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夜的前夕,台北還是一樣忙碌。
夏湘敏一早就去公司,無事可做的邵仲秋只得在屋內隨便逛逛,打發無聊的時間。
其實,也不真的那麼無聊和單純。
對於一心向往夏振新的邵仲秋而言,能進到夏振新從未對外展示的殿堂,無異是最大的榮耀及恩典,只是他還有更大的野心。
他的野心,就是找到夏振新的設計圖。
像這麼大的一個建築群組,一定有一套數量龐大的建築藍圖。這對一般人而言可能是巨大的垃圾,對崇拜夏振新的建築師來說,卻是稀世珍寶。至少,他就很想弄到手。
不過,像這麼大數量的建築藍圖,恐怕不易收藏。說不定還得另闢一個房間,專門用來存放才行。
為了找到夏振新的設計圖,邵仲秋只好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並對夏振新驚人的設計才華懾服不已。
所謂天才與平凡人之間的差別,就是如此吧!他自己雖然也號稱建築界的奇葩,但和夏振新的實力相比,實在相差太遠了,敗了也無話可說。
不愧是建築師夢中的殿堂,邵仲秋每打開一扇門,總要沈思驚愕一次。但直到他無意間打開了其中一道門,他才真正的愣住,這個房間放滿了畫作及繪畫工具,很明顯是一間工作室;夏湘敏的工作室。
基於本身也算是半個藝術人,邵仲秋不自覺地松開門把,走進房間,在工作台前悄悄站立。
一張又一張未完成的圖畫,像雨後的彩虹,七彩繽紛地散落在桌面上。他雙手插在褲袋,低頭看那些畫作,內容是一個有關於叢林的故事。畫里面有動物、有小孩,有害怕、哭泣和歡笑,很明顯的是在描述一個小孩誤闖進森林,被各種動物追逐,剛開始很害怕,最後卻跟它們結為奸朋友的故事。
坦白說,故事很老套,但色彩真的用得不錯,而且繪畫技巧也很好,倘若好好磨練,日後會是個人才。
受畫中瑰麗的色彩吸引,邵仲秋拿起工作台上的畫,一張一張的翻閱。越翻越證實自己之前的看法,她的確是個人才,但欠缺自己的主觀意識,這恐怕跟她的環境有關。
在一個天才的陰影下生活,原本就不容易。更何況她父親是夏振新;國內普遍公認的建築天才。因此燼管她處處表現出創意,卻處處受到牽制,就好像被一張無形的網綁住手腳,讓她無論如何都施展不開來,甚是可惜。
邵仲秋到底是現今國內建築界的第一把交椅,雖然不涉及插畫,但對色彩及創意方面,有他自己獨到的見解,批評也相當中肯。
他一方面挑剔畫作的缺點,一方面替夏湘敏可惜,手中的畫紙也一張換過一張。原本他以為不可能再有什麼新鮮事,眼前不期然蹦出一張下一樣的作品,徹徹底底使他愣住。
他將被壓在最底下的畫抽出來,拿高與它對看,感覺上像在照鏡子。
畫中的人物,有著和他一樣鬈曲的短發、琥珀色的眼楮、挺直的鼻梁和飽滿的雙唇。最重要的是他的輪廓和神情,簡直和他一模一樣,說是以他為模特兒創作出來的畫作,也不為過。
莫非,她畫的是他?
有一瞬間,邵仲秋真要這麼以為,但仔細想想不可能。他不過剛來夏家五天,這五天來,她幾乎是天天跟他在一起,根本沒有看過她走進工作室,更何況是為他作畫?
這麼說是……
邵仲秋注意到畫作的背景是一朵白色的水仙花,換句話說,她在創作心中的納西瑟斯,或者該說她「個人」的納西瑟斯,只是剛好跟他長得很像而已。
他立時覺得五味雜陳,陷入一種不愉快的情緒。按理說他應該高興才對,這只證實他當初的想法沒有錯,她確實有迷戀美少年情結,可如今他卻感到生氣,究竟是為什麼?
邵仲秋百思不解自己下合理的反應,正發愣時,門口不期然傳出一道聲響。
「納西,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里——」
夏湘敏剛從公司回來,一回來就忙著找邵仲秋,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在她的工作室中,手上還拿著她的畫作。
「小敏。」邵仲秋拿著畫轉身。他也沒想到她居然會提早回家,而且還被她當場逮到他偷看她的畫,只能怪他看得太入神了,沒听到她的腳步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闖進你的畫室——」
邵仲秋剛想解釋,手中的畫就被夏湘敏一把搶走,像個小女孩一樣的抱在胸前。
很明顯的,她下想被人發現她心底最深的秘密,特別是畫里面的主角。
他當場僵在原地,她則是滿臉通紅。兩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還是邵仲秋率先出聲化解尷尬。
「其實你畫得很好,很有才華。」他盡可能的挑出事實。只見夏湘敏面紅耳赤的將手中的畫塞進櫃子的某一個角落,背著他聳肩。
「謝謝你的贊美,雖然不是真心的,但我還是謝謝你。」肯安慰她。
「你怎知道我不是出於真心?」邵仲秋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沒有自信,連他人的贊美都當作是虛假。
「想也知道。」她還是聳肩。「我若是像你所說那麼有才華,早就出名了。」
「你不是插畫家嗎?」他追問。
「是啊!」她苦笑。「我的確是一個插畫家,但卻是個默默無名的插畫家,我幫好幾家雜志社畫過圖,但卻沒人記得我,很可笑吧?」
夏湘敏一點都不懷疑他是如何得知她是插畫家,反正那些畫上都標明了交稿的對象,要不知道也很難。她比較困窘的是,他竟發現了那張納西瑟斯的畫,這讓她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更別提她根本沒有才能。
「小敏。」他由她的背後叫她的名字。
她倔強的不肯轉身,不肯讓他看見她眼中的脆弱。
「看著我,小敏。」他硬將她的身體扳正,強迫她看著他,才看見她眼中的淚光。
「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你真的很有才華。」他伸手摘掉她眼角的淚珠。「你不該懷疑自己的能力,更不該輕易掉下眼淚。」
他讓她看他的手指,上頭沾了幾滴她的淚珠,她抬頭看他。
「我很難不掉淚,最近心煩的事太多了。」她勉強微笑。「而且我也不相信我真的有才能,出版社老說我的畫還需要加強,總缺了點什麼。」打擊她自信的原因很多,困窘只是其中的一項。
「你缺的是自信和主見,少了這兩樣,就少了很多味道。」而藝術最需要的就是自信和主見,它們就等於靈魂。
聞言,夏湘敏驚訝的瞪大眼楮,喃喃地說——
「你跟我爸說的都一樣。」好巧。「他也是說我缺乏主見和自信,沒有自己的想法。」
不愧是同業,看法都一樣,評語也相同。
「你父親也這麼說?」邵仲秋不意外夏振新看得出她的缺點,他意外的是他沒有幫她。
「是啊!」她點頭。「但他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太過於創新有時容易流於曲高和寡,反而對事業沒有幫助。」
或許他自己就是這方面的受害者,所以他不要求自己的女兒也必須走相同的路,沒想到卻因此害了她。
想起夏振新生前的際遇,邵仲秋逐漸能理解夏振新為何不願扶夏湘敏一把,卻無法苟同他的做法。
「說起來,我會走創作這條路,還是因為我父親。」說起夏振新,不僅邵仲秋感慨,夏湘敏更是懷念。
「怎麼說?」他柔聲的問。
「是他鼓勵我走這條路的。」她回憶道。「他說,像我這種滿腦子幻想的笨蛋,就適合創作繪本。」幻想的世界可以無限延伸,而繪本就是用來放置的盒子,可以將所有她想要的人物,統統裝進去。
「你父親說的沒有錯,你的確是很適合走這條路,但我卻不認為你是個笨蛋。」在某一方面她的確是笨,但在創作繪本方面,她有她自己的才能,只是這項才能還沒充分發揮罷了,跟笨扯不上邊。
「你真的認為如此嗎?」夏湘敏深吸一口氣,不怎麼確定的問。
「我沒有必要騙你。」他可以欺騙她所有事,唯獨這一件事,他不會騙她。
夏湘敏頃刻笑得好美,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哦,我有一個夢想,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很顯然地,她正準備與他分享這個秘密,他也興致勃勃的點頭。
「什麼夢想?」這是他遇見她以來,見過最自信的笑容。
「我想參加國際繪本大賽。」她踮高腳尖,附在他耳朵邊小聲說道。「我想參加義大利波隆那國際兒童書展或是德國繪本大獎,這些都是國際上數一數二的插畫比賽,只有少數的人能夠月兌穎而出。」
凡是創作的人,都有值得奮斗的目標,她說的這些獎項,都是國際知名的賽事,她會想參加,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我相信你一定能達成這個夢想。」他既是鼓勵、也是肯定的對她微笑,相信假以時日,她必定能在這行發光發亮,照眩所有人的眼楮。
「謝謝你,納西。」有了他的鼓勵,夏湘敏漸漸找回自信,也開始有些個人的想法,感覺上似乎不再那麼有壓力。
「還有英國格林威大獎,我也想參加……」
夏湘敏滔滔不絕的訴說她的夢想,把積壓多年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宣泄出來,邵仲秋只是靜靜听著,不發一語。
窗外的日照,漸漸鍍上一層金黃,射人滿是畫作的工作室。在主人的熱心說明下,畫中的景物似乎也打起精神,變得更加鮮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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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一小匙,味素兩小匙,還有一大匙糖……」
嘴里忙著對照食譜,手里忙著照食譜放調味料,夏湘敏說有多忙就有多忙——她忙著煮菜。
哇啊,鍋子快燒起來了,趕快滅火!
此生從未下過廚的夏湘敏,從不知做菜有這麼困難,難怪人家都說烹飪是門藝術,一點也不假。
「水,加點水。」她滅火的方法竟是往鍋子里倒水。「再加雞湯……糟糕,罐頭還沒開,趕快找開罐器!」
,整個早上,就看見她一會兒找菜刀、一會兒缺開罐器的轉個不停。至於成果,只能用「慘兮兮」三個字來形容,尤其是一向整潔的廚房,更是慘遭毒手。
為了實踐親手做菜給邵仲秋吃的誓言,夏湘敏一早就進廚房,並且不要任何人幫忙,自己想辦法弄了一桌子飯菜。
她計劃的菜單中有肉、魚、海鮮及青菜,甚至還有濃湯。听起來很不錯,色彩鮮艷、營養又均衡,唯獨實際做起來完全是另一回事兒,更別提她還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簡直跟打仗一樣。
「加高湯……還有轉小火,還有……」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夏湘敏原本以為做菜應該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畢竟還有食譜,誰曉得食譜是專門寫給有底子的人看的,像她這種沒有踫過鍋子的大小姐,壓根兒只有被搞瘋的分,哪輪得到她揚威?
「好了,大功告成,可以準備開飯了。」不管輪得到輪不到她揚威,她總算也弄出一桌飯菜來,值得慶賀。
夏湘敏滿意的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煮出來的菜,雖然稱不上完美,可也費了她不少心血,納西應該不會挑剔才是。
由於她實在花了太多時間在處理食物上頭,因此等她弄好,都已經快接近中午了。於是她只好草草整理了一下廚房,就將飯菜端到廚房另一頭的餐桌上,直接按鈴叫邵仲秋下來吃飯。
近二十坪大的廚房,猶如一個小型的冷凍櫃,將所有有關於烹飪調理的器具,都整整齊齊的冰凍起來。
夏湘敏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如此喜愛她的家?對她來說,家中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可對一心向往父親的建築師來說,她家卻是天堂。只能說,每個人熱中的東西都不一樣,感受也不同吧!
「你按鈴找我?」邵仲秋的感受或許和她不同,但對於空間這點看法倒是一致,都認為她家過大,喊人都不方便。
「是啊,我叫你下來吃飯。」她微笑。
「今天在廚房吃?」他好奇的看著她,順便拉把椅子坐下,看她勤快的為他添飯,樣子好像一個小新娘。
「沒時間端去飯廳了嘛!」她的臉色有些尷尬。「今天做菜做得太晚,再端去飯廳我怕飯菜會冷掉,只好在廚房吃飯。」將就一下嘍!
「原來如此。」邵仲秋理解的點頭。「管家呢?我怎麼沒有看見管家?」
避家即廚娘,廚娘即管家。她不做菜的時間里,就幫忙看管房子。
「我讓她放假了。」她解釋。「她去探望在台中就讀大學的女兒,要好幾天才回來。」
換句話說,這棟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桌子上的飯菜也是她弄的。
「你特地為我做菜。」他柔聲的點出事實。
「嗯。」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把添好的飯遞給他。
他接過添得尖尖的飯,本想告訴她,只有祭拜死人,才會把飯添得跟山一樣高。後來想想作罷,她恐怕連怎麼擺筷子都不知道,更別提添飯的規矩。
「你看看合不合胃口,我隨便做的。」她刻意裝出一副下在意的樣子,其實內心緊張得半死。
「好。」邵仲秋比誰都了解她的緊張,她的手明明在發抖,嘴里卻裝倔強。
奇怪的女人。
邵仲秋在她對面坐下,不明白他們都已經一起生活好幾天了,她為何還那麼緊張,但這給了他可供利用的機會就是。
他拿起筷子,在她不安的注視之下挾了第一口菜。她今天準備的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菜色,菜也炒得很普通。但從她額頭冒出來的細汗,不難看出她是很努力在做桌面上的這些菜,不好好捧場也太對不起她了。
「怎麼樣,味道還可以嗎?」
他才吞下第一口菜,就差點沒被硬到可以割人的高麗菜給割傷喉嚨。這菜完全沒有熟嘛,她是怎麼撈起來的?
「好不好吃?」她大小姐不知道她炒出來的菜不但沒熟,還兼太淡。要不是高麗菜本身就很甜,他會以為是在啃紙。
「好、好吃。」邵仲秋這一生說過的謊言下少,以現在的說詞最為荒謬,天曉得這根本難以下咽。
「真的嗎?」她好高興。「再試試這盤紅燒魚,我可是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弄懂它的做法。」
夏湘敏要他試的,是一盤看起來很可怕的魚。紅燒魚的正確做法是切塊,然後裹粉下去炸。再不就是把魚料理乾淨,同樣裹粉下去煎,再淋上酸辣醬調味。她選擇前者,但樣子實在是……
「我幫你挾。」夏湘敏興沖沖的挾起一塊紅燒魚放進他的碗里,然後雙手抵著下巴,眼神發亮的看著他。
「你快吃。」她像個小孩似地催促他。
「我吃了。」他在她熱切的注視下,硬是把外熟內生的魚肉吞進肚子里去,同時懷疑她的魚是怎麼炸的,應該是用大火,不然不會這麼生。
「好吃嗎?」她還是一樣要求他給她評語,他一樣點頭,一樣快被噎死。
「還有這盤炸肉。」她又把炸豬肉挪到他的面前,他只得拿起筷子將它挾到嘴里。
嗯!
才剛入口,他隨即反胃。
仍是一樣沒熟,只是這回更可怕,多了一種惡心的味道。
「我看你都不說話,是不是太好吃了,所以你才不想回答我?」夏湘敏誤以為他是因為忙著吃菜,而不想跟她說話,殊不知他正在忍耐,盡量不當著她的面把東西吐出來。
「納西?」夏湘敏總算發現到不尋常的地方。
「沒事。」他搖搖頭,把筷子伸到另一盤他還沒動過的菜,盤里面的蛤蜊明顯沒熟。
「你好奇怪。」她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吃飯還愁眉苦臉……」
夏湘敏原本以為他是吃得太快噎到,所以才沒有反應。可當她自己真正拿起筷子吃菜的時候,她才了解,他為什麼是這個表情。
她做的菜,每一樣都沒有熟,任何一道都難以下咽!
夏湘敏當場愣在餐桌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邵仲秋還拿起筷子,挾最難吃的那道菜,夏湘敏立刻阻止他的動作。
「不要吃——」她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拿起筷子,誰知一時沒對準目標,手臂沒捉著,反倒踫到他的手,變成十指交握。
夏湘敏的心跳,頃刻有如萬馬奔騰,怦怦跳個下停。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臉,發現他也在看她,長翹的睫毛,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只得逃。
她試著抽回手,末料他卻緊緊掃住,反而拉得更近。於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短到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她的心也因此狂跳不已,沸騰的情緒泛濫到無邊無際。
「小敏……」
他的呼吸也許灼人,但比不上她手心的溫暖,比不上她敏感的肌膚,每一寸、每一個細胞都嚷著要更多,她卻因此而害怕。
她再次回望他的俏臉,這次淹沒她的已經不只是密網般的睫毛,而是瞬也不瞬的凝視。那教她難以呼吸,更難以掙月兌,幾乎溺斃在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之中。
「小敏。」
他是琥珀,他是最上等的珍饌。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嘗他一口,更怕自己會因此而中毒。而她非常清楚,人一旦染上毒癮,會陷入一個如何的瘋狂境界,她不願落到這個地步。
「我……我先上樓洗澡了。」不願成為他的俘虜,她大力甩掉他的手,逃避他的眼神。
「你負責洗碗,記得要洗乾淨哦,我等會兒下來檢查。」然後,她又用大姊姊式訓誡的語氣,刻意區分他們彼此的距離,一溜煙地街上樓。
「小敏!」
邵仲秋追在她身後呼叫她的名字,但沒有跟上樓。然而他心里有數,收割的時候到了,現在的他等於是以逸待勞,只等著適當時間進場即可。
深深了解自己對女人影響力的邵仲秋,比誰都清楚,愛情的種子一旦萌芽,會成長得多快速。
而靠在門板上下斷喘息的夏湘敏,也同樣明白飛快的心跳背後代表著什麼意義,卻無力控制。
小敏……
她的腦海中淨是他那張揮之不去的臉。
小敏。
她搖搖頭,試圖抹去對他的那股渴望,想要他的卻反之加深。
愛情的種子一旦萌芽,陷入其中的人就只有投降一途。
她對他的愛,早已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