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一出的旋轉門,不經意的目光交會,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一聲驚呼,原本要進去的康黛心又轉了出來。
「丁大夫,這麼巧在這里踫到你?」
「康小姐,你的身體還好吧?」
康黛心不只是把丁娣娣當成大夫,而是視為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今天自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叫我黛心吧,我們也算熟的了。」對康黛心而言,她是陪著自己渡過那場難關的人,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她,所以可以省去這些客套的稱呼。
「那你也不要叫我大夫了。」丁娣娣覺得和這個病人很投緣,欣賞她的堅強與勇敢。「叫我娣娣就好了。有空嗎?我請你喝杯咖啡。」
「我請才對!」
「一杯咖啡而已,我們是在爭什麼?」丁娣娣不禁覺得好笑。
「那好!我請!」康黛心堅持。
丁娣娣微笑點點頭,誰請都沒有關系,重要的是她們有緣分再踫上。
兩人找了間購物中心附近的咖啡屋,點飲料時她們才發現彼此的口味一樣,都是不加糖的拿鐵。
「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丁娣娣說。
不知道這是不是丁娣娣的客套話,剛剛才又受了一肚子氣,她的氣色怎麼可能會好?對方明明是要錄用她了,結果一得知她是「已婚婦女」,身分證配偶欄上還寫著費克群三個字時,對方就說「請等待通知」,接著她就被請出了會客室,更可惡的是,對方在她要離開前還補了一句,他們想請未婚的。
到底差別在哪里?
女人結了婚腦袋就會不一樣嗎?效率就會不一樣嗎?
為什麼會跑到這個購物中心來,就是想要買點東西消消氣,反正她現在用的還是費克群的副卡,花他一點錢來消心中的怒氣只是剛好而已。
不!或許她該大買特買,然後把他的副卡刷爆,這樣或許他會主動休了她,不需要她再苦苦求他成全。
丁娣娣靜靜的啜著咖啡,听著康黛心訴苦。
「所以你現在在找工作?」
「我不想當啃老族或是米蟲。」
「你的婚姻……」雖然丁娣娣沒有見過康黛心的老公,但是她知道康黛心已經結婚了。「你做好決定了?」
「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康黛心的眼神有些感傷,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那你想不想為我工作?」丁娣娣提出了一個建議。
「為你工作?」康黛心差一點被口中的咖啡嗆到。「但我又不是念醫科或是護理系的。」
「不是在我身邊工作,而是……」了娣娣有點不好意思。「當我的管家。」
「管家?」康黛心眼楮瞪得大大的。
「為我打掃家里、采買食物、日用品、煮晚飯,工作時間是從上午十一點到晚上七點,你覺得如何?」丁娣娣的訴求非常明確。
「但你又沒有結婚,你會需要管家嗎?」康黛心知道在大醫院里工作的忙碌程度,丁娣娣更不太可能回家吃什麼晚飯,所以她會提出這種要求,康黛心覺得有一點不合理。
「我真的需要!」
「這不是同情或是施舍吧?」
「康黛心,你又不是失婚婦女或是什麼遭遇淒慘的女人,我干麼要同情你或是施舍你!」
「可是」康黛心還是有些猶豫。
「你做不來?」丁娣娣故意激她。
當然不是這個問題,雖然費克群每個月都給她很足夠的家用,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請佣人,她凡事都自己來,一來是不想家中有閑雜人等,二來弄個簡單的三餐或是家事都難不倒她。
「不是做不來的問題,而是我不覺得你有請管家的需要,你……不是未婚又在醫院里長時間待命嗎?」康黛心要弄清楚。
「如果你接下這個工作,我自然會讓你知道!」丁娣娣賣了個關子。
「丁娣娣,你是真的、真的需要一個管家?」康黛心心動了,這份管家工作她絕對可以勝任。
「我真的、真的需要一個管家。」
康黛心沒有再多加考慮,這是一個機會,有了這份工作,費克群就可以知道她是多有決心的要離開他。
「好。」康黛心不再峻。
丁娣娣喜出望外。「你真的願意?」
康黛心點點頭,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去找其他工作了,反正成功的機率又不大,丁娣娣提供的工作此刻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根浮木,她非抓住不可。
「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下個星期一,方便嗎?」
「當然!」
「既然你要當我的管家,那麼我會找個時間把我的未婚夫介紹給你認識。」丁娣娣覺得可以信任康黛心。「他應該會搬來和我一起住。」
「你有未婚夫?」
丁娣娣點點頭,但是眼神並不是那麼的燦爛。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康黛心看到了她的表情,很識相的不追問什麼,反正該知道的事,到時就會知道了。
「今天真的是緣分,對不對?」丁娣娣感慨的說。
「對!我們倆好有緣。」
「那就祝我們的新友誼可以長長久久!」了娣娣舉起咖啡杯,以咖啡代替酒。
「隨意喝!」
康黨心亦舉起咖啡杯,很豪爽的喝了一口。
「丁娣娣,我相信我們可以做好姊妹的!」
因為有了工作,所以在和丁娣娣說完再見之後,康黛心馬上沖進了購物中心,瘋狂的亂買一通,她已經壓抑好一陣子了,現在感覺自己的人生向前跨了一大步,她開心得想要飛起來。
結果這一買,買到購物中心都要打佯了,當她回到娘家時,為她等門的人竟然是費克群。
費克群很熱心的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不是責罵或是數落,反而很高興她會這麼消費。
「你心情不錯哦!」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是很好!」
「你開心就好,我很樂意付帳單上的所有金額。」
康黛心微笑,接著從皮包里拿出皮夾,在他面前把他之前給她的那張信用卡副卡抽了出來,直接送到他的面前,要他收下,表情看起來自信又驕傲。
「還你!」她下巴一抬的說︰「我是用現金買的,沒有刷你的副卡!」
「你不用還我,也可以盡量刷我的副卡!」他沒有接下信用卡的意思。
康黛心也不管他要不要收回去,直接把卡片放在茶幾上,然後再面對他的注視。
「黛心,你好像是認真的!」即使他再愛她、再願意包容,但是這麼一直下去,他縱使有再大的耐心,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我找到工作了。」她獻寶似的說。
「你找到了?」他的眼楮一眯。
「管家。」她很驕傲的宣布。
「管家?!」費克群表情整個一變,聲音一揚,他們可不是在英國,而是在台灣,管家這份工作通常等同于「佣人」或是「鐘點工人」,他堂堂費克群的老婆現在居然說要去當人家的女佣?!「告訴我你說錯了!」
「我沒有說錯,」她知道他無法接受,但是她肩膀挺得直直的。「就是管、家!」
不想在客廳里和康黛心起爭執,他相信岳父岳母一定都還沒有入睡,搞不好這一會他們是屏氣凝神的在注意客廳的動靜,所以費克群二話不說,就拉著康黛心往她的房間走去。
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所以康黛心比較有恃無恐,一進到房間,她馬上甩開費克群的手。她不怕他,一點都不怕!
費克群帶上了房門,這一會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頭快要失控的野獸,他從來沒有想過康黛心可以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我不準!」他蠻橫的表示。
「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你的奴牌,你是在不準什麼?」感覺丁娣娣的提議好像給了她無窮的神力一般,她覺得自己可以對抗全世界。
「我不準你去當什麼管家!」
「如果你覺得沒面子,那就和我離婚。」她說得干脆。
「我舍不得!」他對著她吼,反正房門是緊閉的,他的顧忌就比較沒有那麼多。
「謝謝你有這份心,但是我已經決定了!」
「如果你這麼想出去工作……」他深呼吸一口氣,做出讓步。「那你到我的公司來上班!」
康黛心的回答是搖頭。
「你可以當董事長夫人!」
「我想當管家!」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康黛心溫馴、善解人意又識大體,她向來都是他背後那一股最安定的力量、最不教他操心的可人兒,可現在……她一下子就把他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黛心,只要你不去當什麼管家,我什麼都答應你!」費克群和她談條件。
「好!只要你跟我離婚,我就不去當管家!」康黛心很阿莎力的提出訴求。
「你還在想這件事?」他震怒不已。
「你以為我是隨便說說的?」她的表情難掩感傷。「你以為我只是在使性子?」
「你是真的想要離開我?」費克群直到這一會才真正正視這個可能,也是到了這一刻才願意接受康黛心是真的想和他離婚的這個事實……
不是說著玩的。
不是意氣用事。
看到他難以置信又慌亂的表情,說心不痛是騙人的,說對這個男人已經沒愛、沒感覺了,也是騙人的,但是她真的受夠了,她無法再忍受那一個人孤單又等待的日子,她真的一天都受不了。她緊咬著唇看著他,接著她牙齒一松。
「離婚吧。」她說。
費克群雙手握拳,久久無法反應。
「如果你對我還有愛,那就……給我我想要的吧!」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無法給你你想要的!」費克群痛苦又犀利的回答她。
康黛心頹然又沮喪,她真不知道這事要拖多久?她想要一個簡單、平靜的生活,不要再被費克群牽動任何情緒。
看來這個問題依舊無解,康黛心一副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不想再多說的表情。
「你要去哪里當管家?」費克群不可能不插手。
「你要搞破壞?」康黛心收起了方才的無奈,目光變得十足有把握。「這一次你不會得逞。」
「哪里?」他冷怒再問。
「一個婦產科大夫家里。」康黛心也不隱瞞。
「婦產科大夫?」費克群有點納悶不解。
「女的婦產科大夫。」不想他胡思亂想或是給她亂按罪名,她更直接的挑明。「要不要告訴你姓名?」
「你以為我查不到?」他眼神一冷。
就算他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但是這一次她一定要照自己的意思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