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月兌離房務部清潔人員命運的薛海蕾,原本以為她終于可以大展身手,正式進入真正的「高級檔案區」;訂房組,哪知最後終究出了問題,她被分配到櫃台--她最不想要的位置。
她早該知道,電影中的情節不可能搬到現實,「不可能的任務」也不是人人都能夠演,尤其對她這謊稱沒有任何經驗的小甭女來說,更是如此。
「妳分配到夜間櫃台。」
她悵恨地想起侯衍那張帶笑的臉,恨不得把它撕了喂狗。
「夜間的旅客較少,妳也會比較輕松。」
是哦,夜間的旅客的確比較少,但相對也比較難看到客戶的資料,而且非常無聊。
「哈!」她無聊到頻打呵欠。
坦白說,她在酒店做過最多的工作,就是站櫃台。因此她對這個工作可說是熟得不得了,無論發生什麼狀況都可以應付,而且就目前大廳人潮來往的情況,似乎也不需要太用心。
「你好,請問有事先訂房嗎?」
整個晚上,她就只需要重復這句問候,因為她只負責對照訂房資料和給鑰匙,其余的時間空閑得很,因為她是大夜班,沒太多客人。
她拿著筆,無聊的敲打著櫃台。敲啊敲啊,終于給她敲出一個客人,于是她只好再度掛上微笑,重復那句不變的台詞。
「妳好,請問有事先訂房嗎?」
來的是一個中年婦人,臉色蒼白,額頭頻頻冒汗,看起來不大舒服的樣子。
「我有事先訂房。」客人拿出護照和信用卡,薛海蕾接過手對照她的訂房紀錄,接著拿出鑰匙。
「這是您的房間鑰匙,您的房間號碼是1507,只要搭右邊的電梯就可以到達您住宿的樓層。」她一方面將鑰匙交給對方,一方面注意她的臉色非常不對勁,呼吸似乎不怎麼順暢。
「謝謝。」對方接過鑰匙後,果然開始發作,拿著鑰匙的手一直發抖。
她這個癥狀是……
薛海蕾連忙從櫃台里面跑出來,婦人已經開始呼吸急促,喉嚨發出呼呼呼的吁氣聲,皮膚開始呈現淡藍色。
糟糕,是氣喘病,她必須立刻讓她坐下。
「叫救護車!」她二話不說,扶著婦人就往沙發區里拖,並且高聲呼喊另一個同樣站櫃的櫃台小姐找救護車。
「哦……哦!」另一個櫃台小姐如夢初醒的拿起電話,通知醫院請他們派救護車過來,這時薛海蕾已經在做急救工作。
她先讓婦人坐下,盡可能的支撐她的背脊,讓她能夠順利呼吸。
「張嘴,吸氣,吐氣,再吸氣。」她不但得權充支架,還得充當護士,教導對方怎麼放松心情,以便能吸得更多氧氣。
她很努力地安撫婦人的情緒,也很努力地幫助她吸得空氣,無奈婦人的癥狀太嚴重,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得已,她只好翻開婦人的皮包,到處找藥。氣喘病人通常都會隨身攜帶用藥,不幸這個婦人並沒有攜帶任何藥品,這讓她心急如焚。
「救護車呢?!」眼看著婦人抬高肩膀和下巴,試著想擴大胸部呼吸,薛海蕾知道這已經進入緊急狀況,再不立刻就醫馬上會有生命危險,于是急得大叫。
所幸,救護車及時趕到,抬著擔架沖進大廳,將婦人帶往醫院,才免去一場虛驚。
薛海蕾當場虛月兌,感覺上五髒六腑都快翻出來,她差點還以為來不及呢!
「這件事妳處理得相當好,不像完全沒有經驗的樣子。」
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背後就傳出侯衍的聲音,這下子換她氣喘發作。
「你……」老天,給她一點空氣吧!「你怎麼會在這里?」
薛海蕾驚魂未定的捧著胸,瞪大眼楮看著侯衍,不明白他到底屬什麼的,走路都不發出聲音。
「這是我的飯店。」抱歉,他屬蛇,而且是最迷人的那種。「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沒人管得了他。
「我知道。」笨蛋海蕾,老是說錯話。「我的意思是,現在是半夜,你不該在這個時候來。」嚇死一缸子的人。
「但是我沒听見抱怨。」他頑皮的對著所有服務人員眨眨眼,所有被點到名的對象無不心悅誠服,點頭如搗蒜,因為在場的工作人員幾乎都是女的。
那當然啦!食色性也。像他這麼可口的男人無論什麼時候出現,都能引起一陣騷動,她們怎麼會嫌晚?
「對了,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可口的男人,依舊掛著致命的笑容,問一點都不可口的問題。
「什麼問題?」她听得一頭霧水。
「妳為什麼能將這件意外處理得這麼好?」他提醒她,休想逃避他的問話,否則定斬不饒。
「那是因為我以前也踫過相同的情形,當然處理得好。」她才不會逃呢,她會勇敢迎戰。
「哦,在哪里踫過?」不懼戰是很好啦,但也因此而透露出某些不該釋放的訊息。
侯衍的眼神閃閃發亮。
「呃……」糟糕,泄底了。
她緊張的摀住嘴。
都怪她沖動的個性,現在要怎麼收場?
「究竟在哪里踫過?」呵,小騙子,逮到妳的辮子了吧?這次看妳要怎麼逃。
侯衍得意的表情擺明著逮人。
「在……」慘了,她進退維谷。
「Alice--」
不管了,先假裝昏倒再說。
「我--」趕快裝死。
砰!
于是乎,侯衍還沒來得及逼問出真相,雙手就接獲一具軟綿綿的身軀,當著他的面昏死過去。
又來昏倒那一套,她以為他還會中計啊?
侯衍決定將計就計。既然她這麼喜歡表演昏倒,他就干脆配合她的喜好,來段嘴對嘴人工呼吸,省得人家說他無情。
「薛小姐昏倒了,妳們快讓開。」
他對著圍觀的服務人員下達清場令,在場的服務人員也很識相的一一退開,讓出表演舞台。
「總裁,你要做什麼……」
在場的服務人員圍成一圈,每個人都想仔細觀看侯衍接下來的打算,薛海蕾也想。
她的眼楮偷偷地開了條縫兒,想瞇眼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此刻她已被放在沙發上,身邊圍滿了人,每個人都低頭關心的看著她……
突然間,一對溫熱的嘴唇覆上她冰冷的唇,听到眾人的驚呼,她也立即張眼。
「別動,我正在幫妳做人工呼吸。」
薛海蕾原本是想爬起來的,誰知道雙手竟然會被侯衍攫住,成為他的人質。
「看來妳的呼吸很不正常哦,讓我再多給妳一點空氣。」
不給她有更多辯駁的機會,他的嘴唇又覆蓋下來,她又一次成為人質。
這……這根本是熱吻嘛,哪里是人工呼吸?
薛海蕾頭暈眼花的想,柔女敕的雙唇,在他的強力撩撥間,綻放成一朵粉紅色的小花,隨著他舌海的起伏,載浮載沉。
「妳醒了嗎?」熱吻既罷,侯衍松開她的手,對她眨眨眼。
「醒、醒了。」她困窘的起身,紅艷的雙唇,暗示了剛才的吻有多激烈,差點沒有當場引起暴動。
哇咧--
原來昏倒有這麼多好處,大家一起來。
「我突然覺得不能呼吸。」
「我也是。」
「我也不能……」
在場的女性工作人員紛紛倒下,無不盼望他們的總裁能一視同仁,給她們相同的待遇。
面對多張噘起渴望滋潤的紅唇,侯衍只有一句話要說,那就是--
誰理她們呀,自力救濟吧!
自從那晚侯衍當著大家的面,和她熱吻的消息傳開以後,薛海蕾就成了眾所矚目的現行犯,讓她百口莫辯。
「好好哦,我們真羨慕妳。」
原本她應該成為眾矢之的的,沒想到反過來成了眾人羨慕的對象,她猜想那跟她的長相有關。
請原諒她也不是故意要長成這樣。既嬌小,又可愛,眼楮大大的,皮膚又泛著紅暈,活像一顆小隻果,她自己也很困擾。
不過,以當前的情況,最困擾她的不是她的長相,而是侯衍的態度。他壓根兒就把她當成追求的對象在看,這讓她心虛,又有點小小的期待,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班了吧?」
就當她正煩惱該用什麼態度來響應侯衍時,他又準時出現在她身邊,靠在櫃台對她眨眼。
「下班了。」她看看表,早在十分鐘前她就可以換下制服。
「去把衣服換一換,我們要去居家關懷。」他笑嘻嘻的督促她去換衣服,她則是一時不能反應。
「可是我才剛下班。」她是上大夜班耶,他這個要求會不會太殘忍?
「我知道呀!」他把一包東西往櫃台上放。「所以我才特地為妳準備好了早餐,妳可以在車上吃。」
所謂天使和惡魔只有一線之隔,他卻兩樣特質都有。
「好吧!」她認了,誰教她這麼倒霉,被他盯上。「我馬上去換衣服,你先到門口等我。」
在侯衍的挾持下,薛海蕾只得乖乖換上衣服,陪著他加班。
今天,他們要居家關懷的是另一個長年獨居的老人,眼楮幾乎已經看不見,行動十分困難。
「蘇伯伯,我們來看你了。」侯衍一踏進老人的家,即用他特有的活潑與魅力,振奮老人的心情,逗他開心。
「好、好。」老人用他那濃重嘶啞的聲音,訴說他的感激,薛海蕾當場紅了眼眶,侯衍真的好溫柔。
她默默地看著他用活潑的語調,為老人打氣。也默默地看著他拿著濕毛巾,為老人擦澡,還兼講黃色笑話給他听。
「有一個女設計師幫男客人吹完他指定的發型後,拿鏡子給男客人看,女設計師說︰這樣可以嗎?男客人答︰嗯,妳好會吹喔。女設計師又說︰其實你的也不是吹不出來,只是(發質)有點硬又比較粗,所以有點困難度。男客人又答︰所以妳技術真的很好,很少人能吹得出來(這種發型)……」
無獨有偶地,侯衍又把最近網絡上最流行的笑話搬出來,曖昧的對話,不但老人听得開心,她也听得臉紅心跳,同時又覺得好笑。
離去以後,她好奇的問侯衍。
「你對年紀這麼大的老人講這種笑話,不太好吧?」又是吹又是硬的,太刺激了。
「不會。」聞言他哈哈大笑。「這可以刺激血液循環,對他們的身體反而有益。」要是老是僵著,很快就會變木頭人。
「原來如此。」她咕噥,作夢也想不到,黃色笑話竟還有這方面的用處。
侯衍低頭看表。「又到了午餐時間,我們一起吃熱狗吧!」
接著,咻一聲,她照例又被拖著跑,和他去逛公園。
「我還以為你是要帶我去快餐店或是什麼的。」說到熱狗,她就想起大賣場或是快餐店,哪知竟會到公園。
「這家的熱狗特別好吃。」他朝她眨眼。「我小時候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快餐車,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只要有好吃的熱狗,不一定要快餐車也行。」
「這家熱狗真的這麼好吃?」她好奇的看他掏出錢,跟快餐車的老板買了一支大熱狗。
「雞腿更棒。」他轉身把香噴噴的雞腿交給她。「這家的烤雞腿,甚至比熱狗好吃,手腳慢的人根本買不到。所以我才會一大早就把妳拖出來,免得妳吃不到這人間美味。」
說來說去,他所設想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並不是故意整她。
她呆呆的啃雞腿,心中的迷惑越來越深,她是來探察敵情的,怎麼卻反而快要愛上威脅他們生存的敵人?
「還習慣這家烤雞腿的味道嗎?」他們邊吃邊走。
「啊?還、還習慣。」她連忙回神。
「那就好。」他露齒一笑。「我們這邊的調味和你們那邊的做法比較不一樣,我怕妳吃不慣。」
可能是她自己多心,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邊』是指哪里。」不管他是不是有心,自己趕快裝傻。
「恆春啊,妳不是從恆春來的?」他自然的回話讓她的傻差點裝不下去。
「呃,是啊!」再裝迷糊。「我的確是從恆春來的……」
為了阻擋他再問下去,她只好假裝對雞腿很有興趣。
「妳知道嗎?我曾經認識一個女孩,她也跟妳一樣喜歡吃雞腿。」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啃著雞腿,他不禁發笑。
她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好奇的反望他。「是不是你曾說過,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孩?」
「嗯。」他點頭。
「你喜歡她嗎?」她注意到每次他提起那個女孩的時候,嘴角總噙著幸福的微笑,讓她很不是滋味。
侯衍不正面回答,只是一直維持著笑意,讓她更火大。
她不喜歡成為別人替身的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我記得那個女孩很會彈鋼琴,她每次彈琴的時候,我總是遠遠的偷听。」侯衍又說。
彈鋼琴,怎麼這麼像?她也會彈琴,而且每次當她接觸鍵盤時,總是會非常快樂。
「既然你那麼喜歡听她彈鋼琴,干麼還遠遠的偷听?」他說得越多,她就越討厭那個女孩。
「因為我當時的身分不適合接近她。」只好躲在暗處。
「什麼意思?」她听得一頭霧水,以他旅館大亨的身分,別人巴結他都來不及,也有他不能靠近的人?
「呵呵!」他笑得很神秘,擺明了不會回答她的問題,讓她很懊惱。
算了,既然套不出那個女孩的事,那干脆換問酒店的事,省得嘔死自己。
「我听說你有到澳門開設酒店的計劃,是不是真的?」她大小姐總算想起自己到台灣的目的。
「妳听誰說的?」他銳利的看她一眼,眼神頗具殺氣。
「沒有啦!」她趕緊消毒。「我看雜志。」
「哪一本雜志?」他追問。「我不記得我曾公開在媒體上談論過這件事,怎麼會有這個報導?」
「可能是八卦雜志那一類的,我也忘了。」她哈哈哈的陪笑,再次展現出她裝傻的功夫。
「或許吧!」他聳肩。「狗仔記者追蹤的本事總是比正常媒體高,相對的也比較會造謠。」
造謠?
「這麼說,這只是一件傳聞,你並沒有打算到澳門開設酒店。」太好了,她家的酒店總算保得住。
「不一定。」他當面潑她冷水。「這方面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要看評估報告以後才能決定。」
「也就是說,你的確有這個意圖。」她煩惱的咬緊下唇,開始為她爹地擔心。
「沒錯。」他有趣的打量著她。「我天生帶有賭徒的性格,喜歡嘗試不一樣的事物,而且要賭就賭大的。」不然多沒意思。
是哦,他喜歡賭大的,卻把他們這些小的都賠進去,害她還得遠渡重洋來這里當間諜,結果只是多煩惱而已。
「我注意到妳很會站櫃台,對于緊急事故的處理也相當成熟,是個不可多得的櫃台人員。」
正當她沉溺于自己的思緒時,侯衍突然出聲贊美。
「謝謝。」她泄氣的響應。「我只是把分內的事情做好,沒有什麼。」反正她只會站櫃台,這件事再做不好,可真要像她爹地說的,一無是處了。
「但是很多人都無法處理好緊急狀況,所以我決定把妳調到訂房組,妳覺得如何?」他不覺得她有她自己說的那麼槽,反而覺得她處理得不錯,想要給她一個升官的機會。
「哦,訂房組……」一開始,她沒听清楚。「訂房組?!」等她意會到這是個多麼好的機會,便如夢初醒的大喊,原先消逝的精神又回來了。
「對啊,妳想試嗎?」他語帶笑意的盯著她。「這可是一個重要的職位,必須是我很信任的人,我才會把他安排到這個位置。」
換句話說,他信任她。所以她才能三級跳,從房務部的清潔女工一路跳到這個位置。
「怎麼樣,妳同不同意?」侯衍追問她的意見。
「這……」她猶豫著該不該點頭,唯有去訂房組,才能取得所有旅客的訂房資料,但她卻又覺得良心不安,一時間下不了決定。
「Alice?」
「我--好。」薛海蕾決定先把握機會,至于良心的部分,以後再考慮,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從明天開始,妳就調到訂房組。」侯衍笑瞇瞇,愉快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即將被竊取機密的人,反倒像竊取者。
相對之下,薛海蕾的心情就復雜許多了,只好靠吃來擺平。
「我還要一只雞腿。」她突然提出要求。
「沒問題。」侯衍馬上去買雞腿。
她默默接過雞腿,一面啃,一面啜泣。
嗚……
她果然不適合當間諜……
對于一個稱職的間諜來說,能夠接觸到最機密的資料,無疑是一件最令人興奮的事。然而此刻的薛海蕾卻反而呆坐在計算機前面,既不下手偷竊資料,也無意將它們銷毀,只是呆呆的和屏幕對看。
拷貝,不拷貝,拷貝,不拷貝……
她像個懷春少女,不斷和這個魔咒奮戰,只不過手中的玫瑰花瓣換成了光盤片,還是一樣難下決定。
拷貝,不拷貝……拷貝。
將手中的光盤片轉了幾下,薛海蕾最後還是決定將屏幕上的客戶資料如數拷貝,以善盡間諜之責。
當資料拷貝完畢,她對著載滿資料的光盤片發呆,頓時覺得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妳想試嗎?
腦海中不期然升起侯衍的聲音,使她手上的光盤片更加沉重。
這可是一個重要的職位,必須是我很信任的人,我才會把他安排列這個位置。
她想起他帶笑的臉,和溫柔的眼神,整個人幾乎被手上的光盤片壓垮。
怎麼辦?他對她這麼好,她不該利用他對她的信任。可她又是爹地的女兒,有義務幫爹地做事……
啊,好煩,喝酒去吧!
被眼前的態勢煩得一個頭兩個大的薛海蕾,當下決定拋開煩人的思緒,先去喝個小酒,省得被心中的罪惡感壓死。
她收好光盤片後,便往飯店三樓附設的小酒吧走去。
四十坪大的鋼琴酒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昏黃的燈光打在貼著絲質壁紙的牆壁上,頗具懷舊的味道。
她悄悄的在吧台前坐下,點了一杯調酒輕啜。事實上,她還滿喜歡喝酒的,尤其在她煩悶或疲累的時候,最愛來上一杯,並藉此紆解壓力。
酒吧里人來人往,琴聲到處洋溢。隨著鋼琴師嫻熟的演奏技巧,人們交談的音量也到達高潮,幾乎蓋過鋼琴的聲音。
薛海蕾皺起眉頭,並喝光手上的酒,準備起身。她來這里是為了放松心情,結果卻被搞得更煩,還是趁早離開為妙。
她放下酒杯,就在這個時候,演奏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鋼琴手換人了。起先,她並不在意,後來等她定神一看,不由地又坐回原位,剛換上的鋼琴手居然是侯衍!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是Eric,大家好。」侯衍甫站上舞台,即拿起麥克風跟大家打招呼,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歡呼。
薛海蕾呆呆的坐在原位,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出現,搶鋼琴師的位置。
「Eric,今天你還是要依照慣例,先彈那首曲子嗎?」在場的客人中,顯然不少是熟客,對他的彈奏順序非常清楚。
「答對了,Johnny。」侯衍對著那個人笑。「我今天還是先彈『給愛麗絲』,希望你不會砸雞蛋抗議。」
此話一出,在場的客人有人大笑,有人吹口哨,就是沒有人真的把雞蛋拿出來。
侯衍也跟著笑,調整一下衣服後,正式坐上鋼琴手的位置,而薛海蕾已經不會說話。
「給愛麗絲」,這不是她小時候最常彈的曲子嗎,怎麼他也喜歡彈奏這首曲子?
正當她疑惑時,侯衍已經開始彈起鋼琴,而且是爵士快版的。
「安可,Eric!」舞台底下哨聲連連,侯衍于是彈得更加賣力。
「老板怎麼會有這種舉動?」薛海蕾靠在吧台邊,不解的問酒保。
「妳是說來這里彈琴?」吧台內的酒保邊擦杯子邊問。
她點頭。
「他經常來啊!」酒保見怪不怪。「他只要一有空,就會來此擔任鋼琴手,而且每次都會彈這一首,我們都習慣了。」
「他經常彈這首曲子?」薛海蕾又一次愣住。
「是啊!」酒保自動自發的再遞給她一杯酒。「他每次必彈這首曲子,我們所有人都在猜,這首曲子一定對他有什麼特殊意義,不然他不會每一次都彈。」
酒保像沒事一樣地和她談論著八卦,而薛海蕾只能木然著臉,呆看離她五公尺遠的侯衍。
他彈得很快樂,整個人彷佛沉浸在什麼美好回憶般的雀躍不已。生動的表情,不僅他自己快樂,連帶也牽動著周遭的人和他一起分享高亢的情緒,隨著最後一串的連音落下,口哨聲跟著響起,氣氛頓時沸騰到頂點。
「謝謝。」待四周稍稍安靜,侯衍又拿起麥克風,對著在場所有人眨眼。
「下面這首曲子,我要獻給記憶中最重要的人,但願她能跟我心靈相通,了解我的心意。」接著,他把目光轉向薛海蕾這邊,與她對視。
薛海蕾在驚訝之余,也免不了陷入他深深的凝望中。他為什麼知道她在這里,又一直看著她?他這個舉動,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一瞬間跌入疑問的深海中,難以掙月兌。侯衍卻在這個時候開始彈動手指,曲名還是那首「給愛麗絲」,只不過改成慢板。
美妙的音符,跟隨著侯衍高超的演奏技巧,流泄一室。
望著他專注的側臉,薛海蕾的心,似乎也在這一刻跌入迷惑的汪洋里,一直墜落,再墜落,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