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一聲,米白色遮光簾被拉開,藍色大床上趴睡之姿的男人,微微皺了下眉頭,下意識將俊顏轉到另一側。
蕾妮彎,在男人瘦削的面頰輕啄一下,男人緊閉的睫毛震動著,依然不見有蘇醒的趨勢。
「我的愛,早安。」她伸手撫了撫男人疲倦的黑眼圈,心疼不已。
一道毛茸茸的黑影忽然竄至蕾妮腳邊,她抽回身,笑睨正在腿邊打轉兒的米克斯大狗。
「早安,艦長。」她蹲,揉了揉大狗的耳朵,大狗咧嘴眯眼,露出滿足的表情。
「艦長」是他們婚後上收容所領養的流浪狗,之所以會取名為艦長,顯而易見地,是某人為了滿足他兒時的夢想。
「「星艦奇航記」是我小時候最愛的電影,就叫它艦長吧,它將帶領我們到新紀元。」
回想起凱爾當時的命名方式,蕾妮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下樓走進廚房,從櫥櫃里取出狗糧,一轉過身,艦長已經坐在專屬的不銹鋼餐盆前等待,渴望地吐著舌頭,發出哈氣聲。
「來吧。」她將餐盆添滿,模了模艦長的頭。
叩叩叩。廚房的窗被敲響,她下意識拉開抽屜,取出一把西餐刀,警戒性的站起身。
窗外站著一名瘦高的白人女性,她卸下戒備,悄悄把刀子收回抽屜。
「早安。」當她拉開窗子,鄰居海倫朝她微笑打招呼。
這個新建不久的社區,才住滿七八成的居民,而且有一半是像她與凱爾這樣的年輕夫妻,有一定的經濟條件,畢竟這里的房價可不便宜。
凱爾的收入遠比她想象得還多——好吧,之所以會說「想象」,是因為她根本懶得調查他的存款數目,因為那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這個人。
婚後她才陸續發現,凱爾的父親在他上中學時便因公殉職,直到他成為警探後,母親才改嫁,而他的繼父在舊金山擁有頗具規模的生技公司。
盡避與他無關,但他與繼父關系良好,加上繼父前一段婚姻並未有小孩,因此繼父一直有退休後,將公司交給凱爾的打算。
但,當上現成的執行長,坐擁豪宅跑車,這絕對不是凱爾的人生目標。
他喜歡挑戰,體內流動著渴望危險的冒險因子,他無法忍受平淡無奇的生活,除了睡覺以外,他的思緒與心神,永遠耗在如何與非法分子對抗這件事上。
「昨晚凱爾有回來吧?」坐在廚房附設的鄉村式小吧台邊,海倫接過蕾妮遞來的咖啡,曖昧地眨眨眼。
蕾妮紅著臉低咳兩聲︰「他昨晚開始休假。」
「難怪。」海倫笑得更促狹了。
「為什麼這樣說?」
「昨晚我烤好蛋糕過來敲門,明明屋里的燈亮著,怎麼敲都沒人應門,後來繞到前院,看見凱爾的骨董跑車在,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蕾妮臉蛋直冒熱氣,只能尷尬地直笑。
「噢,甜心,你真的好純情,難怪凱爾會這麼迷你。」海倫欣羨地嘆道。
「你跟皮諾還好嗎?」蕾妮禮貌性問候起海倫的狀況。
海倫跟她同是嫁至法國的美國同鄉,不同的是,凱爾是因公才居住法國,海倫的丈夫則是貨真價實的法國人。
「老樣子,吵吵鬧鬧。」海倫聳了聳肩,啜了口咖啡,又問︰「我很好奇,凱爾經常不在家,你怎麼有辦法忍受被他扔下?」
「他沒有扔下我。」她好笑地糾正。
「你懂我意思。」海倫揚了揚眉頭。
「早在結婚之前,我就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很特別,所以我已經做好心理建設。」
「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換成是我,就算已經做過一千次的心理建設,真正置身于這樣的婚姻,我應該會發瘋。」海倫嘖嘖稱奇。
「嘿,沒這麼嚴重吧?」她話剛說完,一抬眼就看見打著赤膊的凱爾走進廚房,先摟住她的腰,低下頭索取一個早安吻。
無論看過多少次那張性感的俊顏,她依然怦然心動,蕾妮在心底嘆息。
「早安,海倫。」凱爾隨後才意識到鄰居的存在。
看著一身結實肌肉線條的高大男體,海倫不由得臉紅心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早安。」
蕾妮的笑容悄悄垮下來,心頭冒上酸泡泡,雖然她知道海倫只是很單純的欣賞著凱爾,但她就是不喜歡。
幸好海倫很識相,沒蠢到繼續留在現場妨礙他們的新婚生活。
「皮諾應該已經等著吃早餐,我先回去了。噢,對了,後天的社區大會,你會參加吧?」海倫站在廚房後門邊轉頭問道。
「當然。」蕾妮揮揮手道別,一轉過身就被凱爾抱上台面,讓他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親吻她。
他灼熱的舌尖探入,汲取那一方甜美,大手順著她縴細的背脊滑下,沿著寬松的衣擺入侵……
「寶貝,還有什麼比一早醒來看見你更美好的?」他抵著她的額,低喘說道。
「當然有,那就是看見我手里捧著你最愛的花生抹醬佐豬排三明治。」她雙頰艷紅,呼吸急促地笑道。
「我敢打賭,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會比你更美味。」他垂下深邃的茶眸,重新吻住了那張花瓣般柔軟的唇。
晨起的男人是一頭未開化的野獸,在經歷半年的新婚生活後,蕾妮便深刻體悟到這一點。
埋伏于衣里的大手,過雪白平坦的小骯,對那滑膩的觸感愛不釋手,來回撫弄過後,盈握住一邊的。
她反射性地仰起下巴,咬唇,雙頰瑰紅,貓眼半睨。
他勾起笑,琢吻她的眉眼,深邃眸光緊鎖她的靈魂。
「你居然沒穿內衣,壞女孩。」他沙啞地控訴。
「才偷懶一次就被你發現,下次不敢了……」她悶哼一聲,身子往後弓起,只因那雙溫熱的大掌,猝不及防地收攏。
「好柔軟。」他貼在她耳邊親昵低語。
「凱爾……」她細柔的呻/吟。
「我很抱歉,為了工作必須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當他將臉埋進她胸前,隔著衣物親吻柔軟的渾/圓時,他嘆息地說道。
她怔了下,在感動的同時,悄然升起一絲防備。原來,剛才她與海倫的對話,他全听見了,她一時松懈,竟然沒發覺他幾時下樓……
一陣刺癢竄過肌膚,她打了個哆嗦,後知後覺的發現,凱爾已經將臉埋進衣里,直接以唇舌取代雙手,含住繃挺的蓓蕾。
「噢,凱爾……」她抱住將針織衣撐得鼓鼓的男人,在他孟浪的挑逗下,嬌軀灼熱發軟,只能發出無助的抗拒聲。
他含住雪白的豐軟,並用舌背舌忝舐,發出邪惡的吮膚聲,她開始顫抖,縴頸往後高仰,雙手隔著衣物緊捧住他的頭顱。
「像女乃油一樣甜。」他低沉說道。
激情如同火花般迸射開來,在體內流竄,她咬住下唇,貓眼迷蒙,感覺到雙手底下的頭顱逐漸滑動,男性大掌改捧住她僅著熱褲的臀部……
「汪!汪汪汪!」
一道毛茸茸的黑影飛撲過來,打斷了即將失控的晨間纏綿。
凱爾發出挫敗的怒吼︰「艦長!」
「凹嗚。」嘴里咬著飛盤的艦長,一臉無辜的坐在地板上,不停拍動尾巴。
蕾妮格格嬌笑,看著凱爾直起身,追著調皮的艦長奔出廚房。
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衫,來到客廳,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在前院草地上被艦長撲倒的男人。
是的,這就是她要的幸福,她永遠不會後悔當初做下的決定。
窗上反映出一張燦爛的笑顏,她伸出手模上冰冷的玻璃,喃喃低語︰「別得意忘形,你必須更小心一點,才不會毀了這份幸福。」
廚房傳出嘩啦啦的水流聲,洗手槽里一片血腥,縴手俐落地抓起西餐刀,果斷地切掉魚頭與魚尾,然後從背鰭中段切入,刀法凌厲而迅速,幾乎不給人半絲喘息的空間。
驀地,腳步聲飄進耳底,蕾妮頓住,即刻將去了皮的魚排扔進水槽里,改從一旁塑膠袋里抓出冷凍魚。
「蕾妮,前院那棵銀杏……」
「呀!」
听見尖叫聲,凱爾胸口一緊,即刻奔進廚房,看見蕾妮手足無措的握緊西餐刀,笨拙地在冷凍魚身上切割。
見狀,凱爾緊繃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哭笑不得的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西餐刀,另一只大手按住那條硬邦邦的魚。
「親愛的,你在做什麼?」他好笑地問。
「當然是準備午餐。」她一臉無辜。
「你不需要做這些。」他瞥了一眼腥味濃重的鱸魚,再看看那把方才她差點握不住,亮晃晃的西餐刀,嘴角不由得又挑得更高。
真是難為她了,她那麼害怕血腥,就連一只小蜘蛛都舍不得殺,為了盡到好太太的義務,每回他在家時,她總是大費周章為他下廚。
「上禮拜我們去奧利佛小陛吃飯,你對那盤魚排贊不絕口,所以我也想嘗試看看。」蕾妮無奈又沮喪地說道。
「親愛的,你可以讓市場的人幫你把魚處理好。」凱爾衷心地建議道。
「我知道,但這些魚是前天我從剛上岸的魚船買下的,為了確保它們的新鮮度,必須讓它們在最完整的情況下冷凍。」
「下回別這樣折磨自己了,我對于吃並不講究,只要餓不死就好。」
凱爾放下長達二十七公分的西餐刀,並將那條硬邦邦的魚重新裝袋,塞回冷凍庫。
蕾妮悄悄退到水槽旁,拎起那一條早被完美支解的鱸魚,俐落且迅速地扔進廚余桶。
當凱爾從冰箱前轉過身,她已將雙手藏到腰後,綻放一抹燦爛笑顏。
「別忙了,讓我們舒舒服服的到餐館飽餐一頓吧。」他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會不會對我的廚藝太沒信心了?」她沮喪地垮下笑臉。
「寶貝,我是不希望見到你為難自己。」他俯身親吻她的太陽穴。
唉,可惜了,她正手癢想練練刀法呢。
蕾妮惋惜地瞥了一眼水槽上發光的西餐刀,有絲不情願地尾隨凱爾出門。
他們居住的社區外圍有數條商店街,以及各式各樣的咖啡廳與餐館,通常凱爾不在家的時候,她都是在這里打發三餐。
凱爾喜歡方便迅速的餐點,像那種動輒要等上好幾個鐘頭的正統法式餐廳,他踫也不踫。
「我知道法國人對用餐這件事很講究,但這實在不符合經濟效益,那些空等待的時間,可以拿來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當凱爾點的燻雞乳酪三明治上桌時,他忍不住抱怨說道。
「嘿,我們住的地方,正好是法國出了名的美食之都,你在這里住了五年,每天早餐跟午餐都靠三明治果月復,不覺得很浪費美食嗎?」蕾妮好笑的問道。
正拿起附餐薯條的凱爾一頓,茶眸微眯,謹慎的反問︰「我曾經提過我每天都吃三明治嗎?」
蕾妮微僵,但那不過是零點零一秒的瞬間,隨即恢復笑顏。「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你說你每天都上茉莉小陛買三明治填飽肚子。」
「是嗎?」凱爾的表情有一絲不確定。
「當然。」她堅定的說道,無比驕傲地補充一句︰「我記得我們在一起說過的每句話,還有每件事。」
凱爾噎咳一聲。「抱歉,應該是我記錯了。」
他差點忘了,女人對這種事格外敏感,他不該讓她覺得,自己對這段關系不夠用心。
覷出他眼底的愧疚,蕾妮垂下媚眸,玫瑰色唇瓣悄然揚起,安全過關。
「你有想過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嗎?」閑聊間,凱爾忽然聊及此事。
握住銀叉的縴手一頓,蕾妮若無其事的抬眼。「以前想過,但現在沒這個必要了,我的養父母很愛我,假使我這麼做,很可能傷害他們。」
是的,在蕾妮的故事版本中,她是被社會福利局安置的棄嬰,輾轉被現今的父母領養——
原本沒必要弄得這麼復雜的,真多虧了她身上那該死的四分之一華裔血統。
蕾妮自我挖苦地想道。
「你不必擔心這些,我可以幫助你。」凱爾探手覆上她白晰的手背。
「不,我真的不需要。」她猛然縮回了手,宛若被誤觸傷口做出抵抗的小獸。
凱爾微怔,但下一秒,她又露出他熟悉的甜美笑容,說︰「原諒我還沒有勇氣面對這些。」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抹去乍生的突兀感,他歉然說道。
「你不需要對我道歉,永遠也不需要。」她搖搖螓首說道。
聞言,他眸光灼暖,不由自主地挪動上身親吻她,她回以一抹甜笑,主動勾住他的後頸回應。
「有人聞到著火的味道嗎?」一聲戲謔的調侃,打斷了小夫妻間的調情。
凱爾抽回上身,笑睞著巧遇的警界友人。「盧卡,真巧,你幾時搬到這附近了?」
盧卡先朝凱爾點頭示意,接著轉向同桌的蕾妮,吹了一聲口哨,打趣地說︰「不愧是ICPO的超級英雄,連這樣的絕世美女也被你擄獲芳心。」
「初次見面,我是蕾妮。」蕾妮用著字正腔圓的法語打招呼。
「多麼美麗的名字。」盧卡伸出手與她交握。
「別再騷擾她了。」凱爾一臉好笑的拉開盧卡不肯松放的手。
「嘿,我只是想表示熱絡的歡迎。」
「你的熱絡會嚇跑她。」
「她看起來不是那麼膽小的人。」盧卡笑睞了蕾妮一眼。
隱藏的警覺本能瞬間被喚醒,蕾妮面帶微笑,美眸卻微微僵凝。這家伙是誰?莫非他認得她?
「她選擇嫁給了一個隨時都在對抗非法分子的英雄,可見她很有膽識。」
盧卡接續的話,使她繃緊的神經趨緩,當她挪動手指時,意外發現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謝天謝地,這個盧卡並不認識她。保持完美笑容的同時,蕾妮在心底暗暗抹了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