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敬翔簡短地和羅青彥打招呼,也有禮地向他的女友黎夏桐致意,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藍晨星。
終于,他逮到空檔直視那雙犀利、冷靜的瞳眸。
「至于你,就是大名鼎鼎的‘Artemis’總經理藍晨星嘍!」
他直搗黃龍的點明藍晨星的身分,讓她大吃一驚。
看著藍晨星瞪大的眼、吃驚的模樣,鞏敬翔興起一絲快意。
「咦?你怎麼好面熟?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笨手笨腳,倒車撞到我的家伙嘛!多謝你的‘愛護’,我的愛車多了一條丑陋的疤。」
他嘲諷的語氣讓晨星不由得氣得牙癢癢的。
「不過是輕輕擦一下,別像個娘兒們一樣唉唉叫的。我說過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轉彎不注意,才被我擦撞到;我當時已經表明會負責了,你卻還是夸張地大呼小叫。」
他不提還好,一說就讓她想起他差點毀了她一番心血。
「最可惡的是,你竟然害我毀了一樁重要的案子,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哼,誰要你負責?我不屑你的錢,我要的是一句道歉!你做錯了事,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這是我最火大的一點。」
「彼此彼此,我那時已請你先暫停讓我接電話,可是,你還是像狗一樣亂吠,若要說道歉,你也欠我一個道歉,咱們扯平了。」
他說什麼?鞏敬翔張口結舌地瞪著他。
「誰和你扯平了?你先是毀了我的愛車在先,現在又打算偷定我公司的員工,這筆帳怎麼算,都是你理虧在先又不義在後,該道歉的人是你才對。」
又是道歉,這個人怎麼這麼盧啊?藍晨星的眉越攬越深。
「怎麼?你這麼怕自己的員工被我們挖走?如果不是你的公司太爛,對員工太差,又怎會害怕我們的挖角?」
「你嫌我的公司爛?哼!很好,我跟你杠上了,藍晨星!」
「有種放馬過來啊!大猩猩!」
他竟然敢叫他大猩猩?鞏敬翔瞠目結舌地瞪著藍晨星,似乎不太相信居然有人膽敢這樣叫他。
沒想到他們兩人才踫面沒多久就杠上了,兩人你來我往的,讓在一旁做壁上觀的羅青彥和黎夏桐看傻了眼。
「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羅青彥小聲地附在夏桐耳旁問。
夏桐露出極其無辜的表情,搖頭表示她也搞不懂才第一次見面的人,為何會像仇人般吵得不可開交,而且還讓一向不輕易動怒、不在人前表現情緒的藍晨星,不顧場合地和眼前這個高大健壯、英俊非凡的男人杠上。
惱羞成怒的鞏敬翔搜索枯腸,終于回擊——
「你這個娘娘腔!有本事就別把自己捅的樓子丟給保險公司,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面對自己犯的錯。」
碑敬翔此話一出,教在場的三人頓時目瞪口呆地瞪苦他。
他看見三人的表情,下悅地擰起了眉。「你們干麼一齊瞪著我看?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會吧!你不——」
藍晨星拉住夏桐的手時,制止了她之後的話。
「你這只瞎了眼的大猩猩!別一天到晚把一點小擦撞說成滔天大罪似的,這麼愛計較,我看你才像個娘兒們。」
「你說什麼?」鞏敬翔挑起一道濃眉。
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男人居然被懷疑成女人,明知道藍晨星是故意氣他,鞏敬翔就是無法一笑置之。
眼見兩人吵得益發不可收拾,羅青彥終于跳出來緩頰。
「你們先別斗了,先消消氣,這里還有記者,被他們撞見了,明天一定上報。拜托、拜托,這個發表會對我們公司很重要,要是被搶了風采、失了焦,我對公司很難交代。」
羅青彥的話讓兩人同時冷靜下來,他們不甘示弱地又用眼神交戰了一會兒,最後藍晨星事先休兵。
「懶得跟你這只白目猩猩計較。」
她帥氣地轉身離開,教晚了一步的鞏敬翔忍不住一把火又上來了。
「你這個娘娘腔,我才懶得跟你計較!」
說完,他也大步離去。
留下羅青彥和黎夏桐面面相覷,還是搞不清他們兩人到底有何過節?竟能吵得像世仇般水火不容。
包離譜的是,鞏敬翔居然還誤以為晨星是男人?是她故意誤導?還是鞏敬翔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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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藍晨星不愉快的齟齬讓鞏敬翔緊繃著下顎、眼神冰冷,冷酷嚴峻猶如惡魔,所到之處凡是擋路的人莫不主動讓路給他先行。
那跨著大步、虎視鷹瞵的模樣,霸氣十足,看得飯店門房趕緊替他拉開厚重的大門,絲毫不敢怠慢。
跨出「Riti」的大門,一陣冷風迎面而來,鞏敬翔套上駝色獵裝外套。泊車人員立刻上前要為他前去取車。
他接過鑰匙,搖頭表示不必,大步地往室外停車場走去。
那家伙以後最好不要再讓他遇到,不然的話——
他才在心里咒罵那人,那人就正好在他心愛的跑車前鬼鬼祟祟。
好啊!和他吵架吵不贏,打算使小人步數了嗎?
碑敬翔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掠食動物的幽光,不動聲色地靠近。只要那人敢動他的愛車一下,他就沖上去賞他一頓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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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心情不佳的藍晨星,本來想藉著出席發表會來排解心情的,誰知竟會遇到那只大猩猩。
現在,搞得她更是一肚子火。
最近,一連串事件接踵而來,好不容易在大捏捏的破壞後,經過她的努力又贏得藤井健三的信任,終于決定要簽約到台灣任職了。
可是,曾經糾纏過好友杜雨夜的那個變態在沈寂一段時間後,竟又突然出現,搞得雨夜驚惶不已,大家為了保護雨夜不再受到傷害,即使犧牲休息時間也要輪流接送她上下班,唯恐一個疏失,讓那變態有機可乘。
除此之外,為了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藍晨星迫不得已只好向那個家的家人求助。
盡避,她求助的對象——她的表哥郭晨昱——是那個家唯一對她好的人,但晨星仍是百般不願意。
當初毅然決然離開那個家,獨立創辦「Artemis」,就是希望能和那個家切斷所有關系。她下想讓外祖母抓到把柄,說她再怎麼強,終究月兌離不了郭家的庇護。
可是,為了保護雨夜,她還是向表哥開了口。而郭晨昱也二話不說地答應,只是表哥答應時說的一句話,讓她感到不對勁。
「這或許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這句話中隱含的不祥意味如此濃厚,教藍晨星耿耿于懷,怎麼也無法釋懷。
包令她心煩的,還有她今早接到的一通電話。她的徵信社好友回報,已有她父親的下落了。
在那男人狠心拋棄她和母親十多年後,再听到他的消息,讓藍晨星平靜已久的心掀起了狂濤巨浪。
好友將資料電郵給她,可是,她始終沒有勇氣打開它。
不知第幾次,她自問為何要在事隔多年後,還浪費心力追查塵封的往事?
因為父親的不告而別,迫使嬌生慣養的母親必須到餐廳工作。粗重的工作加上被背叛的打擊,讓嬌弱的母親積勞成疾,最後撒手人寰。
她對父親應該只有恨、只有怨,既然如此,又何必重尋往事,徒惹傷心?
唉,這麼多教人心煩意亂的事,全擠在一起發生。
結果,好死不死她又和鞏敬翔冤家路窄地踫在一塊,世上怎會有這麼巧的事?他居然就是她倒車擦撞的人!
他們兩人一定是八字犯沖,再不然就是上輩子結下深仇,這一世再續前「緣」,繼續吵個夠。
不然,她怎麼會一走進停車場就看到那大猩猩的車?藍晨星停下腳步,看著那輛漂亮、耀眼的寶藍色跑車。
她上前看了看之前被她擦撞的地方,那道長長的疤痕已消失不見。由此看來那家伙真的很愛惜車子。
她佇立在寶藍色的8MWM3車頭前,冷然白皙的臉毫無表情地緊盯著車子看。
遠遠看到的人還以為她行徑怪異,干麼沒事盯著車子直瞧?難道她意圖不軌?但只要湊得近些,便可看見她眼底欣羨戀慕的光采。
哼,這只大猩猩眼光還挺好的,BMWM3,跑起來一定很夠力,而且還是她最愛的寶藍色。
雖然她開的也是BMW的車,可是,看到心儀的跑車還是忍不住羨慕。況且,因為她是公司的負責人,為了不讓客戶懷疑她的專業度,所以,當初買車時只好忍痛選了次愛的銀色。
不過,她最愛的還是寶藍色,如果配上米色皮質內裝就棒呆了。
她湊上前看了一眼。真的是米色內裝。哼,這大猩猩雖然又白目又小心眼愛計較,但品味還真不錯,總算不枉他這名設計師的稱號。
啊……好想開開看,要是能開上陽金公路兜上—圈—定過癮極了。
咦?那是什麼?
他站在那兒干麼?
碑敬翔百思不解地站在樹叢後觀察藍晨星的一舉一動。
原本還以為藍晨星想拿他的愛車出氣,可是,一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藍晨星什麼都沒做,只是盯著車子瞧,神魂卻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這讓在一旁偷窺的鞏敬翔完全模不著頭緒。
突然,他動了。
碑敬翔趕緊伏低身子,還以為他發現自己了。
只見藍晨星掏出手帕,忽然伏在引擎蓋上——擦起玻璃。
他有沒有看錯?藍晨星居然在幫他擦車?這太詭異了吧?他究竟在想什麼啊?
像是確定擦掉污漬後,藍晨星直起身,往後一步,審視自己努力的成果,
華燈初上,停車場上方的水銀燈照射在他身上,點亮了他白皙的臉蛋。許是因為剛才擦車及風吹的關系,他梳理整齊的頭發亂了,劉海也掉下來覆在額前。
微微的紅暈使他白皙的臉看起來柔美嬌艷,那微冷犀利的貓眼也變得溫柔,猶如發光的黑曜石。
包令鞏敬翔驚訝的是他唇邊的那抹笑容。
他的心跳在那瞬間靜止,一股熱流從頭頂竄過全身直通腳底,心髒再度跳動,重重地敲擊胸腔。
那仿佛精靈才有的容貌因為那朵微笑突然亮了起來,猶如芙蓉出水。
水銀燈在他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暈,令他看起來如夢似幻,好像一陣風吹來,他就會消失不見。
他屏氣凝神地盯著眼前的藍晨星,就怕一個動作會驚動了他,打破了這神奇的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藍晨星愛憐地拍了拍車子,隨後大步離開。
碑敬翔的眼始終沒離開他。看著他走到距離不遠處,解開車鎖的聲響傳來,藍晨星俐落地跨入車內。
不久,BMW獨特的引擎聲低低地嗚鳴著,藍晨星打開大燈,緩緩地駕車離去。
他靠近車子,一抹清新的柑橘混合強烈的豆蔻麝香,飄忽地鑽入鼻尖。一陣風吹來淡化了那香味,卻怎麼也吹不散那罩在他心上的深沈氣息與渴望。
一股莫名的失落驅使鞏敬翔追不及待地跨入車內,迅速發動引擎,循著藍晨星離去的方向駛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是順從心底的直覺,那股沖動驅策他緊跟著藍晨星銀色的車影前進。
他不懂剛剛那一刻是怎麼了,像是有什麼發生了,有某種東西飛入他的心,引發了他前所未有的熱情。
他的心怦怦直跳,怎麼也安靜不下來,腦海里不斷浮現那罩在銀光中的容顏。
那一秒,他美得不像真的,美得讓鞏敬翔完全忘了他的性別,忘了兩人之間的爭執。
他不知道跟著藍晨星要干麼,只是,他很想再看一眼那絕美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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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熟練地駕著車穿梭在台北街道,周杰倫的最新單曲在車內吶喊,那充滿力量的節奏透過重低音喇叭,震動了整個車內的空氣。
她最喜歡在開車時听搖賓樂或舞曲,握著方向盤,感覺車子的力量在手下,腳下蓄勢待發,操控這麼有力量的機械,令藍晨星情不自禁地著迷且深深上癮。
瞥了一眼儀表板上的數字鐘,八點多了。這時候去跑跑也好,好久沒上山飆一下,她好懷念高速的快感。
主意一定,她往士林方向開,興奮感在血液里奔流,嘴角下自覺地綻開一朵微笑。
他到底要開到哪兒去?
隨著藍晨星的車尾駕駛的鞏敬翔心頭冒出疑問。經過往上林的車陣後,藍晨星
忽然打著方向燈靠邊停下。鞏敬翔差點反應不過來,幸好後面的車挺有風度,沒因他強行切換車道而按他喇叭。
停在銀色轎車前,鞏敬翔抬頭正好看見藍晨星已下車邁入便利商店。透過便利商店的玻璃窗,他觀察藍晨星隨意在飲料櫃前挑選的模樣。
就在他漫不經心地挑飲料的同時,經過他身邊的人,不論男女,全都不約而同地緊盯著他瞧。那表情里的驚艷,讓鞏敬翔有股奇異的沖動,想下車遮住那些人的眼,不許他們多瞧藍晨星一眼。
像被自己的念頭嚇到,鞏敬翔蹙眉地問著自己︰「我是怎麼了?」
不知何時,藍晨星已結好帳出來,回到車里了,他應該沒有發現鞏敬翔的車就停在他前面不遠,直接經過他往仰德大道開去。
不會吧?這麼晚了他去陽明山干麼?賞花?現在才十二月,花季都還沒開始,要賞什麼花?
不過,隨著兩旁的路燈越來越稀少,藍晨星的車速越來越快時,鞏敬翔才恍然大悟。
他在飆車。
腦袋才剛閃過這念頭,開在前頭的銀色車子突然加速往前沖。鞏敬翔大吃一驚。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看似娘娘腔的懦夫,居然喜歡高速狂鱖?
碑敬翔驚訝地盯著那幾乎快甩掉他,消失不見的車尾燈,恢復神智後,他先是緩緩微笑,然後哈哈大笑。
太有意思了!
他握緊方向盤,加重腳力,引擎咆哮,寶藍色的車在婉蜒的山路急起直追。不一會兒,他已可瞥見藍晨星一閃而逝的尾燈。
他再加足馬力,輕巧地繞過幾個彎後,已經可以看見銀色的後車廂了。
好久沒有這樣放速狂飆的感覺,興奮和快感同時在身體里流竄。按下開關,謬
思合唱團的強烈的節奏和獨特的曲風,霸佔他的耳朵,也鼓噪著他的心。
他露出微笑,游刃有余地縮短彼此的距離。
有人追她的車!
在繞過幾個彎後,台北市的塵囂已被遠遠拋在身後,漆黑的山路僅有零星的路燈孤單地亮著,偶爾因為她的大燈劃破了山林的闇夜。
可是,就在她全身因極速帶來的興奮而感到壓力消除時,一抹強光在後視鏡一閃而逝,引起她的注意。
之後的幾分鐘,她越來越確定,後面的那台車是針對她而來。
她加重腳力,銀色車體如閃電般在暗夜急馳。
令藍晨星心驚的是,不論她加足多少馬力,後頭的車隨即跟進。
她緊皺著眉,雙手穩穩地抓著方向盤,放開油門,迎向一個右彎。這個出彎後路面變得顛簸,若沒有做好準備,很容易打滑出事。
她心想,或許可以藉這個彎來擺月兌後面的車。
豈料,顛簸的路面似乎不影響對方,那輛車仍緊追在後。
接下來的直線道路,兩轎車都直踩油門,引擎聲在寂靜的山林里咆哮著互不相讓。
眼看著就要進入這條公路最著名的第一個急彎時,原本緊追在後的車突然在一陣引擎高鳴中從藍晨星的左側沖出來,先她一步進入彎道。
她被超前了。
藍晨星定楮一看。寶藍色的BMWM3?
不會吧?和她飆車的人會是鞏敬翔?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還是她想太多了?開同款跑車的人又不只他一人,這是巧合嗎?
緊跟著人彎,讓藍晨星無暇細想。她熟練且巧妙地過彎,可是,剛才一閃神,已讓寶藍跑車超前許多。
她定下心,告訴自己要冷靜。不管對方是不是鞏敬翔,她都會奉陪到底。
又過了兩、三個彎後,是稍短的直線,藍晨星趁此機會,拉近兩車的距離,準備在下一段連續急彎中找機會領先。
但對方似乎洞悉她的想法,總是搶先一步堵住她的路徑,教晨星一陣氣餒。
不過藍晨星仍不放棄,她緊貼著對方擠過了兩個彎後,終于在第三個彎道抓到一個縫隙,從那寶藍色車身的右側切入,兩台車以極小的差距一齊過彎,稍一閃失,很可能就失控撞在一起。
就在彎道變直的那一秒,藍晨星腳踩油門,銀色車影擺月兌寶藍車身的緊貼,沖向前去。
狂野奔放的節奏和著她的心跳,在胸前沈重敲擊,勝利的快感迅速沖擊她的四肢百骸,一股近似高潮的感覺令她不自覺地興奮難耐。
就是這樣的感覺,讓她愛上極速的飆車,以及各種能產生快感的運動。
「哇嗚!」她狂呼一聲,然後開心地大笑。
超high的情緒,讓她拋開所有禁錮,不顧一切地往前,加速、再加速……
懊死!他在干什麼?
碑敬翔瞄了眼儀表板,速度指針已超過兩百,他這樣不要命地飆,令他不由得替藍晨星捏了把冷汗。
可惡!他不會是瘋了吧?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他再飆下去?
若不在下一波彎道前制止他,以他這樣的速度,不直接沖下山谷才怪。而且那波彎道的路況並不如之前的好。
主意一定,他踩緊油門跟著它銀色車影,不斷地閃著黃燈,希望藍晨星能會意,減緩速度。
可惜藍晨星毫不領情,速度不減地在婉蜒的山路上靈巧地馳騁。
看來他不出重招不行了。
旋下遠燈鈕,一陣強光穿透銀色車身,照亮前方的山路。
可惡!這人居然用遠光燈照她。
晨星眯著眼,想看清前方的路,但在強光之下簡直不可能,地本能地放松油門。
碑敬翔趁此機會超至前頭,然後輕踩煞車,迫使藍晨星不得不跟著減慢速度。
終于,兩台車在公路旁的一處空地停下,煞車聲在靜謐的黑夜里更顯得刺耳。
完全靜止後,只剩五月天的「軋車」還熱鬧地在車內搖賓、藍晨星順從沖動開門下車,往那輛刺眼的寶藍跑車走去。
她舉手敲了敲車窗。當那近乎墨色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鞏敬翔狂野不羈的側臉,那斜飛的濃眉、直挺的鼻梁、寬闊的嘴及剛毅的下顎,讓藍晨星的心跳在那瞬
間突然停止,然後又狠狠地抽跳。
「你在干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她壓下鼓動的心跳,板起臉冷冷道。
「你還知道什麼叫危險?」
他抬頭斜睨著她,教藍晨星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關掉音響,整個山林的寂靜倏地將他們包圍。
他跨下車,如神只般矗立在她面前,再次讓藍晨星意識到兩人身高的差距。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剛剛那樣狂飆是不想活了嗎?」
碑敬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想到藍晨星剛才一副不要命地橫沖直撞,就讓他頭皮發麻。
「要不是你突然追我的車,還超車向我下戰帖,我干麼沒事自己一人軋起車來?」
她的話讓鞏敬翔蹙眉,極力勒住心中的氣惱和火爆的脾氣。
藍晨星身上有某種特質,著實令他難以招架。
他不知該拿他怎麼辦,他很想狠狠地抓住他猛搖一番,又想將他扛上肩丟到無人島上,好圖個清靜。
他勾惹出他最原始、最狂猛的情緒,卻得殘忍地苦苦壓抑,無法爆發出來。
「你干麼這麼不服輸?偶爾輸個一次會怎樣?」他大吼,因為他的不顧危險令他的心史無前例地揪緊,緊得發痛。
「那你呢?為什麼也不服輸?你不也討厭輸的感覺,所以拚命求勝嗎?」她說。
他沈默不語。
「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贏就是輸。贏了才有生存下去的權力,輸了就淪為別人的階梯。不做第一,就是廢物;二流就是不入流。」
藍晨星的話讓他深受震撼,這一番話是如此該死地切中他的心。還有他話里強烈的孤寂,及他那逞強的眼、倔強的下巴,都讓鞏敬翔沒來由的想將他緊緊地摟進懷里。
他的雙頰不知是否因為方才的激動,粉女敕嫣紅得讓人想咬上一口;那雙貓眼此時晶瑩剔透,其中閃爍的怒火與活力猶如藥令他全身興奮不已,更別提他紅潤的唇,在蒼白的車燈中顯得那麼誘惑迷人。
要命的是他的味道是如此該死地好聞,那飄忽的香味一再勾引他,讓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點,想深深呼吸,仔細探究那誘人的味道,又怕一個輕舉妄動,那味道就消失不見。
他感到小骯興起一陣騷動,掌心因為渴望而剌癢著,雙唇則因為急需一親芳澤
而發干。
他站在那兒,不發一語地盯著他看。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該說什麼,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
他居然對藍晨星——一個男人——感到興奮?
碑敬翔猶如五雷轟頂地佇立原地,被自己體內迫切且真實的蠢動嚇得不能動彈。
他究竟是怎麼了?藍晨星滿臉疑惑地望著他。
他的臉一半隱在黑暗中,緊繃的下顎和冰冷嚴酷的眼神,似乎正極力控制著什麼。
最後,他怏怏不樂地上車,揚長而去。
回到車內,五月天的淺淺低訴。藍晨星也被自己剛剛的話嚇到了,她干麼對鞏敬翔透露這麼深層的自我?他們不是對立的關系嗎?
為何他緊張她的安危時,心里會有一絲甜意?為何會不由自主地對他剖析自己,說出她的觀點?
在說出口的剎那,她突然明白,她說中了他的心聲,也明白兩人在某方面是如
此相像。
求勝的意志、不願妥協的堅持、異于常人的冷靜,還有不凡的膽識。
在四目交會的瞬間,藍晨星察覺了兩人對彼此的另眼相看,某種變化已經產生,且將兩人推向不可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