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啟揚的喪禮全程由「生前契約」公司打理,所以在專業的處理下,他的喪禮莊嚴、簡單卻也是隆重的,起碼……曾海茵是這麼認為。
有人說死于心肌保塞算是老天眷顧,因為不必受病痛及病魔的折磨,有的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十年、二十年,面對像心肌保塞這種「好死」,還活著的人應該讓往生者得到安息,不該以悲傷使他們走不開,但,曾海茵還是難過得不能自已。
她從十歲開始和爸爸相依為命,這十二年來,他們一起走過生命中所有的風風雨雨,一起面對生活里所有的酸甜苦辣,現在好不容易她大學畢業,可以回報父親時,他卻在他做他一向拿手的糕點提拉米蘇時突然的撒手而去,連一句話都沒有留……她這才體會到原來生命是這麼的脆弱、這麼的不堪一擊,她爸爸才剛過完五十歲生日而已,身體也一向健朗,更不曾听說他哪里不適,誰想得到他竟突然心肌保塞,一口氣喘不過連救都來不及救就撒手人寰了。
未來的路她不敢想象,本來有爸爸這棵大樹幫她擋風遮雨,讓她茁壯成長,現在,她這棵小樹得全靠自己,獨自走完這條人生的路了。
範愷沛跟著曾啟揚學做了十年的糕點,在曾啟揚開的「Tiramisu」西點點心屋里,他的技術只僅次于曾啟揚而已。三十歲的他,早已有本錢和條件出去自立門戶,卻因感念曾啟場沒有藏私的教導而留下,但除了報答恩師外,還有另一個因素,就是為了曾海茵。
十年了,從她十二歲開始到現在,這漫長的日子,看她由一個小女生變成了大女孩,現在該是小女人了,他的心境也跟著不同,只是他什麼也不想表示。
一個只有高中畢業的點心師傅,如何配得上一個大學畢業既美麗又聰穎的女子?
此刻一雙黑眸里裝滿了哀悼和深沉的憂傷,使得她原本就充滿古典美的臉龐上更加顯得楚楚可憐,大大的眼楮變得無神,原本看似甜美的唇這會兒是抿緊的,一頭烏黑的長發少了飄逸的生氣,修長而單薄的身軀看來更弱不禁風,她不再是之前那個青春、活潑、亮麗,像座小發電廠的大美女了。
隨著父親的死亡,她變得病懨懨、變得了無生趣,她這麼年輕,根本還沒有心理準備要上人生里這麼嚴肅的一課,這對她而言太殘忍也太不不公平了。
站著向前來致意的人鞠躬答禮,範愷沛發現她有些撐不注有些搖搖欲墜,他馬上用自己高大的身體當做後盾讓她依靠,他真怕她會昏倒、真怕她會撐不完這場喪禮,她已經咬牙撐太久了。
「海茵……」他擔心的喊著她的名字。
「我可以!」曾海茵強撐起精神,以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毅力站直了身軀。
「你不要逞強。」
「這是我最後能為爸爸做的了,我要全程陪伴著他。」她輕輕的說,眼淚已經流光,可是眼神卻在突然之間發亮。「範大哥,我不會倒下去的。」
「就快要結束了……」
「我知道。」她哽咽,忍不住的看向父親的遺照,相片中的父親看起來溫文儒雅、彬彬有禮,是那麼一個優質的好男人,卻婚姻不順利又英年早逝。
「一會兒火化你不要去了。」
「我要去!」
「海茵,別折磨你自己了,我去也一樣。」
「不,我要親手捧回爸爸的骨灰。」
「你……」範愷沛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
她強打起精神,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尤其不能在今天,不能在爸爸的告別式上,不能在她看到「那女人」的時候。
陶莉一身黑色的套裝,表情哀傷卻依然顯得雍容華貴,雖然經過了十二年的歲月洗禮,可是她仍是一個美艷、風韻猶存的女人,她的出現引起現場一股不小的騷動和議論。
不曾見過本人,可是範愷沛看過相片,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女人應該是師父離異的妻子,海茵的媽媽了。
「海茵,她是——」他低聲問。
「她什麼都不是。」曾海茵眸子似要噴出火,她冷眼看著那個女人。
「我看過相片……」
「相片上的人早就死了。」她更是不帶情感的說。
「她是你的媽媽!」他不認同她的態度,不管她們母女之間有什麼心結或是不能解決的歧見,她都不該是這種反應,特別是她的爸爸已過世,難道她真的想當孤兒嗎?
「我沒有媽媽。」她非常反感的說。
「她明明就是——」他的話霎時停祝
陶莉已走到女兒的面前,雖然十二年不見,但她仍一眼就能認出女兒,除了變高、變漂亮、更有一副聰明相,海茵和她印象中的感覺並沒有相差太多。
「茵茵……」她忍不住激動的叫著女兒的小名。
「我是曾海茵,請問你是誰?」她故意用生疏的口吻反問。
「我是你的媽媽啊!」陶莉立刻說。
「媽媽?!」不管現在是什麼場合、不管有多少人睜大眼楮在看,曾海茵昂起下巴,驕傲的說︰「我只有一個媽媽,而她在我十歲時就和我爸爸離婚去了美國,去過榮華富貴的生活,我已經十二年沒有見過她了,而你……」她佯裝一臉困惑。「你就是、那個女人。嗎?」
「茵茵……」陶莉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又轉為紅,她被女兒的話給嗆得說不出半個字。
「你是我媽媽?!」她再咄咄逼人的問。「你敢說自己是我的媽媽嗎?」
「茵茵……」
「別這樣。」範愷沛出聲緩頰。「她好歹是你——」「範大哥,這是我和她的事。」
「茵茵,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但是——」「既然你知道,你現在還來做什麼?」曾海茵不客氣的趕她走。「我不想看到你,我相信我爸爸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出現在他的告別式上,你走!這里沒有人想看到你!」
「茵茵,難道連我丈夫的最後一程……」陶莉徹底被擊潰了。「你都不讓我送?!」「他不是你的丈夫,他是你的前夫。」她冷冷的說,她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的犀利、這麼的尖刻、這麼的得理不饒人。「你們在十二年前就解除婚姻關系,你又再嫁,你忘了嗎?」
「茵茵……」
「你和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但我總還是你的……親生母親。」
「母親?!」她狂笑兩聲。「我心目中的母親死得更早了,在我十歲那年——」「茵茵,」陶莉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恨我。」
「不,我不恨你。」她吼道︰「對我而言,你早已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茵茵……」
原本還想吼回去的曾海茵,卻昏了過去,她腦中沒有一點思考能力,只依稀靶覺到範大哥好像接住了她……美國洛杉磯曹世杰壓根兒不知道父親有心髒方面的疾病,若是不注意,一般的心髒病並不容易被發現,除非有誘因或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引起病情發作。此刻父親就躺在加護病房的病床上,他和妹妹曹穎,卻只能在病房外干著急。
三十歲的曹世杰是美國矽谷的科技新貴,資產富足,甚至握有價值美金一、兩億的股票,他平日並不住在家里,而是居住在自己購置的豪宅,事實上當父親在他十八歲那年再娶時,他就已離家獨立了。
有著運動員高壯身型,矯捷的身手,再加上不遜于西方人的深刻五官、瀟灑的調調,不管在東方人或西方人的女性圈子里,皆為吃香,所以他交往過的女友有洋妞,也有像中國女圭女圭般的東方女友,不論哪種類型的女人都為他著迷,也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但熟識他的女人都得知道游戲規則,因為充滿魅力的他一旦被惹毛是非常冷酷及無情的,雖有不怕死的女人試過,可是下場都很難看,對和他過不去及作對的女人,他從來都不客氣。
「曹穎,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問還住在家中的妹妹。
「爸爸就那麼突然的倒下去,」曹穎傷心又不知所措的敘述,「當時我根本抓不住他。」
「我是問你原因!」他有些氣急敗壞。
「我想……」她想到了那封信,爸爸在看了那封信之後表情就非常難看,不一會就突然身體不適而倒地。「我想是因為阿姨走了的緣故。」
「阿姨走了?!」曹世杰和他的繼母一向不親,一來,她到他們家後不久他即離開,二來,她是離婚再嫁,想到她棄自己的女兒不顧,他就對她沒有太好的觀感,可是基于尊重父親,還有小池四歲的妹妹需要一個女性的照顧及陪伴,他還是叫她一聲阿姨,大家和平相處,但若要談什麼深刻的親情,他實在裝不出來。
「她回台灣去了。」她繼而補充。
「她回台灣做什麼?探親還是觀光?」
「哥,我想阿姨……」曹穎和繼母也有著難以突破的距離,她尊敬她、待她有禮,卻從不曾和她有任何深入的交談,培養所謂母女感情,在她的心里她只有一個媽媽,而媽媽在她十三歲那年就死了。「她是要和爸爸離婚。」
「離婚?!」曹世杰不解。
「她可能不回美國了。」
「她為什麼要和爸離婚?一切不都好好的嗎?」
「哥,表面上看起來是都好好的,但實際的狀況和她心里是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二十六歲的曹穎也算成熟的女人了,她在她老爸的美式連鎖餐廳總部管理賬目,時髦、亮麗的她放著千金小姐不做,寧可和爸爸一起工作,極富責任感,也有很多男人追求。
「爸爸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他追根究底的想找出父親病發的主要原因。
「沒有。」
「難道阿姨……另有男人?」
「目前沒有這方面的風聲。」
「他們不會莫名其妙離婚的,好歹他們也做了十二年的夫妻,爸爸待她不保」曹世杰表情和口氣有點傲然。
「好像……好像是阿姨的前夫突然死了。」曹穎曾听爸爸提過。
「所以她回台灣參加喪禮?」
「哥,阿姨是真的要和爸爸離婚。」她更加明確的說︰「我看了她留給爸爸的信,她說她要和爸爸離婚,沒有任何附帶條件,也不會再回洛杉磯,相關文件請律師寄給她,她沒打算再回來,這樣你清楚了嗎?」
「不清楚。」他冷冷的回答。
「那你是要自己去台灣問阿姨了?」
「台灣……」他沉吟道。
「不然呢?」
「阿姨知道爸爸心髒病發作的事嗎?」
「還沒有通知她,她的聯絡地址和電話只有爸爸才知道,要等爸爸醒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和阿姨那邊的親人幾乎沒有任何互動,即使有人從台灣到美國來探望阿姨,她也只是淡然以對,從不曾把他們當親人。相信她哥哥也一樣,現在才會連找個人都沒有個地址可以下手。
「找人的事交給我。」他下了個決定。
「你要去台灣?!」
「我能不跑這一趟嗎?」他嘲弄的問。
「可是……」
「我可以休長假,而且搞不好事情一、兩天就解決。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和阿姨一起回來,畢竟爸爸還需要她的陪伴和照料。」曹世杰說話的神情很是篤定。
「如果不順利呢?」曹穎小聲又小心的問。
「你是想暗示什麼?」
「如果阿姨不想回來呢?」
「她最好別忘了她還是老爸的老婆。」他語氣中有著大男人霸道的口吻。
「她要離婚。」她提醒哥哥。
「但她還沒有真的離婚。」他有些火大。「如果她以為自己可以不負任何責任的一走了之,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哥,你的態度……」曹穎有點擔心,生怕會弄巧成拙。「我看……還是我去一趟好了。」
「你留下來陪爸。」曹世杰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告訴爸爸我會把阿姨帶回來,叫他好好養病,我倒要問問她到底憑哪一點要離婚?」
「哥,你不是要去抓犯人,要好好和阿姨談談,她畢竟是我們的長輩,你那脾氣——」「別說了,我自有分寸。」
曾海茵不知道該怎樣來紀念父親,她想念他,多希望他還活著,但每每望著父親的遺照,都在提醒著自己父親已不在人世,再也不會回到她的生命中來。她決定跟範愷沛學做提拉米蘇,她要用這種方式來懷念她的爸爸,讓他知道她永遠也不會忘了他。
然而,範愷沛知道自己永遠也做不出師父的招牌提拉米蘇,師父曾不經意的透露,他的妻子最愛他做的提拉米蘇,所以他的提拉米蘇里是用「心」、用「感情」、用「思念」、用「愛」而完成的,他的提拉米蘇添加了對前妻的念念不忘,這一點,範愷沛是怎麼也學不到精髓。
他實在很想建議曾海茵真正該學、該修補的是她和她母親之間的關系,但他不敢踫觸這話題,因為即使她不會再昏倒,但肯定會暴跳如雷的翻臉不認人。
看著不銹鋼台面上已準備妥當的材料,曾海茵顯得興致勃勃,以往她從不曾認真的學做甜點,但此刻,她可是以很誠敬的心情打算將它學好。
「範大哥,開始吧!」她催促著他。
範愷沛將原本呈黏土質地的馬士卡彭起土倒在鋼盆內,以橡皮刀攪軟打松,直到呈冰淇淋般的柔軟松綿。
她專心的跟著照做。
接著他將蛋黃以隔水加熱的方式用攪拌器打勻,再持續放入砂糖,攪拌至泛白的乳汁狀,他邊做邊留意一旁的她,發現她非常有做甜點的天份,動作精準且靈活。
「海茵,不錯嘛!」
「當然,你忘了我是誰的女兒———」想到已逝的父親,她突然說不下去。
「加油!」他一句鼓勵轉移她悲傷的情緒。
曾海茵微笑點頭。
範愷沛再以干淨的鋼盆打發鮮女乃油,打至濕性發泡的程度,另打發蛋白,順便加入剩余的細砂糖,打至干性發泡的程度。
「這樣對嗎?」她看著表面呈波浪狀,攪拌器上附著的蛋白呈稜角狀挺直有形的半成品。
「好極了。」他夸了句。
「我是天才嘛!」她開心的笑了。
「真不愧是師父的女兒。」
「看來……我可以接下這家點心屋了,而不會因為爸爸的離開就等著關門。」她不想毀了父親的心血。
「海茵,這問題我們再研究。」
「嗯,我們再商量。」
範愷沛將打軟的乳酪、打發的蛋黃及鮮女乃油一起拌勻,再倒入打發的蛋白,混合均勻,接著就在寬口杯中先倒少許鋪底,然後鋪上一層手指餅干。
「有問題嗎?」他細心的問。
「目前沒有。」
「你做得很棒。」
「這是應該的啊!」她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提拉米蘇,相信父親在九泉之下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最後範愷沛將混合好的咖啡酒,用刷子輕刷在手指餅干上,使其吸飽水份,然後重復數次之前的攪拌動作,直到容器盛滿,用保鮮膜密封住容器,送進冷藏庫。
「這樣子就完成了?!」她不敢置信的問。
「是不難啊!」
「這就是爸爸最拿手的提拉米蘇?!」
「咱們店里的招牌。」
曾海茵知道她媽媽喜歡吃提拉米蘇,記得自己小時候也常吃,他們常常一家三口一起分享一塊提拉米蘇,後來爸媽離了婚,媽媽一走,她再也不踫這樣的甜點,好像它是全世界最難吃、最惡心的甜點。
「現在再以刮刀抹平表面,再撒上可可粉放入冰箱冷藏約四小時即大功告成。」他對她眨眨眼,愉悅的解釋完成甜點的最後步驟。
但是範愷沛萬萬沒有想到,曾海茵的下個動作竟是把她自己所做的提拉米蘇往垃圾桶里一扔。
「海茵……」他傻眼的看著垃圾桶內的提拉米蘇。
「反正我已經知道做法了。」她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但是……」他仍反應不過來。
「真不知道提拉米蘇哪里好吃了!」她抱怨道︰「又苦又帶有酒味,不像水蜜桃蛋糕或草莓蛋糕,我看我們的點心屋最好連店名都要改,為什麼要叫Tiramisu,為什麼不取一個日本式一點的名字呢?」
「海茵,師父的意思……」
「我爸爸已經死了。」她當然知道父親為什麼要把自己苦心經營的店叫Tiramisu,他一心等著那個愛吃提拉米蘇的女人回頭,只是十二年過去了,她直到他的喪禮上才出現,這不是很諷刺嗎?她絕對要替父親出一口氣。「我想改店名。」
「可是——」
「範大哥,你有意見嗎?」曾海茵故意甜甜的問︰「其實店名取什麼對你並沒有影響,不是嗎?既然我爸爸已經不在人世,那麼——」「海茵,你和你媽媽之間真的——」「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她不客氣的打斷二十二年來都不曾回來探望女兒一次的女人配讓人家喊一聲媽媽嗎?」
「或許她有苦衷,那天你昏倒,她臉色比一張白紙還要白,焦慮的心情——」「她大概是怕我也突然心肌保塞。」她極力扭曲惡意的說︰「可惜我沒有。」
「海茵,你這麼說太冷血了。」
「冷血的人是她。」
「你為什麼不和她好好談談呢?」
「有什麼好談的?」她口氣盡是不屑。
「一定有很多——」
「範大哥,我決定放棄當服裝設計師的念頭,是為了爸爸,我願意好好學習、好好經營這家點心屋,我知道只是當點心師傅是委屈了你,所以我打算給你這家店一半的經營權。」曾海茵想了好些天,這是惟一能留住範愷沛的方法,要他決定離開,那這家店就真的得倒閉了。
「海茵,你不必這麼做。」他並不打算接受她的提議。
「範大哥,這是你應得的。」
「不,我覺得這像是趁人之危。」
「範大哥,你跟了我爸爸十年,他沒有把你當外人,我也一直將你當成大哥般尊敬,如果爸爸地下有知,他一定也會贊成我這麼做的,Tiramisu家店沒有我還是Tirannsu,但若少了你……」「海茵,我不會離開的。」他向她保證。「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可是總有一天你會有自己選擇的路要走,你會遇到一個你愛的女人,會結婚、會多一個人幫你拿主意、作決定,到時……」她擔心的數著未來會面臨到的事。
「海茵,其實我——」
「接受我的提議,讓我安心吧!」
就在範愷沛沉默不語時,門市小姐進到烘焙室來。「海茵,外面有人找你。」
「是誰?」她問。
「一個很帥,像極了偶像明星的男人。」門市小姐形容著。「戴著墨鏡,好酷哦!」
「我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男人?」曾海茵自我消遣的說,看了範愷沛一眼。
「要不要我替你去?」範愷沛自告奮勇。
「不,我自己去應付就行了。」
「海茵,如果有什麼問題……」
「放心,如果他有什麼不良的企圖,我會拿烤盤砸昏他。」她幽默的道,走出了烘照室。
曹世杰在等待的同時,透過墨鏡,隨意的打量著這家精致、小巧,糕點看起來令人垂涎欲滴的點心屋,一向不喜愛甜食的他,這會兒也為之心動,難怪女性都抗拒不了甜食的誘惑。
這家店名叫Tiramisu的點心屋,的確有它吸引人駐足及掏錢購買的本事,他差一點就要叫小姐給他一塊咖啡口味的蛋糕了。
「你是誰?」督海茵直截了當的在他身後問道。
曹世杰沒踫過這麼刁蠻、不客氣的女孩,他緩緩的轉過身,摘下墨鏡,本來想給她一點口頭教訓,但是想到她才剛喪父,所以他給了她一抹淡淡的笑,很有風度的開口。
「我是曹世杰。」
「你找我?搞錯了吧!」她毫無表情的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