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鄭明旭一到,他們這四個二十年前因意外而成為一家人的孤兒們就湊齊了。
他的情形令安烈、成皓心和安小香非常擔心,因為不必再去醫院的他變得有些醉生夢死,每日像是行尸走肉般在混日子,就算安烈、成皓心常去盯著他、提醒他,似乎也沒用。
這時安烈、成皓心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轉向安小香,原本他們以為她會趁這個機會好好的去鼓勵鄭明旭,但是他們都錯了,她反倒有些置身事外,好像事不干己。
「小香,你的表現很反常!」成皓心不容氣的盯著她,仔細研究著她的表情。
「我哪里不對了?」
「你對二哥不聞不問!」
「是啊!小香,我也覺得你有些漠不關心的,明明你對明旭就很……」安烈早看出自己的妹妹對鄭明旭的那分暗戀。「你怎麼了?」
「他不需要我!」安小香丟出冷冷的一句。
「什麼?」成皓心沒弄懂。
「他說他不需要我!」安小香重復,其實她何嘗不想幫鄭明旭、不想拉他一把,但她又何必拿熱臉去貼他的冷,自己找羞辱。
「小香,你會不會弄錯了明旭的意思?」安烈略皺了下眉頭。「這會他需要我們三個。」
「他才不需要!」
「小香……」
「哥,我比你們兩個還想幫他,還想快點看到他走出陰霾,可是他不領情,他從來不認為我能幫他什麼。」安小香交疊雙腿而坐,今天本來她還不想來。「而且如果他自己想不透,走不出來,那麼誰也無法幫他!」
「話是沒錯,但……」成皓心猜想二哥一定對小香說了很重、很傷人的話,不然小香不會如此的冷酷。「我們不能袖手旁觀啊!」
「哥,那麼你好好的K他一頓,看能不能把他打醒,令他振作!」安小香建議。
「小香!」安烈哭笑不得。
「皓心,那找你老公好了,你老公曾是幫派老大,要找人修理他真是太容易了!」
「小香,你是怎麼了?」
「現在要下猛藥,不然他是沒得救了!」
「我看你才沒得救。」安烈不悅的瞪她一眼。
「小香,你是不是由愛生恨啊?」成皓心小心翼翼的說,「現在是二哥最需要我們的時候,哪怕你心里有再多的不爽和怒火,都要忍一忍,先幫二哥渡過這一關吧,他需要我們。」
「才怪!」安小香面無表情的一嗤。
話才剛說完,鄭明旭的身影就出現在安烈的辦公室,一條牛仔褲、一件黑襯衫,他的胡子沒有刮,襯衫的扣子也沒有扣齊,頭發凌亂,雖然有一種頹廢、狂野不羈的魅力,可是他們還是比較習慣平日他那一板一眼的穿著和保守的味道,現在的他,看起來有種不顧一切的危險氣息。
「明旭,你一向很準時,」安烈忍不住的數落,「現在也不塞車!」
「和生死有關嗎?」鄭明旭不以為然的問。「晚個半小時會出人命嗎?安烈,有這麼急迫嗎?」
「二哥,只是你一向很守時,」成皓心溫柔道︰「我們會擔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們擔心我撞車?」
「明旭!」安烈拿出做大哥的權威。「你一向不是這樣的。」
「安烈,今天約了大家要干嗎?」鄭明旭突地轉變話題,邊說邊看安小香一眼,有些訝異于她的安靜,她似乎只是看著他,什麼也不想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沙薇那個準媽媽還好吧?」
「她很好!」
「那就好。」
「但你不好!」
「我?」鄭明旭坐下,直視著安烈。「我好得很!每天睡到自然醒,什麼都不必做。」
「明旭,別再自我折磨了!」安烈苦口婆心的勸著,一想想當初你為什麼要念醫科,想想你為什麼決定要當醫生,躲在家里是幫不了任何人的。」
「二哥,大哥說得對!」成皓心連忙幫腔。
鄭明旭沒有馬上回答,反而看著安小香,有些像在開啟戰端。「你呢?」
「我怎麼了?」安小香和他一樣的神情,有些冷、有些怒,有些想找人干架似的。
「你還沒有說話。」
「要說什麼?」
「給我加油、打氣、支持啊!」
「有用嗎?」
「你說呢?」鄭明旭帶著怒意反問。
「你看我開口了嗎?」她反諷回去。
「小香……」安烈真怕他們兩個會吵起來。「我不是叫你們來這里吵架的,事實上!」他看著他們三人。「我想了幾天,既然明旭暫時不回去原先的工作崗位,而靳氏集團又屬于我們四人,那麼我想由明旭來當靳氏集團的副總裁再適合不過。」
「什麼?!」鄭明旭低呼。
成皓心有些意外,但是如果這樣可以讓他重新找到生活的重心,那麼她完全同意,每個人都需要有寄托,不管是工作或其他任何事,無所事事的人生會扼殺一個人的靈魂。
「我同意!」她第一個響應。
「我對生意或是商場的事一竅不通!」鄭明旭瞪著安烈,很佩服他的「創意」。
「明旭,什麼事都可以學。」安烈靜靜的說。
「我沒有興趣當副總裁!」
「你根本沒打算嘗試。」
「我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我可以離開了嗎?」突然的,安小香插進話,一副我根本不想參與的無趣狀。「我的咖啡屋還有很多事要打點,我沒有時間浪費在這里!」
「浪費?!」鄭明旭提高了音量。「安小香,你那間他媽的咖啡屋有那麼重要嗎?」
「明旭!」安烈知道他這陣子並不好過,可是他說話也不該這麼粗,小香說的沒錯,他根本不想讓自己的生活重回軌道,他根本不想找回原先的那個自己。
「大家再見!」安小香不看鄭明旭,優雅的起身,很有氣質的朝自己的哥哥和成皓心揮揮手,然後像走台步般步出安烈的辦公室。
「小香……」安烈嘆息了一聲。
成皓心對著鄭明旭搖頭。「二哥,你不要怪她,她就是這樣。」
但是鄭明旭也隨即起身,很快的跟了出去,一副要找人理論或是好好大吵一場的凶惡狀。
「大哥,你看!」成皓心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
「隨他們吧。」安烈微帶笑意。「至少明旭有和小香吵架的心情。」
*
鄭明旭在一樓的公司接待處趕上了安小香,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有些小題大做的想借由和她爭吵來發泄情緒。
「安小香,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的冷酷!」他橫眉豎目的看著她。
「我冷酷?」她指著自己。
「從小看你到大,我一直以為你很有愛心!但看來我是判斷錯誤,看錯了你!」
「鄭明旭,我的確是有滿月復的愛心,但我絕不濫用!」她甩掉了他的手。「我從小苞著你,一直以為你是個敢做敢當的家伙,可是我好像也錯了,你只會逃避,只會當鴕鳥!」
鄭明旭一雙暴怒的眼楮瞠得更大。
「我說錯了嗎?」安小香「撒嬌」的問。
不能說她錯了,但是他也不認同她的話,這會正身處人生谷底的他,不太能接受她一針見血的評語,以前她明明對他很友善、很纏,就像是只小炳巴狗黏著他,現在……
「安小香,今天如果出問題的人是你,那麼我絕不會這麼冷嘲熱諷!」面子掛不住的他,這會有些是在逞口舌之能。
「那你會怎麼做?」她雙手環胸,很凶悍的看著他,她才不要做一廂情願,只會順著他的一切情緒,那是錯的!
「我會……」他沉吟了下。
「你會抱著我哄嗎?」她問。
鄭明旭愣住了。
「你會放下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二十四小時陪在我身邊嗎?」她再問。
「你有安烈和皓心啊!」
她尖刻的道︰「你只想把我推給我哥或是皓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真的需要我……」
「你會待在我身邊?」
「我會的!」他給予肯定的一句。
「所以你希望我二十四小時留在你身邊,听你訴苦、陪你走過低潮,看著你在那怨天尤人嗎?」安小香搖頭。「鄭明旭,這真是你要的?」
「不!這不是我要的!」鄭明旭冷然搖頭,「我不需要你像哄小孩般對待,但你的態度是不是可以溫和一些、有人性一些、有感情一些,畢竟我們四個兄弟姐妹……」
「鄭明旭,我們不是兄弟姐妹!」安小香的反應很強烈,她咬牙切齒的提醒他。「我只有安烈一個哥哥而已,你不是我真正的哥哥!」
「所以你一直把我當‘外人’看?」
「不,我是把你當白痴看!」
鄭明旭這下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日子不是用來混的,如果你暫時還不想回醫院去,那麼就照安烈的提議,先去當副總裁吧!或許那不是你熟悉的領域,但你可以學啊!你可以從最基層開始。」安小香言歸正傳。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那你是做醫生的料?」安小香下巴一抬,眼神有些同情。「你的病人死了!」
「安小香!」他差點給她一巴掌。
「這是事實,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你的病人死了,而你被這事實打擊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安小香寧可罵醒他,也不想對他說些沒有營養的話。
「如果不是看在安烈的份上,我不會輕易饒你。」
「打啊,如果你想給我耳光我不會躲。」
「我不打女人!」
「是啊,你真有個性!」安小香一副嘲弄的口吻。「那你為什麼不把這種精神用在你的工作上?病人的生死有時並不是你們這些做醫生的所能主宰,你不要把自己當成凶手或劊子手好嗎?」
「你什麼都不懂。」
「但我看到你的沉淪!」安小香有啥就說啥。「你似乎放棄自己了!」
「我只是在!!」鄭明旭很難自圓其說。
「養精蓄銳?」
「我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墮落?」
「我沒有墮落!」他大聲的澄清。「安小香,你知道個狗屎,你只是一個活在……活在玻璃屋里的女孩,有人替你撐起整片天。」
「鄭明旭,從五歲起我就不住在玻璃屋里了!」安小香知道接待處的小姐在看、在听,但是她也無所謂。「沒錯,我有安烈、有皓心、有你、有靳志光夫婦這對父母,生活過得很優渥,但即使只有五歲,我也知道我真正的爸、媽已經死了,他們已不在人世,再也不會復活!」
「小香……」鄭明旭冷靜了下來。
「我真正的家沒有了,曾經熟悉的一切全都沒有了,很多東西是再也不會回來、再也無法完整。鄭明旭,我懂,哪怕當時我只有五歲,但是我已經知道那種天人永隔的傷痛和至悲!」原來安小香比任何人所以為的都敏感、都堅強。
他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你是三十歲的大男人了,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對你所造成的影響,可是……面對它吧!勇敢的面對它,不管你是要再當醫生,還是去干副總裁,總之真正去做些什麼吧!」安小香平靜的道。
「小香,你……」鄭明旭對她另眼相看。
「我真的希望你快點站起來。」她輕聲一句。
「我也希望。」
「那位榮民伯伯在天之靈,一定也不希望你變成這副德行,而且如果老爸、老媽從歐洲回來看你變成這樣子,豈不是又要更加擔心?」安小香微微的笑了一下。「鄭明旭,做給我們看吧!」
突然鄭明旭什麼也沒說的轉身。
「鄭明旭!」安小香月兌口而出的叫喚他。
「我去找安烈。」
「你……」
「向他請益一下怎麼當副總裁。」
「你真的肯了?!」她驚喜萬分。
「我總要跨出那一步。「他不能讓她看扁,也不想再每天活在內疚、自責中。「至少這是個開始。」「的確!」安小香寬慰的笑了。「至少是個開始。」
*
薛海生提了一鍋媽媽特別為丁楓準備的補品,嘴上叼著一根煙來到丁楓這破破爛爛的屋子,可是在進屋前,他特別把煙彈掉,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煙味,更不喜歡看他抽煙。
丁楓仍住在少數尚未改建的眷村里,以前薛海生和他們是鄰居,因為薛海生的爸爸擁有一手修車的好技術,所以早早就搬離著村,但仍在附近置屋,自己開了家修車廠,生活也改善不少。
標準眷村小孩的薛海生從小就不愛念書,喜歡和一群同是眷村長大的哥兒們混,念了五所高中,好不容易拿到一張高中文憑,退了伍就在他老頭的修車廠學技術,幸好他有這方面的天份,總算沒把他老頭的修車廠搞垮,反而還愈弄愈有規模,因此沒成為大尾的流氓或是幫派大哥,安份的過起日子。
他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丁楓這個美麗、有水準、有知識的大學生,所以對她的喜歡只是含蓄的藏在心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不想被別人譏為「美女與野獸」,因而至今還沒有人發現原來他中意的馬子是丁楓。
正在靈堂上換水果的丁楓看到了薛海生的來到,只是淡淡一笑,但當她瞥到他提著的東西時,就笑不出來了,她面露愁容的看著他。
「上次你帶來的還有耶!」
「我老媽怕你會營養不良!」薛海生一副浪蕩子的表情和調調兒,他是那種江湖味很重,又講道義又好打抱不平的男人,不帥,而且看起來壞壞的,老用眼角瞄人,但他就是有一種致命的魅力,到他修車廠修車的有大半是女性車主。
「但我真的吃不了那麼多!」
「先冰著吧。」
「告訴薛媽媽我貴的很謝謝她,但是……」
「我都提來了,你和我唆一堆干麼!」薛海生一臉的不耐煩。「公祭的日子決定了沒?」
「爸爸的一個袍澤俞伯伯已經決定好了。」
「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就開個口。」他很干脆的說。
「我會的。」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老頭說,」薛海生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們這些老鄰居都不是外人,只要一家有事,那就是大家的事。」
丁楓點頭,靜靜的把新鮮的水果換上,再把舊的水果收到水果籃里,看著父親的遺照,她一時又忍不住悲從中來,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會為父親如此的痛、如此的難捱。
看著她傷痛的模樣,他很想找那個幫丁伯伯開刀的醫生算賬,這年頭醫學如此發達,一個人不可能那麼容易且不明不白就死掉。
「我真想帶人去找那個醫生算賬!」
「薛海生……」丁楓一驚。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丁伯伯又不是去做什麼換心或是器官移植的大手術,為什麼會出人命?他是不是用錢買的醫生資格啊?」薛海生很不爽的說,很想替死去的丁伯伯出氣。
「薛海生,你不要亂來。」
「我看亂來的人是那個醫生!」
「他盡力了。」
「你怎麼知道?」
「不是他的錯,」丁楓正色的道︰「鄭明旭是一個好醫生,我信得過他。」
「只因為他不收紅包?」薛海生沒和鄭明旭打過照面,但是只要一想到他醫死了丁伯伯,他就對他沒有好感。
「和紅包沒有關系。薛海生,我有眼楮可以看,我很清楚他對我爸爸的照護,他沒有因為他是一個弱勢的老榮民就粗心、冷落,隨便應付,我相信我爸爸的死不是他的問題。」她不希望他意是生非。
「那問題出在哪?」
「醫院方面會給我交代的。」
「可是丁伯伯的一條命已經挽回不了!」
「你不要再提醒我了。」丁楓有些泫然欲泣。「鄭醫生已經來上過香,他甚至想要給我一筆錢。」「心虛嗎?」
「不,他只是想照顧我。」她馬上說。
「我也可以照顧你!」薛海生連想都沒想便說,但當他看到她怪怪的眼神,馬上就改口。「我是說這附近的左鄰右舍都會照顧你,你不是孤單一人,你知道嗎?」
「我知道。」丁楓非常感動。「我知道大家對我的關心和好意,若不是你們大家,我真不知怎麼撐過來。」
「別說這些廢話,公祭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找工作。」
「到我的修車廠來吧!」薛海生早就盤算好了。「我老頭說他想退休,好好享清福,加上我姐姐決定回家帶小孩,所以修車廠缺個會計。」
「我考慮一下。」她沒有馬上點頭。
「你還要考慮什麼?我又不會虧待你。」
「我知道你不會,但是……」
「嫌修車廠會計這工作說出去不夠體面嗎?」薛海生有些火爆的口吻。「丁楓,我付給你的薪水一定比外面高。」
「我在乎的不是錢也不是頭餃,」丁楓的表情有些不悅。「我只是不希望別人覺得我在佔你便宜。」
「我還真他媽的希望你佔我便宜呢!」薛海生不敢笑得太揚揚自得。「男人本來就該讓女人佔便宜。」
「薛海生,給我考慮幾天吧!」
「不要考慮啦。」他很自作主張的說︰「那工作是你的了。」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跟一群男人和一整間的油污在一起工作,鄭醫生也曾說過要給她工作機會,或許他提供的會比較適合她吧,可是這會她該怎麼處理?薛海生的好意……
*
沈志誠已經一連五天,在差不多的時間來到、坐在同一張桌子,並且點一樣的咖啡,他相信若這樣還不能引起這家咖啡屋老板的注意,那麼只怕他得上街果奔或是拿廣播器來廣播了。
他一向不會這麼「熱情」的對待女人,剛從美國回來不久,他正接手家族企業和美國合作的一家大型健身中心,雙方砸下了五億鉅資,準備拿下台灣的健身市場,不只是台北,高雄、台中也都在籌劃,而他在這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照理說他應該沒有這種閑情,可是這家咖啡屋的老板實在太吸引他。
他打听過了,大概清楚了安小香的背景,但是令他有興趣的並不是她的背景,而是她這個人。在美國他接觸過不少東、西方的女子,而在安小香身上,他看到了東方女子的婉約、秀麗,也看到了西方女人的獨立、自信,如果不追這種女孩,他不知道自己要追哪一種?
安小香怎麼也不可能去忽略這個連續五天都來報到,而且點的是同一種咖啡、坐在同一張桌子的男人。
這男人雖不是金城武、木村拓哉那一型,但也長得夠好看、夠迷人,尤其是那雅痞式的紳士風格,看得出有點內涵,不是那種肚子里什麼都沒有的男人,看他穿著的品味,應該是國外回來的。
一個不俗的男人……
沈志誠請咖啡屋的小妹將他的名片交給安小香,想看看她的反應。
安小香看了名片後,來到他所坐的桌前,眼中微帶笑意,畢竟他是客人,她帶著略微疏離又客套的口吻開口。
「沈先生有什麼用意嗎?」
「用意?」沈志誠怔了下。
「由你的名片看來,你是一家大型健身中心的負責人,你是不是要推銷什麼會員卡?」
「推銷?!」
「很抱歉,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去健身中心。」
「不!」沈志誠為之失笑,他一派瀟灑的看著她,禮貌上他應該起身,但是他現在是客人,所以他仍坐定在位子上。「我沒這意思。」
「那你……」
「我甚至可以送你一張終生使用的會員卡。」
「謝謝,但是不必了。」安小香帶著笑意婉拒。「那麼沈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想和你交個朋友。」他說明意圖。
「交朋友?」
「我想我絕不是第一個對你提出這要求的男人,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不管你是不是接受,我都會鍥而不舍。」沈志誠把話說在前頭。「安小香,我說什麼都要交你這個朋友!」
「听你叫我的名字叫得這麼自然,似乎你對我有‘些許’的了解。」她微微側頭看著他。
「我是做了點功課。」
「所以你認為我們兩個很適合做朋友?」
「沒錯!」
「只是做朋友?」
「當然,這是一開始,」沈志誠倒也光明磊落,很坦蕩的回答。「一般男女不管走到最後是成為情人或仇人,都得先從朋友做起。」
「但如果我不想最後成為你的仇人或是你的情人呢?」她不討厭這個男人,至少他不會言語乏味或是刻板無趣。
「那我們就還是朋友。」
「不會牽扯不清?」安小香先問清楚。
「我的個性很灑月兌。」
「不會搞到連朋友都做不下去?」
「我覺得我們兩個都很成熟!」他大方、坦誠的道︰「和我做朋友的女性很多,還沒听說哪個對我有惡評。」
「所以你的口碑不錯?」她的眼中閃著愉悅的光芒。「是個所有女性都能接受的朋友?」
「至少是絕大部份的女性!」他自負的回答。
「OK!那我們也是朋友了。」她對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