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偉忠說什麼都等不到第二天的早上;他不想一夜無眠,不想和自己的怒氣掙扎。回家換下了身上的西裝,套上件T恤,穿上他那一條已經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今天晚上他需要輕松的打扮,以應付各種可能的狀況,他知道杜曉秋不會讓他好過。
飛車趕到了杜家,如果曉秋在是最好,如果她不在的話,他會等她回來,雖然他並不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只知道他必須見她,必須叫她說清楚不可。
說清楚她和溫德明的關系!
他有些粗魯的按著杜家的電鈴,他相信杜家不管是誰來開門都會諒解的。杜曉秋回來已經破壞了他的寧靜,他好不容易才又建立起的完整生活。
他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是杜曉秋本人來開的門,不過她顯然只比他早回來一會,見到是他,她直覺的想關上門,不過他的腳比她的手更快,他用腳擋著門。
「我們可以理性的談,也可以吵得附近的人全都跑出來看。」他居然不忘給她選擇。
「你的字典里有『理性』這兩個字。」
「三年前是有的。」
「別又來了!」她氣得面紅耳赤。「別想引出我的罪惡感,好像要我為你所有失控的行為負責,我不會!你听到了沒?」
「我知道你不會有任何罪惡感,一個沒有心、沒有榮譽感的女人怎麼會產生罪惡感?我只是想不通你的臉皮居然厚到會把你的情人帶到秀蕾的面前!」
「溫德明?」
「你也承認他是你的倩人了?」他嘶聲的吼道。
「是又怎麼樣?」她不想澄清。
「你不知羞恥!」
「哈!」她連連的冷笑。
「秀蕾差點當上你的小泵!」他反正找到一點理由或關聯就用上。「你可以交男朋友,你可以招蜂引蝶,但至少你可以收斂一點、保守一點,不要把歐洲開放的那一套帶回來!」
她挑著眉的看他,想听听他還有那些理由,他還有什麼可以批評她的。
「三年前我以為你是一個羞怯、忠貞、純潔的女孩,我以為你是天使,我以為自己找到了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女孩,我即將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結果我還是栽在你的手中,你不重承諾、輕浮、背信、不把誓言當一回事,三年後的你更糟,你--」
「我?」她听不下去了,她沖到他面前,扯著他的衣服;幸好他穿的是T恤,如果他穿的是襯衫,那現在一定找不到一粒扣子。
他迴避著她的攻擊,意識到自己的話重了點,他不該用那種字眼,但是他也不會道歉。
她瘋狂地抓著、扯著,好像她面對的是什麼暴徒似的,直到她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才虛弱的癱在他的身上,她不得不癱在他身上,因為她根本沒有力氣站穩。想到他的指控,她就想哭!吸了吸鼻子,她守身如玉到現在,結果還被他說成,只因為她為了自己的理想而離開他!
他太可惡了!
想到這里,她放聲哇的大哭了起來。
辛偉忠沒料到她會有這麼一手,本能的張開手臂摟著她,本能的哄著她,求她別哭,瞧她哭得是那麼的肝腸寸斷,好像他是個十足的惡棍。
「曉秋--」他語塞。
「你王八蛋!」她哽咽的叫罵。
「別哭好不好?」
「你居然說我!」她把自己的頭埋在他的胸前哭泣!手又是捶又是打的。
「我吃醋!」他月兌口而出。
「他只是朋友!」
「你和他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並不表示我和他一定有『奸倩』!」她又捶了他一下,牙齒也不甘示弱的朝他胸前一咬。「你無聊又低級!」
辛偉忠沒有痛得驚呼,事實上他甚至喜歡這種甜蜜又痛楚的感覺。她咬他!女人絕對不會去咬一個她對他沒有感覺的男人。
「曉秋!有話好談,先停止你這種驚天動地的哭法好嗎?」他第一次用平靜的語氣對她說。
她漸漸的停止了她的哭聲,而且毫不客氣的扯著他的T恤去擦她臉上的淚水和鼻水,旁人如果看到,絕不會相信她是報上那個氣質、風度、舉止都是一流的名設計師,她現在的樣子會叫所有的人跌破眼鏡。
「女人的眼淚的確是武器。」他說。
她抬起頭看他,眼睫毛還是濕的。
「我們到底該怎麼辦?」他問她。
「你就不能諒解我三年前的舉動嗎?」她揉了下眼楮。「我不是跟人家跑掉,我也不是逃婚,我是去深造,我承認我處理的方式不夠周詳,我向你道歉好嗎?」
「一聲道歉要彌補三年的時光?」
「你好好的啊!」
他的火又來了。「對!我健健康康的,既沒有缺胳膊也沒有斷腿,我的事業甚至發展的不錯,但是你看到我的內心沒有?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舉動對我可能造成的傷害?你在國外的那三年想過沒?」
她慚愧的低下頭。
「要不是我考慮了太多,我會趕到英國去殺了你。」
「你現在也可以這麼做啊!」她反抗的說。
「你知道我下不了手。」他硬聲道。
「我可沒勇氣自殺哦!」
他被她的話逗笑了,從她回台灣後,他第一次笑,他偏過頭,不想讓她看到他的笑容。
「偉忠!」她輕聲的叫出他的名字。「如果你現在還有娶我的念頭,我願意嫁你。」
他的身體立刻的僵硬,在心里他已經說了一千、一萬個願意.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想娶、想要的女人,但是她已經無情又冷酷的讓他做了一次傻瓜!如果他再飛蛾撲火般的投進她的陷阱里!那顯然他受的教訓不夠重!
他轉過頭,唇邊帶著冷笑。「你說什麼?」
「我說我願意嫁你。」
「你願意?」
她明亮的一笑,點點頭。「這次我不會再有任何的突發狀況了。」
「你是沒有,但是我不願意娶你。杜曉秋!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剩你這一個女人了嗎?」報復的感覺太美了,也替他三年前受損的自尊出了一口氣。
杜曉秋的血色由她的臉上消失,她沒有想到她挖心剖肺的說出這樣的話時,他居然給她這種難堪又沒有人性的回答。在這之前,她沒有勇氣自殺,現在她可有了,不過在她自殺前,她會先殺了他。
「很難受是不是?」他笑著問。
「我沒有想過你會這麼殘忍。」
「彼此彼此。」
「三年前你絕不會如此。」她試著平靜的說。
「可見我學乖了。」
她忽然一聲長嘆。「現在我們互不相欠了,即使我曾經傷害過你,你現在也討回來了,我們之間沒有債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他該走,但是他發現他的腳不听使喚。
「或者你覺得這樣還不夠?」她泣訴,冰冷的眼神投向他。「你覺得這樣對我而言太便宜了,你想討回更多,還是你有更多可以羞辱我的話?你說出來好了,我照單全收,我讓你加倍的討回去。」
他的心抽痛,他想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諒他剛才的那些話,但是他沒有做,他只是像生根似的站在她的面前,愣愣的凝視她。
「你還沒想好說什麼嗎?」
「杜曉秋!你不能怪我。」
「對!我只怪我自己!」她飄忽的一笑。「辛偉忠!我們之間是真正的完了。
「完了?」他的手微抖。
「我以為三年前就完了。」他自衛的說。
「不!」她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三年前我走的時候還沒有完,現在才真正的完了,我原本還懷著希望回來,如果你還要我,如果你肯原諒我,我願意馬上嫁給你,但現在不了。」
懊悔和自我厭惡爬上了辛偉忠的心頭,他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但似乎為時已晚。
她不再說話,不再看他,她像幽靈似的轉個身就飄回了她家,連關門聲都輕得令人心悸。
天!他真的失去了她嗎?
她永遠的走出他的生命了嗎?
辛偉忠掩面長嘆,好一會他才怡起頭,他不敢開車回去.舉起如鉛重般的雙腿,如果他自己開車,明天他說不定會上報--車禍、交通事故,伸手攔了輛計程車,他發現他的心在此時才真正的碎掉。
杜曉秋說的對,不是在三年前。
就在此刻此時。
*
在偉忠像個游魂似的踱進了他妹妹的房里,把正在看小說的辛秀蕾嚇了一大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她將手中的書一丟,提心吊膽的看著她哥哥。
辛偉忠隨手拉過一張椅子,跨坐在椅子上。「杜曉秋還愛著我?」
「什麼。」對她哥哥沒頭沒腦的話,她是一頭霧水。
「她對你說過嗎?」
「曉秋?對我說什麼?」
「說她依然愛著我,依然想嫁我。」
辛秀蕾懷疑她哥哥是不是有些精神失常,她嗅了嗅,並沒有聞到酒昧,而且她哥哥明明一副很清醒的模樣,既然如此,他怎麼會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說了沒?」他再問。
「哥!我不知道你問題的重點是什麼?曉秋和我只談我們女人家的事,她並沒有對我提到有關你們之間的事,我也沒有問,怎麼了?」
「她和溫德明的關系如何?」
辛秀蕾一個垮肩的動作。「朋友吧!我只和他們吃過一次飯。」
「她愛那小子嗎?」
「不愛吧!」
「你肯定?」他眼楮一亮,似乎活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頓時如生龍活虎般。「那麼她真的和那小子沒什麼!真的只是朋友?」
「哥!我不肯定。」
「辛秀蕾!」他扯開嗓門。
「哥!如果你和曉秋之間有什麼疑問需要澄清,你為什麼不問她本人呢?」辛秀蕾關心地看著她的哥哥。「如果你對她還有情、有愛,那麼就不要讓她從你的手中溜走,如果你對她已經死了心,再也激不起任何的火花,何不由她去呢?」
他無言以對。
「哥!我一直保持中立的立場,你是我哥哥,她是我的死黨,我樂見你們有情
人成眷屬!如果你們沒有緣份,那也請你們友善一點的成為朋友。」
「朋友?」他苦澀的重覆。
「哥!那你到底想怎樣?」
「我和杜曉秋不可能成為朋友。」他對著自己說.「我本來有機會的,我和她可以走進禮堂,我和她可以彌補三年前的那個遺憾,但是我砸掉了。」
「哥!你在說什麼?」
「曉秋要我娶她。」他傻傻的說。
「太好了!」辛秀蕾幾乎要跳起來。
「但是我拒絕了。」他低低的說。
她錯愕的張大了口。「哥!你明明——」
「她以為她是誰?」辛偉忠起身,差點杷椅子踢倒。「她想退回戒指就退,她想嫁我,我就得隨時待命的等著把她娶進門?她正好是三年之後回來,如果是三十年呢?我要痴心的等她三十年嗎?」
「所以你拒絕她了。」辛秀蕾沮喪的說。
「想嫁我的女人可以從台北車站排到圓山大飯店。」
「但是你真正想要的只有曉秋一個。」
他就是怕這個事實。該死的自尊和面子!他可以處理得圓融一些,給曉秋和他自己一個台階下,但是他妄自尊大的打擊她,徹底的斬斷她和他之間那僅剩的脆弱的愛苗,這下真是神仙來都沒得救了。
「秀蕾--」他也不知道他的妹妹能幫上什麼忙,但是他總得試。「你能不能——」
「能不能怎樣?」
「明天去找曉秋。」
「替你賠罪、道歉?」
「我不在乎你打算怎麼做,去看看她好不好?探探她的口氣,隨便你想怎麼做。」
「哥!你真是何苦!明明可以有個好結果的,偏要破壞了之後才想補救,你知不知道『覆水難收』『破鏡難圓』?」她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數落她哥,順便替曉秋出一口氣。
「我不需要你『錦上添花』的教訓我!」
「那你自己去找曉秋。」
他看他妹妹的表情似乎是想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秀蕾!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也不必告訴你我此刻的感受,總之你去替我做就是!」
辛秀蕾對自己伸伸舌頭,火上加油是一項不智之舉;她和她哥哥之間雖然不能用兄妹連心來詮釋,但至少她可以分擔一些她哥哥的痛楚,雖然是他自作自受。
「我會去找曉秋。」
「多快?」
「總得等我明天下了班之後吧!」
「秀蕾!不必替我說任何的好話,我不是要你去當和事佬,我只要知道她是不是很好就行。」
「哥!我知道我說再多都沒有用,有些人的腦筋就是轉不過來,有些人更喜歡舍近求遠,明明一個小時能到的地方,偏要東彎西拐的花上好大的一番工夫,結果說不定誤了事。」辛秀蕾意有所指。「這番話我也會對曉秋說,其餘的就看你們自己了。」
辛秀蕾還是晚了一步。
中午杜曉秋約了溫德明到『富都』飲茶,選這里的原因是因為離溫德明的公司近,她不打算花他太多的時間,準備讓他能準時的趕上下午的班。
溫德明吃完了一盤腸粉,接著朝炒面進攻,他的胃口出奇的好,直到杜曉秋若無其事的一句話,害他差點被口中的廣東炒面給噎死。
「再說一遍!」他好不容易才把面給咽下去。
「我要你娶我。」她若無其事的說。
「娶你?」他放下筷子。
杜曉秋翻翻白眼。「怪了!怎麼一夕之間我的身價暴跌,求人家娶我還被拒絕,看來我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她認真的一嘆。「我也有這麼一天,而且這麼快就到來,我該把握機會的,不該寧缺勿濫的。」
「我要糾正你兩點。」他恢復了冷靜。「你的身價沒有暴跌,我只是意外於你的
『求婚』,一旦我克服了這個意外的感覺!我會高興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第二點呢?」
「你向我求婚的樣子好像我是你退而求其次、不得已的選擇?」
她聳聳肩!不打算加以解釋,反正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必讓他知道,這世界已經夠復雜了,所以事情是愈單純愈好。
「是什麼原因讓你想嫁我?」
「我想通了吧!」
「想通什麼?」
「被愛比愛人幸福。」
「你是在告訴我你並不愛我?」他異常溫柔的說︰「你是為了結婚而嫁我,並不是因為你愛我而嫁我?」
她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有些沒有人性,等於是在利用溫德明、犧牲溫德明,但是她太氣辛偉忠了,她要給他一點顏色看,一個真正的教訓,她要叫他後悔,後悔他說的那些話。
「不要談『愛』這種肉麻的字眼!」她喝了口茶。
「可不可以讓我知道你突然想嫁我的真正理由?」他不放棄的問。
「溫德明!答案只有好或不好,我不必向你解釋什麼,難不成你要听我說什麼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白首偕老的話?」她排斥的說︰「那是言情小說里才會有的對白。」
「曉秋!我已經預見我們離婚的畫面了!」
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就當我沒提這個可笑的提議好了,就當我們沒出來吃這頓飯。」
「你根本是在意氣用事!」
「我高興!」
「如果我答應了,如果我興高采烈的去籌備訂婚的事,結果你反悔了呢?」他笑著問。
「我不會反悔!」
「女人的話如果可以信的話,那男人早就得到解月兌了。」他低聲的對自己說。
「溫德明!好或不好?」
「不好。」他一口拒絕。
她的反應是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曉秋!你明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如果我不愛你,不想和你共渡一生,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從英國追你追到台灣,我當然想娶你,但是我要你是因為愛我而答應嫁我,不是受到什麼我不知道的刺激,然後火冒三丈的要我娶你,我知道現在的你失去了理智,我不會趁人之危的!」他非常有紳士風度的說。
她真不知道現在是該咒死他,還是感謝他。
「曉秋!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了?」
「告訴你什麼?」她死鴨子嘴硬。
「另一個男人的事。」他心思細密的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可以把一個女人激怒,除了男人,除了那個女人在乎或深愛的男人,我想一定有這麼一個人,你何不跟我談談他?」
她寧可去死。
「曉秋——」
「你吃飽了沒?」她準備買單。
他按住她的手。「這樣解決不了問題,我不能讓你這麼胡搞下去!」
「我不是在胡搞!」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再找另一個替罪羔羊,問他要不要娶你?」
「我或許會這麼做!」她的笑燦爛得令人覺得刺眼。「我不信我找不到一個肯娶我的男人,你不要以後怪我沒有給你機會哦!」
溫德明左右為難,他的理智叫他不能笞應,但是他的感情卻催促著他點頭;他本來就希望娶她,但是當她提出結婚時,他為什麼又裹足不前?他知道她喜歡他,但現在他很肯定她的心中另有其他的人。
一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男人!
「可不可以讓我考慮一下?」
「溫德明!你不是拖泥帶水型的人!」
「我是怕你會反悔!」
「我不會!」她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我為什麼要反悔!你的條件好到了家,你會是一個好丈夫!」
他搖著頭,女人就是女人,往往想的和做的是兩回事,為了逞一時之快,寧願日後再吞下苦果,這不知道是叫勇敢或是愚蠢。
「我明天給你答覆。」
「好啊!」她裝模作樣的說道︰「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你的確需要多想想!」
「曉秋!我真的好奇死了,三年來我看你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人,你接受我是因為我是你的好朋友、知己,你擺月兌不掉我,請你看在這一點的份上,滿足我的好奇,說出他是誰吧!」
杜曉秋握著拳,似乎正在努力的壓抑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女人的怒氣並不比男人的小,她不想因為砸杯子、摔盤子而鬧笑話,在她心中,辛偉忠已經是個死人,她決定恨他一輩子,終其一生。
她只是拿起帳單,擠出一個笑。「你慢慢的吃,我去結帳,你一定不想要一個失態的末婚妻,所以我先走一步,沒有你想的什麼男人,也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否則我不保證任何事!」
說完,她像個女皇,而且帶著名服裝設計師的那種架勢和氣勢走了出去。她引起了每一個人的注視和側目,不管是男人、女人,她是一顆耀眼的寶石。
但是在溫德明心中,此刻所想、所存在的疑問則是--
誰是那個幸運的家伙?
*
「訂婚?」辛秀蕾差點昏了過去。
杜曉秋卻氣定神閑的喝著咖啡,注視著透明玻璃窗外的夜色;她笑著,而且笑容非常的甜,無視於辛秀蕾好像見到鬼似的反應。
「曉秋!我不信!」
「今天中午的事。」杜曉秋明知溫德明根本就還沒有說好,但是她要辛偉忠那該下地獄的家伙知道這回事,她要叫他悔不當初!
「你騙我!」
「秀蕾!你是說我不能和別人訂婚嗎?」
「你是在和我哥哥賭氣!」
「如果你不想我轉身走,就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個死人的名字。」她的表情可不像是說說而已,她相信秀蕾一定可以看得出來。
「曉秋!我哥哥跟我說過你們的事,他懊悔、自責,他知道自己做得太過份了。」即使夸大其詞,即使她死後會因為說謊而被割舌頭,她也得繼續編下去。「我哥哥一夜沒睡,抱著酒瓶,喃喃的說著她對不起你的話,他簡直是--」
「秀蕾!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喜歡听謊話。」
「我哥真的是後悔!」
「他不會。」杜曉秋感傷的說︰「他正愁沒有傷害我、報復我的機會,所以當我把機會雙手奉上的時候,他會很高興能打擊我!」
「不!我哥他愛你!」
「他恨我!」
「他只是嘴上恨你而已!」
「隨你說。」她也不想和辛秀蕾爭辯。「愛也好,恨也好,反正我都受夠了,我要徹底的切斷這困擾我、令我受傷的感情,溫德明你見過了,他是個不錯的人。」
「是他?」
「對!就是他!」
「但是--」
「我知道我本來是想把他介紹給你的,但是我看你們彼此都不是很來電……」其實社曉秋知道辛秀蕾對溫德明的印象很好,但現在她顧不了這麼許多,她要先救自己,先保護自己。
辛秀蕾不予置評。
「秀蕾!你不會--」
「不會!你當我只見溫德明一次面就會愛他愛得五體投地嗎?」她笑著說,隨即又擔心的表情。「曉秋!你是玩真的嗎?」
「你以為我在扮家家酒嗎?」
「什麼時候訂婚?」
「在看日子。」
「也就是還沒有成定局?」
「只差細節。」社曉秋硬著頭皮。
「你有沒有想過我哥的反應?」
「他會有什麼反應?」杜曉秋不在乎的攪拌著咖啡,不在乎的說箸︰「我曾經是他的末婚妻,但現在不是了,我和他男婚女嫁互不用干,我們之間也無任何感情可言,所以你說他還會有什麼驚人的反應?」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秀蕾!不管三年前我錯到怎麼樣的地步,你哥都沒有權利那麼殘酷的懲罰我,你不知道他的話有多傷人,難道他指望我會抱著他的大腿,跪在他的腳邊求他原諒我,求他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辛秀蕾苦笑,她看著桌面上漂亮的花瓶墊,一時不知道能替她的哥哥說什麼,如果曉秋是真的要訂婚,她相信會是一場災難的開始,至於溫德明……
她和溫德明無緣嗎?
「秀蕾!我希望听到的是祝福!」
「你明知道我無法祝福你!」
「你是我最好的死黨、最好的朋友!」杜曉秋抗議。
「而你應該是我的嫂子的!」
「下輩子吧!」
「上帝!」辛秀蕾真希望上帝能抽出空來管管他們的事。如果她有辦法,如果她有個神仙教母,她希望這三年憑空消失掉,她希望她哥和曉秋突然患了失憶癥,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他們彼此相愛,他們要幸福的走進禮堂。
「秀蕾!如果那個死人問你什麼的話,就說我馬上要嫁人好了,請他不必操心!」
「我不敢講!」
「你總得告訴他!」
「你知不知道你回台灣後第一次去辦公室找他,你走後他的反應?」
「他做了什麼?」
「他把辦公室砸了。」
杜曉秋吹了聲口哨。「我到今天才知道我這麼的惹人嫌,看來我這個婚是訂對了,說不定我應該跳過訂婚這個步驟,馬上結婚!」
「曉秋!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辛秀蕾急得在桌下跺腳。「我怕他會把你大卸八塊,然後和你同歸於盡。」
「我不是被嚇大的!」
辛秀蕾知道她就是說破了嘴也於事無補,除了靜觀其變,她沒有更好的辦法,天意如果要這麼安排,他們這些凡人也強不過命運的。
*
事情反常的令辛秀蕾心里發毛。
辛偉忠知道杜曉秋要訂婚之後!他非但沒有暴跳如雷或殺氣騰騰,他不發一言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平常力道關上了房門,接著他的房間里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音,她不敢去敲她哥哥的門,不敢多事的再問東問西,她這條小命還要。
餅了三天。
平靜無波的三天。
晚報的娛樂版上出現了一個玉女歌星和一個保全公司老板的合照,報上欲蓋彌彰的說葛琳這位玉女歌星似乎已經墜入情網,和一個年輕、有為、又英俊得可以當電影明星的企業家……
看到報紙,辛秀蕾再也按捺不住,那怕她哥哥會不顧手足之情的宰了她,她也要問個水落石出。
「哥!這是怎麼回事?」她指著報紙。
辛偉忠瞄了報紙一眼。「你看像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會認識葛琳?」
「她家的保全設備是我公司安裝的。」
「然後呢?」
「你想問的是什麼?」
「你怎麼會和她扯上關系?」辛秀蕾不解的是這一點。「從來沒有听你提過這回事,而且以她目前當紅的程度,她根本不可能自爆戀情,別忘了她是玉女歌星,不能搞排聞的。」
「玉女歌星也是人,也有血有淚、有情有愛。」他稀松平常的解說道.「而且這張照片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我和她又不是在床上被拍到相片的。」
「哥!」她緊張的叫著。
「你在煩惱什麼?」
「曉秋會怎麼想?」
他的表情馬上一變,但又突然的恢復正常,他吊兒啷當的呈笑。「她怎麼想不干我的事,我為什麼要擔心她的想法呢?她既不是我的太太,也不是我的情人,難不成她能告我『通奸』、『走私』、『不軌』?」
「哥!你在自尋死路!」
「是嗎?」
「報復的滋味現在是很迷人!但是你等著嘗嘗苦果吧!你和曉秋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