要讓彼此知道我們有多在乎對方,不是嗎?」
杜小嵐看著他焦急的眼,看著他因為心急而緊皺的濃眉,她的心一點一點地軟化了。面對一個在她面前卸下盔甲的驕傲男人,她怎麼有法子置之不理?
「對不起,我在迪士尼時,只急著要吵贏我們之間的戰爭,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對不起一百次!」她激動地握著他的手臂,急著想坦白。
「我表達我在意你的方式,總是太過極端,我會盡量修正這種為了要引起你注意而養成的壞習慣。對不起,我居然幼稚了十幾年。」管浩元難堪地辣紅了耳根,懊惱地用頭撞了下牆面。
杜小嵐踮起腳尖,揉著他的頭,兩人相視一笑,一笑也就泯恩仇了。誰讓他們認識了彼此那麼久,誰讓他們那麼愛彼此呢?
避浩元張開雙臂,而她甜蜜地偎進了他的胸前,听著他的心跳。
「不過,我有一件事還是要說,你的嘴真的很毒辣。」她開始把多年前的舊帳一筆一筆地翻出來。「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穿比基尼泳裝時,你笑我沒胸沒腰扁嗎?」
「那是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穿那麼少。」他尷尬地解釋著。
「每次有人追求我時,你就把他們從頭到腳全都數落到不行──」
她一旦開始抱怨,他的惡行便被愈堆愈高、愈堆愈高。而管浩元的臉色則是隨著她的敘述,變得越顯青白。沒法子,誰讓她把這種細節全記得這麼牢,他也只好認了。
「因為我那時候嫉妒他們比我有勇氣,表達出對你的喜歡,所以才會說出那麼多不堪的話來攻擊你。對不起,我錯了。」他輕啄了下她的唇,止住了她的抱怨。「原諒我,好嗎?」
「討厭鬼,你這些話不會早幾年說喔?害我們恩恩怨怨這麼多年,還差一點殺死對方。」用手肘撞了下他,語氣卻已是撒嬌而非抱怨了。
「我承認我使用的策略錯誤,我早就應該把我對你的滿腔愛意公開播放,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舉高雙手,豎起白旗投降。
杜小嵐可得意了,趾高氣昂地等著听管浩元繼續表白。
「說你喜歡我啊!我再考慮看看要不要繼續和你交往下去。」杜小嵐昂起下巴,老佛爺一樣地端起架子。
「不如,就趁你慢慢考慮時,我好好表現一番,你再決定如何?」
避浩元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他一手扣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住她的唇。
狂熱的歡愉從管浩元的唇間傳入杜小嵐的血脈里,她仰起頭,用最強烈的熱情迎接著他纏綿的吻,膠著的雙唇于是翻騰出更灼人的熱潮。
那股熱潮隨著管浩元的吻和手掌,拂過她的每一寸曲線。那股熱潮,隨著管浩元進入她的身子,而鑽入她體內變成了另一種磨人的歡愉。那股熱潮隨著他深猛的沖擊,而將歡快的聲音逼出她的唇,讓臉紅心跳的申吟逸在這斗大的淋浴間里,直至極限的高潮攻陷了他們的理智為止……
歡愉之後,杜小嵐累到眼皮都睜不開。
她只隱約知道他把她抱進浴白里,幫她洗澡、洗頭。
她閉著眼楮,覺得被他這樣呵護著,簡直像一場夢。
洗發精的杉木香味飄入她的鼻尖里,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認真的想一想,他好像十幾年都沒換過洗發精品牌呢!
「你隨身帶著洗發精嗎?」她懶洋洋地問,像一只正在曬太陽的波斯貓。
「對,我不想讓不習慣的東西影響到我的心情。」管浩元按摩著她的頭皮。
她點點頭,只差一秒鐘就要睡著了,可一個念頭卻閃電般地擊中她的大腦。
「我覺得你和譚雅倫擁抱的照片,看起來倒不像是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嘛。」她頂著一頭泡沫,驀然跳起身瞪他。
「躺著,我幫你把泡沫沖干淨,然後,我們再談譚雅倫的事。」管浩元將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讓她的頭擱在浴白邊緣,並拿起蓮蓬頭幫她沖淨發絲。
「脖子那邊會癢,幫我抓一下。」杜小嵐得寸進尺地說道。
他的回答是用蓮蓬頭直接砸上她的頭。
杜小嵐慘叫了一聲,卻旋即感覺到有一雙大掌,很溫柔地幫她抓揉了脖子的發際處。她眯起眼,笑得合不攏嘴。
避浩元用手彈了下她唇角的笑,開始一遍又一遍地用水沖去她發際上的泡沫。
望著她光滑的發絲,他竟微微恍了神。他原本認為以他的別扭及她的遲鈍,他這輩子或許都沒有法子得到她的芳心了,誰知道結局居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愛情這回事啊,有時靠的只是一瞬間的火花啊!避浩元笑著關上蓮蓬頭,用毛巾包起了她的發絲。
「是譚雅倫主動吻我的。」他邊說邊摟起她的腰,讓她再度靠回到他的胸前,一同浸浴于浴白的溫水里。
「那你干麼讓她吻?你不會跑掉嗎?」她回頭瞪他,才沒這麼容易就讓他過關呢。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
「哈,我在意到想宰了你!說,她為什麼吻你?你們兩個又是怎麼遇到的?一五一十給我全招來。」她越說越大聲,黠亮大眼閃出光芒,全身的「戲胞」都被挑動了起來。
一條毛巾啪地遮住她的臉面。
「不要演戲了。」他命令地說道。
「被你發現我在演戲了,呵呵……」杜小嵐沒有一絲愧疚感地哈哈大笑著。
「我和譚雅倫是在宴會上遇到的。她很緊張,因為她上一回的賽事沒打好。我隨口跟她聊了幾句,她說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也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但她希望我能給她一個祝福的吻。」他閉上眼,讓熱水浸過他肩膀,舒緩運動過後的肌肉。
「唷,你不是平常都不給誰好臉色看的嗎?干麼她隨便提一提,你就任人宰割了啊?」杜小嵐掀起他的眼皮,不是滋味地看著他。
避浩元輕啄了下她的唇,知道她是真的很在乎他。
他沒特意要笑,不過整張臉龐卻都籠上了一層笑意。那層笑意讓他邪佞的眉眼變得風流多情,舒緩了他冰霜般的輪廓,讓他的性感特質更顯迷人。
「以後不準你這樣對其他女人笑,知道嗎?」杜小嵐咬了下他的鼻子,開始下令管制。
避浩元給她的回應是一個讓她喘不過氣的長吻。
「是譚雅倫趁我還沒回答前,就主動吻了我。她只是輕吻了我一下,沒想到記者拍出來的照片竟會變成那樣。」他很快地把事情解釋清楚,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隱瞞。
杜小嵐這下芳心大悅了,贊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過去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以後就歸我管,懂嗎?」她要先下手為強,好確定以後的兩性地位「平等」。
「我只歸我妻子管。」管浩元猝地低下頭,抵住她的額額,四目之間的距離只有彼此的眼睫毛長度。
「你喔。」杜小嵐笑著摟住了他的肩膀,用她的頭輕輕地靠著他。「怎麼就是沒法子好好地說上一句‘你愛我’之類的話呢?不過,我還是會鄭重考慮你的提議啦!你知道的,古有明訓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杜小嵐正經八百地說完後,還佯裝沉重地嘆了口氣。
避浩元的濃眉驀地一沉,他舉高雙手,開始呵她癢。
杜小嵐笑得眼楮全眯了起來,她左閃右躲的,濺起了一堆水花。她想起身月兌逃,腳掌卻是一陣打滑,撲通一聲又掉回了浴白里,讓水珠濺滿了整張臉。
「討厭啦!都是你害的啦!」杜小嵐拿他的肩膀當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
「沒法子,誰叫我就是愛──」管浩元拭去她眼睫上的水珠,炯炯眼神鎖住她的視線。
「等一下!」杜小嵐神色驚慌地捂住他的唇,隨即嚴肅地端坐在他的雙腿間,目光炯炯地凝視著他。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她才不要錯過他正式告白的每一秒呢!
避浩元低頭親吻了下她的鼻子,剛毅的眼神深情得讓她眼眶泛紅。他捧著她臉頰的溫柔姿態,也讓她屏住了氣息。
「誰叫我就是愛惹你呢!」他的唇角閃過一抹頑皮的微笑。
杜小嵐聞言,腦袋當機了三秒鐘。
「你,你說什麼!」她抓住他的肩,用力地搖晃著。「你不是應該說‘我愛你’嗎?什麼叫做‘我就是愛惹你’──」
「閉嘴。」
避浩元吻住了她的唇,如她所願地在她的口中說出了她最想听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
一個互訴衷曲的美好之夜,于是緩緩拉開了序幕。
他們都曉得,在未來的每一天里,唇槍舌戰的劇碼仍然會繼續上演。不過,他知道她愛他,而她也知道他愛她,愛情世界里最重要的停戰關鍵莫過于此了,不是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