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愛他?這有可能嗎?
自從林文靜跟他說過這句話之後,這想法就不時在段熙腦海中回蕩,久而久之他的眼神就不自覺地晃到湛藍身上。
不可能的!他搖了搖頭。
湛藍或許有點喜歡他,愛上他是不可能的。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知道愛上他的後果,大概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更何況,他已經很久沒有從她眼里看到她依靠崇拜的眼神。
段熙心里感到失落,不可諱言的,他似乎真的喜歡上她那種依賴的眼神,仿佛只有他是她的唯一,可他卻親手毀了她對自己的信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不能允許她出現那種錯誤的想法。
他可以保護她一陣子,但是不會守著她一輩子,小孩只屬于他,他不希望她有任何不正確的思想。
一切理由都說得通,但他還是有種說不清的思緒,一直持續的在困擾著他。
「總經理,我下午想跟你請個假。」
熟悉的柔女敕女聲突然自電話傳來。
段熙微皺著眉,按下通話鍵。「進來再說。」
湛藍遲疑兩秒之後,輕應了聲,隨後便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內。
「為什麼要請假?你人不舒服嗎?」段熙看著臉色總是蒼白的她,不禁關心的問道。
「不是,我身體沒什麼不舒服。」湛藍趕忙否認,知道他擔心的是肚子里的寶寶。「我是有些私人的事要處理。」
段熙眉頭微蹙,她跟在他身旁也好幾個月了,而在她與自己相伴的日子里,她不曾有過什麼「私人的事」,這讓他不禁好奇起來。
「方便告訴我是什麼事嗎?」段熙溫和的問,雖然他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但她的行為可能會影響到肚子里的寶寶,他還是得詳細盤問。
「呃……」湛藍顯然有點為難。
「不方便說嗎?」她這種態度,讓段熙愈來愈覺得不悅,他討厭那種被她隔絕在外、不信任他的感覺。
湛藍深吸了口氣,知道瞞不過他。
「有個朋友想來看我。」她終究還是說了實話。
「朋友?」在他的印象里,她似乎沒有什麼朋友,每天的生活,就是跟著自己工作,回家之後,與他肩並著肩看電視;在他出門的時候,她總是窩在房里看書,更不曾見她外出購物,一切基本生活所需物品都由他親自打理,她一直都很安分的當著他的孕母。
湛藍顯然也知道這個解釋太籠統,她煩亂的思索半天後,才想到該怎麼向他解釋清楚。
「那個人是我在方家唯一的朋友,一直以來很照顧我,他爸爸也是替方董工作的人,兩年前他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到美國去了,但一直都跟我保持聯絡,前陣子知道我的事情之後,就說要趕回來……」
「他知道你什麼事?」段熙敏感發現她字句有語病。「幫我生孩子的事?」
「不是,生孩子這件事如果未經你同意,我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就連方家的人都以為我只是來陪著你而已。」湛藍趕忙解釋。
段熙沉默不語,除了這件事,她還有什麼事能讓一個朋友,從美國千里迢迢地趕回來?
「他……是男人?」段熙唇角帶著笑,眼里卻揉進一絲不悅,直覺感到這個人的身分特殊,很難不讓人做其他聯想。
「嗯!」湛藍毫不隱瞞的點頭。「志全有些擔心我,所以……」
段熙發現自己嘴角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
志全?她喊他志全?
鮑事上,她喊他總經理,私底下,她喊他段先生、段熙,而現在,她親昵地喊另一個男人「志全」?
他莫名地感到火大,冷靜的面具出現裂縫。
「究竟是什麼事讓他這麼擔心你?」
室內蔓延著窒悶的氣氛。
湛藍緊張得小手絞緊,關于那一夜的事,她還是不想說,也不願再提起。
「只是一些私事。」她簡言帶過。
要不是志全的父親向他透露,她是打死也不會告訴他的,而現在志全的關心已經給她帶來困擾,她不想再讓任何人知情。
私事?
她的話令段熙感到渾身緊繃。
她告訴另一個男人關于她心里的某個秘密,卻執意不肯告訴他?!
他一向認為隱私是件重要的事,可是此刻他卻該死的恨極了她用這個字眼來搪塞他!
段熙深吸幾口氣,不打算讓她再來影響自己。
「你有事就去忙吧!」段熙順手拿來一本文件夾,低下頭沒再看著她,但還是忍不住多交代一句。「自己要小心身體。」
湛藍扯唇淡淡的笑,這才退出總經理辦公室。
隨著門板落合的聲音,段熙緩緩抬頭,看著已被關上的門……
說不願意被她影響,但他卻該死的無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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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所有事情都要擠在同一天辦完似的,少了助手的段熙忙得像無頭蒼蠅,他突然察覺到,這幾個月來有湛藍幫忙處理事務,自己似乎愈來愈不能失去這一個得力助手。
湛藍優秀得讓老板不願失去她,這樣的她擁有了最佳的職場優勢,他想,在他離開她之後,她絕對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他成功了,他成功的改造一個沒有自信的女孩,成為能獨當一面的特肋,但他沒有絲毫愉快的情緒,只因為這個能力超強的特助現在並不在他身邊。
忙完了所有事,推掉了林文靜的邀約,段熙累得只想回家休息。
他一整個下午都沒見到湛藍,心里著實感到空虛且不踏實。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與湛藍的生活真可以說是十分平靜融洽,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樣。
她會替他洗手做羹湯,替他按摩放松筋骨;他則在她洗完頭發時,替她梳順那一頭長發,他想,那是因為他真的喜歡她那一頭秀發的緣故。
然後,他會天南地北的跟她聊些有趣的事,只要看到她露出笑容,他的心情就會莫名地感到愉快,而這些經驗,是他無法從其他女伴身上得到的,就連林文靜也是。
他想,這或許是一種慢慢養成的習慣,畢竟從沒有女人能待在他身邊超過三個月以上,所以他過去才沒有那種感覺。
只是……對林文靜又該怎麼說呢?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好到可以論及婚嫁,願意給彼此一個合理的空間,但就是少了些什麼。
這個問題,是今天湛藍不在身旁之後,他才突然發覺。
段熙落寞的回到家中,時鐘指示著七點,他不悅的發現湛藍還沒有回家。
一口氣像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沒來由地直竄腦門。
他知道自己應當要釋懷,她至今還沒回家也是正常的事,現在才七點,不是十點,也不是十二點,但是……
莫名的酸意在心中翻涌,他氣得只能握住拳頭。
段熙替自己倒杯酒,點了菸,試圖平復胸口那不明所以的情緒。
白煙裊裊,酒一杯又一杯,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听到門外有了聲響。
「好了,我就住在這里,你放心了吧?」
他挑眉,認出那是湛藍的聲音。
那男人這麼細心,送人送到家門口來?
「那你早點休息,我到家後再打電話給你。」陌生的男聲明顯有著不舍,像是舍不得與她分開,一回家又要通電話。
「好。」湛藍點頭應允。
男人又壓低聲音似乎說了什麼,段熙听不清楚,只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男人不想離開的情緒……
胸口的酸意又開始造反,他無法維持臉上的笑容,只能壓抑地不將怒氣表現在臉上。
當湛藍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臉色鐵青的他。
「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我以為你會跟林小姐出去。」湛藍的眸里有著訝異。
段熙揚眼,看著眼前略施薄粉的她。
以往老是蒼白著一張臉,教他忍不住為她擔心,如今為了跟另一個男人出去,她倒是很用心裝扮,臉色紅潤的她,看來像是十分愉快。
「我今天才發現,有朋友聊天的感覺真好。」湛藍真心的道。她一直習慣把事情藏在心里,之前曾想把心事與段熙分享,卻在他冷言告知兩人不會有未來之後,她強迫自己不把困擾加在他身上。
她不是真的希望段熙能為她解決什麼,只是想找個對象說話,卻又怕段熙誤會她的想法,而這一切,從李志全那里,她得到另一個出口。
段熙握緊拳頭,突然覺得她臉上的笑容很討厭。
「你知道我沒吃晚餐嗎?」段熙冷冷地從鼻端哼了一聲。
此話一出,就看到湛藍愧疚地皺起眉,沖到他身邊拿走他手中的酒杯,一邊放下皮包,臉上滿是歉意。
「真是的,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那我就不會待到那麼晚了。」湛藍抱歉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要往廚房走去。
段熙望著她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藉機耍脾氣的小孩,但看她為自己擔心著急的模樣,原本郁悶的心情霎時好了許多。
「你吃飽了嗎?」段熙喊住她。
湛藍回眸,頑皮地吐吐舌頭。
「晚上沒什麼胃口,所以……」
「你也沒吃?」段熙嘆氣,這下真不知道是該高興她與他患難與共,還是該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湛藍無辜的眨眨眼。
「可是,你不在……我就是吃不下嘛!」她低聲的咕噥一句。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當段熙不在她身邊,或是與林文靜出去的那個晚上,她總是會食不下咽,胸口悶悶的不舒服,難受的感覺一直到他回來才會散去。段熙听見了她的自言自語,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所有不愉快的情緒此刻都已煙消雲散。
「知道我為什麼不吃晚餐嗎?」段熙迎向她的眼神。
湛藍怔怔的搖頭。
「因為我跟你有相同的感覺,你不在,我也沒心情吃飯了。」段熙帶著笑意溫柔的看著她。
短短幾句話,就讓湛藍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心跳突然加快。她黑色的瞳眸從驚訝轉為了然,愉悅從她的眼底漾至唇邊,化為一個燦爛美麗的微笑。
湛藍沖過來一把抱住他。
「謝謝!謝謝你!無論這話是真是假,我都好感動!」她的小臉埋在他的頸項里,小手將他擁的好緊。
段熙無奈的搖頭,這小丫頭……總是能輕易地讓他感覺到滿足。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哄?氣了一整個晚上,卻在她主動的投懷送抱之後,沒兩下就忘得乾乾淨淨。
「既然你也沒吃,那麼我們一起去外面逛逛吧!」段熙將臉埋進她發間,淡淡的花香充斥他鼻端,他很喜歡她身上自然的香味。
「好啊!」湛藍抬起頭,紅唇不小心擦過他的唇,她微微一怔,露出歉意的笑容,因為他唇角染上她的口紅。
「對不起……」湛藍輕輕微笑,伸手拭去他嘴角的紅。
這麼好看的男人,嘴角卻有著口紅的痕跡,還真的很不搭調。
她的指滑過他嘴角,那柔柔軟軟的觸感,再加上佳人淺淺的呼吸拂在他的下顎處,那是屬于她的溫暖氣息……
「不用擦了。」段熙溫和的道。
「不擦?你要這樣出門啊?」湛藍揚眸看他一眼,眼底寫著不解。
「不是。」段熙肯定的搖頭。「不擦是因為……馬上又要沾上了。」
語畢,他攬她入懷,給了她一記深吻。
湛藍也出于自然的反應,伸出雙臂圈上他頸項,全心全意地回應著他的吻。
是真、是假?是由衷還是作戲?這些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已經陷下去了。
在林文靜出現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她對段熙有了不應該產生的感情,她知道要停卻又停不下來,所以,她已經不再徒勞掙扎。
原本是溫柔的探索,在她毫無保留的回吻下,轉為熱戀男女間的狂熱親吻,唇舌間的糾纏轉深,他的掌順著嬌軀柔柔。
「你還沒吃飯……」湛藍意識到他的吻愈來愈火熱,趕緊偷個空提醒他,不希望他餓壞了。
聞言,段熙停下熱吻,在她的唇邊喘氣。
「你呢?餓了嗎?」他低語問道,又將唇印上她的雪頸,細吻她的耳垂,一路再吻回她的柔女敕粉唇。
「我還好……志全有逼我吃了一些……」她微微喘息,沉迷地閉上眼。
一個不受歡迎的名字突然竄入耳中,段熙沉下眸,討厭這個人又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段熙凝眸,仔細看著她被吻紅的唇,以及那雙染上淺淺的澄眸,他很快做了決定。
她不餓最好,在他面前還敢念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開不了口。
「你真的不餓?」他才低下頭要吻她,湛藍就退開。「已經很晚了,你會餓壞的……」
段熙心中不悅,這女人管得也太多了,他雖然餓,但是想吃的……是她!
她還在持續叨念,段熙索性吻上女敕唇,徹底堵住她接下來的話。
湛藍完全忘了要說什麼,只能半眯著眸,沉醉忘我地回吻,這晚餐……就留著晚一點再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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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夜市里,兩人手牽著手走在人群中,這對湛藍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她不停的左顧右盼,像個好奇的孩子。
「你的表情像是沒來過夜市。」段熙噙著笑,看見她眼底綻放美麗的光彩,那美麗幾乎眩迷他的視線。
「是啊!」湛藍想也不想的應和,拉著段熙來到黑輪攤前,買了兩支豬血糕,將一支遞給他。
段熙的心因她的話驀地一緊。
他的日子雖然忙碌,到夜市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但她說她沒來過夜市,明明是個企業家千金,她以前的生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家里管得緊,我下課後都只能直接回家,出門的機會很少,多半是參加一些無聊的宴會……」湛藍一口一口地咬著米血,一臉盡是滿足。「嗯,真好吃。」
段熙沉默著,她這樣的生活簡直跟囚犯沒兩樣,之前的調查報告果然沒錯,她幾乎沒有個人的生活。
是不是因為這樣,那個叫李志全的男人,才會成為她生命中唯一一個關心她的朋友?
一想到有個男人這麼關心她,段熙有些不是滋味。
是什麼樣的交情,能讓一個男人放下事業,特地從美國跑回來?以一個商人的角度來看,那絕不會是只來「看看她」而已。
「怎麼了?你不喜歡吃啊?」湛藍回過頭,看他拿著米血,一口都沒咬過,像是在思考什麼。
「不會,很好吃。」段熙回過神,給她一個迷人的笑容,還咬了一大口以茲證明。
湛藍重重點頭,笑開了瞼。
「你的笑容真好看。」湛藍對他的俊容著迷,她想她鐵定是著了魔,總之段熙臉上的每個表情,她都覺得好迷人。
「傻瓜!」他伸手,再次揉亂她的發。
就是這種眼神!
他認識的所有女人里,就只有她有那種小動物般的眼神,無辜又閃亮,像是只要對她稍施小惠,她就會感激涕零,然後為主人掏心掏肺,舍生忘死……
就是不知道,她對李志全用心呵護的照顧,又有什麼感覺?
他怎麼又想到那個男人了?!
段熙懊惱皺眉,怎麼一整個晚上,他都會不自覺的想到李志全?
或者應該說……為何他總想知道,那位李志全在湛藍的心里究竟佔有怎樣的地位?
段熙垂眸,習慣性的斂去所有情緒。
他對她的注意已多過他所預期的範圍,這不是他該有的表現。
她只是個孕母,一個替他生孩子的女人,他所要在乎的應是她能否生出個健康寶寶,其余的就不需要管太多。
他牽著她的手往下個攤位走去,兩張同樣帶著笑容的臉上,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思。
湛藍滿心愉悅,因為與他相處而心滿意足;而段熙臉上帶著笑,心里卻反覆回蕩著一個問題——
那個李志全,究竟是回來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