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大夫,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賀喜將軍,夫人懷孕了,有喜了!」大夫清楚的再宣布一次。
「縴縴懷孕了,她有孩子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宇文晟開心的笑說,狂喜全表現在臉上。
對宇文晟而言,這真是件天大的好消息,雖然他已娶了一妻一妾,但因為都將妻妾安置在京城里,聚少離多的情形下,妻妾一直沒傳出喜訊,所以他近三十歲了,膝下仍無子女,現在他最寵愛的小妾有了身孕,他怎能不高興。
「不過,夫人這些日子以來太過于操勞,以至于身體虛弱、精神不濟暈倒,這樣下去容易小產的,所以夫人……」大夫說出診斷的結果。
這話立刻減少了宇文晟的歡喜,他馬上截斷大夫的話,緊張的怒斥︰「該死的,你為什麼不早說清楚?縴縴有危險嗎?現在又該怎麼辦?大夫,你一定要讓母子平安,不管花多少代價,縴縴絕對不能有事,明白嗎?」
大夫連忙哈腰應是︰「小的明白,當然明白!不過將軍您也不必太緊張,夫人只要有足夠的休息,多吃些滋補的食品,讓身體強壯起來,情緒保持平和,別做太劇烈的動作,鐵定不會有事。」
「那你就快去將補品都準備齊全,大夫,在夫人身子沒穩定下來之前,你暫時留在將軍府,以便隨時能照顧夫人,診金小王會加倍給付的。」宇文晟慎重的交代大夫。
大夫哪敢說不,連忙點頭︰「是,小的遵命!」
「大夫,你現在快下去拿藥熬補品,有任何需要都找毛總管,你要盡最大的力量讓夫人快快健康起來。」宇文晟威嚴的下令。
「是,那小的告退了!」大夫趕快退下去忙了。
宇文晟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縴縴,心中又疼又憐,縴縴在有了孩子又不知情的情況下,先是為他失蹤而嚇壞了,後又因他受傷而忙碌不已,這十來天的時間她都沒好好休息,難怪會倒下去。
傻人兒,你怎麼如此不小心呢?說來這也要怪他太大意了,只發覺她氣色不好,沒多注意她的身體,直到她暈倒了才明白,他真該狠狠揍自己一頓!
宇文晟忍不住責怪自己,大手撫平縴縴散落在枕上的發絲,低頭親了下她雪白的小臉,眼神緊緊纏著她,不願意移開眼的專注看著縴縴。
他在等淚女圭女圭醒來,再親口告訴她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縴縴在一片迷霧中穿梭,她听到了說話聲,遠遠的听不真切,連忙尋聲找是誰在說話,然後她來到一個雅致又眼熟的花園,眼前出現的是曾在腦海里閃過的母女,現在那名母親的臉她看得很清楚。好美麗的婦人,可是為何她如此面熟,似乎常常可以看到般,她將臉轉向那位女兒,女兒正開心垂首的做著女紅,當她緩緩抬起頭時,令縴縴驚駭的失聲叫出,那張臉竟然和她一模一樣,那是她的臉,是她,那個女兒就是她啊!
現在縴縴終于明白為何那母親的臉會那麼熟悉,因為母親和女兒的相貌簡直是由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相似得讓人一眼就看出她們的關系,那是娘啊,那婦人就是她的母親啊!
娘轉頭看著站在遠處的縴縴,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向她招了招手,溫柔的呼喚︰「縴縴,娘好想你,縴縴,快來娘這兒,快來,縴縴,縴縴……」
縴縴被這個聲音感動,雙腳不由自主的向娘走去,就在兩人的手要握到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扯離,縴縴怎麼都掙不開,見離娘越來越遠,急得她放聲大叫︰「娘,娘……別走,娘,娘……」
「縴縴,醒來,縴縴,縴縴,你在作惡夢,快醒過來,縴縴,夫君在叫你啊,听到沒,醒醒,縴縴,縴……」宇文晟在縴縴耳旁大聲的說。
听到聲音,縴縴奮力的睜開眼眸,看著俯視自己的男人,她有一剎那的時間腦中一片空白,記不起他是誰?不過馬上她就想起來了。
「夫君……」縴縴有氣無力的喚著。
宇文晟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縴縴剛睜開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般,讓他的心抽緊,連呼吸都困難了,幸好縴縴馬上恢復了正常。
「縴縴,你可醒了,小王擔心極了!」宇文晟握住縴縴勉強伸出被子的小手,親了下後貼在自己的臉頰旁。
「我……我怎麼了?」縴縴不明白的看著丈夫。
「你太累,精神又不好,所以暈倒了!」宇文晟皺眉告訴她。
「我……暈倒了?」縴縴有些驚訝,記憶回到當時,沒錯,她只覺得自己神智迷糊,接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對啊,你只關心到小王,沒好好照顧自己,才會暈倒,以後不可以這樣了,現在你的身子比小王重要,一定要多加小心,明白嗎?」宇文晟憐愛的細心交代。
「縴縴明白,又讓夫君擔心了,對不起!」縴縴輕聲道歉。
「別說對不起,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有個小家伙在搗蛋才會這樣。」宇文晟滿眼都是笑意,話中藏有玄機。
縴縴卻听不懂,望著夫君搖頭,「縴縴不明白夫君的話。」
宇文晟坐到縴縴身旁,溫柔的扶起她,讓她能舒服的靠在自己懷中,手掌放在她平坦的小骯上,嘴湊到她耳旁說悄悄話︰「那個搗蛋的小家伙就住在這里。」
縴縴听懂了,呆住了,仰頭看著丈夫,睜大的雙眼里又驚又喜,顫聲問︰「真……真的?夫……夫君,我……我有孩……孩子了?真的?真的嗎?」
宇文晟愉悅的用力點頭,「當然是真的,縴縴,你要做娘了,高不高興?」
縴縴臉上是狂喜的笑靨,眼淚卻直流個不停,她轉身抱著夫君又笑又哭的喊︰「縴縴要做娘了,縴縴要做娘了,夫君就是爹爹了,我們有孩子了,縴縴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她緊摟著丈夫的頸項,雀躍不已。
宇文晟趕忙制止縴縴動個不停的身體,「縴縴,大夫有交代不可以太激動,以免對你和寶寶不好,乖,靜下來,靜下來!」摟她舒服的坐在自己腿上,輕撫著她的背溫柔叮囑。
縴縴立刻聯想到自己暈倒的事,焦急的捉著丈夫的手問︰「夫君,寶寶怎麼了?他不好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宇文晟在她的發上親了下,微笑安慰她︰「寶寶很好,你也沒事,只是最近你太累了,加上懷孩子不適應才會暈倒,大夫交代只要多吃補品多休息,不做激烈的動作,你和寶寶都會很好的!」
縴縴松了口氣,小臉貼著夫君的胸口,語氣嬌甜滿足,「夫君,縴縴好高興,這是夫君和縴縴的第一個寶寶,縴縴一定會平安生下他的,我們有寶寶了,縴縴真的好開心啊!」
「這是第一個寶寶,將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許許多多的寶寶,我們一直生下去,越多越好!」宇文晟半取笑半認真的告訴縴縴。
縴縴笑了,不依的撒嬌︰「夫君你說到哪里去了?真不知羞!」在夫君懷中不敢抬頭。
宇文晟哈哈大笑,不過笑聲沒持續多久,縴縴含羞帶怯的絕俗容顏又令他失了魂,忍不住低頭吻住縴縴,要攫取那朵嬌容。
不管親熱再多次,縴縴仍是甜美得讓宇文晟想一嘗再嘗,永遠也親不夠她,愛不滿足,如今他心中只容得下縴縴,別的女人都無法令他多看一眼。
這個嬌弱的小女子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讓這個堂堂大將軍、四王爺如此痴心迷戀,無法自拔,莫非是他上輩子欠她的。
輾轉綿密的吻,讓宇文晟和縴縴纏綿到床上,激情似乎要被燃燒起來,縴縴的衣襟也被拉開,露出雪白如脂的肌膚。
可是大夫的話不識相的進入宇文晟的腦里,讓他硬生生煞住了過火的動作,脹紅的臉埋在縴縴頸旁,他喘著氣努力在調適自己。
縴縴听到丈夫粗重的呼吸,也感覺到他緊繃僵硬的身體,讓她關心的柔聲低喚︰「夫君你怎……」
「噓,別說話!」宇文晟連忙打斷縴縴的話,她柔媚的嗓音無異是火上加油,若不打住,他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而傷了縴縴。
好一會兒後,宇文晟的呼吸才調穩,他躺到一旁,將縴縴拉入懷中。「你身子還沒健壯起來前,一切要多注意,否則對你和胎兒不好,小王差點就犯錯了,以後會多小心的。」
丈夫的用心讓縴縴好高興,偎著夫君,縴縴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有夫、有子,夫復何求呢?
★★★
縴縴的喜訊傳遍了整個將軍府,大家都為將軍和夫人高興,原本就受寵的夫人,現在更是被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如今,將軍府里最有地位的便是夫人了,所有事都以她為主,婢女僕人們都被交代要盡心照顧夫人。
縴縴在溫暖的懷抱中伸伸懶腰,胸懷間熟悉的氣息讓她愉快的張開眼楮醒了,她深吸口氣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一定是丈夫帥氣俊逸的笑容。
「醒了,寶貝!」溫柔的問候伴隨著一個深情的吻。
「夫君,早!」縴縴神清氣爽的打招呼,現在每天她都能如此開心的起床,那是因為夫君明白有他在身邊,她就會睡得很安穩,所以每個早晨夫君都會等她醒了才起床,不管她睡到多晚,若她提早醒來,夫君還要她多睡一會兒才肯讓她下床。為了她,夫君中斷了清晨練功的習慣,不過夫君一點也不在意,這樣的寵溺,讓縴縴整天都帶著笑容,心情好極了!
「睡得好不好?有沒有作夢?」宇文晟撫著縴縴的粉頰笑問。
「縴縴睡得很好,也沒作惡夢!」縴縴開心回答。
「這樣就好,要起床了嗎?小王讓丫鬟來伺候你。」宇文晟扶起縴縴,喚了丫鬟進門服侍。
縴縴被夫君規定不能做任何需要用力的事,一切必須由丫鬟動手,從穿衣、梳頭到沐浴、用膳都不行,縴縴曾抗議夫君這樣過分的保護,但夫君用吻和擔心讓她投降,雖然縴縴感到有些無奈,但心中卻是喜孜孜的。
宇文晟坐在床上看著丫鬟服侍縴縴梳洗穿衣,那回縴縴在昏迷中直叫著娘,讓他心中有了警訊,他問過縴縴,明白她從夢中看到了母親的形影,雖然她沒想起任何事情,不過這就足以讓宇文晟擔心了。夢是虛渺無法控制的事,他也無法阻止縴縴作夢,因此,只能每天借著問候得知縴縴的情形。
縴縴換洗完畢,便要親自伺候丈夫起床,本來宇文晟怕她太累而不讓她做,但是縴縴堅持,說這是妻子應盡的責任,是最重要的事,宇文晟拗不過她,只好由著她。
見她愉悅的服侍自己,表情那麼滿足快樂,讓宇文晟心中充滿了幸福,更是明白自己不能沒有她,他已經是無可救藥的愛上她了。
「小王今天要到教場訓練士兵,沒辦法陪你用午膳,你別忘了吃補品哦,知道嗎?」宇文晟叮嚀縴縴。
縴縴笑著點頭,「縴縴明白,夫君你也要小心點,早些回來啊!」
宇文晟擁著懷中人兒,低頭封住了寶貝的小嘴,纏綿一番後才放開,一旁伺候的小絹、紫兒都很明白的避到外廳,別打擾將軍和夫人的好事。
用完早膳,宇文晟陪著縴縴說了好一會兒話後,才依依不舍的出門。
縴縴留在房里做女紅,她在縫制小娃兒的衣服,母性的光輝全顯現在她臉上,縴縴一針一線認真的做著。
「夫人,你的手藝真好,這小少爺的衣服好可愛呢!」紫兒看著精巧的女圭女圭衣裳,羨慕的說。
「對啊,夫人這樣的巧手,連織工坊的吳老板都比不上呢!」小絹也加入話題,織工坊是邊關最有名的繡坊。
「你們兩人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們,其實這很簡單,只要下針的手法對了,加上針腳緊密合在一起,就不會有瑕疵了,例如這樣,很簡單吧,你們試試!」縴縴示範了一次,大方的教導兩個丫鬟。
夫人肯教,小絹和紫兒當然很願意學了,便拿起針線依樣的做。
小絹、紫兒很聰明受教,被縴縴改正幾次錯誤後就繡得不錯了,縴縴和她們雖有主僕之分,但是縴縴對丫鬟們和善,因此三人相處亦主亦友,有說有笑的聊著天。
中午是毛大娘來陪著縴縴用膳,這是宇文晟吩咐的,他擔心縴縴沒吃補品,又不願讓她一個人孤單用膳,明白縴縴和毛大娘的感情好,就讓毛大娘當陪客了。
「夫人,邊關一向少有新鮮的魚,將軍听說鮮魚對孕婦很好,便特地派人從內地捉了十多尾活生生的魚帶回將軍府飼養,以便夫人能常常吃到。夫人,這尾魚肥美好吃,湯也很可口,夫人多吃些!」她舀了一大碗的魚湯送到縴縴面前。
縴縴端起喝了口,真的好喝,也很感動夫君對她的體貼,笑著喝完了魚湯。
午膳當然不只有魚湯了,燕窩、人參、名貴中藥炖煮的各式補品都有,毛大娘每樣都要夫人吃一些,這些可是花費許多時間熬煮成的。
縴縴吃了不少東西,最後說吃不下了,這頓午膳才結束。
吃飽了,她像一般孕婦一樣要上床睡午覺。縴縴有了身孕後,她的生活就是這樣的輕松。
「娘、娘……」縴縴從睡夢中驚喊,枕頭上的腦袋也不住的翻動,好似作惡夢般。
陪在一旁的小絹連忙走向前柔聲叫喚︰「夫人,醒醒,你在作夢呢,醒一醒,夫人!」
縴縴突然睜開眼楮,嚇了小絹一跳,回過神後關心的看著夫人問起︰「夫人,你在作惡夢嗎?」
縴縴沒有回答,思緒還陷在夢中的情景,娘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了,還有那個美麗的花園,她也感到好熟悉,那是她的家嗎?縴縴用力的回想,希望能記起來,但是腦里的記憶好象被鎖在一個盒子里,她少了那把能打開記憶的鑰匙,讓她無法找到路徑想起過去。
縴縴回想得頭都疼了,仍然沒有恢復任何記憶,讓她急得敲自己的頭。
「夫人,你怎麼了?別傷害自己啊,別這樣!」小絹急急阻止縴縴敲頭的動作。
縴縴看著小絹,挫敗的嘆氣說︰「我想不來,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可能要永久的喪失記憶了!」
「夫人,別急,慢慢來,一定能想起來的,」小絹安撫夫人的情緒。
只能這樣希望了,縴縴沒了睡意,讓小絹伺候著穿衣,而紫兒正從廚房里端了一盅補品進房。
「夫人,喝補品了!」紫兒微笑的對夫人說。
午膳吃的還沒消化,現在她對任何食物都沒有胃口,縴縴皺眉要紫兒將補品放在桌上,晚點再吃。
心中感到煩悶,縴縴便出門到園子里走走,慢慢的她踱出了松園,在府里到處逛逛。
秋天了,將軍府里的楓樹葉子都轉紅了,整顆樹看起來一片火紅,特別美,夫君說她是北方人,那對北方常見的楓樹應該有些印象才對,可是她卻怎麼看都覺得好陌生,反倒有初次見到的驚奇,這感覺把她弄迷糊了。
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中,她走到後花囿,這兒她一向很少過來,除了因為離松園有一段距離外,這兒有個後門,是僕人辦事出入的地方,而且進出的大都是男人,所以她從沒想來這里。
見自己走到後花園,縴縴連忙轉身離開,卻听到了兩個男僕的對話。
「哇,關外現在真的不平靜了,李員外的千金听說出關要到外婆家時遇到劫匪了,護院衛全力保護李姑娘逃到樹林里才躲過一劫,不過三個護衛都受了重傷,差點小命不保呢!」
「李姑娘能逃得了真要感謝她的丫鬟,若不是丫鬟有義氣的和小姐交換衣服,自己去引開土匪,李姑娘哪能死里逃生呢,只可憐那個丫鬟為主人犧牲了。」
「不過李姑娘的運氣真差,躲過了土匪卻遇上人口販子,被賣到了青樓妓院里,還好遇到熟識的親人上青樓見到才將她救出,否則李姑娘真會失身在青樓。」
「雖然李姑娘得救了,卻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出現了失憶和精神恍惚的現象,唉,真是可憐啊!」
「對啊,真可憐!但是遇到這樣可怕的事不記得,反而是件好事。」
「這話說得也對,听說還有另一件更慘的事……」
兩個男僕肩上扛著東西邊走邊聊,向倉庫走去,兩人走遠了,談話聲也遠了。
男僕的對話清清楚楚的進入縴縴耳中,這些話像閃電一樣,直劈入她的腦里,僕人話中的情景清晰得像根鞭子在抽打她的心,腦海里依著僕人的對話,不自主的浮起了一幕幕恐怖的畫面︰到外婆家、土匪、打殺、交換衣服、慘叫聲、妓院、受騙、被迫接客……這些場景一幕接著一幕,明白的在她眼前掠過,形成了一張網網住了她。
驀然,娘的身影再次浮現,她听到娘對自己說︰「縴縴,你想去外公外婆家玩嗎?你的月兒表姊也許了人,同樣是待嫁女兒的心情,你們該有很多話可以聊聊,縴縴,你去雷峰鎮散散心吧!……」
縴縴,縴縴,就是她啊,娘是和她在說話啊!
想起了一些往事,其它的回憶便如潮水般全涌上了,她找到記憶的鎖匙,開啟了封閉的心門,門里的一切都清楚明白的呈現在她眼前,她想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腦中的記憶以極快的速度重新浮起,爹、娘、心碧、心紅、辜捕頭……她一個也沒忘,全記得明明白白,她恢復記憶了!
夫人停住了腳發呆著,臉上充滿了驚嚇和迷惘,樣子很不對勁,讓紫兒、小絹緊張的輕聲喚著︰「夫人,夫人……」
夫人的稱呼驚醒了縴縴,她睜大眼看著身邊的兩個丫鬟。夫人,她們叫她夫人,是啊,因為她是夫君的小妾,所以她們稱她為夫人!
夫君?她的夫君?是……是宇文晟?他竟然成了她的丈夫,他是她的丈夫,怎麼可能……這……
縴縴搖著頭,一下子無法接受這樣的事,他騙她,他怎能這樣欺騙她呢?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啊?縴縴駭然悲憤的猛搖著頭。
「夫人,您不舒服嗎?夫人!」小絹見夫人臉上血色全無,慘白著臉直搖頭,擔心的要扶住她。
縴縴卻避開丫鬟伸來的手,神情激動的大喊︰「別這麼叫我,別這樣叫我……」
「夫人」兩字喊得她羞憤萬分,縴縴嗚咽著急急跑開。
不是,我不是她們的夫人,我不是,我不是宇文晟的小妾,不是,不是啊!縴縴又羞又氣,哭著往前沖,她回到松園,跑入自己的房間,馬上就鎖住了門,將緊追在後面的丫鬟摒除在外,不讓她們進來。
「夫人,開門啊,夫人,夫人!」小絹急急的叫著。
紫兒也拍著門喊︰「夫人,快開門,您到底怎麼了?快開門,夫人,夫人!」
「不要這樣叫我,不要,我不是你們的夫人,不是!」縴縴哭著生氣的怒吼。
門外的聲音停了停,兩個丫鬟馬上響起更大的關切叫聲︰「夫人,夫人!」
縴縴捂住耳朵跑入內室,不想再听到那讓她羞怒的稱謂,她撲到床上,為自己失去的清白大哭起來。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有人可以告訴她嗎?為什麼?
★★★
接到府里傳來的消息,宇文晟焦急萬分的趕回將軍府,難道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他沖回松園,房外站了許多人,毛大娘正隔著門著急的勸縴縴開門。
宇文晟人一到,人群自動分成兩列讓他經過,毛大娘也退到一旁急急稟告︰「將軍,夫人將自己關在房里,叫了沒響應,也不肯開門,大眾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宇文晟下令要僕人全部離開,然後大腳用力往門板一踢,房門立刻應聲而開,他走入房間里。
外廳沒看到人,宇文晟大步走入內室,就見到縴縴小手抱住了自己,整個瑟縮在床上一角,低聲啜泣著。
「縴縴!」宇文晟提著一顆心,走近床鋪輕喚了聲。
縴縴聞聲全身一震,她急忙抬頭,發現是宇文晟時,臉上悲痛交集,見他走近床鋪,馬上啞聲斥喝︰「別過來,不準靠近我!」
宇文晟停住腳步,一顆心沉入無底洞里,不用問原因,縴縴的神情就是最直接的回答,他的惡夢成真,縴縴恢復記憶了!
「你……你想起過去的事了?」他听到自己的聲音,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縴縴的回答是用鄙視的眼光瞪著宇文晟,這個毀了她清白的男人!她咬牙切齒大叫︰「我恨你!」對他,她只有這句話。
這句話有如萬箭穿心刺痛了宇文晟,他承受不住的後退了一大步,臉色刷白了。「這……這就是你唯一想說的話嗎?」
縴縴淚水沖出了眼眶,她哽咽的說︰「你……你欺負……我,你還希望……希望我……我說什麼呢?宇文晟你……你可惡,可惡,可……惡!」悲痛得泣不成聲。
「別哭,寶貝,別哭,」看到她傷心,宇文晟習慣的想伸手抱她入懷安慰。
「不要踫我,走開,不準再走近,不要!」縴縴身子往床里縮,大聲喝令宇文晟。
宇文晟伸出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神情復雜的看著縴縴,想用話軟化她,「縴縴,別躲我,我是你的夫君啊,你最親近的人,我們談一談好嗎?」
縴縴搖搖頭,又掉下兩串眼淚。「我……我們沒什……沒什麼好談,我要回……回家,你快派人通知我爹……爹娘我在這里,讓爹娘來接……接我回家,我要回家!」這是她唯一的要求。
「不,你不可以離開!」听到縴縴要離開他,宇文晟想也不想就厲聲拒絕了。
「你沒資格命令我,我不要留下,我要回家,馬上就要回家!」縴縴听到宇文晟不讓她走,氣得高聲反抗。
「你現在是小王的妾,沒有小王的命令,你哪兒也不能去!」宇文晟抬出了身分壓制縴縴,說什麼他也不放她走。
「我不是,我不是!那是你利用我喪失記憶時硬加在我身上的名分,你怎能如此做?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小妾啊,我們沒有關系,什麼關系都沒有!」縴縴憤怒的駁斥宇文晟的話。
縴縴的每句話如同鋒利的刀子砍在宇文晟心上,她竟然連一絲感情都不顧念,他的心在滴血,卻仍是不肯對她放手。
「不,我們有關系的,你忘了你已經有小王的孩子嗎?我們是孩子的爹娘,這是怎樣也斷不了的關系,一輩子都不會變!」宇文晟打起精神告訴縴縴。
他的話提醒了縴縴,她太傷心了,竟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她有了他的孩子了,怎麼辦?孩子要如何解決?
縴縴只遲疑了一下,馬上就有了決定,「孩子……孩子是我的,我會生下他、扶養他長大,不用你操心!」
縴縴竟然連孩子都不肯給他,宇文晟心揪成一團。「孩子是小王和你共有的,不管孩子或是你,都不能離開小王身邊,縴縴,小王會通知你爹娘來邊關,不過不是來接你走,而是小王要向你爹娘提親,正式娶你入門!」忍住心痛,他顫抖的宣布,這是他一定要做的事。
「不要,我不要嫁給你,不要!在我失去記憶前就很明白的對你說過了,我絕不要嫁你!沒想到你卻利用我的失憶欺騙我,將我說成是你的小妾,還帶我來邊關,宇文晟,你怎能如此過分的對待我,如今我尋回了記憶,你還不肯放過我?你……你到底要……要如何……欺凌我,你才……才肯甘……甘心呢?」縴縴說得滿心怨憤,但是越說她就越悲傷,想到自己無知的任宇文晟欺騙,做了他有實無名的小妾,還有了身孕,她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為何他的所作所為在縴縴眼里是欺騙、欺凌,在她心中他真是這樣可惡的人嗎?她能記得兩人在一起時的所有事,為什麼不能憶起她對他的感情呢?
「縴縴,小王沒有欺負你,我們是兩情相悅啊!你忘了說過愛小王嗎?你愛小王,會一生一世都愛小王,永遠留在小王身邊,縴縴,這是你的誓言,你難道全忘了?」宇文晟提起往事,希望能喚起縴縴的感情。
「別說了,不要再說以前的事,是我愚蠢才會被騙,天真的說出我愛你,若我明白這是騙局,我一定不會說的!宇文晟,我不愛你,一點也不愛你,我只有恨你,我恨你!」縴縴使盡力氣對宇文晟吼,她討厭男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男人,絕對不會!
宇文晟眼里閃過痛苦和絕望,事情既然到了這地步,也只能強留下縴縴,雖然會讓她更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小王不可能放你離開,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一定要在將軍府,小王立刻通知你爹娘來邊關商討婚事,小王已經做了決定,沒有任何商榷的余地!」宇文晟寒著聲音陳述。
縴縴當然不肯服從了,她要反抗到底,「不,不要嫁給你,死……死也不嫁人,我……我寧可一死,也不願意嫁給你!」說得萬分確定。
宇文晟心冷了,他看著縴縴,用冷酷的語氣警告︰「你最好別出什麼事,若有個萬一,小王會用你爹娘和褚家所有人的性命賠!」
「你……你……」縴縴被宇文晟的冷酷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怎麼可以這樣逼她呢?委屈憤懣積滿她的心,她無助的又哭了起來。
宇文晟握緊拳頭,忍下自己想摟住縴縴的沖動,生硬的轉身離開。
他必須殘忍,否則就要永遠失去她了,那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