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听說叫做情人節,是一個天下所有有情人的女人在一個月前就會開始興奮、所有有情人的男人在一個月前就會開始煩惱的日子。而對杜品渲來說,那不過是一個花店和巧克力商人共同計謀出來賺取暴利的日子。
單手撐著頭半趴在桌上,一雙杏眼無聊地瞪視著前方那一堆從一早就圍成一群嘰嘰喳喳的同學,看她們臉上半含羞
澀及興奮的光采。她實在不明白,既然叫情人節,那麼關她們這群連戀愛都模不著邊的小女生什麼事啊?
「我想織圍巾送他耶!」某甲女同學說。
「織圍巾喔,會不會太老套啊?還是送巧克力好,永遠的情人節禮物。」某乙女同學興高采烈地回應。
「對呀!巧克力比較好,巧克力代表愛的表白耶!」某丙女同學也湊了一腳。
「可是他們每年都收到那麼多巧克力,如果太平凡的,他們一定不會注意到的啦……」
杜品渲開始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不會吧!難道她今年又要……
躡手躡腳起身,她極盡可能地不發出任何聲音,打算趁還沒被逮到前悄悄地退出這片多事之地。
「杜品渲……」一聲含雜著期待的嬌柔呼喚,粉碎了她的月兌逃計劃。
所有人的眼光忽然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很迅速的人牆便將她層層圍住,她根本無力月兌逃。杜品渲哀號了一聲,無奈地又坐了下來。
「杜品渲,項尋佑喜歡吃什麼巧克力?」某乙女同學首先發問。
又來了!為什麼每到這種節日,她就必需要替他回答這種問題呀?
「我不知道。」將椅子往後靠,杜品渲調整好姿勢準備長期抗戰。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某甲女同學非常不滿意她的回答。
「青梅竹馬就必需要對他了若指掌嗎?」其實她大可以隨便給她們一個答案敷衍一下,或者是老實告訴她們趕快打發
她們走了事,反正這又不關她的事,而且助人為快樂之本嘛!
可是她就是不爽,非常地不爽!是誰規定一起長大就一定要冠上青梅竹馬的頭餃?又是誰規定被冠上青梅竹馬的頭餃就一定要接受這樣的審問?
「品渲,告訴我們嘛!你去年還不是有回答我們。」某丙女同學開始用撒嬌攻勢。
「既然都說我去年回答過了,今年干嘛再問一次?」她們這些人真的是很無聊,每年都問同樣的問題,不煩啊!
「也許他今年的嗜好改變了啊!」某丁女同學回答得還真快速呀!
「對呀!而且你去年也回答得很含糊,我們想要更確切一點的答案。」某丙女同學再度發言,依然一樣是嬌滴滴的聲音。
「是呵是呀!他去年收了巧克力後都沒有回應說。」
「對呀!我還特地為了那盒巧克力去排隊排了好久說……」
「我也是啊!我跑好遠去買的耶……」
「我也是……」
一群人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一下這個說她花了多少時間才做好,一下那個又說她打工打了多久才存到錢,好像她們沒有得到希望的回應都是因為她情報不明確的過錯。
杜品渲的脾氣已在引爆邊緣,她們這些人腦子里到底都裝些什麼啊?如果他想回應,那是他對對方也有意思;如果沒有意思,就算送了整個宇宙給他也沒有用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她們真的無法理解嗎?
「告訴我們嘛!品渲……」某丙女同學的嬌聲又傳來。
「他不吃巧克力。」杜品渲無奈地回答她們。如果真的對她們發脾氣,那她才是笨。
事實上不吃巧克力的是她。小學六年級那一年,也不知道為什麼,項尋佑突然間人氣大增,而那一年也是她第一次意識到有情人節這個節日;那一年情人節她足足幫他當了一個禮拜的專屬郵差,每天捧著滿手的巧克力去給他,直到情人節當天,她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將別人要她轉交給他的巧克力一個人吃光,結果換來了牙痛五天。她實在氣不過,痛揍了無辜的他一頓後,她就發誓再也不吃巧克力了。
「真的?」這個消息引起了一陣嘩然。送了這麼多年的巧克力,今天才知道王子根本不吃巧克力,這還不夠令人震驚嗎?
「那我們以前送的巧克力呢?」某乙女同學傳來了哀號聲。她每年可都是絞盡腦汁送的耶!
「不知道,也許在內湖或某個不知名的垃圾山,你們若想要去找,現在應該找不到了吧。」難不成她們以為每一份巧克力他全吃掉了?每年少說也有好幾百份,除非他想蛀光他的牙齒。
「怎麼可以這樣?」某丁女竟然哭了出來。
「不然你們要他怎樣?每年收那麼多,你們要他怎麼處理?早告訴過你們別送了,得到益處的只有賣巧克力的人。」
咦?她怎麼從來沒有想過將他的巧克力收集起來拿去賣?這樣說不定她每年都可以發一筆小財,也可以解解她每年因他而受打擾的怨氣啊。
「那郁偉呢?」某甲女同學滿含期望地問著。
「他啊!你要問杜品瑜。」郁偉可不在她的管轄區內,他是屬于她妹妹的範圍,她可不想雞婆。
郁偉的巧克力一向是杜品瑜負責的,只是她還真不明白,雖然杜品瑜會挑她喜歡吃的才吃,可是每年幫他吃掉那麼多巧克力,杜品瑜怎麼不會怕啊?
說到他們兩個,她便一肚子悶氣!小時候她們這一對像天使一樣的雙胞胎明明比他們兩個臭男生有人氣多了,為什麼從小學五年級開始,他們的人氣就莫名其妙地超越她們?更扯的是一升上初中後,全校女生幾乎為他們兩個抓狂,反而是她們姐妹倆,還得托和那兩個人「青梅竹馬」頭餃的福,才讓她們在學校中有個小小的知名度,雖然她對那些鳥知名度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她就是一肚子氣。
先說郁偉,她也許能稍微理解一點,畢竟多項運動競賽的紀錄保持人這頭餃是風光了一點;再加上他挺拔的身材、俊朗的面孔,對那些每天沉浸在浪漫幻想中的無知少女們,殺傷力的確是大了些。
而對項尋佑她可就不明白了。在她的認知里他還是那個愛哭鬼,他憑哪點和郁偉同被封為校園二大貴公子啊?
回想起在他六歲那一年,因為她和杜品瑜都上小學,加上郁偉也在那一年上了小學,看著他們三個人高高興興地牽著手一起去上學,不甘被拋在幼稚園的項尋佑,硬是哭著要和他們一起上小學,無奈的項媽媽只好跟老師商量讓他跟著去旁听,想想反正小孩子嘛!幾天後就會膩了,沒想到項尋佑不但跟上了課業,而且還是佼佼者,這可樂得項媽媽趕快去幫寶貝兒子辦理越級就讀,于是他就從本該是他們學弟的身份一躍成為他們的同學。
好吧!她承認,也許項尋佑是聰明了一些,歷年來都是全學年第一名的名號也算有些響亮,但他過于瘦弱的身材和過于白皙的臉龐,都沒有資格讓任何一個女生為他瘋狂,更別說校園貴公子的封號了。
她不明白呀!真的不明白,眼前的這些小女生們是怎麼一回事?是眼楮出了問題,還是被鬼迷了心竅?
「那項尋佑喜歡什麼顏色?」杜品渲差一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怎麼還有人不死心啊?
「藍色吧!」應該是吧?她每次給他藍色的東西他都挺寶貝的,不是嗎?
「那他有女朋友了嗎?」
「還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對呀!听說上個月校花去向他告白,他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那他喜歡的人是誰?」
「等等!你們問的問題已經超過青梅竹馬所能知道的範圍了,恕我無法回答。」這些笨蛋——噢!她真想狂叫。
「那你去幫我們問嘛!」咦?說的還一副理所當然。
「我干嘛要幫你們問這種事?」她們不會覺得太無聊嗎?不耐煩地白她們一眼。
「難道你都不會好奇?」
「不會。」項尋佑喜歡誰、愛上誰,關她什麼事?
「怎麼可能?除非你已經知道,不然就是……他喜歡的人是你!」
叮咚!戳中死穴,她最怕的就是听到別人這麼說,天知道她剛上初中時為了解釋清楚他們四個人之間的關系,她費了多大的一番功夫,才讓自己及妹妹免于被眾女唾棄的口水淹死的悲慘命運;她還順便幫杜品瑜一起解釋了,瞧她多姐妹情深啊!現在她可不想要再歷史重演一次啊!
「好?我幫你們問。」杜品渲握緊拳頭霍然站起,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天呀!為什麼她得做這種事?她的心不斷地在悲鳴。項尋佑,給她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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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時間,甩開那一堆嘈雜的麻雀,才一步出校門口就看到前面圍了更大一群的麻雀,密密麻麻地堵住了所有的通道。不用看也知道,必是二公子中的某一公子正被他瘋狂的崇拜者膜拜著。
對這景象她完全沒興趣,但是擋住她的路可就讓她不爽了,說真的,她今天真的已經夠不爽了。
「你們擋到路了。」她用她自認很溫和的語氣說。
在最外圍的某幾女轉過頭來白了她幾眼,警告她少在那里礙事。
「滾開!你們擋到我的路了。」她還是自認語氣很溫和,雖然口氣中滿含不悅。
「你叫什麼叫呀!」顯然已經有某一女不滿她的口氣了。
「你們擋到路了。」她們是耳背了嗎?要她一再重復。好吧!就當做她日行一善,體恤殘障同胞再說一次好了。
「擋到路就擋到路,那麼凶做什麼?」另一女手插在胸口,一副「不然你要怎樣」的模樣。
杜品渲皺著眉頭看著身上干淨的制服。她上星期答應過媽媽不打架了,弄髒身上的制服,媽媽會叫她自己洗耶!可是她想要回家,她們擋在前面她回不了家就會來不及看她想看的卡通了,而且前面那個女生的嘴臉真的讓她很不爽。
幾番考慮,杜品渲緩緩放下書包,慢慢地月兌下外套仔細折好,然後再小心地卷起袖子——既然避免不了,她只能讓損失降到最低。
一切準備就緒後,杜品渲在心里暗暗說了聲「媽媽,對不起」,舉起拳頭就要往某女的臉上K去,不料拳頭卻在頭頂處讓人緊緊地握住。
「你又要打架?」一道清亮的男聲,由杜品渲頭頂處傳來。
她仰頭看到一張比女孩子還漂亮的粉女敕白臉,眉頭一擰,嘖!男生長成這樣,根本不像男的。好了!現在謎題揭曉,原來今天的男主角是二公子中名不副實的那一個。
「誰教你在這里擋路,下次可不可以拜托你要站,就站到牆角去;要走路就靠邊邊走去,別淨找一些擋人路的地方出現,會造成交通障礙,你不知道嗎?」杜品渲甩開他的手,撿起地上的書包和外套。
「你要回去了嗎?」他拿過她的書包,幫她拍干淨地上沾到的沙土後還她。
「廢話。」否則她干嘛在這里和這一群女的大眼瞪小眼。
「那一起走吧!」不理會身後一片嘩然,項尋佑執起杜品渲的手穿越過人牆。杜品渲倒不在意,因為不讓他牽著走,她恐怕走不出這一片不斷擁上來的人海。
「她是誰?」某一項尋佑迷的叫囂聲中含著濃濃的醋意。
「三年十八班的杜品渲。」
倒是有人替她報出了名號。
「她怎麼可以牽著他的手?」
喂喂!請搞清楚,是他牽著她,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哎呀!他們是青梅竹馬啦,她就像他姐姐一樣,安啦!」
又有人替她做了一番解釋,只是這話听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又讓她覺得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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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遠離人群一段距離後,杜品渲甩開了他的手。
「你在生氣?」俊美的面容輕挑了一邊的眉斜睨向她。
「我干嘛生氣?」一臉的口是心非。
他輕笑了一聲,心情有些愉悅。他太了解她,她這個表情根本表示她氣炸了。
「你笑什麼?你知道你這樣很顧人怨嗎?」從她完全失去掌控他的能力起,他就這樣了,老是一副可以看透人心的表情,讓人看了就討厭。
自從上了初中後,她的優勢就逐漸在遞減,首先是在初一時,他的力量突然大過她,她于是喪失了以暴力掌控他的能力。
初二時,他的口才忽然突飛猛進,當她第一次發現她的伶牙俐齒對上他的舌粲蓮花竟然完全無招架之力時,她痛哭了一個晚上,然後決定——沒有必要絕不和他說話。
到了初三,她和他的差距更是愈來愈遠,她的身高到初二便停滯不前,而他卻在過了一個暑假後高出了她一個頭,到此她對他的掌控力完全消失,她第一次感到她在他面前是屬于劣勢,于是她決定今後盡己所能地躲開他。
「喂!二月十四快到了你知道吧?」她故意不經心地提著,不想讓他明白她的在意。
「干嘛!你想送我巧克力嗎?」他輕笑,知道這個日子這兩年來困擾著她。
「你哪天沒人要時,我也許會突然想做點好事地施舍給你這個小弟弟一包M&M。」杜品渲白他一眼,當他在痴人說夢話。
「不然你提干嘛?」不喜歡她「小弟弟」這個用詞,他決定跟她裝傻。
「少裝蒜,我可先說好哦!今年我可不想再當你的專屬郵差,幫你收那些巧克力呀什麼的,你今年最好公開時間地點接受眾女對你的示愛,順便記得叫她們領號碼牌排好隊,以免又阻礙交通。」
對于每年這時候的盛況,她可是心有余悸,他被人追著跑是他的事,可是她也要被追著跑就說不過去了
「你為什麼遇到事情總是要用暴力,你有的是頭腦來解決呀!你都已經十六歲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圭女圭了,你該好好想想了。」
喔!真是謝謝喔!這算是對她的抬愛嗎?她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夸她還是在貶她了。
「為什麼我要你這個小我一歲的小表來教訓我,說我愛用暴力,別忘了小時候可都是靠我的拳頭來拯救你這個愛哭鬼的,小佑弟弟。」
是嗎?原來在她心中,他永遠是個愛哭鬼、永遠是個弟弟,那麼他為什麼要留戀那麼多?他是早該下定決心了,是不該再猶豫了。
「喂!听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哪個倒霉鬼,讓你看上眼了?」雖然極不願意,但她還是問了。不想讓他以為她在意這種事,但是不問,她又得不到安寧。
「你在意?」停下腳步,緊盯著她的臉龐,他不漏掉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神色。
「鬼才在意……干嘛這樣盯著我看,是我們班上那群花痴女叫我問的。」被看得心虛,她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奇怪!她干嘛心虛?本來就是別人要她問的嘛!為了證明自己理直氣壯,她抬頭和他的眼楮對上。
本來理直氣壯的眼楮,在一段時間的對視後轉而氣忿,隨即又在他的眼光轉柔後垂下了眼眸。
「今年我不會收其他人的巧克力和禮物。」
「哦?是嗎?那很好。」
等等!他說不收其他人的巧克力而不是任何人的巧克力,那表示他還有想收巧克力的人,是誰?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一把無名火莫名燃起,難道她的小佑真的已經開始談戀愛了?
「二月十四,我等你。」
丟下了話,項尋佑轉身邁步走開,留下杜品渲呆愣在原地。
二月十四等她?他什麼意思啊?真是愈來愈搞不懂他耶!不過這件事並沒有進入她的心里,她現在在意的是她的小佑談戀愛了!對方是誰?校花?不對!校花就是被拒絕了才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了。那到底是誰?她一定要查出來,如果他的眼光敢太差看上一個沒氣質的花痴,她絕對不饒他!
啊!怎麼可以呢?她的小佑怎麼可以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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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尋佑依言放出風聲不收情人節巧克力,這在鳴成初中引起了大騷動,已成為了現在學校里的頭條新聞,校園中處處可見為此柳眉不展的思春少女,更甚的是處處可以听到少女們嗚咽的啜泣聲。
這個景致平常是會讓杜品渲的眉頭緊皺起來,但是今天她沒有心情理那些發情的花痴們,她現在心頭唯一懸掛的一件事就是小佑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經過幾夜的輾轉反側,杜品渲百思不得其解,小佑不曾和哪姝走得特別近,要說也只有品瑜和她,可是品瑜是阿偉的,他不會那麼沒有道義的,而且也不曾見他和品瑜有什麼,阿偉也不可能允許的,那麼到底是誰呢?難道是在她躲他的那陣子遇到的?
撐著頭瞪著窗外苦思的杜品渲,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座位旁邊已經圍滿了人群,人群中有的氣忿難當、有的哀容淒淒。
「杜品渲,為什麼項尋佑今年不收巧克力?」
「他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那個人是誰?」
「是我們學校的嗎?」
「是不是一年級的白依寧?」
「白依寧是誰?」一連串的問題由一群七嘴八舌的人問出,但能進入她耳中的只有最後一個。
「呃!是一年二十班的,今年一年級的第一名,人長得很可愛,最近項尋佑和她哥很好,有時候會看到他們三個走在一起。」被抓住衣領的少女雖然害怕,但仍是不改八卦本色將事情講得巨細靡遺。
有這種事情,她怎麼不知道?毫不猶豫的,杜品渲抬起腳就往外跑,一路不停地直奔一年二十班的教室。
在教室外探了探頭,杜品渲相到了一個目標。
呃!是她嗎?真的好可愛,和小佑小時候一樣可愛,突然感到心中希望的火苗「咻」地熄滅。她不是沒氣質的花痴,她是和他很相配的可愛小學妹,她連要阻止他的機會都沒有,杜品渲忽然感到好悲哀,她不要她的小佑變成別人的啦!
「你好,你是杜品渲學姐吧?」可愛的小學妹看到窗外的人出來打招呼。
她怎麼會知道?一定是小佑常在她面前抱怨她。
「項學長要移民的事都辦好了嗎?」
腦袋轟然乍響!小佑要移民?怎麼可能?她怎麼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嗎?」看到眼前驚愕的表情,小學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項學長沒有告訴她就不應該由她來說。
「你說小佑要移民?」一把抓住小學妹的領子,杜品渲凶狠地問……」這……」她不可以再說了啦,這該由學長親口告訴她。
看來從她這里不可能得到答案,杜晶渲轉頭又往三年級男生教室沖,腳步絲毫沒有遲疑。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腳下的步子沒有變慢,心情卻一團糟!為什麼她要在意他的事?為什麼她要心慌?為什麼那家伙該死的那麼煩人?又為什麼她今天要一直跑啊?
以跑百米的速度火速沖到三年一班的教室門口,一口氣都還沒喘上來,杜品渲就急急地往教室內眺望,尋找著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品渲,找我嗎?怎麼跑得那麼喘?」
聲音由後頭傳來,杜品渲急急回頭,撞上了一副結實的胸膛。扎實的一撞,讓杜品渲痛得緊捂住鼻子蹲去。
「不要緊吧?我看看。」項尋佑擔憂地跟著蹲下,雙手抓住她的,將它移開受災區。
「很痛嗎?」才看到她撞得通紅的鼻頭,就見到她的眼角飆出一滴疼痛的眼淚,想必真的很痛吧。
「你要移民?」根本顧不得痛,杜品渲抓起他的衣領大聲地質問。
「噓……你小聲點。」一手快速捂住她的嘴,項尋佑緊張地左右觀望,深怕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喊叫。
「你真的要移民?」抓下捂著嘴的手,杜品渲不可置信地再問一次。
「你跟我來。」見她沒有降低音量的打算,項尋佑拉起她就大步往校門口走。
「等一下,你要帶我去哪里?快要上課了。」努力地想掙月兌被拉住的手卻徒勞無功,杜品渲覺得好生氣,不得不接受她再也抵不過他的事實。
「你不是有事要問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你才能好好地問。」
項尋佑的腳步沒有因為她的踉蹌而緩下來,杜品渲注視著他的臉,沒有明顯的表情,但卻感覺得出他情緒的起伏。自從上了初中後就鮮少見他如此,他在生氣嗎?她不懂,該生氣的應該是她吧?什麼都不告訴她,她正在失去他呀!她才是該生氣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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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良學生的招牌果然好用,盡避他拉著她離校已引起全校的騷動,但只是一句家中有急事,警衛伯伯竟然就放人,杜品渲實在不得不佩服,項尋佑的好學生形象實在太深植人心。但若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逃學,就只為了和她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公園里大眼瞪小眼,那就真的太對不起那個對他毫不懷疑的警衛伯伯了吧?
鮑園中的對峙已將近三分鐘,兩人都只是瞪著對方不發一語,對于剛才急迫想問的話,杜品渲現在卻不願說了。該是由他來告訴她的,由他主動告訴她。
「你問吧!」項尋佑投降,表情滿是無奈。
那是什麼態度?什麼叫「你問吧」?
「應該是你要說吧!」他的言語和表情讓她很不滿,她對他爆吼出聲。
「這並不是我預期的,我並不想你由別人口中知道。」項尋佑輕吐一口氣,調整了下思緒。
「那你就應該早點告訴我啊!什麼都不說,你當我是仙,會算啊!」他的承認並沒有讓她的心情比較緩和,反而更增添了些許怒氣。
「你一直在躲我,我沒有機會。」項尋佑直視她,她躲他已經好久一陣子了,久到他都以為她不記得他這個人了。
「呃……」杜品渲一時間被說得啞口無言。她的確躲他躲很久了,但靈光一閃,她記起了一件事︰「別想把過錯往我身上推,前幾天我們不是才遇上?」
「那一天我是特地在校門口等你想對你說這件事。」他試過幾次別的方法,但都讓她順利躲掉,他知道他站在校門口會造成那天那樣的騷動,他也是一直極力在避免,自從上了初中後,這種騷動其實讓他很困擾,但是不在校門口堵她,他似乎就沒有機會見著她了。
「既然是這樣,那一天為什麼沒說?」懷疑的眼神斜睨向他,杜品渲仍在考慮著要不要相信這句話。
「是因為你的態度……」項尋佑似乎欲言又止。
「我的態度怎樣?」杜品渲雙手叉腰仰起下巴。敢說她的態度不好?她可不記得那一天有對他怎樣哦!
「你讓我以為你不在乎……」微別過臉,話語中竟有些許苦澀。
「什麼話!我怎麼可能不在乎——」沖口而出的話在他轉回臉時止住。
「你在乎?」有些訝異,項尋佑緊盯著杜品渲,想從她臉上找出些什麼來印證。
「……呃……我是說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好歹我們也被冠上了一個青梅竹馬的頭餃,你要離開我當然會在乎啊!」
輕躲開項尋佑凝視的眼神,杜品渲開始支吾地解釋。
「是嗎?」眼底有著失望的神情,他本來就不該期望的,她已經躲了他這麼久,再怎樣他都該明了的。
「是……是啊!所以你很不夠意思哦!找了這麼多借口,根本就是你不想告訴我,你寧願告訴白依寧也不告訴我,為什麼?」她腦袋一片亂哄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她只知道她必須回他一些話,以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來平復情
緒,因為她剛明白了一件嚇死她的事——她很在乎他!出乎她意料的在乎。
「是依寧告訴你的?我以為是品瑜。」本來以為是品瑜說漏了嘴,沒想到是小學妹,只是她怎麼會遇到她?
依寧?杜品渲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叫得很親熱嘛……等等,他剛說什麼?品瑜知道這件事?
「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兩團熊熊的火焰壓抑在眼底,怒火就在爆發邊緣。
「除了易凡,其他同學也都還不知道。」他知道他這麼說對她的怒氣沒有幫助,但是他實在找不出其它的話來消弭她即將爆發的火氣。
誰問那些路人甲乙丙了,言下之意品瑜和阿偉也早就知道嘍?那麼她果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難掩心中的怒氣,杜品渲轉身就要離開。
「品渲!」項尋佑急急拉住她,不讓她這樣就離去。
「不在乎的人根本是你!」用力甩開他的手,杜品渲嘶吼出來。
被甩掉手後,項尋佑急急向前一步,擋住杜品渲的去路。
「你明白我在乎的……」否則他不會為了這件事和他父母爭執那麼久;他不會見了她的面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我不明白!我什麼都不明白!你什麼都不願對我說,我能明白什麼?」忿怒讓她沒有絲毫的思考能力,她只知道在他心中,她比一個路人甲還不如。
「品渲,你這樣說不公平,是你沒有給我機會,我並不想瞞你!」再度拉住她急欲離開的身體,項尋佑的火氣似乎也上來了。
「我說過別把過錯推到我身上!沒機會跟我說,你就有機會跟你的依寧說?就有機會跟……呃……那個易凡又是誰?
反正他們都比我重要,我根本不需要知道!」她胡亂掙扎,想掙開他的鉗制,卻怎麼也掙不開。她好懊惱,她不要力量這麼大的小佑,她要那個乖巧的小佑回來啦!
「白易凡是我同學,白依寧是他妹妹,他們會知道是因為他們家曾經移民,我去請教他們一些問題。」更加收緊手上的鉗制,直呼同學和學妹的姓名,是不想讓她再以為他們很親密。
她怎麼可以如此不可理喻?明明是她躲他,是她不給他機會,是她讓他以為她討厭他、不在乎他,為什麼現在又可以把脾氣發得如此理直氣壯?
「那品瑜和阿偉為什麼比我早知道?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第一個!」就像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一樣,她在他心中應該也要是第一位,他們的交情,不管怎樣,她都該是第一。
「那是因為時間近了!」對她的無理取鬧,他也不得不爆吼出聲。
「呃……什麼時候?」怒氣暫歇,杜品渲停止掙扎仰望他。
「二月十四的飛機。」緩下情緒,項尋佑困難地說出。
三天後?這算什麼?現在才讓她知道,而且還是從一個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項尋佑,真有你的,干脆不要讓她知道算了。
使盡全身的力氣掙月兌鉗制,杜品渲轉頭就跑。
品渲!」還跑不到三步,項尋佑即由背後緊緊將她摟住。
「我今天如果沒有發現,你什麼時候告訴我?」不打算再掙扎,杜品渲任由項尋佑摟住,冷冷地發問。
「……」無法回答,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無所謂啊!隨你愛去哪里,反正又不干我的事;也隨你愛告訴誰,你不用告訴我!」心中別扭的種子開始萌芽。她才不要在乎他,既然他這麼不在意她,她為什麼要管他去哪里?
「品渲,你不要這樣,你成熟一點好嗎?」將她反轉過來面對自己,他知道她的拗脾氣又犯了。
「你少一副多成熟的口氣!明明比我小,你憑什麼教訓我不成熟?你才是不成熟的小毛頭!小佑弟弟,你最好記清你的地位!」
杜品渲忿怒至極,掄起一個拳頭就往項尋佑臉上執去,卻在離他臉龐一公分處讓他給握住。
「你不用挑釁我,你打不過我,我也不想和你打,我不是你的小佑弟弟,也不想當你的小佑弟弟,你最好認清這個事實!」說完話轉身離去,不想和她多費口舌,因為他也氣炸了。
他氣她為什麼在所剩無多的時間里仍不肯與他好好相處;他氣她為什麼總要用「小佑弟弟」這四個字來矮化他的地位;他氣她為什麼總是不肯正視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只能追在她後面跑的小佑的事實……他想好好與她相處的,在這僅剩的日子里,他真的不想和她分離呀!真的不想呀!
「呃……什麼呀……」
被他不曾有過的脾氣嚇到,杜晶渲呆愣在原地忘了追去。
「項尋佑,你這個混蛋,你發什麼脾氣啊!」
懊生氣的是她,是她呀!他有什麼權利生氣?就要離開了,竟然現在才讓她知道,要她怎麼辦嘛!她不要他走,就是不要,可是他竟然連讓她想辦法的時間和機會都不給她,就這樣硬生生地突然要與她分離,她就是無法接受啊!
「項尋佑,你是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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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其實很短,尤其是在賭氣中度過,對于項尋佑要走的消息根本無法消化,杜品渲整日只能在房中懊惱和生氣。
「品渲,到底你去不去啊?媽又在催了。」雙胞胎妹妹在門口第三次催促,語氣中已明顯不耐。
今天是項尋佑出發的日子,而她這個姐姐竟然窩在房里賭氣不肯去送他。她真是搞不懂他們,本來好意想說該由尋佑親口告訴她才沒有將他要離去的消息對品渲說,結果他們竟然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去不去!我才不要去!」將被子蒙在臉上,杜品渲耍脾氣地對著門口吼。
「你別這麼幼稚好嗎?不去你會後悔一輩子的。」那麼深厚的感情,沒去送他,她一定會後悔的。
「你們干嘛每個人都罵我幼稚?明明都比我小!」拉下蒙住臉的被子,杜品渲坐起身來怒目瞪向妹妹。
「你本來就幼稚,干嘛每次都要倚老賣老?年齡根本不代表什麼,是你自己搞不清楚狀況,你應該用更成熟的態度去面對,不要只會當鴕鳥。」
她很清楚從他們升上初中後,品渲的心里就極度不平衡,她不能接受尋佑已經長大甚至思想行為都比她成熟的事實,就比如說升上初中後,她和阿偉都認為不適合再叫他小佑,而很順口地就改叫他尋佑,可是品渲卻依然堅持叫他小佑,仿佛這樣他就不會長大、不會月兌離她的掌控似的。她根本就是一只鴕鳥。」什麼成熟的態度?不是阿偉,你當然說得輕松。」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幼稚,杜品渲忿忿地把抱枕抱在胸前。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難過嗎?我和阿偉不難過嗎?杜品渲,你少那沒種,明明就是你自己在逃避送行,干嘛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你怕去送行會在尋佑面前哭,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這個姐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在別人面前哭,尤其是尋佑的面前。她就料定了杜品渲根本是在逃避送行,因為項尋佑要走了,她絕對會忍不住哭出來。
「誰會哭啊!我干嘛為那種人哭?」心事被說中,杜品渲耍賴地將手中的抱枕丟向妹妹。
「你不會哭?那眼楮紅腫得跟什一樣,干嘛?得沙眼啊?」受不了她姐姐的幼稚行為,杜品瑜撿起地上的抱枕回丟向杜品渲。
「對啦!我得沙眼,要你管!」雙手環胸,執拗地扭轉過頭,氣她妹妹可以看透一切。
「杜品渲!你听好,尋佑他們家這次移民並沒有回來的計劃,你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只要你不會後悔,去不去送行隨便你,我懶得再理你!」
撂下話,杜品瑜氣沖沖地下樓。尋佑要走,她也很難過,為什她就得在這里安慰這只不可理喻的母老虎?去不去隨便她啦!就讓她後悔死好了。
望著被忿忿甩上的門,杜品渲在自尊和後悔間掙扎,就在她听到汽車發動的聲音那一剎那,她奪門而出,自尊自動離她而去,後悔盈滿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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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送行的畫面區分成兩塊,成人組緊握著手道別,臉上的表情復雜,雖然不舍,卻又滿含著祝福。而相較之下,少年組可就激情多了,杜品瑜緊擰著阿偉的手帕直拭擦了又落下的淚,哭得哀淒;六歲的小品儂也嗚咽得唏哩嘩啦;就連郁偉也不免落下兩滴珍貴的男子淚;而杜品渲呢?好不容易趕上了送行的車子,現在卻只是遠遠地觀望著他們。
這是從他們到機場後的第五次,項尋佑抬起眼眸望向杜品渲,卻又在得不到響應下移去眼神,可是現在,他再也按捺不住,握緊了拳頭他大步向她走去。
「你沒有東西要給我嗎?」一到她面前站定,項尋佑便冷冷開口,臉上看得出些許的不悅。
「什東西?」一臉疑惑,不明白項尋佑向她要什東西,送別禮物嗎?需要嗎?品瑜他們好象也沒送啊!
「我的巧克力呢?」他眯起雙眼,對她的健忘感到惱怒。
「我又沒有答應要送你巧克力。」啊!她記起來了,他說二月十四等她就是這件事啊!可是都什時候了,跟她要巧克力,她的氣都還沒消呢,要什巧克力!
「你有什話要對我說?」極力忍住脾氣,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他不想和她在吵架中話別。
「什話?喔,一路順風。」她真的不知道要怎說,她的思緒好亂,一肚子的氣忿,一肚子的擔憂,更有一肚子的不舍,可是她不想和他吵架啊!更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淚,所以她什都不能說,也什都不敢說。
對她生氣有用嗎?對她生氣就能知道她的真心嗎?他知道沒有用,可是她真的太令人生氣,她怎可以這輕描淡寫地一句「一路順風」就要打發他?她怎可以表現得這不在意?明明哭腫了一雙眼楮,為什什都不對他說?她真的讓人很惱怒!
兩人怒目相對僵持一分鐘後,項尋佑深吸一口氣,不悅的俊臉轉成了失望、落寞,然後是一臉的擔憂。
「我知道你正義感強、好打抱不平,看不慣以強欺弱,可是你一個女孩子,要適可而止,有節制一點,不要再到處惹事讓杜媽媽煩心。我不在了,不能再在你做錯事假扮品瑜時幫你掩護,也不能再當你搗蛋的借口,不能時時在你背後拉你一把以控制你過沖的脾氣,所以你要好好收斂你的脾氣,不要再打架,打花了這張臉沒人敢要你,我也不會再讓你強迫娶你了。」
他干嘛交代得那清楚?好象她這輩子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似的;還有他干嘛對她了解得那透徹?好象他真的有多在乎她的樣子!她明明比他大耶,為什他卻像個大哥哥一樣擔心她,他就是非要逼出她兩滴淚不可嗎?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啊!在他面前她已經什優勢都沒有了,她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哭,她可是他的小渲姐姐耶!
盡避她有多努力地將眼淚止在眼眶內,但是滿溢的淚水仍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
「尋佑,該走了。」
再看了她最後一眼,盡避多不舍,項尋佑還是轉身隨家人入關。
「小佑!」在入關門口,杜品渲喊住了他。「等我一下!」
確定項尋佑停下腳步後,她匆忙地跑到不遠處的禮品店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卻只夠買一包M&M,拿起M&M她半步也不敢停地沖到他面前。
「你的……巧……克力!」氣喘吁吁地將手中的巧克力捧在他面前。
「謝謝!」項尋佑接下巧克力,順手將她擁入懷里。
直至此刻,所有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潰堤而出;杜品渲再也顧不得其它,反手將他抱得死緊。
「不要打架,再也不要打架了,好嗎?」
「嗯!」杜品渲在他懷里點頭,承諾他。
她會做到的,她會依他的話用頭腦解決!她杜品渲在此發誓,此刻起她絕對不再濫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