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的會議室里,正放著輕柔的音樂,許多西裝筆挺的人在會議室穿梭著,場邊放置著許多飲品與小點心,供賓客們休息時享用。
這是一場餐飲界的餐敘,藉由開會的名義,集合眾多餐飲業的主管們出席,討論目前的市場取向與營業方針。
這並不是正式的開會場合,因此眾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邊閑聊邊討論正事,氣氛十分融洽。
角落里,項子駱與曾麗綸並肩站著,兩人手里還端了杯鮮紅的雞尾酒,畫面看來真是悠閑恬適得很,前提是,不要看到項子駱臉上表情的話。
「你是怎麼了?像是誰欠了你幾百萬似的?」曾麗綸好笑的斜覷著他。
項子駱一臉陰霾,仍是不發一語。
「拜托,你倒是說說話啊,這場餐會里,‘您’可是主角,大家討論的重點都是貴飯店成功的經驗,能在短時間內創造出超高知名度與來客率,這可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就連這個會議都要租借您家的場地呢!」曾麗綸笑著說道。
好歹她也是代表他們家族的飯店來參與餐敘,總不能空手而歸,得打听一點消息才行。
「你少損我了。」項子駱白了她一眼。「我現在心情煩得很。」
「有什麼好煩的?你現在可是……」
「夠了。」項子駱主動喊停,這些話他已經听到耳朵快長繭了。「我正在煩我跟你的事。」
曾麗綸聞言一頓。「你說的可是我們倆的婚事?」
「要不然咧,我們倆還有什麼事?」項子駱將手里的雞尾酒一飲而盡。
「這就奇怪了,我們倆的婚事談了最少有三年,我也不曾見你煩惱過,你根本就是找理由搪塞我,我們又不是剛認識。」曾麗綸撇撇嘴,才不把他的話當真。
項子駱睨了她一眼。
的確,他們認識的時間是夠久了,從他在國外讀書開始算起,最少也有十年。
幾年前,兩家人彼此認識之後,就盡力湊和兩人,只是他們兩人彼此都沒那個意思,事情也就這麼一直擱著。
「說啦,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曾麗綸湊得更近,臉上寫滿好奇。
「哪有什麼……」項子駱嘴里那個「事」字還沒出口,尾音就消失在空氣中。
曾麗綸蹙起眉,不明白為何他突然住了口,只見他雙目直視,像是被誰吸引住了目光。
她好奇地轉過頭,看到一個身材窈窕,白皙縴細的女孩進入會議室,而她身上還穿著飯店的制服。
只見她笑容甜美的跟著眾家主管打招呼,看來人緣極好,人面極廣,這讓曾麗綸的好奇心更加高漲。
「她是誰啊?怎麼好像跟每家的主管都很熟似的?」曾麗綸靠得更近,輕聲在他耳邊問著。
項子駱一點也不意外曾麗綸會對段亞瑩感到陌生,因為曾麗綸是素食者,不愛外食,當然不像那些笑開臉的食客們,會對段亞瑩熟悉到不行。
「那些人之前都是她餐廳里的常客,怎麼會不熟。」項子駱盯著段亞瑩帶笑的側臉,心里的情緒很復雜。
已經多久沒見到她這樣的笑容了,或許該說,她的笑容時常看到,但卻不是給他的。
「那她現在的身分是?」曾麗綸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心中已有幾分明了。「她就是你的代言人吧?」
「她是‘飯店’的營養師,也是‘飯店’的代言人。」項子駱輕嘆了一口氣。
卻不是他的!
她從來就不是他的。
哎呀!曾麗綸一驚。她有沒有看錯?她竟然在項子駱的眼里,看到一絲無奈,好像很沒有辦法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段亞瑩的眸光正巧朝這邊看過來,見到曾麗綸時,她習慣性的一笑,接著目光與項子駱的接觸,她像是突地被什麼定住,而後匆匆的轉開頭。
曾麗綸隨即知道事情有些詭異,用肩膀輕撞了項子駱一下。
「你們之間有曖昧喔?」
項子駱白了曾麗綸一眼。
「曖你個頭啦,人家有男朋友了。」語氣听來有幾分咬牙切齒。
「我都沒指名道姓,你又知道我說誰了?」曾麗綸笑得狡猾,像是抓住他的小辮子。
項子駱一怔,知道他被詆了,但也不想再辯解,橫豎曾麗綸是听不進去的。
「就跟你說事情不是那回事。」項子駱用力往她頭上一敲,早在許久之前,他就把她當妹妹一般看待。
曾麗綸撫模著頭,悶哼一聲,接著回打他一下。
「別想殺人滅口,喜歡就承認,還怕人家說。」
「就說不是了,你還亂說……」聞言,項子駱打得更加用力,兩個人便在角落玩笑似的打了起來。
這一幕,落進段亞瑩的眼里,她的心情不由得感到落寞。
距離樓梯間那一吻之後,他們已經兩個禮拜沒說話,邁入前所未有的冷靜期。
兩個人除了公事上的交談之外,就不再有任何的接觸,連眸光都盡量避免交會,關系也降到冰點。
那個吻,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很尷尬,要裝不熟很奇怪,要裝熟更奇怪,兩人索性連目光都彼此回避,盡量不要去想起那個吻。
可是,這樣就真的達到目的了嗎?
其實並沒有!
在段亞瑩的心里,她仍不時想起那個吻,想到他給她的感覺,只是……
只要一想到他吻她的心態是那麼的可惡,她就忍不住一陣心酸。
對她沒有意思,為什麼又要吻她呢?
害她那一天,當工友恰巧打開安全門時,她便像逃難般的逃出去。
之後,兩人就變成這樣了。
她想,他大概會覺得她太大驚小敝了,不過是一個吻罷了,她的反應未免也太過火了吧!
只是,她心里的錯愕,又怎麼是區區幾個字所能形容的。
她無法相信,她真的是喜歡上他了嗎?要不然為何會因為一個吻而心慌意亂,甚至因為他無所謂的反應而怒氣沖沖。
然而此刻,她才真的相信,她的確是喜歡上他了!
因為心頭那酸得幾乎要淹沒她的醋意,因為胸口那幾乎要滿溢而出的酸楚,教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是為了要讓她明白,男女之間的嬉鬧是正常的嗎?他是為了要讓她明白,他與她之間的斗嘴根本不算什麼嗎?
他不喜歡她,他只是喜歡逗著她玩罷了。他吻她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無聊而已。
天啊!段亞瑩覺得她的頭又開始痛了,心口的位置也傳來一陣說不出的緊縮,她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項子駱與另一名女孩嬉鬧的畫面,教她的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燒。
不行,她撐不下去,她必須馬上離開這里才行,她緩慢地轉身離開,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上那麼沉痛。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是在與他一次次的斗嘴中?還是那一次哭倒在他懷里時?抑或是樓梯間的那個吻之後?
她想不出原因,卻只是更加察覺,她好渴望他的陪伴,好希望在他旁邊打打鬧鬧的人是她,希望的事好多好多……
她竟變得如此貪婪,像是要不夠他的一切。
只是這樣的心態,卻只是讓自己更加容易受傷,這一幕簡單的畫面,就教她的心口疼得要直不起身來。
她一直想著那令人椎心的畫面,她不該想的,但她卻又甩不掉那蝕心的身影,脆弱的一顆心急速地傷心枯萎著。
躲起來!她要躲起來。
她從來就不是會輕易退縮的人,卻在面對愛情的時候,選擇放棄,因為她知道兩人身分的懸殊,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她沒有爭取的權利。
眼眶紅了,眼淚直往心底淌,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酸。
而更慘的是,她壓根兒沒有吃醋的權利。
她怎麼那麼愛吃醋?突然,她有個沖動,想直接沖到廚房里,用一整缸醋把自己腌起來,酸死她自己算了。
就在段亞瑩落寞地走出會議室時,項子駱的黑眸也跟著失去笑意,他頓時停下打鬧的動作,深邃的眼里閃過一抹憂郁。
曾麗綸笑眯眯地看著他的側臉,接著往門口的方向一瞧,知道他剛才那一連串的動作,都是為了要刺激佳人。
呵呵,看樣子,項子駱很在乎那個女孩喔?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啊?我還沒看過你為了哪個女人傷神耶!」曾麗綸嘿嘿直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就說人家有男朋友了!」項子駱的表情冷漠,心卻驀地揪緊,疼了起來。
「就是因為人家有男朋友,你才故意刺激她,在她面前跟我上演親密戲碼?」曾麗綸沒被他的冷臉嚇到,笑得更加燦爛。
「你是酒喝多,醉了是不是,一整個晚上都在胡言亂語。」項子駱不把她的消遣當一回事,只是雙拳卻不自覺握緊。
「是是是,我是胡言亂語,但我眼楮可沒花,看得可清清楚楚的。」曾麗綸模了模鼻子,繼續火上加油。「剛才,那女孩的眼楮都紅了,搞不好跑去偷哭了。」
聞言,項子駱的胸口好悶,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憂郁。
她哭了?
是因為他與女子打鬧嬉戲的關系嗎?
「她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教我看了都難受不已,你如果不喜歡人家,就不要逗人家嘛,看她落寞的模樣,嘖嘖嘖……」
曾麗綸搖頭,唱作俱佳,笑盈盈地看著項子駱不自在地扯扯領帶,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嘿嘿,有人很心疼的樣子喔!
「她如果難過,也不會是因為我。」項子駱忍不住開口,不打算給自己不該有的期待。
她有男朋友了,她如果心情不好,也會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一這麼想著,項子駱的胸口就泛過一陣酸,忍不住在心中吶喊。他首次感到世上竟有這麼讓他覺得棘手的事,他不知該怎麼做才比較好。
「是這樣嗎?」曾麗綸笑了笑,替自己慶幸著。
她突然覺得陷入愛情的男人與女人,既可愛又可憐,既想要,又不敢要,讓人看了真不舒服,非得推他們一把不可。
「就算不是為了你,你難道不想過去看看?她好像真的快哭了。」曾麗綸催促道。
愈听,項子駱眉間的結愈深。
這幾天,雖然兩人都沒有接觸,但他還是不免發覺她眼窩下的深陷與神情的疲憊。
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她與男友吵架了?所以她才這麼傷心?
想著想著,項子駱的眸光,不自覺又移向她消失的門口,牽掛寫在眼里眉間,他的喉嚨像是被誰掐住一樣,身軀也變得僵硬。
靈魂像氣球,想要飄到她的身邊,腳跟卻被自尊綁在地面,動也不能動。
「真的不去?」曾麗綸推了推他,瞟他一眼,見他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像在沉思什麼。「真要讓她把眼楮哭腫嗎?」
偉岸的身子驀地一怔,像是被點醒了似的。
項子駱將手里的酒杯往曾麗綸手上一塞,邁開步子追了出去,只為了一件事。
他曾經告訴自己,再也不讓她哭泣了。
無論她是為誰而哭,他都不準。
看著他急切的背影,曾麗綸捂唇輕笑。
愛情果然有著魔力,讓聰明的人也變得傻氣了……
***
項子駱快步追了出去,耽擱的時間太久,他原以為會失去她的蹤影,不意卻在停車場里,意外看到她僵直的身影矗立著。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他發現她不是一個人,不遠處還站著她的父親。
很顯然,他們已經談了好一會兒,而且,交談的情緒也不甚愉快。
「我說了,我不想搬回去,我有我的工作。」
段亞瑩用干澀的聲音說著,她知道父親要她搬回去的原因,不是因為想念她,而是因為拿錢比較方便。
「真的不肯搬回來?」段父很生氣地又逼近了一步。
「我已經沒有錢了,搬回去也沒用。」段亞瑩索性把話挑明。
「好!不搬也沒關系,那再給我一些錢,我就再也不來煩你。」段父終于死了心,干脆直接說明來意。
段亞瑩苦笑。
丙然又是為了錢,在父親的眼里,她這個女兒就代表了一個「錢」字,沒有錢的女兒,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唯一的那間店,都讓你給賣了,我到哪里弄錢給你?」段亞瑩的心又被傷透了。
「你不可能沒有錢,你還有工作啊!」
「那你為什麼不肯去工作?」
一句話,堵得段父語結,他轉羞為怒,猛地向前幾步,「啪」地一聲,結實地打在她臉上。「好一個孝順的女兒!」
項子駱見狀一驚,卻已來不及擋下這一巴掌,只能沖上去,一把將段亞瑩擁進懷里。
「喂,你馬上消失在我面前,要不然我立刻叫警衛。」項子駱惡狠狠地瞪著段父,要不是看在他是段亞瑩的父親分上,他早沖上去揍這老頭一頓。
段父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跳出來插手,嘴里嘟囔了幾句,才不情願的轉身離開。
段父前腳一走,項子駱隨即低頭察看段亞瑩的情況,那一巴掌又響又亮,能想見那力道是完全沒有留情的。
「抬起頭來,我看看。」項子駱略使力,揚起她的下顎,見她粉頰上已有塊紅腫的痕跡,他的心仿佛被揪緊,一陣陣地心疼著。
「不關你的事。」段亞瑩難受地掙扎著,不願意窩在他的懷抱里,她激動地咬著泛紅的唇瓣,強忍住欲奪眶的淚,喉嚨酸楚。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糗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她的家丑全在他的眼前上演。
她不能哭,她也不想哭,她想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可她卻難堪地發現自己沒有演戲的天分。
她感覺淚水幾乎要壓抑不住,只能低頭再低頭,並微側身好閃躲他的眸光,避免泄露自己難堪的心事。
「段亞瑩!你就不能一個晚上溫順一點嗎?」項子駱聲音低沉嘶啞,雙手徐徐用勁,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沖動。
「我就是不溫順,關你什麼事?你放手、你放手!」段亞瑩低聲罵著,眼眶里酸酸的,彌漫著水霧,眼淚就要奪眶了。
他為什麼還是不放開她?為什麼還是這麼緊緊地抱住她?
屬于他的氣息太過溫暖,她怕自己會陷溺其中,會忍不住在他懷里痛哭。
只是,他仍舊不允許她掙扎,執意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直到她崩潰地在他懷里流下淚來,浸濕他的胸膛。
「你真的是個混蛋。」她嗚咽地在他懷里哭著。「混蛋、大混蛋……」
入耳的咒罵帶著濃濃的哭聲,項子駱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他將她抱在胸前,拍了拍她的背部,由著她一聲聲地罵著他。
他心里沒有怒氣,只有說不出的心疼。這倔強的丫頭,教他該怎麼辦才好啊!
所謂「不哭則已,一哭驚人」,段亞瑩一放松,就哭得不能自己。
項子駱擁著她走到花園的角落里,胸口一陣陣地揪緊,原本心中堅硬的防衛破碎、融解了。
愛情果然讓他變傻,不過就算他的自尊會傷痕累累,他也不在意了。
只要懷里的女孩停止哭泣,叫他把尊嚴踩在地上,無法再像從前的自己那樣驕傲,他都沒關系。
這折磨人的愛情啊……
***
段亞瑩還在哭,一聲一聲的,教他心疼至極。
項子駱的心情很矛盾,也很沉重。
一方面,他不希望她繼續哭下去,因為他會心疼;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不要停,因為唯有如此,她才會留在他的懷里。
就讓她待在他懷中,再久一點、更久一點,讓她的香氣吞噬他吧!
矛盾的心情、紛亂的情緒,思緒千纏百結,難以弄清楚的人,不只他一人,還有他懷里的小人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亞瑩終于停止了哭泣,但她卻仍低著頭,不敢看著他。
真是荒謬!
一個小時前還在跟女人嬉鬧的男人,現在卻親密地擁著她,更詭異的是,她不但不生氣,甚至還想賴在他的懷里,窩得更深一點。
察覺到她停止了哭泣,項子駱的手臂收緊,黑眸專注地望著她,緩緩地以指尖磨擦她咬得紅潤的唇,提出他的疑問。「心里這麼難過,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
其實,項子駱想問的是,為何她的男朋友沒有陪在她身邊。
被他深深注視,段亞瑩又開始感到頭昏目眩、膝蓋發軟,她心里又羞又窘,想起自己曾說過的那個謊話。
她無法解釋自己那時為何要虛構一個男朋友出來,現在的她只能繼續把謊給圓下去。
「我沒有把心事跟另一個人分享的習慣。」段亞瑩口氣僵硬,不明白為何會在他的眼里,看到類似心疼的情緒。
「他是你的男朋友,他不該什麼事都不管。」項子駱眼中閃過驚愕,難不成她都是一個人撐起一切?他的胸口更疼了,現在還揉進一抹憤怒,他想揍昏那個不盡責的男朋友。
段亞瑩望著他,心中的情緒更復雜了。
他好激動,為什麼?替她叫屈嗎?難不成他對她……
不行!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難以壓抑的火氣在字句里蔓延,她厭惡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腦袋一片混亂,幾乎要逼瘋她自己。
「你是我的員工,就關我的事,我不要見你每天上班不專心,工作沒效率!」其實他想說的是,他的心情也會跟著不好。
困窘和憤怒同時撕裂著她的心,一股厭惡感令段亞瑩突然變得沉默。
原來,他是嫌她的情緒會影響工作。
難堪的情緒,掐住她的喉嚨。
她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因為他的一句話臉色變得蒼白。
「我不會讓情緒影響工作,我現在就去工作!」段亞瑩倏地起身,教他的懷中瞬間一空。
「段亞瑩!」項子駱喊住了她,眼色憂郁,嗓音低沉。「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心疼,難道她不知道嗎?
不,她不會知道,她的心里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段亞瑩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像是無言問著他——不是這個意思,那他是什麼意思?
她的眼眶還濕潤著,那可憐兮兮卻又強裝堅強的模樣,教他的心都擰疼了。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把這件事跟你的男朋友講,讓他一起想辦法解決。」項子駱的聲音干啞得緊,「男朋友」三個字,從他的喉嚨滾過,像帶著刺。
只是他不忍她縴細的肩膀,獨力撐起這一切,任誰都好,只要那個人能讓她不要那麼辛苦就好。
「我說過了,我的事,一向不跟別人說。」她的答案還是一樣。
只是,她不跟人說的原因,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她根本沒有傾訴的對象。
項子駱黑眸略微眯起,猛地伸手將她扯了回來,她沒有防備,驚呼了一聲,跌進了他的胸膛。
「為什麼不說?你是怕他擔心嗎?怕他會怕麻煩而不愛你了嗎?」他的黑眸里有著野蠻與狂肆,她的話意外地激怒了他。
「我就是不想告訴他,這又關你什麼事了。」段亞瑩忍不住吼道︰「我已經說了,我沒有習慣跟人說些有的沒的。」
心里某個角落的防衛慢慢在崩塌,難受的情緒緊掐著她的胸口,一種無對象可訴說的窒悶,緊緊揪住了她的喉頭,教她無法呼吸。
「好!」項子駱惡狠狠地沖著她的臉大吼一聲。
正當她要開口問他在「好」些什麼的時候,打雷般的聲響,又一次響在她的耳際。
「既然你沒有把心事告訴人的習慣,那就表示接下來會發生的‘這件事’,你也不會向人說了。」項子駱緊緊地掐著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嵌入她的肉里。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段亞瑩正想怒斥他在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臉瞬間壓低,額頭抵住了她的,低啞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畔。
「是不是我吻你,你也不會告訴他?」
她一怔,直直地望進那雙離她好近、好近的眼楮。
多麼讓人迷醉的一雙眼啊!
項子駱捧起她的臉,她怔望著他的黑眸,只覺得意亂情迷。
傻傻地,段亞瑩輕輕的、像是被催眠般的點了點頭,看著他的黑眸一亮,浮現深切的溫柔。
他低下頭,氣息輕輕拂過嘴唇,段亞瑩不禁害羞輕顫,心跳如擂鼓。
然後,他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