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櫻,你不會是看不起你自己吧?」
「我沒有看不起我自己。」
「那你演什麼苦角?」衛奇諾搞笑的開導她。「想當初我和芃茉之間還不是困難重重,後來也迎刃而解了,所以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們情況不同。」
「結局是好的就沒有關系。」
「問題是……」她忍不住有些哽咽。「現在根本還不到結局的時候,我的繼母卻已經想調漲我給他們的家用。」
「這也太現實了。」衛奇諾感慨。「果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媽媽,才會如此壓榨別人生的女兒。」
「我知道我要孝順我爸爸,也該養他,可是現在……收入幾乎都要停擺了。」
「需不需要我先借你錢?」
「衛奇諾,謝謝,你做得夠多了。」
「不幫你,芃茉會從洛杉磯殺過來的。」衛奇諾表明他的態度。「你的家務事或是你的愛情,我無法插手,但如果是錢方面的問題,你盡避找我,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江彩櫻深深的嘆息,如果什麼事都能用錢解決,那這個世界就太平了。
修東恆和江彩櫻已經不知道該找什麼時間、地點踫面,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安全的時間或適合的地點,不得已,兩人只好約在修東恆的經紀公司里,並且由柯漢唐去把江彩櫻給接過來。
雖然只是兩天沒有踫到面,但修東恆卻感覺像有兩個月那麼久,心疼江彩櫻所受到的苦,他上前想要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但可能是因為在他的公司里,所以她閃掉了。
江彩櫻知道自己看起來很憔悴、很沒有精神,現在「冰山美人」只剩下「冰山」,沒有「美人」了,不過她也沒辦法。
修東恆借了經紀公司的會議室和她相聚,在這事件的風頭上,他也只能先這麼處理。
「我們會挺過去的。」他肯定的對她說。
「我是有心理準備,但沒有想到情況如此失控。」
「我不會讓你受委屈,就算現在生活大亂,但是終究會回到正軌上。」他是這麼想的,黎明之前必然是黑暗,要重建之前也必須有破壞。
「希望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摟著她的肩,心疼她的彷徨。「一個身兼三份工作,努力不被生活打倒,咬牙也要把日子過下去的女孩,不會為了這種事就退縮的,對吧?」
「我有這麼好?」
「在我眼中……是的。」
她也許有一秒鐘的自豪,但是接下來呢?她還是得面對真實的人生。
「彩櫻,為了省房租,我看你搬來跟我住吧?」他突然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
「就是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當然有他的道理在。「你現在的工作不是都……」他止住話語。
「都停下來了。」她倒是自己接了話。
「所以,你哪有錢再付房租或給家用?」他都替她想好了。「我說過,我家空房間很多,如果你怕白住,那可以幫我打掃、煮飯,扣抵房租。」
「當女佣?」
「一般偶像劇不都這麼演的?」他打趣道。
「所以現在是在演戲?」她都快被他弄胡涂了。
修東恆讓江彩櫻坐下,雙手擺在她的肩頭上。「彩櫻,我只是要照顧你,不是真要你來當女佣為我打掃、煮飯。我這麼說只是要給你一個理由,讓你光明正大的依賴我,你了解嗎?」
江彩櫻了解,可是她如果真答應了,不是在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的事件上又再添加柴火?到時同居的新聞若被揭發他們一定跑不掉,那以後他……或她要怎麼面對大眾?
「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考慮。」
「謝謝……」她感覺好多了,至少不管出什麼事,她都有他這副強壯的肩膀可以依靠,就算世界末日來臨,她還有那雙溫柔可靠的手可以牽著。「這兩天,你的粉絲應該反應都很大吧?」
「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他拉過一張椅子,和她並肩坐著。「彩櫻,我已經享受過那麼多掌聲和光環,就算現在都失去了,我也甘之如飴,你忘了在飛機上我說過的那個女孩……」說到這,他表情一黯。「如果能換回她的生命,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紅過。」
對哦,還有那個女孩,她在心里微微吃味了起來。
「這幾年我一直在想,她都付出了她的生命,如果我再混不出個名堂,那她豈不是白白犧牲——這就是我在演藝圈硬撐下去的動力。」修東恆吐露道,「我一直想當能喊「卡」的導演,這件事也算是給我下定決心的契機。」
江彩櫻笑了,這兩天的紛擾不安在和他對話後,她已經釋懷不少,日子是他和她在過的,她又何必去想那麼多?那些記者或粉絲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在關心他們?
也許對他們而言,就是緋聞一樁而已,一則茶余飯後閑磕牙的消息。
「東恆,謝謝你,我好多了。」
「那你會考慮?」他真的希望她能搬過來。
「我會好好考慮的。」
在修東恆的記憶中,每年侯子怡忌日時,天空總是會飄著細雨,好像是在哀悼她早逝的人生,而每年這一天,他也總是會到靈骨塔這里祭拜她,能為她做的,也只剩這樣了。
而和往年一樣,他在這里踫到了馮家珍,侯子怡生前的姊妹淘,她也是每年都會記得侯子怡忌日,而且會來上一炷香的好友,今天他依然踫到了她。
馮家珍仍是一襲黑衣黑褲,感覺好像還沒走出好友死亡的陰影,當年侯子怡剛過世時,她常會約修東恆出去,可是他因為演藝事業正要起步,加上只要見到她就會想到侯子怡,慢慢的一次次拒絕之後,兩人後來只會在侯子怡的忌日上踫頭。
但今天馮家珍的眼中多了一些責備與指控,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為什麼不來?」
「你不是有了新歡嗎?」
「家珍,請你用「好朋友」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就好。」修東恆忽然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避著馮家珍了,因為她的話里總是帶著一股尖酸的味道。
「是我的錯覺嗎?還是報紙上照片太模糊的關系,我覺得她和子怡好像。」馮家珍又用那種令人不舒服的口吻說話了。
「是照片的關系。」修東恆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答案,但他真的說了。
「所以她們兩人一點都不像?」
「你到底想暗示什麼?」
「她是「替代品」嗎?」她犀利的又問。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不承認。
「不然我該怎麼想?」馮家珍咄咄逼人,彷佛她是侯子怡生前的好姊妹就有資格對他提出疑問質詢,就算子侯怡不在了,她還是可以繼續替侯子怡「監督」他。
「我說了是好朋友。」他再補上一句。「我很重視、在意,不想失去的人。」
「所以是在交往了?」
修東恆忍不住深呼吸,在侯子怡的牌位面前,他不想和她的好友爭論,沒必要讓她在死後還得不到安寧。
于是他轉身往外走,更決定以後不選忌日的這一天來祭拜,他可以早一天也可以晚一天來,反正心意才是最重要的,總之他不想再踫到馮家珍了,以前不覺得,現在他忽然發現她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馮家珍快步跟上了他,好像她根本是為他而來,並不是真的要來看過世的好友。
「你是惱羞成怒嗎?」她在他的背後說。
「你才是唯恐天下不亂吧。」
「因為真的是長得很像啊,你跟一個和子怡很像的女生在交往。」
「我不是回答你了,」他一個轉身,告訴自己必須面對她,不能逃避。「那是因為照片的關系。」
「那我可以見見她嗎?」
「你為什麼要見她?」
「因為……」馮家珍換上思念的口吻和懷念的眼神。「或許看到她,我就能慰藉想念好姊妹的心情,至于像不像,見了面自然會知道。」
修東恆實在搞不懂這個女人,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想怎樣?她不是子怡的好友嗎?不是也看到子怡的死令他多傷心、多痛苦,如果這時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對象走出傷痛,她不是該祝福他?
但是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這樣。
在她的眼中,他還讀到了嫉妒與不甘心,難道她對他……
修東恆沒有看錯,馮家珍暗戀他很久了,以前是礙于好姊妹的關系,她只能在心中默默藏起這份感情,但是子怡都死了,是不是也該輪到她了?他們三個人畢竟有一些共同的回憶,選擇她,他不是可以和子怡離得更近、更沒有距離嗎?他為什麼不選她?
之前因為他沒有任何緋聞傳出,所以她耐心的等著、守候著,豈知三年過去了,她卻等到他和一個長得跟子怡很像的女生交往?!
「家珍,你……」修東恆試探的問道。「你是不是對我存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是不切實際嗎?」既然他都問了,那表示他是可以感覺得到的,她很高興他終于發現了。「修東恆,我對你……」
「請不要再說了。」他打斷她,卻沒有再多說,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可以嗎?」
「家珍,你不是那些粉絲,你早認識真實的我,知道那個平凡又普通、那個不是明星的我,你還喜歡?」他實在很詫異。「我脾氣差、沒耐性又難搞……」
「我喜歡、我喜歡!」馮家珍決定不再壓抑,對手都出現了,她還客氣什麼?永遠的等下去,等他注意她嗎?不,她不要再笨、再傻了,她要跳出來爭取他。「不管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
「但我不可能喜歡你。」他直接表態。
「理由呢?」她表情一沉。
「你是子怡的好姊妹。」
「子怡已經不在人世了。」馮家珍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瘋狂。「她已經不是問題了!」
「對我而言……你就只是子怡的好姊妹,一直都是。」
「不,我是馮家珍……」她非常認真的望著他說,「把我當「馮家珍」,當成一個女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