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攤位上收拾完東西後,決定好好慶祝一下,于是便直接開車往淡水的方向駛去。
來到淡水,耿柏胤挑了家鄰近淡水河邊的小店,點了幾樣小菜,當然不忘來一瓶燙好的清酒,兩人心情既輕松又愉快,隔著桌子面對面坐下。
「干杯!」耿柏胤與梁靖菱異口同聲地喊道。
兩人重重敲了下酒杯,酒液溢出了杯外,但彼此唇邊的笑意不減。
「今天真是太愉快了。」耿柏胤咕嚕嚕地將清酒一飲而盡,喝完後,見梁靖菱拿著酒杯發呆,他的大掌索性伸了過來,握住她的小手,將酒往她的嘴里倒。梁靖菱還弄不清他的意圖時,微辣的酒液,就這麼竄入了喉腔與鼻間,讓她連月復里都熬了起來。
因為酒量並不好,她難受地嗆紅了臉,連膚色都添了抹艷紅。
「你以為……咳咳,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會喝啊!咳咳……」她白了他一眼,咳得欲罷不能。
只是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小臉紅艷,粉唇微嘟的模樣,以及那沒半點殺氣的一瞪,簡直像是在撒嬌。
雹柏胤心情好得咧嘴笑了,狂野不羈的笑聲蒼勁有力,絲毫沒被她打壞心情。不過,他倒是好心地從對座移坐到她身邊,並且體貼地拍撫著她的背脊,還招手朝服務生要了杯水,讓她順順氣。
只不過,那一嗆,還真是嗆進了氣管,讓梁靖菱咳到小臉愈來愈紅。
眼看她輕靠著桌子,咳得一發不可收拾,耿柏胤此時終于收斂起笑意,俊臉一沈,兩道濃眉完全扭曲。
「妳還真是笨,連喝口酒都會嗆到!」耿柏胤瞪著她,語氣嚴厲不悅,但動作卻在不自覺中透露出溫柔,他伸手將她拉進懷里,細心拍撫著。
咳到面紅耳赤,無法平息的梁靖菱,耳朵里听到他的責備,接著就感覺到自己被他擁入懷中,由于她咳到無法出言反駁,因此只能用力捶著他的胸膛表示憤怒。只是當咳意再度涌現時,她的手也只能緊緊揪住雹柏胤的衣物,忍過一陣陣的不適。
雹柏胤沒再開口罵她,一向深沈的情緒,因為她而有了波動,俊臉帶點淡淡的自責。
這連酒都不會喝的傻瓜……
餅了幾分鐘後,她終于感覺舒服了點,慢慢停下嗆咳,不過背後的輕撫卻一直沒停下。
梁靖菱靠在他肩上,听著他沈穩的呼吸,掌心下炙熱寬厚的胸膛,讓她心里竄過某種異樣的感覺,她不安地挪動身子想退開,但他卻不肯放過她,一個使勁,硬是把她的臉壓在他胸前。
「不要動。」耿柏胤沈沈開口,嗓音瘖啞。
兩人之間籠罩著某種曖昧不明的氣氛,這讓梁靖菱全身緊繃,她發現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大聲,與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交疊在一起,在她耳里不停鼓噪著,這個事實讓她的臉不自覺地發燙。
「我、我都已經不咳了,你、你還不放手,想做什麼?」梁靖菱勉強找回了聲音,試著開口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急迫的呼吸,卻只是送入更多屬于他的男人氣息。
想做什麼?耿柏胤沈著臉沒有回答她,也不確定自己遲遲不肯放手,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唯一能明白的是,懷里女子縴細的嬌軀,淡淡馨香的氣息,讓他的呼吸不由得加快,更讓他舍不得讓她離開。
梁靖菱的神經緊繃,感受到兩人是如此貼近,卻不明白他堅持不放手的原因。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擁入懷中,但現在的感覺卻有些不同,某種一觸即發的情緒,讓兩人處在恐怖平衡的兩端,沒人敢妄動,卻也沒人肯往回走,一直在原地僵持著。
梁靖菱嘆了一口氣。
好吧,既然他不打算放手,那她還是把想講的話說完吧!
「今天晚上,很謝謝你!」她衷心感動,第一次有人替她出頭。「我一直不相信強峰會這樣對我。」
「那個混蛋,妳應該要連名帶姓地喊他。」耿柏胤開口糾正,熱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頭發上,此時他的聲音極為輕柔,但卻包裹著危險的情緒。
喊得那麼親密,教他的人又被點燃。
「怎麼說都是朋友,再說強峰也是因為……」梁靖菱不以為然。
「如果我沒記錯,他叫李強峰!」耿柏胤陰鷺的黑眸掩藏著激動的情緒,大掌不自覺將她抱得更緊。
這女人喊他「柏胤」的次數少之又少,都是必要時才會叫個幾聲,但對那個混蛋,她就舍不得多冠上一個姓嗎?「你听我說……」梁靖菱的個性十分固執,抬頭想跟他解釋,才一動就被他察覺她的意圖,大掌一按,又將她壓了回去。
「我不听。」尤其不听那個男人的名字。
「你不要這麼霸道好不好?」梁靖菱掙扎著,又想抬頭。
雹柏胤瞇起眼楮,沈穩深遂的黑眸露出幾分不耐,他的耐性已快被她磨盡。「那家伙現在和妳一點關系也沒有,妳有必要叫得那麼親熱嗎?」他冷冷地開口,深刻的五官上沒有表情,唇抿得死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乎什麼,但就是不喜歡她總是記掛著那個家伙。
「妳的手像冰塊一樣冰,再喝一口酒吧!」耿柏胤簡單地宣布,不再和她多做無謂的爭論。
他倒了杯清酒,這次沒唐突地一口灌進她的嘴里,杯緣緊緊貼著她的唇,不容拒絕地要她再喝一杯。
梁靖菱此時終于可以抬頭,本來想瞪他,順便罵他幾句,卻在無意間望進一雙眸色深濃的大眼里,令她頓時啞口無言。
「喝!」耿柏胤語帶命令,一手箝制她的腰,另一手拿著酒杯喂她喝酒。就算再怎麼後知後覺,她也感覺得到他此時的姿態與氣氛,詭異得有些反常。因為察覺這情況,讓她美麗的眼楮里籠上幾分不安。
她喜歡他,這一點無庸置疑,要不是如此,她不會總是讓他無厘頭地擁著,做出過于親密的動作。
只是……他呢?他對自己又存著什麼樣的心態?她像是走在一條危險的鋼索上,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只不過如果真的順從了心里的聲音,不顧一切地松開心中的箝制,她會不曾就此萬劫不復?咽下熱燙的酒液,不只她的身體暖了,連心也暖得不像話。
兩人的目光糾纏著,男性的呼吸也逐步逼近,吹拂在她的肌膚上,火炬般的黑眸滑過她精致約五官。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推開他,用最快的速度逃走的,但是……就算她再想躲、再想逃,卻動彈不得。她使不出半點力氣,一顆心沒用地拚命狂跳。迎著他那如火炬般灼熱的目光,梁靖菱在心里猜想著︰如果他是因為她愛辯,想咬她出氣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想吻她,她應該怎麼辦?她的眼楮瞪得圓圓的,縴細的身子僵直不動,由著他的臉逐漸靠近,返到鼻尖幾乎要抵住她的臉龐。
然後,他說了……
「身體暖了沒?」耿柏胤緊盯著她的小臉,薄唇上勾著淺笑,喜歡她臉上驚慌失措的模樣。
何止是暖了,幾乎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要說話,不需要靠這麼近吧?」她小聲問道,對于這突然拉近的距離,還是無法適應。
雹柏胤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舉起她柔女敕的小手,擱在唇邊,緩緩摩挲,動作親昵地讓她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然後,他又說話了。「別動,羅天妮帶著我媽往這里來了。」他宣布道,微笑加深。
那字字句句就像是兜頭的冷水般,澆得她心頭一涼,先前浪漫糾葛的氣氛,轉眼煙消雲散。
「羅天妮?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里?」梁靖菱故作鎮定的說話,臉上的紅湖未退,但心卻冷了,甚至還感覺有些疼痛。
「我老早就知道她們的行程,只是不想等我媽突襲,決定主動應戰。」耿柏胤緩緩說道,視線緊盯著她,不明白她眸中那閃亮的光,為什麼突然滅了。「喔,那現在……我應該怎麼做?」梁靖菱有些無謂的開口問,說不出的難受糾結著她的胸口。
瞧她剛才心里,三百六十度的翻攪了一圈,不料只是自己的胡亂猜想,她的心猿意馬,她的心慌意亂,全都是她一個人的事,他只是在演戲。
只是在……演戲。
她心口好疼,一口氣怎麼也送不進胸口,卻又不能表現出在乎的神情。
「妳現在只需要配合我。」耿柏胤嗓音瘖啞她說,眸光緊鎖著她帶著濃濃失望的小臉。
怎麼了?他說了什麼?為什麼她的表情會像是被人狠狠傷了心一樣。
梁靖菱無所謂地聳聳肩,努力不讓沮喪浮現在臉上。
配合他演戲,這還不簡單,反正她都配合過那麼多次,早就駕輕就熟了。只是隨著他的俊臉在她眼前愈變愈大,近到可以看見他眼中有她的倒影時,梁靖菱心里閃過一抹訝異。
之前,好像沒這麼演過︰疑惑才起,下一秒,屬于他的熱燙呼吸,轉眼間覆蓋她的芳唇,蠻橫又狂野,沒有半分試探,徑自長驅直入,她的疑惑,瞬間全吞回她的肚子里。
梁靖菱瞪大眼楮,感覺到他霸道地糾纏著她,狂妄地要求她的回應時,她不禁顫抖著,因為突發的狀況而慌亂,更因陌生的熱度而緊張,一顆心亂得可以……他怎麼可以吻她?!
在她那麼喜歡他的時候,他怎麼可以吻她?!
她的身子不斷顫抖,為隨之而來可能發生的一切不安極了。
可以預知的是她的沈溺,她的無法自拔。
她想抽手,卻怎麼也推不開他……
可悲的是,他並沒有用力制止她,而是她壓根就使不出力來,更無法面對自己洶涌而來的情感。
這個吻逐漸加深,讓她的神智更加迷亂,甚至沒有察覺她的手已經無意識地來到他的頭後,輕輕攀著他,像是鼓勵似的。
像是過了一世紀,這吻才停了下來。
雹柏胤以指尖滑過她的唇,回味著她的滋味,呼吸已失去平日的沈穩,口中似乎還能嘗到她的甜美。
原本只想演場戲唬唬人,沒想到滋味卻是如此銷魂,讓他失去了理智。此時他黑眸充斥著火炬,緊緊逼視著她。
兩個人的心思都煩亂到有些復雜,相對無語,連要說個話,都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不過,旁觀者的幾聲輕咳,倒是打破了當下的窘境。
雹柏胤回過頭,迎上母親挑剔的眼神。
「我約你吃飯你沒時間,倒是有時間談情說愛。」耿母一臉不悅。
「是您說要早點定下來的。」耿柏胤早有準備地開口,指著椅子要他們坐下。
「就算要定下來,也不是隨便找個人。」耿母睨了眼還坐在他懷里的梁靖菱,雖然稱不上是絕艷,但是個清秀的女孩,不像羅天妮所說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梁靖菱察覺耿母的視線,禮貌性地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搶白。
「您看他們,壓根沒注意自己的身分,人來人往的……」羅天妮一臉憤恨。之前跟耿柏胤是男女朋友時,親密的動作向來都是她主動,可她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耿柏胤主導,這真是叫她喝醋喝到飽。
「這樣怎麼可以?好歹柏胤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可以……」
「夠了。」耿母淡淡開口,打斷羅天妮連珠炮的話。「妳先回避一下,我會處理。」
「可是……」羅天妮還想開口,不願被當成不相干的人支開。
「去。」耿母很有威嚴的開口,羅天妮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而在這個時候,梁靖菱也站起身,恭敬地朝耿母點頭。
「那你們聊一下,我也回避,很抱歉!」梁靖菱並不是想不戰而逃,只是她的心情好亂,她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提起精神來「演戲」。
一直到離開,梁靖菱的視線始終回避著耿柏胤,不知該如何面對。
小桌邊,終于只剩下母子兩人對視。
「天妮說,那丫頭要的是你的錢。」耿母開口直說。
雹柏胤也不辯解,只是聳了聳肩。
「如果她會說什麼好話,那天就要下紅雨了。」
雹母聞言笑了笑,自是知道羅天妮的脾氣,之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悠悠嘆了口長氣。
「其實,媽也不是想逼你什麼,只是你年紀不小了,總是得盤算盤算,我之所以由著天妮纏你,倒也不是我真的非她不可,我只是想說,以天妮非要不可的個性,總會替我纏個孫子出來。」
「媽!」耿柏胤抗議喊道,很訝異母親會這麼說。
「讓我講完。」耿母瞪了兒子一眼,看著梁靖菱慢慢走遠的背影,才又將視線拉回來。「你真喜歡那孩子?」
被母親這麼突然一問,耿柏胤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卻一下子卡在喉嚨里,好半晌才記得要開口。
「是!我是喜歡她。」這本是一開始設定好的答案,但此時卻多了幾分真心。「不過,看樣子你對人家不好喔!」耿母沒遺漏梁靖菱眼底的失落與難受。「怎麼會?」耿柏胤訝然。
雹母擺擺手,表示也不想了解太深。
「既然你自己有了決定,我也不會管什麼,我只要你盡早給我生個孫子……」耿母陳述自己的想法。
「我沒什麼門戶之見,全由你自己決定,只不過我也受不了天妮的個性,那邊請你自行處理。我能保證的是,天妮從我這里得不到任何助力,所以你也別排斥回家,只要你有對象,我就不逼你,行了吧?」
雹柏胤只能用「瞠目結舌」四個字,來形容他目前的心境。
原以為母親非羅天妮不可,所以才會用盡鎊種方法逼婚,真相大白後才知道,原來母親看重的是羅天妮的纏功,希望她能拗得過不婚的他。
以前他從不給母親任何機會解說,只是被動地拒絕回家,結果與家人的關系搞得很差,更冷漠地回避他們任何關愛的眼神,才會導致他隨便找了個地攤女,一心想要氣氣家里兩老,不要進行逼婚的舉動,以免他狗急跳牆。
但,一切竟全都是誤會?!
靖菱說得對,如果他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也不會過了這麼些年難過的日子。縱使不婚的念頭仍在,愛好自由的心態也沒變,但是話一講開,與母親的隔閡似乎也變小了。
「听說你跟那女孩……住在一起?」耿母忍不住必心問道。
「嗯。」耿柏胤點頭,看了母親一眼,訝異地發現母親眼底有愉悅的光芒。看樣子,他這招既是用對,也是用錯了。
用對這方面,是說母親不再逼著他與羅天妮配對,用錯的原因則是,母親明顯已經轉移了目標。
「既然都住在一起了,也可以看個日子……」
「媽!」耿柏胤翻翻白眼,到現在終于明白,母親的重點不在「媳婦」身上,而是在「孫子」上。
耙情母親不但不反對梁靖菱的存在,反倒支持得很。
這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讓他措手不及。
「別這麼急,您要是嚇跑她,害我娶不到老婆,可就不是我的問題。」耿柏胤趕忙來個緩兵之計,按捺沖動的母親。
雹母遺憾地嘆了口氣。「好,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先緩一緩,不過……」耿母柏柏兒子手背。「你可要加加油,別再讓她跑了。」
「不會的。」耿柏胤笑了笑,對這點很有自信。
梁靖菱拿的可是他的薪水,除非是他開除她,要不然以她視錢如命的個性,她是打死都不會離開的。
「最好事情有你說的這麼樂觀。」耿母搖了搖頭。
「對我這麼沒有信心?」耿柏胤挑起眉來。
「要不然,你倒是向我解釋一下,我只是要天妮離開,那個丫頭怎麼會跑得那麼快?好像很不想留在你身邊一樣?」耿母環起手臂,睨了兒子一眼。
很不想留在他身邊?耿柏胤的眉頭挑得更高了。
是嗎?靖菱是這麼想的嗎?「她只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讓您看到不該看的。」耿柏胤打趣說道,說話同時想到剛剛那個深長的吻,眸光不禁變得深濃……
他發覺,她跟他之前遇過的女人都不同,她的唇很軟、很熱、她身上的味道好香、笑起來的樣子也好可愛……
「兒子啊……」耿母開口。
「什麼事?」耿柏胤回過神來。
「你在笑,而且是傻笑!」耿母的眸里有抹了然于心的愉快。
「怎麼可能?!」耿柏胤臉一沈,拿起桌上的酒杯,將已冷的清酒灌入喉中。「是,是不可能。」耿母笑得連嘴巴都合不攏。
如果那丫頭能讓他倔強的兒子露出這種傻傻的表情,那自己抱孫子的日子,想必已經不遠了……