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氣到一夜失眠的杜若彤起床時,已經下午一點了。
她梳洗完畢,很任性地決定要出門大肆采購一番,即便知道她花的錢對他而言,完全不痛不癢。
重要的是,她想順便替關振言添購一個枕頭。他不容易入睡,也許備長炭枕頭會有些效果。
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過不屈不撓,還是奴性太重,或者她只是單純地不服輸了?
就像她大學參加社服社團時,她就是不相信那群社經地位低落的小孩子當真那麼沒有學習意願,所以她比誰都費心、比誰都認真對待他們。當然,她輔導的小孩也全都交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
碧執,是她最大的優點與缺點。
總之,她就是要關振言認可她身為他妻子的身分。
不過,她總還有情緒。所以,她今天不要理他!
杜若彤走出房門,卻差點踩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她眉一挑,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的禮物。
必振言是想道歉吧?
杜若彤微笑著,心里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很開心她的努力沒有白費,他還是在意著她的情緒啊。
她打開禮盒,里頭是一副光澤奪人、珠潤玉華的頂級南洋金色珍珠耳環。光是擺在她的掌心,就襯得她的肌膚細白雪膩了。
杜若彤戴上耳環,直接走到他的書房門口。雖然他平時總是睡到下午三點,不過她想他今天應該已輕起床了吧——畢竟他連禮物都準備好了呢!
她叩叩敲了幾下門.
「進來.」沉嗄的聲音像是甫從睡夢里醒來。
杜若彤推門而入,突如其來的陰暗,讓她猛眨著眼,好適應屋內的昏沉光線.
窗簾拉得死緊,完全看不出今天外頭是個好天氣。
杜若彤就著室內唯一的光源,找到了關振言。
他正坐在床邊的看書椅里,頭頂上的一盞燈投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的黑眸熠熠生光。
必振言的目光很快地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在看到了她耳上的珍珠耳環之後,又落回了他的書本上。
杜若彤對他露出的笑容沒被他看見,她只好一聳肩,徑自走到窗邊,唰地拉開了窗簾,讓屋外的陽光滲入室內。
必振言瞇著眼抗拒著太亮的陽光,杜若彤則在陽光中朝著他走來。她的全身染上了一層金暈,優雅的臉龐溫柔得像是什麼事都下曾發生過一樣。
金錢的魅力當真無窮無盡啊!必振言瞇著眼,無法讓他的臉色顯得不那麼譏諷。
「這是你送我的嗎?」杜若彤在他的床邊坐下,繡著綠色玫瑰的裙襬在床上優雅地散開來。
「嗯。」關振言點頭,目光落在她的裙襬上,就是不與她四目交接。
「為了道歉?」
「我沒什麼好道歉的。」他不想讓她以為她佔了上風。
「那干麼送我東西?」
「我送東西給自己妻子也犯法嗎?」
杜若彤的手指拂過耳上的珍珠,滿意地微笑著——嗯,她喜歡他說「自己妻子」時的語氣。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杜若彤拔下珍珠耳環放在手掌里,遞到關振言面前。
必振言瞪著那兩顆在她雪白掌間發亮的金色珍珠。
「妳究竟想要什麼!」關振言低吼出聲,驀地抬頭。
他總算看她了!杜若彤迎視著他灼亮的利眼,她強壓住胸口的心跳如擂鼓,努力地裝出無事人的模檬。
「我想要的是一個願意和我溝通的丈夫,你可以送給我嗎?」杜若彤瞅著他,雙頰像被玫瑰染色一樣地泛著紅。
必振言皺起眉,完全沒法子從她水亮的眸子挪開視線。
「妳到底想做什麼?企業聯姻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妳干麼一直在意什麼溝通、了解這些屁事?」他必須承認他很震驚,震驚于她又再一次地試圖想說服他的努力。
「我一直想知道擁有一個正常的家是什麼感覺。」她柔聲說道。
「所謂正常的家是什麼意思?」她現在的意思是在嫌棄他不正常嗎?
必振言的拳頭握得死緊,將那兩顆珍珠耳環窒息似地攏在手掌間。
「一對彼此互相尊重的夫妻,或者再加上一群互相關心的家人,就是我所謂正常的家。」杜若彤傾身向前,將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別踫我!」關振言一驚,驀地揮開她的手,他掌間的珍珠耳環也隨之飛出,落在地毯上。
杜若彤收回手,背脊挺得再也不可能更直了。她能察覺到自己在顫抖,但她不想控制。
委屈的淚水從喉間直沖上眼眶,她覺得憤怒,覺得無力,覺得軟弱。她拚命深呼吸,不許自己的脆弱滑出眼眶。
必振言瞪著那一對耳環,他開始痛恨起自己下意識推開人的反應。
自從車禍之後,他便不喜歡別人踫觸他。經歷了那個曾經背叛他的女人羅嘉麗之後,更是如此。
必振言抬頭看向那個低垂著頭,像朵凋謝百合般坐在床沿的杜若彤,他地很想甩自己一巴掌!她的呼吸聲破碎得就像是在無聲啜泣一般。
必振言起身拾起耳環,放到她的裙邊。
他就這麼定定地站在她的身邊,瞪著她絞得死緊的十指,及她因為低垂而露出的雪白頸線。
「妳覺得自己原來的家不正常嗎?」因為不安,所以他選擇了先開口。
杜若彤沒有法子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還沒法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我爸有兩個太太,基于感情公平的原則,他不尊重我媽媽。我媽媽跟了我爸,為的也只是想掌權過好日子,她不是真心尊重這段感情。我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就更不用說了,全家都在勾心斗角,何來尊重可言。」杜若彤說著說著,突然覺得好心酸。原來想有個家,竟是這麼不簡單的事啊!
「妳為什麼跟他們不同?」他嗄聲問道。
「我從小苞媽媽,還有保母婆婆一起住在外頭,十歲那年才被接回和我爸同住的。『將心比心』,是保母婆婆給我的最大禮物。我大學時,和同學一起住在學校宿舍,同學們不知道我原來是一般人口中所謂的千金小姐,所以我們在相處上處處公平。因此,我希望我的婚姻也是如此。」杜若彤緩緩地抬頭看著他,水亮的眸里有著期待,也有著恐懼被傷害的神情。
必振言望著她微紅的眼眶,想起了許多往事。
大學時第一次看到她,她正幫忙領著一個迷路的小孩到警衛室。
第二次看到她,她正在禮堂輔導小孩功課。
第三次看到她,她在大樹下抱著一個大哭的女同學。第四次、第五次……每一回看到她時,她總是在包容別人,那雙水淨的眸總在吸引他。
如同現在一般。
必振言別過頭,很快地收斂起臉上的情緒。
「為什麼又不看我了?婚後再培養感情,是這麼困難的事情嗎?」杜若彤幽幽地問道。
「不是。」他沉聲說道,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別開了眼。
杜若彤松了口氣,她抬頭凝望著他緊繃的下顎,此時才發現兩人之間如今就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她意外地發現了他皮膚的白細程度竟不下于她,而他的睫毛長得讓人艷羨不已。
難怪關振言在乍看之下,總給人一種奇異的不自在感——細長的單眼皮、高挺的鼻梁及薄細的美唇,他的五宮其實俊美異常。大學時沒發現這點,完全是因為他在那時曬了一身古銅色肌膚,加上那一身精壯的肌肉,因此淡化了那股陰柔之氣。
她看著他,看得著了迷,看到他皺起眉,直接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不讓妳問,妳就會不問嗎?」關振言冷哼一聲,多少模清了她的脾氣。
「千金小姐何其多,你為什麼指名要和我相親?你先前的回答太籠統了,我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杜若彤屏著氣息問道。
「我不想回答。」他沉聲說道。
又是一記拒絕,但她能為難他嗎?杜若彤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力氣可以跟他耗下去。
當初為了賭一口氣,所以才硬撐著想和他維持好關系。現在,只覺得好累。
「不過,妳可以問我其它問題。」關振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柔順如絲綢般的秀發,感覺掌心正騷動著想去踫觸的。
杜若彤喜出望外地抬頭看著他。「那你可以答應我一個小小要求嗎?」
「說。」她開口要的東西,他不會拒絕。
「你以後可以看著我的眼楮說話嗎?」她柔聲說道。
必振言利眸一瞇,驀地對上她的眼。
杜若彤的心髒像被人捏住一樣地喘不過氣來。他那雙黑色眸子,深邃得讓人著迷。他定定的凝視,讓她的心著了魔,完全沒法子挪開視線,胸口有一股莫名的熱氣正亂無章法地橫沖直撞著,沖撞上喉頭,無法控制地漫開到整張臉龐。
杜若彤別開了眼,不自覺地低喘了口氣。
必振言不能置信地瞪著她,出車禍之前,他曾經招惹過一票女人心。她這樣的反應,他太熟悉了。
她在害羞!
而害羞的原因只有一個——她喜歡他?!
「不是要我看著妳的眼楮說話嗎?」關振言握住她的下顎,黑眸筆直望入她的眼里。
「對。」杜若彤被迫迎上他的眼,臉更紅了。
她嚴重懷疑他的大拇指正不懷好意地滑過她的下唇,可他的神情那麼一絲不苟,讓她不敢開口發問。
「除此之外,妳還有什麼要求?」他低聲地問道,聲音里頭有著自己尚未察覺的溫柔。
「我……」杜若彤伸手搗住臉龐,因為它們燙到快焚燒起來了。
「妳想怎麼樣?」關振言的唇角微揚,想笑。事實上,他的心情已經很久沒這麼好過了。而她的臉越紅,他的心情就越好.
「我想你每天至少能撥出十分鐘的時間來給我。這十分鐘里,你可以不用說話,但是你一定要很專心地看著我。」杜若彤低聲說道。
「妳說什麼?」關振言瞪著她,表情震驚地像是她要求把公司過戶給她一樣。
「你和我說話時,總不看我,這樣不好。」她一本正經地搖搖頭。
他皺起眉,看著她坦然的眼神。經她這一提醒,他發現自己的確是存在著這個問題。他不愛與人對望這事,是從何時養成的習慣呢?他——想不起來了。
「可以嗎?一天只要十分鐘。」這樣他至少會慢慢地將她擱入心里吧。
「可以。」他沒給自己思考的時間。
「真好!」杜若彤開懷地笑著,一口編貝白牙毫不掩飾地展示著她的快樂。
她開心地從床上跳起身,原本被擱在裙襬邊的那對珍珠耳環隨著動作滾落到了地上。
「啊——」杜若彤急忙彎撿起珍珠耳環,並小心翼翼地掬在掌心間。
瞧她珍惜的樣子,讓關振言握緊了拳頭。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感鑽入他的血液里,讓他的心髒每跳一下,胸口便飛上一股抽搐般的痛感。
「如果沒事的話,妳先出去吧,我還要處理一下事情。」他粗聲說道,氣息稍嫌紊亂。
「好。」杜若彤對他嫣然一笑,側頭戴上耳環,絲滑的長發隨之滑落在她皎白的臂膀上。
必振言飛快地別開眼,大跨步地走到書桌前,打開了計算機。
「那你忙,我不吵你了。」杜若彤轉身走了一步,又馬上回過頭。「對了,早上關語打電話說星期天要來我們家吃午餐,我答應要親自下廚。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用餐?」
她和關語的交情什麼時候變得可以相約吃午餐了?關振言的體溫從高點降到低點,只一秒鐘的時間。
「如果妳方便的話,明天的午餐也麻煩妳準備。」他板著臉說道。
「你……你不是一向下午才起床嗎?」他是清晨才入睡的人。
「妳不是說結婚後要培養感情嗎?我改變心意了不行嗎?」他任性地抿著唇,不快地說道。
「謝謝捧場。」杜若彤飛奔到他的身前,做了一個小時候經常對保母婆婆做的動作!
她俯身在他頰邊印上一吻。
必振言傻了眼,完全忘了要推開她。
「那我們晚上也一起吃飯,好嗎?」她問,眼神中有著忍不住的興奮。
「嗯。」關振言的大腦還來不及阻止,他的情感已經押著他先點了頭。
「那我先到樓下和白媽討論菜單喔。」她雀躍地旋過身,裙襬上的綠色玫瑰像盛開似地璀璨。
「等一下!」關振言喚住了她,對于這種突然間變得親近的感覺,總覺得別扭——像是他隨著她的腳步起舞一樣。
杜若彤停下腳步,笑容凝在臉上,一臉害怕受傷的表情。
「我……我……晚上不知道會忙到幾點,還是妳先用餐……」
「沒關系,我等你。」
杜若彤笑著打斷他的話,不再給他讓人提心吊膽的機會,她像只蝴蝶般地翩然離去。
必振言瞪著那扇被關上的門,久久還回不過神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獨家制作***bbs.***
從那一天開始,關振言和杜若彤天天一起吃午餐、晚餐。
必振言開始把他的起床時間調前到下午一點。
而杜若彤為了有些小挑食的他,每天總是起了個大早到市場選買最新鮮的食材。如何讓他多吃些魚類,是她的最新挑戰。
他們開始變得有點像朋友,他在晚餐過後,甚至願意陪她到庭院里走走,听她述說著園里的植栽知識。
杜若彤發現關振言不喜歡談他自己,可他喜歡听她說話。光是這一點,就夠讓杜若彤樂昏頭了。她的堅持與努力,總算得到了一些報償。她相信有一天,他會主動和她談起他的心情點滴!
這天,下午一點,杜若彤一反幾天前等他下樓用餐的習慣,她接下了白媽的任務——叫他起床。
不知道她之前幫他添購的備長炭寢具,是否讓他好睡一些呢?
杜若彤敲了下書房的門,悄悄地走進去。她在床頭櫃上放了一杯他起床就要喝的溫水,再走到音響前,按下播放鈕。
必振言皺了下眉頭,卻還是沒睜開眼。
她站在床邊,仔細地打量著關振言——
他光果著上身,趴在枕間,一道手掌寬度的白色傷疤從他的左耳以下,一路蔓延橫過他的左半邊身子。那一大片的傷痕經過整型手術,雖然已經淡化,但不平整的線條仍在,像有數條白色樹藤正攀爬其上一樣。
要讓這些傷口愈合,需要多少的時間和多少的勇氣啊?杜若彤咬住唇,心疼他曾受的苦。
他是那種吃苦不會吭上一聲的倔性子啊。
白媽說,車禍之後,關振言足足在醫院里住了三個月。之後的復健期間,他一開始時連走路都要人攙扶,他的左耳甚至還曾經有過輕微的听力障礙。
雖然,後來一切都康復了,但關振言當了一輩子的天之驕子,他習慣了自己是學校里沒有缺陷的白馬王子,教他如何忍受這些不完美?
因此,他開始逃避人群,開始一頭鑽進網絡世界,開始變得孤僻不與人接觸,開始把自己關進黑暗里。
杜若彤無聲地嘆了口氣,靜靜地凝視著他連睡覺中還在皺眉的臉孔。幸好啊,他娶到了固執的她,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拉出那個黑暗世界的。
見他還是沒起床,她把音量調大了一點。
必振言皺了下眉,拿起枕頭搗住耳朵。
他昨天是不是又太「早」睡了?杜若彤皺著眉忖道。
他習慣清晨才入睡,吸血鬼一樣的作息,讓他的臉色較之一般男人來得蒼白。她該怎麼樣才能改掉他這個日夜顛倒的毛病呢?
她是很淺眠的人,如果以後同床共枕的話,那她豈不是會被鬧得夜夜沒法子入睡嗎?
她……她在想什麼啊!杜若彤辣紅了臉,很快地別開眼,根本不敢再看他。
不準想!不準想!
杜若彤飛快起身,無聲地走到落地窗邊,偷偷掀開窗簾的一隅往外看——他有個好寬敞的陽台。
從陽台上看出去,可以看到整座庭園中最好的景致,難怪他可以待在房里一整天都不出門。
杜若彤推開落地窗,讓庭園里植物的新鮮氣味飄入屋內。
「妳在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一聲陰沉的低吼從她身後傳來。
杜若彤被嚇了一跳,卻仍然力持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柔聲說道︰「我在等你起床。」她回頭一看,他已套上了一件黑色上衣——自然,又是黑色高領衫。他甚至已經把那杯溫水全喝完了,而她卻完全沒發現他的這些舉動。
「誰允許妳進來的?」他臉色鐵青,口氣極差。
「白媽有事要忙,我自願幫她叫你起床。」
「妳現在可以出去了。」關振言板著臉看著她的身後,不願去猜想她剛才究竟看到了他多少的傷痕。
當他醒來時,她正倚在落地窗邊,沉思的樣子,美得像一幅畫。接著,他面對著自己一身的傷疤。
對比之下,他比任何時刻都還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丑陋不堪。
他痛恨這樣!
必振言站在她身邊,卻板著臉眺望遠方,非常徹底地將她當成隱形人。
杜若彤定定凝視著他,直到她終于確定他不會再回望她為止,才垂下了眸。
「這個陽台晚上可以看到星星嗎?」她撫著耳上那對珍珠耳環,來為自己增加勇氣。
「可以。」
「那我晚上可以過來看嗎?」
「不可以。」關振言頭也不回地拒絕,臉色益發地沉郁了.她一定是在同情他!否則為什麼要一再地對他委曲求全!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我說過我要和妳做朋友嗎?」關振言陰沉的眸子瞪上她,不客氣地反問。
杜若彤的嘴角一顫,想說話,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最終,只落得擠出一抹狼狽的笑容妝點著她蒼白的臉龐。
「夫妻就夫妻,搞什麼朋友那一套。」他的聲音低嗄地像是不情願地被人從喉嚨里擠出來一樣。
杜若彤抿著唇,眼眶乍紅,卻是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他。驀地,她低笑出聲,眼淚卻在同時滑下臉龐。
「妳哭什麼!」
他的大吼,讓兩人都是一驚。
「你騙人……你從沒認真地當我是你的妻子……」她搗著臉,不想讓他看到她的淚水。
必振言瞪著她顫抖的雙肩,無法克制自己地伸出雙手,倏地將她摟進懷里。
杜若彤淚濕的臉龐才被壓在他的肩膀上,淚水便像是找到了出口的泉水,汩汩地涌出。
「別哭了!」關振言粗聲命令著,將她摟得更牢了。
「為什麼……你每次總是要在甩我一巴掌之後……再給我糖吃……」她抬起水氣氤氳的眸子,可憐地瞅著他。
必振言沒回答,他捧住她的臉龐,心痛地吻去她的每一顆淚珠。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滑至她的唇上,感受著她像朝露般的清新感。他貪心地在她的唇間汲取著她的甜美,霸氣舌尖蓄意引誘著她生澀的香舌與他一同熱情起舞,讓她想要更多,也對他投入得更多。
隨著兩人的擁吻愈益激情,他的大掌松開她的上衣鈕扣,滑入她的衣內,覆住她柔軟的胸口,將她胸前柔軟的蓓蕾拈揉成灼熱的火種。
一陣酥麻的快感竄過杜若彤的四肢百骸,她在激情間,不能自己地清顫了子。
她會害怕嗎?關振言硬生生地抽回手,拉開彼此的距離。
必振言緊盯著她,他的黑眸如火,燒得她的臉頰微紅、呼吸嬌喘,也燒融了他心中的寒冰。
必振言知道,在她面前,他永遠不會再是那個無情的關振言了。
她對他的在意,改變了他!
杜若彤被他這樣深深凝視著,感覺她整顆心都擰了起來。她開始覺得自己要求他每天注視她十分鐘,實非明智之舉。他看起來毫無改變,而她卻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沉溺于那雙冷瞳之間哪!
兩人四目,就這麼互相凝視著。仿佛他們是初次見面,仿佛他們已尋覓了彼此千百年一樣。
陽台吹進的微風拂起她的發絲,飛上她的眼角眉梢。
他傾身將那縷發絲拂到她的耳後,神情認真地像在進行一樁合並案。
杜若彤悄悄地將臉龐偎入他的掌間,一股不曾感受到的幸福充塞在胸口,讓她只能微笑。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激動嗎?這段婚後才開始的戀情,竟不可思議地讓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的滋味啊!
「那我晚上可以過來陽台看星星嗎?」她必須找話說,否則她會激動得哭出來。
「妳如果敢在晚上過來的話,我可不敢保證那一晚會不會就此變成妳的新婚之夜……」關振言附在她的耳邊說道,灼熱的氣息燒得她耳朵發紅。「男人的是由不得我們控制的。」
「所以,任何女人都行嗎?」她低聲問道。
「妳真的這麼以為嗎?」他挑起她的下顎,眼神似火,直燃入她的眼里深處。
「我……我……不知道……白媽在等我下去準備午餐。」杜若彤腦中意識全被燒融了,她紅著臉推著他的手臂。「你……你快點去刷牙洗臉,準備下來吃午飯……」
「竟敢命令我去刷牙洗臉,妳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沒讓她立刻月兌身.
「不是。」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卻很快地伸手揉了下他的頭發。「乖,快點下來喔!」
必振言劍眉一皺,杜若彤則趁著他還在錯愕時,笑著跳離他的身邊。
「我先下去了。」杜若彤巧笑倩兮地睨他一眼,走出了房門。
門被輕輕地關上。
必振言卻仍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門口。
他或者還不願開口承認,但她確實是與眾不同的。她居然讓他產生了被人珍視與被追求的感動啊。
必振言走到書桌前,打開行事歷,想在近期內找出一個幾天的空檔。
他欠她一次蜜月旅行。
如果新婚之夜原本就是不可避免的果裎親密,至少他在國外時的心情,會比在國內來得更加自在。
況且,他現在願意相信杜若彤不會像當年的羅嘉麗一樣地口蜜月復劍了。
在心扉封閉了多年之後,杜若彤替他生銹的心靈大門上了油,讓他的心門再度敞開了。
希望她在未來的日子里,千萬別讓他失望啊!
叩叩。
「又是我。」她在門外喚著。
「進來吧。」他說道,唇邊依然掛著淺笑。
杜若彤探進了半個身子,柔聲地問道︰「我忘了問——我媽……早上打電話來,邀請我們這星期三和她一起參加一個古董珠寶展示會,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必振言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瘋了一樣。
「我不參加那種無聊的游戲。」他拒絕當奇珍異獸讓人觀看。
「那就當我沒問吧。」她只是轉達媽媽的話罷了。
「如果妳看上什麼首飾,不用替我省錢。」關振言看著她說道,為她不逼迫的體諒而感到窩心。
「我不需要首飾,我的珠寶已經夠多了。」她輕觸了下耳環,很開心地笑著.
他知道她一向偏愛珍珠飾品,即便穿著牛仔褲,也會搭配珍珠以襯托她的典雅氣質。
但,自從她拿到這副珍珠耳環後,他就沒見她摘下來過了。
「妳下星期三幫我挑一份禮,送給妳媽媽,就當成是母親節禮物吧。」關振言凝視著她的眼,柔聲說道。
「謝謝你。」杜若彤回以感激的一笑,知道他是在幫她做面子啊!
「應該的。」
「關振言——」她低聲喚著,緊張地絞著手指頭。
必振言一挑眉,等待著她把話說完。
「我喜歡你!」
杜若彤言畢,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滿臉通紅地逃了出去。
必振言對著房門,微張著唇,瞪大了眼。他現在還能做什麼?當然只能傻笑啊!他的妻子說她喜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