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富貴是戰場出身,招式直接,刀刀狠厲,但很耗費力氣。
三個護衛招式花稍,狠厲不足,卻勝在人多、年輕有力氣。
于是不過十幾招打下來,楚富貴就落了下風,一個不小心背上挨了一刀,鮮血噴濺而出,迅速濕透了他的棉襖,也嚇得幾個老客人都是驚呼。
楚秋雨本以為避一避就好了,但在樓上做什麼都是心慌,干脆囑咐蓮生幾句,自己轉而下樓來看看情況,沒想到一掀開簾子就見老爹被砍的一幕,她心疼得目皆欲裂,嘶聲喊道︰「爹!」
那護衛還要再砍一刀,藍衣胖子卻舍不得美人了,趕緊開口攔阻,「住手,別傷了美人!」
那護衛遲疑了一瞬,接著把刀收了回去。
楚秋雨撲到楚富貴跟前,三兩下就扯開他開花的棉祆,露出背上足足有半尺長的血口子,楚富貴的鮮血像不要錢似的,嘩嘩地往外淌,看得眾人都是心驚。
「閨女,別怕……爹沒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樣的時候楚富貴最怕的還是閨女擔心。
楚秋雨卻是沒有功夫說話,甚至連面前幾個貪婪打量她的紈褲都沒有心思理會,她滿心滿眼都是怎麼才能把老爹的血止住。沒了誰都行,唯一不能沒有老爹!
蓮生許是听得動靜,也從後邊跑了進來,看得一眾紈褲都是眼楮發亮,「果然是美人胚子,好好教,肯定是個好貨色!」
楚秋雨卻是回身高喊,「蓮生,去把針線筐和那匹白棉布拿來,還有櫃子里的傷藥,快!」
蓮生早就看見血人似的楚富貴了,嚇得臉上都沒了血色,慌忙扭頭去找東西。
很快,棉布和傷藥都取來了。
楚秋雨麻利的用棉布把楚富貴的傷口擦抹干淨,然後跟他說了幾句話,只見楚富貴咬牙點點頭,接著她便捏起針線,把她老爹的皮肉當成衣衫,迅速地縫了起來。
「嘶!」一眾老客人們都是年紀不小了,幾個紈褲和護衛們也自認見識不淺,但這般把活人當衣衫縫起來的事情卻都是第一次見。
老客人和護衛們還好,幾個紈褲卻是下意識縮了肩膀,那個小避事更是夾緊了雙腿,努力不讓自已尿褲子。
這到底是美人還是屠夫啊,見到傷口不暈不哭,反倒做起了針線……
他們這般沉默,倒是給了楚秋雨充足的時間,很快就把老爹的傷口縫完,轉而又上了傷藥,嚴嚴實實地裹上了棉布條。
棒壁的楚東升听到動靜,這會兒終于趕到了,結果一見自家老爹和妹妹都是血人一般,嚇得他差點昏厥過去。
「爹,妹子!」說著話,他就要往前撲,楚秋雨卻是厲聲喊住他︰「大哥,快去給爹請大夫!」
楚東升腳下一頓,正在猶豫的時候,卻听見門口有人笑道——
「不用找大夫了,我就是大夫。」
不等話音落地,外邊就走進來兩個人,一老一少,老者身形瘦小,一張笑臉,雖然發須皆白,精神卻極其矍鑠。走在他身後的男子身形高瘦,古銅膚色,濃眉大眼,很是英俊勇武的模樣。
蓮生本來端了水盆想要給楚秋雨擦一下血跡,可只看了年輕男子一眼就扔了水盆,大哭著沖了上「大哥,嗚嗚,大哥!」
原來,年輕男子正是「潛逃時候被狼吃掉」的道陽。
道陽緊緊抱住妹妹,雙眸卻是直直望向抱著楚富貴坐在地上的楚秋雨,三分愧疚七分歡喜的說道︰「對不住,我來晚了。」
楚秋雨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了眼淚。
先前老爹差一點被官差帶走,她沒有掉眼淚,方才老爹被砍傷,她也沒空閑掉眼淚,但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消失很久的人只說了幾個字,就讓她徹底崩潰了。
她低了頭,悄悄在肩頭抹去眼淚,卻是沒有應聲,努力扶了老爹想要站起來。
道陽趕緊放開妹妹,上前幫忙。
幾個紈褲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就像主角被人搶了戲一般,自然不甘心。
那藍衣胖子第一個跳起來,叫囂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多管閑事!」
道陽冷冷掃了他一眼,不等他開口說話,那位京城來的杜公子卻是驚恐的尖叫起來,「啊,道陽!你不是死了嗎?鬼啊!」
到底是在京城混跡的,又是年歲差不多,杜彥方才就覺得蓮生的名字有些耳熟,這會兒再見到道陽卻是驚恐至極。
先前道家的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畢竟道家家主可是跟著皇上從小一同長大,從龍之功不說,外加征戰沙場多年,功勛卓著,否則也不會被封為武義侯,但這麼一個人物最後居然因為反叛的罪名被抄家,若不是有朝中幾個老將求情,怕是直接丟掉性命的就不止武義侯一個了。
「鬼啊!快殺了他,殺了他!」
杜彥越想越怕,哮嚷著去推身邊的護衛趕緊揮刀殺人。
那白胡子老頭兒本來正滿臉興味的想要蹲身看看楚富貴的傷口,听到這聲音,惱得一甩袖子,罵道︰「聒噪!」
那杜公子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老頭子喝斥,開口就要罵回去,卻突然覺得暈乎乎的,下一瞬就一頭栽倒在地。
其余紈褲和護衛也頓覺不好,可是不等反應,也同杜彥一般都倒了下去,眨眼間,地上就橫七豎八地躺倒了一片。
楚秋雨驚得挑起眉頭,卻沒說什麼,直到道陽幫她將老爹扶到桌面上趴著,這才問向白胡子老頭兒,「老伯,您能給我爹開藥方嗎?要補血補氣的那種,若是有好的刀傷藥就更好了。」
白胡子老頭兒眼里興味更濃,反問道︰「你不好奇我怎麼讓他們倒下的?你不害怕?」
楚秋雨搖頭,「我雖然沒見過,但听說過,不外乎是毒粉藥粉。我不管老伯什麼身分,只要能把我爹治好,我就信您。」
「好丫頭,道陽這小子眼光夠毒辣,真是太合我老頭子的胃口了。」白胡子老頭兒笑得爽朗,接著又道︰「放心,你爹這是小傷,包在老頭子身上了。不過做為診金,你要把方才縫合傷口的法子教給我。」
「好。」前世時有回自己跌倒,小腿被銳石劃了一道血口子,到了醫院上了麻藥醫生就是這麼幫她縫合,她不過是依樣畫葫蘆。
一老一小迅速達成協議,那老頭兒直接從懷里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藥丸給楚富貴吃了,楚富貴臉上慢慢恢復了些血色。
楚秋雨抬腳踹了旁邊的一個護衛,見他不吭聲依舊昏著,她回頭問道陽,「你這般出現,可是事情都處置好了?」
道陽點頭,剛要說話,楚秋雨又問道︰「那我為我爹報仇,你能護住我嗎?听說這里還有一個京城來的。」
「放心,你想做什麼盡避做。」
道陽抬起頭,掃向一眾紈褲,眼里閃過一抹冷酷狠厲,「敢打我妹妹和……你的主意,他們罪該萬死!」
「那好,幫個忙。」
楚秋雨直接掀翻了一張桌子,扯了一個軌褲就把他的一條腿擱了上去。
這是……
道陽輕挑眉梢,手底下也跟著忙起來。
很快,七個紈褲公子七條腿,外加那個揮刀的護衛的兩條腿,如同菜攤上的蘿卜,齊刷刷地擱上了桌子。
接著楚秋雨二話不說,去灶間拿了 面棍來就挨個砸了上去。
「擦!擦!」
鼻頭斷裂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在如此寂靜的屋子里卻極其清晰。
本來已經暈過去的軌褲和護衛,因這劇烈的疼痛醒了過來,哀嚎不斷。
「哎喲,我的腿,疼死我了,救命啊,救命啊!」
楚秋雨卻是充耳不聞,死死咬著嘴唇,高舉著 面棍一個一個砸了過去。
「我讓你們打我爹,我讓你們色膽包天,打死你們這些混帳!」
最後一個輪到的就是那個砍傷楚富貴的護衛了。
楚秋雨有些力竭,重重喘了兩口氣,還要再繼續的時候,手里的 面棍卻是被道陽一把搶了過去。
「哧擦,哧擦!」
吧脆利落的兩下,那護衛就徹底成了殘廢,就是養好腿傷,以後怕是走路也會受影響。
楚秋雨站在哀嚎翻滾的紈褲和護衛們中間,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前世今生,連殺雞都不曾動過手,如今卻這樣狠辣地打折人腿……
道陽看她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害怕這些軌褲報復,于是低聲安慰道︰「放心,我保護你。」
楚秋雨回神,瞪了他一眼,應道︰「大不了逃亡去,總不會凍死山溝,被狼啃了大半尸首吧!」
道陽尷尬的模模鼻子,先前情況緊急,不容他仔細籌謀,本不願連累到楚家,如今看來還是給人帶來麻煩了。
他們兩個在這里「竊竊私語」,卻是忘了屋子里還有很多大活人,幾個老客人嚇得簡直眼楮都要瞪出來了,平日只看楚家姑娘勤快伶俐,哪里想到她還有如此狠厲的一面。仔細想想,自己先前沒有什麼惹她惱怒的地方吧?否則一個不好就被她把腿擱在桌子上敲折,這可真是太恐怖了。
倒是白胡子老頭兒很是歡喜,笑呵呵道︰「這丫頭來做媳婦兒我喜歡,脾氣夠烈,手段夠狠……」扭頭瞧見楚富貴的黑臉,他趕緊改口,「哈哈,老兄弟,你這傷重,還是先睡一覺吧。」
說著話兒,他手一揮,楚富貴也不情願的「睡」了過去。
另一邊道陽同楚東升一起往車上抬人,幾個老客人也趕緊尋了借口,匆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