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為了驅除藥味而一直沒關上的窗,灑進了陽光,灑在病床上。
失明後的衛子駒,無論陽光多大,他的眼前總是一片黑暗,而現在他竟接受到蒙蒙亮光,造成眼楮刺痛。
他轉了個身,背對著陽光,未褪的醉意讓他沒發現自己的眼楮有了受光能力,只是將臉埋進凌心影的頸窩里,擁住她。
若說昨晚沒醉是騙人的,若沒醉他就不會憑著沖動要了凌心影,拋開自己對史丹琪的矜持及對她的誤會。
凌心影也是醉,醉在他昨夜的柔情中。
她緩緩轉過身,將衛子駒的頭輕輕摟進懷中,她徹底醒了過來。
不行,她得趕快走,不能等他完全醒過來,那場面會很尷尬,他也一定會很生氣和她發生關系。畢竟他日後得跟史丹琪結婚,而且他對她誤會甚深。
她起身著衣,連吻別的勇氣都沒有,心傷的悄然離去。
她正要進入電梯,那個歐巴桑護士正從里面走出來。
「小姐,你的眼眶怎麼紅紅的?是不是那個脾氣不好的先生又對你大呼小叫?」她都替她叫屈。
「沒有。護士阿姨,以後要麻煩你幫他整理房間,我以後不來了。」凌心影淚水淌了下來。
「為什麼以後不來了?是不是他趕你走?」果然是瞎子,這麼乖巧漂亮的女孩子都不知道要珍惜。
「不是。再見。」凌心影按下電梯按鍵。
不是?一定是,要不然為什麼要哭?同是女人,她也青春過,怎麼會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懷里少了柔軟的嬌軀,衛子駒搖搖有些暈的頭,眨眨發疼的眼楮,他坐起身。
昨夜的影像模模糊糊的聚集起來,但仍不是很完全。記得較清楚的,全是那些纏綿、銷魂的畫面。
天啊!他怎麼會失控至此?而她給他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好到他完全失控。
「心影。」他喊著。
片刻听不見回音,他竟緊張了起來,「心影。」
「不用叫了,人走了。」歐巴桑護士走進病房說道。
「今天是假日。」假日她總是陪他一整天。
「就是假日,我卻還得來上班。」
「她什麼時候走的?」
「就在剛剛。」歐巴桑護士沒好氣地回道。
「她去哪里了?」
「我怎麼知道她去哪里,我很忙的,沒有空管這個。我一人身兼數職,得掛號、得包藥、得尋病房、得做清潔工作,還好那個小姐會幫我整理你的病房,你居然就這樣把人趕走,你也太無理了。」她邊整理病房邊叨念著。
「我把人趕走?」衛子駒一頭霧水。
「不然她怎麼會哭著出去!」
「她哭著出去?」
歐巴桑護士整理到病床,看到空酒瓶,還有床單上的一片血跡,她大聲嚷叫︰「你這個少年仔真夭壽哦,你是想說『喝茫茫,失身比較自然』,是不是?你把人家吃了還把人家趕走,我不幫你整理了。」
「你說什麼?你昨晚偷看我們?」衛子駒恨此時沒有眼楮可用,她的眼楮卻空到可以偷看他們。
「誰偷看你們了,神經!」
「這病房裝攝影機?」衛子駒不敢置信。
「我們這間醫院裝不起那種東西!肖仔,不理你了。」歐巴桑護士往門口走,隨即又停下腳步,「我還是幫你把床單洗一洗,一片血跡留在那里,實在不能看。」
她又走回床邊。
「什麼血跡?」
「你是真笨還假笨,還有什麼血跡,失身的證明啦!站起來啦!難道你想留著作紀念哦!」
她的第一次跟他?昨夜他喝醉了,沒注意到這點,他有沒有很粗暴的對她?他怎麼會擔心起這種問題?
「人家一個清清白白、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就這樣給你糟蹋了。人家這樣照顧你,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感恩,夭壽哦!要換成是我,半夜就跑了。」她一把扯下床單,不斷的叨念著。
衛子駒突來一陣頭暈目眩,眼楮刺痛得厲害。「護士,我眼楮好痛,麻煩你幫我找醫生。」
歐巴桑護士看他表情痛苦,也念不下了,「我馬上去叫。」
一星期後,羅秘書拿著凌心影交給她的東西來到醫院。
這是什麼鬼地方?電梯慢得讓她以為是壞了,整座醫院像座……鬼屋。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來到衛子駒的病房門口,門沒關上,她往房里張望著。
「羅秘書,進來。」衛子駒從浴室走出來後說道。
哇!不愧是英明的執行總裁,眼楮看不見,也知道是她!于是她走進病房。
可她愈想愈不可能,她剛剛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算用猜的也不可能猜得這麼準!她走到衛子駒面前伸手晃了晃。
「我的眼楮好了。」多虧史丹尼那一丟,誤打誤撞丟回了一絲光明。
「真的好了?」羅秘書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那我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藍色。」
「你一定是猜的,你知道我喜歡藍色。我穿什麼樣的鞋子?」
衛子駒低頭看著她的鞋子,「你可以翻起你的裙子,讓我看看你穿什麼顏色的褲子。」
「又吃我豆腐。」她拿起皮包朝他的手臂打一下。
原來,羅秘書的老公是衛子駒的同學,所以他們雖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偶爾也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心影要你送東西來給我?」他記得那晚她說過的話。
這一整個星期他不斷的想念她,在腦海里勾勒她的長相,同時也想著假股權的事,他是不是誤會她了?
「她要我把這些帳冊交給你,這些帳冊可以讓你翻身。」羅秘書把一只紙袋交到他手上。
「帳冊?」衛子駒不解。
「你不知道她是個會計師嗎?她剛好在跟我們合作的會計師事務所里上班,公司的帳目都是由她經手,這些帳目都是你哥哥在他任期內搞出來的爛帳,凌會計師要你拿這些帳目處分他。」
他豈只不知道她是個會計師,或許該說,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及一些小時候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只是,凌會計師這麼做有違商業道德,若你哥哥追究起來,她上班的會計師事務所算是違反合約,她難辭其咎。」羅秘書不安地道。
「我不會讓她背負這個責任,這件事我會處理得很圓滿。」
「她還要我代她向你說抱歉。」
「抱歉?她為什麼要跟我說抱歉?」
「她說她整理帳冊花了一整個星期,來不及讓你阻止你哥哥和史丹琪結婚,她很抱歉。」羅秘書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說得膽戰心驚,怕他萬一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打擊,她首當其沖成了炮灰。
沒想到衛子駒只是輕松一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得開就好。「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公司?」
「我的視力只恢復一半,可能還要再等一陣子。」
「你要繼續住在這間爛醫院?」羅秘書問道。
「爛歸爛,這次我眼楮能復明,有一半得歸功這里的老醫生。沒想到這個老醫生早年曾在日本主修過眼科,其他科是他另外修的,他算得上是全能醫生。」算是天不亡他,讓他遇上了良醫。
「那你就繼續住下。對了,你跟凌會計師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不直接送來給你,直接跟你說抱歉?」
「有一些誤會。等我回公司後,我會找她。」
「那我先走了。」
衛子駒送她到門口,「我會盡快回去,不要太想我。」
「我才懶得想你,倒是那些女職員要望穿秋水了。」她揮揮手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