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何逸舒被一陣鍋鏟的踫撞聲給吵醒,看了下表,居然都中午了,難怪她覺得肚子餓得要命,懶洋洋的換掉身上的睡衣,穿上了熱褲和無袖T恤,漱洗完,砰砰踫踫的跑進廚房,只見他靠在廚房的琉理台前,抱歉的看著她。
「早!」她先大方的打個招呼。「我該怎麼稱呼你?」她甜甜的問他。
「你可以叫我宋大哥!」他執意地和她保持適當的距離和身分。「我吵醒你了嗎?」
「反正我也該醒了!」她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像已經忘掉他們之間所有的不愉快般。「我們拿什麼當午餐?」
他有點好笑于她說一件事的方式,好像他將拿什麼奇珍異獸給她吃似的,淡淡的一笑。
「我知道你不愛吃中國菜,但我想你總吃土司、荷包蛋,喝牛女乃吧!」他實在一點把握也沒有的問道,除了這些,他也實在弄不來其它的。天知道他哪有時間去操心這些吃的瑣事。
「也只好如此了!」她有點無奈、可憐兮兮的說著。令他差點忍俊不禁。「不過我的蛋要五分熟,而且我不喝牛女乃,「我可以要咖啡嗎?」
天殺的!宋偉杰真想把手中的平底鍋砸了。他早該知道這小女巫沒有這麼好侍候!五分熟的蛋?!五分熟的蛋?!他咬著牙轉身。從冰箱里拿出一盒蛋。五分熟的蛋是什麼樣子?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知道。
何逸舒站起身,輕快的來到他的身邊,似乎打算看他怎麼渡過這個「難關」。
宋偉杰瞄了她一眼,她真是嬌小,連他的肩頭都不到,他不太相信她已經成年了,她看來是那麼的孩子氣、任性。邊想著邊敲開個蛋下鍋。
「喂,要翻面了!」她輕喊了一聲。「都快焦了!火轉小一點嘛!」
他一邊手忙腳亂的轉開關,一邊又要給蛋翻身。
「太熟了啦,你看蛋黃都熟了!」她嘟著嘴叫道。「我是要不熟的蛋黃!」
宋偉杰嘆口氣,用鍋鏟把這個過熟的蛋弄到盤子里。又拿出一個蛋打下鍋,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他有責任要喂飽她,而她也有權利要求她喜歡吃的,正想著。
「宋大哥!你把蛋黃弄破了!」她又喊著。
他一驚,收神注視著已支離破碎的荷包蛋,無奈的一咬牙,又拿出了個蛋,她整不倒他的!
「要我幫你嗎?」她故做無辜,天真的盯著他。
「不!」他心平氣和的回答她。他今天能在商場上混出名堂,自然有他過人的勇氣和耐力,沒有他辦不到的事。「你先到餐桌上等,可以打開電視或看看報,弄好了我給你送去。」
「好吧!」她轉身。
「對了!你要什麼樣的咖啡?」他有先見之明的先問道,免得又必須再受一次氣。
「我女乃精和糖都要,如果可能,滴幾滴檸檬汁好嗎?」她笑著回答他,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及活力,令他一陣心動,她也許不夠世故、不夠成熟,但絕對有能力虜獲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她一離開廚房,他就孤軍奮戰那五分熟的荷包蛋,只見一個又一個失敗的蛋,他愈來愈喪氣,居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上,不過即使傳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必上爐火,他放棄了,他真的投降了。總有必須承認失敗的時候。
心情沉重的來到她的面前。
何逸舒擱下手中的報紙,帶著意料之中的笑容看著他,但她也頗知分寸的沒有出言取笑。
「我帶你到外面去吃,順便四處逛逛、看看的,買些你會用到的東西!」他有點感激她的沉默,否則被她一譏笑,他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去換件衣服,我等你!」
「換衣服!?」她怪叫一聲!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T恤和短褲。「我干嘛換衣服!?又不是要去參加宴會,舒服、方便就好!套雙涼鞋就可以啦,我不要換!」
宋偉杰聳聳肩,她現在這打扮哪像已經成年的女孩,而且他也不要其他男人看到她迷人的大腿,這種莫名的嫉妒心理,使他不禁一驚,他真的已經在乎她、想獨享她了嗎?不!他不在乎!他強迫自己接受這點。
「好吧!隨便你!」
「宋大哥!」她看著他,一臉的遲疑。「我們也不要出去逛太久好嗎?吃個飯,看場電影,然後回來休息,我還是覺得很累的!」
「可以!隨便你想怎樣,我只是想帶你熟悉一下附近的環境,因為平常我花在公司、生意上的時間很多,所以不會有太多的時間給你。」他和氣的看著她,露出個淺淺的笑。「我有個已經結婚在教書的妹妹,除非等媽媽從日本回來,否則大半的時間你必須能照顧好自己。」他故意的停了下,總算逮到了個機會。「你能照顧好你自己吧!」
何逸舒瞪著他,誰說女人好戰!?照她看男人也喜歡挑起戰端。不過她現在可沒有吵架的情緒,她餓壞了!肚子餓時,她就沒有任何的情緒。
「你大可以放心!我也沒打算在台灣找個保姆,所以你去忙你的好了。」她隨口說道。
他有點驚訝于她的淡然,這個小魔女怎麼了了!
「宋大哥!我們可以走了吧,我餓暈了!」
宋偉杰忍不住笑意,原來這小表餓了。
「走吧!」
午飯是在一家披薩店打發的,看著她大快朵頤的快樂神情,宋偉杰忍不住的搖頭,他實在吃不來這些東西,但又不能不順她的意,否則又來場冷戰的,他可會真的崩潰。看她喝下了一杯一杯的可樂,吃下一塊又一塊的披薩,她怎會還如此的嬌小、柔弱?
「你怎麼不吃呢?」何逸舒見他靜坐著看她,訝異的問著。「很好吃,錯過了可惜!」
「你吃吧。我向來對這些洋玩意沒胃口,寧可去吃一碗香噴噴、熱辣辣的牛肉面。」他淡淡的說著。「何阿姨從來不弄中國菜嗎?」
「不是我媽媽不弄。」她抹了下嘴,神情就像個小女孩般,那麼的不做作,不嬌矜。「我在學校或和朋友出去,都是吃漢堡、牛排,披薩這些的,已經養成了習慣。媽媽弄中國菜時只有爸爸捧場,久了她也意興闌珊,所以在家里很少吃到中國菜,除非有來自台灣的親戚或朋友,否則我們都是吃簡單的速食,方便嘛!」
宋偉杰心情極好的听她訴說,她不發脾氣,不整他冤枉時真是個可愛的女孩,聲音輕柔又帶點稚氣,似乎從未踫到過挫折或磨難,真是令他羨慕,他實在已經遺忘了他十八歲時的心境和理想。
「吃飽了嗎?你不是想看電影?」他看了下表,「快點!還來得及看兩點半的那場!」
「好啊!」她擦了擦手。「我們看恐怖片好不好?」她征詢著他的同意。「宋大哥?!」
他喜歡極了她叫他宋大哥時的腔調,甜得令他說不出任何拒絕或會使她不高興的話!這小表八成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可以!只要你不會嚇得滿場尖叫或吵著出來!尤其不要被嚇哭。我曾帶過我那佷子去看了場僵尸片,結果他鬧得我不得不中途帶他離場,否則我怕旁邊的觀眾會拿罐子丟我們!」他笑著回憶道。
「不會的!」她向他保證道。
*
宋偉杰早應該相信永遠不要去相信一個女人的保證,尤其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表的保證!看著身邊淚眼汪汪的她。
「我早就說過了!你既然沒有那個膽子又何必非逞強看那種片?」他忍不住的責備道,「在戲院里又尖叫又哭的,看到一半還非出來不可!你知不知道這有多丟臉?!你人都要縮到椅子下了!」
「我又不知道會那麼惡心、恐怖的!」她也朝他叫著,「看那個‘變蠅人’剝他的指甲和吐出那些水時,我那些披薩都要跟著吐出來了!我能不叫嗎?我還要勉強自己看下法嗎?你要我在戲院里吐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恐怖片就愛賣弄那些噱頭!你有被虐待狂你知不知道?!」明知道不該再和她計較,反正也已經出了戲院,但是他就是氣不過她一副死不認錯的倔強。「你是自找的你知道嗎?」
何逸舒的頭都氣痛了,他怎麼可以這麼的不知體諒、這麼的不知安慰,難道他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難過,覺得有多惡心嗎?尤其電影中的恐怖畫面,一再的在她的眼前浮現,他怎可如此的對她?!
「你可惡!」她吼著。
「我可惡?!」他嘲笑的重復道,「是我逼你看的嗎?是我選擇要看這部片子的嗎?在買票時我就試著建議你看喜劇片,你就非看這部不可!你喜歡被嚇、被虐待我有什麼辦法?!不順著你的話,又會被指責我不懂待客之道,你說這能算是我的錯嗎?」
「你!你這個可惡的……」
「你給我住嘴!」宋偉杰厲聲的警告道,「我可無法忍受一個滿嘴髒話的小表!你的脾氣已經夠令人吃驚的了,別逼我拿肥皂洗你的嘴巴!要怨、要怪就怪你自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看下去!」何逸舒不服輸的硬找理由。「你怪我沒看完就把你拖出戲院。你就是喜歡那些恐怖,血腥、暴力的!」
宋偉杰握緊拳,強制著自己的怒意,不!他才不會被她逼瘋,嘲諷的一轉身。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是別想要我再帶你去看電影了!一次我就受夠了!」
「你以為我喜歡和你去看電影?!」她張牙舞爪的盯著他。「你別臭美了!你這個自大狂、沒有感覺的冷血動物!你活該到現在還沒有老婆!」她愈罵愈順口,絲毫不覺已經離了題。「除非哪個女人瞎了或沒有腦袋,否則不會有女人傻到要嫁你!」
宋偉杰冷漠的看著她,一會才感覺到在他倆身邊駐足的人群,大家像等著看好戲般的靜站著。天!他怎會使自己陷到這種局面,好像他倆是一對吵架的情侶般。
何逸舒也感覺到了,她氣得一跺腳,扭頭就走,她可不願當小丑,更不願提供笑料!
「你要上哪去?」他抓著她的手臂。「你惹出來的事還嫌不夠多嗎?」
何逸舒的眼淚在眼眶邊打轉︰「我要回家!我要回洛杉礬!」她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淚就會無法控制的流下來,她要回家!
宋偉杰被她的眼淚給融化了,他自己也有錯,他該知道女人的膽子就那麼點大,她會有那些反應也是很正常、可以理解的。他卻偏偏要和她斗氣、嘲諷她,尤其她現在身在異地,難免較沒安全感,較情緒化些,他該諒解的!包應該有顆包容的心。從口袋中拿出手帕。
「把眼淚擦干吧!」他把手帕遞給她,放柔了聲音。「沒事了,電影那些都是騙人的,不要去想了!我不該發你的脾氣。」他像哄小孩般的哄著她。「等下我們去看喜劇片,笑一笑你就會忘掉那些恐怖鏡頭!」
何逸舒擦干了眼淚,擠出了個笑容。
「好啦!沒事了嘛!」他收回他的手帕。
「我不想再看了!我們回家好嗎?」她楚楚可憐的望著他。「我想睡覺了!」
「好吧!那晚飯呢?」
「我哪里還吃得下東西!那些畫面使我反胃極了,怎會有那麼恐怖的情節,那個女主角怎麼還敢抱他呢!」
「別再想了!」他安慰著她。
兩人沉默的上了車,一路上何逸舒只是看著窗外,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樣子。
「你還好吧?」宋偉杰有點擔心的問道,習慣了她的調皮、胡鬧,她真靜下來時他反而覺得不能適應。
何逸舒點點頭,她現在什麼話都不想說,深深的感到一股離家的愁緒,又有股莫名的恐懼及無法言喻的挫折感,使她好灰心、好難過,好想抓住些扎實的東西。
途經一家速食店。宋偉杰為了使她開心,特別的下車買了些漢堡、薯條、女乃昔要給她當晚餐,但這也無法博得她一笑,她只是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好像什麼都無法使她提起勁,她轉變得可真快,從這點看來她可是女人了!
進了門,她懶洋洋的往樓上走。
「你真要睡了?」他看了下表,也不過四點多。「要不要先吃了漢堡後再去睡?」
「謝謝你,不了!」她頭也不回的答道,走進了她的房間,用力的帶上門,像誰惹了她般。
宋偉杰忍不住的笑著搖搖頭,往沙發一坐,用搖控器打開電視,難得可以安靜的坐下來休息一下,不用想公司的事,不用去應酬,不用——和樓上的那個小魔女斗法,正慶幸之余。
「宋大哥——」何逸舒換上了睡衣,站在樓梯口怯怯的看著他。「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宋偉杰站起身看著她,放柔了臉上的線條。「沒問題!有什麼事你盡避開口,把這當自己的家!」
「你可不可以坐在我的床邊陪我?」她似乎不太好意思開口般。「以前看恐怖片時,都是爸爸陪著我睡的,我很快就會睡著!」她急急的向他保證道。「我一睡著你就可以離開!」
宋偉杰再冷硬的心這會也解凍了!他什麼也沒說的往樓上走,臉上帶著怎麼也抹不去的柔情。
「要不要我說個床邊故事呢?」他故意的打趣道。
何逸舒瞄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十二歲啊!」她不以為然的說道。「而且我不認為你知道什麼童話故事!」
宋偉杰沒答話,跟著她走進房間,只見她輕快的跳上床,跪在床上的猛拍她的枕頭,好一會才甘心的躺下去。他拉了張椅子坐到她的床邊。
何逸舒則一下子背對著他,一下子又翻過身瞪著他看,反正就看她翻來覆去的,一下扯扯身上的睡衣,一下又拉拉頭發的。
「睡不著嗎?」他淡淡的問著,「不要勉強自己,起來听听音樂或看看錄影帶好了!」
「不,我想睡!只是我一閉眼那‘變蠅人’的樣子就會出現。」她憤憤的說道,「你干嘛要帶我去看這部片子!存心試試我的膽子有多大嗎?」
「我?!」宋偉杰不敢相信的看著她!這小魔女居然敢強詞奪理的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本想出言反駁,但一想這一斗嘴,又不知要演變成什麼局面,咬著牙的忍了下來。「好!是我的錯!你要我怎樣使你入睡呢?」見她沒吭氣。「我可不會唱搖籃曲!」
「那你就隨便的說些台北的情形好了!」她無可奈何的勉強同意。「哪些地方比較好玩,哪里買東西較便宜,你的公司是做些什麼的啊!再不然可以談你自己,我相信我會無聊的睡著的!」她還是不忘的諷他一下。
宋偉杰習慣了!他真的習慣了!也學著不去理會,不去和她計較,她還是小孩,還沒長大!他不停的如此告訴自己、安慰自己。
于是他開始從西門町和東區聊起,再談到台北市的近郊,一些風景名勝、一些值得一游的地方,知道她喜歡跳舞,特別告訴她台北的哪個地區地下舞廳林立,哪里可以買到批發價的東西。只見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然後熟睡。他輕輕的拉出她壓在頭下的左手,放在她的身側,為她蓋上毯子,她睡著時真像個天使,潔淨無瑕的肌膚、愉悅的神情。端詳了她好一會,他才輕輕的轉身離開房間下樓,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一眼瞥見桌上的漢堡,想想還是算了,萬一她半夜醒來吵著要吃,他可又有得折騰!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他快步的走到電話旁。
「喂?」
「哥,是我!」
「雅芙啊!小寶好一點了嗎?」他把身體靠在牆上,優哉的和他的妹妹聊天,此刻他需要有個可以講話的人。
「好多了!你和那個小表相處得如何啊?」宋雅芙打趣道,急著想知道她這個冷漠又沒啥笑容的哥哥怎麼和一個小女孩相處。
「原來這才是你想知道的!」
「本來嘛,不然和你有什麼好扯的!」
「這個小表很麻煩!不到二十四小時我就給她整得叫苦連天,恨不得把她限時專送回美國,但說真的!」宋偉杰停了下來,像品味什麼般。「我也相信她可以為我枯躁、呆板又忙碌的生活帶來些樂趣及新的活力!」
「哇!」電話那端傳來宋雅芙的怪叫。「哥!懊不會是你對她動了心吧,才十八歲的小表!」
「你怎麼都當了老師還改不掉你大驚小敝、小題大作的毛病?!」他對自己搖搖頭。「她只是個小孩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我想也是!畢竟十二年是段不算短的差距和代溝,她會不會很難侍候啊?」宋雅芙轉了個話題。「改天我清她吃個飯,大家踫個面的!」
「你自己和她連絡好了!平常我也夠忙的,有空你多打打電話和她聊聊,問問她有什麼需要的,畢竟你們都是女人好說話!」
「得了,哥!我知道你比我還會應付‘女人’!」宋雅芙不忘幽她哥哥一默。「那你三餐打算怎麼辦?」
「看她要吃什麼就交代鐘點工人買,反正她喜歡吃速食,若有空我再帶她到外面吃,而且她已經十八歲了,應該知道如何把自己照顧好,你也知道我忙得要命,等媽回來就沒我的事了!」
「那你的私生活呢?」宋雅芙打趣道。
「你實在沒個老師的樣子,我要去打點晚飯了!有時間就多想些有營養的事,別老在那猜測我的私事!」
「誰要你不快點結婚!」
「好了,我不和你扯這些廢話了。別忘了要常和她連絡,她是個挺可愛的小表!」
「听你這一講,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她啦!好吧,我們隨時保持連絡!」
「代我向立雄及小寶問候下,再見!」
「再見,保姆!」
宋偉杰掛上電話對自己搖搖頭,這個小他一歲的妹妹即使結婚、生子了還是那麼的愛促狹。吃過晚飯他可以處理些合約來打發今晚剩余的時間,然後早點上床,養好精神才有充足的精力應付明天,他如此的告訴著自己。
*
換了睡褲,赤果著上身,正打算上床睡覺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他有點驚訝的答道,看了下表。
何逸舒打開門進來,一見到沒穿上衣的他,輕皺了眉頭,指指他的上身,「你隨便穿點什麼上去好嗎?」
「有必要嗎?」他反問道,「都幾點了你還不睡覺?我明天還得上班!」
「喂,我才剛醒你又要我睡!」她抗議道。
「那隨便你去做什麼,只要別太大聲,晚安!」他下了逐客令,希望她識趣的快點離開他的房間,讓他好好的睡一覺,他需要睡眠。
「我不要道晚安!這麼大一幢屋子又這麼晚了,我一個人會怕!」她像個小女孩般的撒嬌。「天知道這房子干不干淨?」
「拜托你!」宋偉杰實在為之氣結。「想像力別那麼豐富好不好?而且你已經不是小孩了!別再有這種孩子氣的言辭和行為好嗎了不會有任何事的,我保證!」
「可是我會怕嘛!」她苦著臉的向他哀求,「我從小就膽小!」
「那你昨晚膽子就不小了?」他火大的吼著,實在太令人生氣了,叫他想不發脾氣都不行!
「昨晚我又沒看恐怖片!」她也向他吼著。「而且這里對我而言還算是個陌生的環境,我怎麼敢自己一個人耗時間?拜托你啦!」她向他懇求著,雙手合十的一副可憐相。「我真的不敢自己一個人!」
宋偉杰嘆口氣,要他怎麼辦?他不結婚是對的!他在心中對自己說著,萬一生個像這樣難纏的小表,他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邊想著,手已自動的抓了件T恤套上。
「那你要我怎麼辦?」
「我們可以泡咖啡、聊聊天啊!」她高興的說著,一臉的雀躍。「反正一定有很多事情可以聊的!」
他點點頭,跟著她下樓,很難解釋他此刻的心情,但有一點不會錯的,他想了解她!想了解她在美國的一切情形,她的喜惡,她就讀的學校、科系、她的一切?
何逸舒開心的泡好了咖啡,端了一杯到他的面前。
「謝謝你!」他邊坐下邊說。
她聳聳肩的一笑,拿了稍早買的漢堡,滿足的吃著。
「談談你吧!」
何逸舒看看他。「唉!沒什麼新鮮的啦!我有兩個哥哥,我念的是室內設計,本來後年可以畢業,現在一休學就得多拖一年了!」她恨恨的說著。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他喝了口咖啡,關心的問道,「跟那件你來台灣的‘感情糾紛’有關嗎?」
「感情?!」她怪叫道!伴下了手中的漢堡。「我媽是那樣說的嗎?」
「我只是听我母親順口一提而已!」他徐徐的解釋道,「那到底過程原因是如何呢?」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杰基是我們班上的一個男生,人是還不錯啦!就是每件事都太認真了點,我和他出去吃過幾頓飯、看過幾場電影而已,他就到處宣布他愛上了我,我是他女朋友!」說到這她嘟起嘴,明顯的不悅擺在臉上。「我知道後當然很生氣,就漸漸的和他疏遠,但是他偏偏不放過我,每天早上來我家門口等我,要接我上學,下了課又堅持非送我回家,煩死我了!我哥哥去警告他也沒用,他只是說他若得不到我,別人也休想得到!」
「那你可以報警啊!」
「這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她皺著眉答道,「本來想轉校,但又怕他不死心,所以媽媽干脆把我送來台灣,過一陣子再看看他的反應怎樣,他總不至于找來台灣,而且我不相信他會知道台灣這個地方!」
宋偉杰搖搖頭一笑,他絕對相信眼前的這個小表可以使男人為她瘋狂,她像水銀般的令人無法捉模,對男人而言是個無法抗拒的挑戰。
「要不要再來點咖啡?」她輕快的問道。
「不了!」他擺擺手。「何阿姨一定很舍不得,听媽說你是她的心肝寶貝。」
「沒有啦!」她不好意思的抗議,「我媽比較喜歡女兒,還好她第三胎就生下了我,否則不知道我還會有多少個哥哥,她說女兒比較窩心、比較能了解做媽媽的心情,體諒她、更愛她!」
「那你是不是如此呢?」他打趣道。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不過我不像哥哥們那麼常惹媽生氣是真的。媽媽最常說幸好她生了我,每次她這麼一說哥哥就指責她偏心,說媽媽的心里只有我而已。」
宋偉杰就這麼的听她訴說她生長的環境和她所住的小鎮,難怪她沒有時下美國少女的開放和叛逆,嬌縱和霸道是免不了,但亦不失為一個好女孩,使他對她的喜愛又增加了一分。哦,那是在她不整他的情況下。
「喂,談談你自己啊,宋大哥!你怎麼都三十二歲了還不結婚,听媽說是你的對象太多了,不知如何取舍,是這樣的嗎?」她速度奇快的說完。
宋偉杰一笑。「我不知道我媽是怎麼跟何阿姨說的,不過目前我還不想結婚是真的。」
「為什麼呢?」她不解的看著池,支著下巴。「你不年輕了,我哥才二十七而已,就天天吵著要和他的女朋友結婚!不過媽不喜歡喬安娜,嫌她以前男朋友交了太多,但哥哥說他不在乎!」
「感情的事很難說,那你哥哥的態度呢?他會因為何阿姨反對就和那女孩分開嗎?」
「我不知道,起碼喬安娜現在比較少來了,而我哥哥在家的時候則愈來愈少;我問他,他就叫我少管,凶巴巴的!說我和媽媽是同一戰線的,又說我是間諜,只會告密,害我氣得好久都不和他說話。」
「你還太小,早晚你會知道的!」他懶懶的說道。
「喂!」她輕輕的拍拍桌面,覺得他的話是侮辱。「下個月我就滿十九歲了!你以為我還小啊!」她輕輕「哼」一聲。「其實我什麼都知道,只是沒有去實際印證而已!」她朝他挑挑眉,不甘示弱。
靶謝上天!宋偉杰在心里說著。他不是那種八股、守舊、迂腐的男人,但他真的很高興知道這個小魔女是個有原則、不亂來的好女孩!
「你怎麼不說話了呢?」
「我不知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淡談你的公司好了,你們是從事哪方面的啊?」
「主要是進出口貿易。但是相關的企業也不少,像食品、成衣、交通運輸,有些是我爸爸打下來的江山,有些則是我自己去開發的,」他淡淡的一笑。「本來我念的就是國際貿易。"
何逸舒帶著崇拜的神情看著他。「看來你不簡單哦!那你平常都做些什麼消遣?」
「其實也沒有時間去培養嗜好,更別談什麼消遣,有空就去打打網球是真的。那你呢?」他反問道,急著想知道她在閑暇時都做些什麼。
「我最愛看電影,尤其是恐怖片!」面對他揶揄的笑容,她也沒反擊。「再來就是跳舞,實在沒事做時,我就拼命的吃零食,反正我怎麼吃都吃不胖!」
「那你很幸運!」他說著看了下表,都快兩點了,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
「你困了嗎?」她有點不高興的問道。
「我能不困嗎?大半夜了!要你別那麼早睡你不听,這會你又要求我和你一樣清醒,可能嗎?」
「我不管!」她又使起性子了,「反正你一定要陪我,不然我們可以玩撲克牌!」
「我沒那精神!」他不起勁的說道,「而且你明天可以大睡一天,我卻還有好幾個重要的會議要開!」他伸了伸懶腰,起身離開椅子。
「你要上哪?」何逸舒跟在他後面叫著。
「我要到沙發上坐下,比較舒服,可以嗎?」他有點生氣地吼道,實在叫他的情緒好不起來。
「那我唱歌給你听好嗎?」她在他身邊坐下,興致勃勃的詢問著他的意見。
「別制造噪音了!」他毫不客氣的說道,見她受傷似的表情,使他不忍。「我是說這麼晚了!那你就隨便的聊些你在美國的情形,我則當個好听眾好嗎?」
「也只有如此!」她無可奈何的自語道。
于是她開始娓娓的道來她在美國的成長過程及求學的經過,她的理想和計劃。
而宋偉杰只感到眼皮愈來愈重,精神無法集中,而她的聲音則愈來愈遠了。
「喂!我說到哪了?」她推了下他,故意的停下來問他。「你到底有投有听進去嘛!」
「繼續說就是了,」他不耐煩的答著。
何逸舒瞪著他保持沉默,擺明了不接受這種漠視。
「好了,你別這樣了!我實在困得要命!」見她依然賭氣的不出聲。「你說你想開個室內設計、裝潢公司,而且要在紐約開!」
這下何逸舒笑開了,然後又開心,興奮的談起了她的計劃。
宋偉杰慢慢把身體癱進沙發里,這小表到底要講到什麼時候,她真的一點都不困嗎?想著想著他的眼楮又漸漸的閉上了,直到一只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又怎麼了?」他睜開眼大吼,坐正了身體。
「你又睡著了!」她不疾不徐的答道。
「天啊!我上輩子是做了多少的錯事?」
「好吧!你去睡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好!」她故意低下頭,以一種可憐兮兮的聲音說道。
宋偉杰看著她的頭頂,忍不住的想笑。
「好吧,你贏了!再幫我泡杯咖啡好嗎?」
何逸舒抬起頭,但收斂著不露出得意的笑容,這招永遠都管用,她不信他會掉頭上樓去睡他的覺,他會留下來陪她的!她有這種自信。
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飯廳里,他對自己搖搖頭,他怎麼忍得下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想像著她恐懼、害怕的自己度過,不,他會陪她!他會照顧她!夜,還長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