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的夜晚,大地一片昏暗,此時在中儒國和北匈國的交界處卻傳來了刀劍相交的廝殺聲。
十來支的火把照出了整個殺戮戰場,身著墨藍衣衫的士兵正遭受灰衣騎士的攻擊。雖然身著墨藍衣衫的士兵人多勢眾,約略有二、三十位,而灰衣騎士不超過十人,可是墨藍衣衫士兵卻被灰衣騎士攻得節節敗退,死傷士兵不在少數。
灰衣騎士個個武功高超,他們長劍在手,面對敵人下手毫不留情,眼里散發出的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栗,在武技與氣勢上都遠勝墨藍衣衫的士兵;反觀墨藍衣衫的士兵,每人臉上都帶著疲憊,雖然人多,但是軍心渙散,他們不求勝利,只希望可以保住一條小命,所以是且戰且退,可惜灰衣騎士對他們趕盡殺絕,為求活命,他們也只好苦撐下去。
「王爺,士兵們快擋不住了,怎麼辦?」墨藍衣衫士兵的將領焦慮稟告。
金盛都又懼又怒。「混帳!擋不住也要擋,你們的職責是要保護本王爺安全,所以士兵們可以犧牲,但是本王爺絕對不能有事!快叫你的士兵盡力殺敵,快啊!」他驚吼地下令。
「王爺,敵人是鐵騎士呢,我的手下哪應付得了,我……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柯將軍滿臉的懼色。
「柯將軍,你要明白,本王爺若被捉住,你的下場是死路一條,但是只要你能撐住等本王爺的援兵到達,你便能和本王爺一起逃命,這是我們唯一的生存機會,在這最後的關頭,你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金盛都嚴厲的告訴柯將軍。
柯將軍忙著點頭,「王爺,這道理我也明白啊,但是您的援兵什麼時候才會到?我的手下真的支持不了多久了!」
「本王爺也在等啊!懊死的!怎麼還不來,明明就是這個地點、這個時間的,為何到這個時候卻還沒見到人?可惡!到底在搞什麼鬼!」金盛都邊咒邊四下張望,心急如焚的等著援兵。他們再不來,他可真要沒命了!
柯將軍也隨著東張西望,衷心盼望援兵快來,否則今晚大家都活不了了。再一次,他為自己的沖動後悔,為什麼他要被名利蒙蔽,幫著想奪王位的金王爺造反,結果還沒舉兵就被發現了,落了個反叛的罪名被緝捕,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如今他除了和金王爺一起逃命外,還能怎麼辦呢?
金盛都轉頭見柯將軍還杵在身邊,生氣怒喊,「你還愣在這里做什麼?快去幫忙抵擋,趕快去啊!」
柯將軍看到眼前血腥凶殘的場面,脖子縮了縮,拿著刀的手微微地顫抖,實在沒勇氣投入戰場。
金盛都被柯將軍一臉窩囊相氣黑了臉。當初他一定是瞎了眼,才會找這樣的人當合作對象,讓大業功敗垂成,說不定還是柯將軍的人將秘密給泄漏出去的,等他平安了,他一定要好好調查這件事!
柯將軍臨陣退縮,更讓墨藍衣衫士兵是兵敗如山倒,鐵騎士踩著叛軍的尸首一步步地逼近金盛都,眼看就要將叛逆手到擒來時,不知哪兒丟來了十多枚煙霧彈,頓時使得四周煙霧蔽天,遮掩住眾人的視線。
「原來還有人接應金盛都,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也是一身灰色勁裝,相貌冷峻、氣度不凡的男子低沉出聲,方才他一直坐在馬上在旁觀戰。
「侯爺,該怎麼做呢?」身旁的隨身侍衛恭敬提出。
「小小煙霧彈就難得倒本侯嗎?哈……」男子輕笑,一邊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放入嘴里吹出響亮的口哨聲,一邊策馬往前奔。
鐵騎士听到了主人的哨聲,馬上听聲辨位,紛紛掉轉過馬頭隨著哨聲而行,不到片刻便月兌離了煙霧區。
為首的男子一雙銳眼看向四方,南邊微揚起的沙塵讓他明白了叛徒竄逃的方向。
「南方,追!」男子冷聲喝令。
鐵騎士沒有遲疑,策馬揚蹄往南方急迫而去。
離此不遠處有座北隘城,為中儒國的北邊邊城,進入這座城後,便離開北匈國的範圍了。
叛徒以為逃入中儒國里,他就拿他們沒辦法嗎?那也未免太小看他淳于堂維了,他要緝捕的人是絕對逃不了,就算不在北匈國里也一樣!
???
中儒國王宮
「唉,大皇姊,五皇妹出嫁後,這瓊宇幽境一下子安靜了不少。」花園里,二公主花雨環視著園景感嘆低喃。
听到這話,生性多愁善感的四公主花憐握緊了手里的絲絹,盈盈眸子里又浮上了水氣。
見狀,三公主花晴趕緊出聲,「二皇姊,寧靜也是好事,憐兒就是最愛靜的了!」她趕忙向二皇姊使個眼色。
花雨公主意會,忙補充道︰「呃……對、對,靜也是很好,可以題示出瓊宇幽境另一番清幽風情,我一樣很喜歡的!」她笑著對花憐公主表示。
花憐公主自然也不好讓眼淚落下,忙吸吸鼻于壓下淚意,展出笑顏點了點頭。
她強逼出的笑臉讓花晴公主看了難過,她趕緊拉著花憐公主的手柔聲開解她,「憐兒,你也看過大皇姊和艷兒寄來的信,知道她們嫁人後都過得很好,生活很幸福,你該為她們開心呀,怎能一想起她們就難過呢,大皇姊和艷兒若明白你這個樣子,她們會很擔心的,你不會希望她們為你掛心吧,那便高興起來,不要再傷心了!」
花雨公主也伸手握住兩位皇妹的手,「晴兒這話說得真好,不只是憐兒你要听,連我也要記入心底,妹妹們能覓得好姻緣,這是值得慶賀的,我們都該為她們歡喜,也讓我和晴兒有了更大的信心去面對和親。憐兒,你說這是不是該高興、開心呢?」她笑看著花憐公主。
花憐公主露出真心的笑容,「憐兒明白,二皇姊、三皇姊,我是該為大皇姊和艷兒高興,憐兒會記住,不再難過了!」
「這樣就好,那父王就不用擔心瓊宇幽境會讓我們三姊妹的眼淚給沖垮了。」花晴公主開著玩笑。
「呵……父王指的一定是憐兒,因為我們的憐兒最愛哭了。」花雨公主逗著四皇妹。
「二皇姊,你別笑話憐兒,你名字有個雨字,說不定比憐兒還愛哭呢,只是沒讓人看到罷了!」花憐公主嬌笑的反駁回去。
「若這樣說起來,我叫晴兒,就表示我最不會唏哩嘩啦的掉眼淚了!」花晴公主得意的依理推論。
「才不是呢,晴兒,你忘了小時候最愛哭的人就是你了,連少吃到一顆糖都會哇哇大哭,被大家封為愛哭鬼的!」花雨公主模著三皇妹。
花憐公主笑著猛點頭,「對啊!所以大家每次吃糖時,都會多留一顆給三皇姊,結果有一回三皇姊吃太多糖牙疼了,又哭了一整天。」
花晴公主佯怒叫道︰「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們還拿出來笑話我,若不報仇,我就不是三公主了。」還沒說完,花雨和花憐就明白她要做什麼,趕忙起身往外跑。
花晴公主起身就要捉人,惹得花雨、花憐兩位公主大笑著跑給她追,三位公主在花園里玩鬧嬉笑,銀鈴般的笑聲不絕于耳,讓沉靜許久的瓊宇幽境又有了活潑生氣。
這晚,花晴公主邀請兩位皇姊妹到晴宮用膳,在輕松的氣氛下,三姊妹說說笑笑,快樂的用了頓晚膳,花雨、花憐公主還決定留宿晴宮。
三位公主沐浴餅後便一同上床,嘰嘰喳喳地說著悄悄話。
「憐兒,你雖然不用和親,但是大家都不贊成你不嫁人,世上的好男子這麼多,一定有最適合你的駙馬人選。」花雨公主提起。
花憐公主聞言搖著頭,「憐兒不想嫁,只想在宮里陪著父王,孝順主後和瑾貴人,這王宮就是憐兒唯一的家,憐兒無意再找別的家!」
「憐兒,母後常說女孩子長大了本就該嫁人,有自己的歸宿,我以前也不贊成這樣的說法,可是見大皇姊、艷兒相繼嫁人後,從不適應婚姻到漸入佳境,而到現在幸福的生活,我的想法也改變了。或許女子真的應該要嫁人才能有圓滿人生,就如同我們的母親倘若都沒嫁人,那我們就不會出生到人世了,那大家怎會成為好姊妹呢?所以成親還是有必要的,憐兒,你不該再堅持不嫁人的!」花晴公主道出了這段時間的體會。
花晴心想,今年兩位姊妹出嫁,她初是萬分不舍,抱怨上天拆散她們姊妹相聚,不過現在見到大皇姊和艷兒成親後的歡欣幸福,她雖然不懂情為何物,但也了解大皇姊和艷兒如今的快樂不是姊妹之情能給的,那是只有心愛男子才能給的幸福快樂,所以女子都該要尋找那份屬于自己的終身幸福!
花雨公主也贊同,「憐兒,我和晴兒的命運已被決定無法更改,但是你不同,你可以依喜好去選定自己的駙馬,你能有很多的選擇和考慮,你的機會這麼好,不應該放棄,否則就真的太可惜了!」
花憐還是搖頭,「二皇姊、三皇姊,憐兒和你們不同,憐兒沒有健康的身子,能不能活過十八歲還不知曉,如何談到未來呢?憐兒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更不願意拖累其他人,只想靜靜地留在宮里過生活。當初大皇姊出嫁時,妹妹們不都說好了,你們和親嫁人,留下憐兒來孝順父王,你們才會嫁得安心,現在又怎要憐兒也出嫁呢?那這瓊宇幽境不是要變得空蕩蕩了嗎?憐兒怎舍得?憐兒應該留在宮里,永遠守著這里,孝敬父王、主後和瑾貴人。」她輕柔的語氣里含著不容置疑的堅持。她不想嫁人,真的不想嫁人!
花雨、花晴听出花憐的堅定心意,這令她們靜默下來。憐兒的身體狀況她們很明白,天底下還有恍王宮更好的安養地方嗎?所以要找這個駙馬說來容易,實際上卻有很大的困難!此時,花晴公主卻莫名的想起昨天作的夢。那名男子又出現了!這兩年來她總是斷斷續續地夢到一名男子,他有張英俊冷漠的臉孔,眸光凌厲懾人,披散著一頭長發,穿著灰色衣裳,而且為左衽,明白顯示出他該是個北甸人,在夢中他就是睜著那雙嚇人眼楮緊盯著她看。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三不五時就會夢到他,自己和他應該沒有任何的關系啊!嫁入北匈國的是大皇姊,她婚配的是西煌國,但他就是要到她夢里來,難道她和西煌國和親的事會有波折嗎?
她被這樣的念頭嚇了一跳,這是她首次有這樣的想法,然而如此的想法爬上心頭後卻怎麼也消不去,她側頭看著身旁的四皇妹,忍了忍後,她還是開口。
「憐兒,若我發生事情,不能依約和西煌國和親,你願意代我嫁入西煌國嗎?」在安寧的氣氛中,花晴公主突然這麼說。花憐公主驚訝,「三皇姊,你怎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呢?」
花雨公主也皺眉輕喝,「晴兒!別胡說!」
「二皇姊,憐兒,我只是隨口問問嘛,你們別緊張,我是想萬一我無法和西煌國和親了,憐兒,你可會代我嫁給西煌國君?」花晴公主故作輕松地道。
花憐公主不用細想馬上就同意了,「三皇姊,若你真不想嫁入西煌國,憐兒願意代你出嫁,絕不推辭!」
「晴兒,你不願意與西煌國和親嗎?」花雨公主關心盯著花晴公主。
花晴公主搖著手解釋,「不是的,我不會逃婚,我沒有別的意思,沒事的!」
花雨、花憐還是用奇異的目光直瞅著她。
花晴公主忙再說明一次,「我真的沒有其他的用意,腦里浮起這樣的問題我就問出口了,憐兒,你別多心,我是胡亂說的!」
「三皇姊,你心中有什麼想法可以明白告訴憐兒,憐兒會盡力幫忙的!」花憐公主誠心對花晴公主說明。
「晴兒,你有心事也可以對我說,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再三考慮,若有想不通、不了解的事也要坦白問人,千萬不能徑自亂下定論,你絕對要記住這點,明白嗎?」想起小皇妹「搗蛋胡來」的經驗,花雨公主就擔心的直叮嚀。
花晴公主明白花雨公主的言下之意。她也略知艷兒和南威國皇上間的恩怨,艷兒就是隱瞞了她的作法,堅持我行我素,最後她能和段于世瑋成了恩愛眷屬,還真是托天之幸,所以二皇姊才會無法放心她,憂慮她也會做出驚人之舉。
「二皇姊,你別擔心,沒有事的,我可以保證,真的沒事!」花晴公主保證地道。
花憐公主低聲輕笑,「三皇姊,二皇姊已經被艷兒嚇過一回了,現在你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難怪二皇姊會如此緊張,最主要的是你和艷兒的個性又很相似,二皇姊當然要慎重、小心!」
「好哇,憐兒,你是拐著彎取笑我和艷兒一樣是調皮搗蛋鬼,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看我怎麼教訓你!」話語一落,花晴公主撲到花憐公主身上要搔她癢,而聰明的花憐公主早已靠到花雨公主身旁尋求援助,花晴公主這一撲去,三個人立時嬌喊玩成一團。
花晴公主盡情笑鬧著,夢里的男人被她拋到腦後。她心想,反正那只是個夢,又不是真的,何必多費心掛懷呢!
眼前姊妹的歡聚才是真的,也是她出嫁前要多多把握的美好時光。
???
在通往中儒國國京的官道上,一間提供旅人歇腳的客棧,在打烊前來了四位客人,這四人皆穿著灰色衣裳,個個都是高頭大馬,而且面色冷峻,尤其為首的男子一身懾人的氣勢最引人側目,加上他高壯碩實的身形,雖是外貌俊逸過人,但卻顯露出冰冷淡漠的神態,不需說話,光看他那雙凌厲的眼神就足以教人打寒顫了。
他們向店家要了三間上房,點了膳食在房里用,還交代店家不準任意打擾,一切作法都透著古怪,但店家還是依令行事。
他們在房里用完膳後,為首的男子坐在床沿閉目養神,一名男子立在他身旁護衛,另外兩名男子便站在門邊注意听著外面的動靜。
沒多久,一道輕悄的腳步聲來到房前,立在門邊的兩名男子馬上打開門讓來人進入,原本坐在床沿閉目養神的男子此時睜開眼,看著走到跟前的男子。
「啟稟侯爺,探子回報,要找的人出現在國京!」剛進門的男子向坐在床沿的男子報告。
坐在床沿的男子正是淳于堂維,而剛進門者是他的手下哈達。
堂維眸里精光一閃,語氣卻平淡似風,「傳令下去,不準打草驚蛇,盯住獵物,本侯要親自動手。」
「遵命!」哈達領命後退下。
堂維揮手交代,「你們也下去休息吧!」
「是!」三名手下恭敬行禮後便離開。
堂維冷冷地想著,金盛都,你若以為躲在中儒國的國京本候就不敢抓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的下場只會更淒慘。
面對叛國賊,他不會手下留情的。
金盛都的先祖為北匈國的開國功臣,勞苦功高,所以被賜予王爺爵位,權勢顯赫,歷代王上也都對金家禮遇有加,可說是倍極尊榮,但這卻使金家的氣焰越發高張。
年初先王崩殂,新王上任,金盛都見新王年輕可欺,竟然起了叛逆之心,妄想謀奪王位。
這事被密探查知稟報王上,王上念在金家先祖對北匈國的貢獻,仁心寬大的只是下旨廢除金家的王爺爵位,沒收家產聊表懲戒,想給金盛都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而金盛都非但不知悔悟,在消息走漏後,他索性起兵造反,這令王上大為震怒,便下旨將此事全權交由他負責處理。在北匈國無人不識他淳于堂維的威名,不止因為他是皇族人,為當今王上的堂兄,與王上有同胞手足之情,更為了他的才能卓越,替北匈國建立了無數功勞,輝煌的戰功無人能及,因此贏得了「維侯」的封號,除了有自己的領地外,也掌管著北匈國近半數的兵馬,有著旁人無法超越的尊崇地位。
鐵騎士便是他所訓練出來的精兵勁旅,個個武功高強、體能過人,也精通刀劍射御之術,而且忠心耿直,有著以一抵十的能力。
他率領鐵騎士圍剿金盛都的叛軍,結果叛軍根本毫無招架能力,節節敗退,金盛都就倉皇的一路往南逃逸。
他沒有立即殲滅金盛都的用意是想乘此機會引出他的伏兵、肅清他的余黨,這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原本他預算金盛都已是窮途末路,再也變不出花樣了,卻沒想到他還留一手,逃出他的掌握進入中儒國。
現在他已查清接應金盛都的人是昆家三兄弟,這三人是有名的綠林大盜,殺人放火,無惡不做,只要有錢就能請得動他們。
他才沒將昆家三兄弟放在眼里,不管金盛都找了多少保鏢仍是沒用,他一樣會教金盛都伏法,他有全然的把握。
堂維眼里顯出自信滿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